第四百三十四章再度入夢

周大夫退開一步,臉上神色有些奇妙,目光不由自主的往隔壁晃了晃。

厲衡急了:“我哥脖子上這傷到底怎麼回事,你倒是說呀!”

厲鈺輕咳一聲,平靜道:“遇事勿要急躁。”

這麼平靜,當然也是因為他隱約記得那個夢境,是以大致知道脖子上的傷是怎麼一回事。

重一點的掐傷而已,抹抹藥膏就行,他都沒打算叫大夫。

但細致的厲管家直接就把周大夫喊了來,還很順便的帶上了厲衡,於是就成了現在這樣。

傷勢看著有些嚇人,重點是居然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傷到他,厲衡只想到了一個情況——見鬼。

見鬼誒,不急才怪了。

周大夫抿抿唇,好一會兒,慢吞吞的道:“啟稟小將軍,將軍脖子上的傷,嗯……大概是被人掐的。”

且看傷痕的長短大小,還很像是女子掐的。

在陽陵城,哦,不,在漠北,不對,應該說在這個世界上,能把將軍掐成這樣還全身而退的女子,以他貧瘠的腦袋瓜他只能想到一個人,那就是此刻睡在隔壁的將軍夫人。

他默了默,委婉道:“敢問將軍,夫人的病情是否安穩,是否有出現什麼新的病症?”

比如,昏睡途中,暴起傷人之類的。

從前有過這種病例,昏迷的人或是沉睡的病患傷人時要比平日裡力氣大很多。

厲鈺神色不變,淡聲道:“並未,夫人一直在昏睡中,很安靜。”

哦,昏睡中很安靜啊。

周大夫眨眨眼,沉默下來。

厲衡看看他們兩個,老實說,他沒聽明白為什麼話題轉到了嫂子身上。

他只知道,他的問題被隨隨便便的回答了一下,然後就繞過去了。

他眉毛擰起,倔強的話題繞了回來:“你的意思是,有人能在滿府護衛的情況下,給我好好活著的,武功沒有半點問題的大哥掐傷?”

“這,這個,草民委實不知是何人所做。”周大夫有些為難,試探的道:“您要真想知道,或許能去找知府衙門的人來問問,衙門的大老爺一定能給您一個答復。”

厲衡表情一愣,將心中的煩躁之意強行壓了壓,也發現自己的行為有些無理取鬧了。

實在最近多事之秋,家裡人連番受傷,軍中又有不速之客,哥哥要守著嫂子,許多膽子都壓到了他身上,睡不好,吃不香,情緒比以往更容易有起伏。

他朝周大夫抱了抱拳:“抱歉,不該將火氣發到你身上。”

周大夫受寵若驚:“不敢不敢。”

默了默他又問:“草民一會兒要給將軍開擦脖子的藥,需要給您順便開點藥嗎?”

厲衡:“……”

這人是在提醒他有病嗎?

就很暴躁!

他壓下火氣,盡量平靜:“不必了,你去拿藥膏吧。”

周大夫行禮告退,厲衡剛想問問自家哥哥傷的事情,厲鈺就已經站起來:“都散了吧。”

“誒,哥哥你去哪兒?”厲衡喊道。

他還沒弄明白傷的事情呢!

厲鈺輕車熟路的走到隔壁:“有點困,再陪你嫂子睡會兒。”

說著打了個呵欠,順口吩咐道:“你也別閑著,軍中多盯著點兒。”

然後便不再等厲衡說什麼,推門進了屋中,再將門關上。

厲衡:“……”

說真的,他突然也很想成親。

成了親不僅可以陪夫人睡懶覺,還能如此正大光明!簡直讓人羨慕!

但跟誰成親呢?

仔細一想,他認識的女子,無非也就是鳳嵐歌還有她手底下那群“男子氣概”很足的女子,再然後,便是同百曉生一起逛過的窯子裡的姑娘。

但窯子裡的姑娘娶回家可能會被打斷腿。

唔……不行了,這事兒得抽空去找百哥合計合計。

他也想要睡懶覺,非常想!

……

厲衡的心思如何奇妙的轉動厲鈺不知。

進了屋,他尚算平靜的臉色便沉了下來。

關於夢境的記憶醒來之後仍然保留這很正常,但夢裡的傷痕帶到現實,這一點從未聽說過。

且之前林知府也說夫人是中了邪。

這其中必有古怪。

他走到鏡子邊,湊近了去瞧脖子上的痕跡。

關於看傷痕這件事兒,他的眼光比周大夫更老辣些,掐他之人,單論內力,還要在他之上。

他默了默,抬手撫上傷痕,刺痛感依舊明顯。

關於那個夢境,他的腦海中只剩下很淺的記憶。

記得是發生在紅霧之中,可是卻不記得是什麼人傷了他,為何要傷他。

還記得去了一處地方找東西,卻不記得為何要找東西。

好像夢境還挺散的,他還在夢中見到了一對師徒。

他抬起手,伸手到袖袋之中,將袖袋裡的鈴鐺拿出來。

這不是他的東西,該是夢裡帶出來的,若要解開他心頭的迷惑,怕是要再次入夢才行。

其實他並不是一個好奇心特別重的人,尤其在知曉入夢之後會有一個強敵,而這強敵對他造成的傷害會真實的落到他身上,出於謹慎,他本不該會產生再次入夢的想法。

然而莫名的,他總覺得那夢境中有什麼在牽引著他,在召喚著他。

叫他無法,讓自己絕對的冷靜。

厲鈺面色平靜,很快做了決定。

他將鈴鐺收回袖袋內,走到床榻邊,脫了鞋躺上去,側身看了看宣知翡,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她的氣色好像更好了些,唇色已經不再蒼白如雪,而是淡粉色。

他回想起上一次入夢的細節,用帶著避毒手串的手輕輕牽住宣知翡的手,而後妥帖的將宣知翡的手捂進脖子裡,慢慢合上眼。

依舊是很快便陷入沉睡。

兩人雙手緊握之處,避毒手串上亮起淡淡的金光,慢慢將兩人籠罩其間。

須臾之後,厲鈺袖袋微動,鈴鐺聲起,九個金色的鈴鐺爭先恐後似的從他的袖袋中“跑”出來,一個個漂浮至上空,圍城一個圓圈,比避毒手串上更濃郁的金光自鈴鐺上散發而出,將床榻上的兩個人籠罩在其中。

若是此刻有人在屋內,一定會發現隨著金光的落下,厲鈺脖子上猙獰的紅痕都在一點一點的淡去,而他旁邊的宣知翡,唇色又是更鮮活了幾分。

……

厲鈺睜開眼,以為自己會像上一次那般在一片紅霧之中,但是卻並沒有。

他看到了夫人。

醒著的夫人。

他走上前去,想將夫人攬入懷中,手指還沒碰到她的衣襟,她就被拉到了另外一邊。

有人牽著她的衣袖,很是不滿的道:“你一直陪著他,今日必須要陪我!”

厲鈺愣了愣,那人說的是北各話。

他轉眸,黑色的眸子落到說話那人身上,隨即又是一愣。

對方的模樣不大,看起來同厲衡差不多,但是那琥珀色的眸子,還有很有些特色的長相,叫他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是騰施日勒。

但是……他怎麼變得這麼小?

而且,還用這麼惡心的語氣同夫人撒嬌。

他們很熟嗎?

還沒等他弄明白情況,便聽得夫人道:“什麼陪不陪的,皮又癢了?為師教你的東西練會了沒有,若是有一處差池,你且自去蹲著去。”

什麼情況,夫人何時也會說北各話了?

厲鈺一陣茫然,就這麼站在原地看著面前鬥嘴的二人。

便聽得騰施日勒繼續道:“現在讓你囂張,等日後娶了你,我肯定讓你服服帖帖的跟著我。女人要有女人的樣子,哪有你……啊……”

他痛呼一聲,扭頭看著突然發難的人,脫口道:“你有病啊,拿劍刺我做什麼!”

厲鈺盯著他,目光不善:“你說你要娶誰?”

騰施日勒抬抬下巴,伸手指著二人中間的人:“她,老子要娶她。”

說著挑了挑眉,輕蔑道:“我知道你也喜歡,但是你想都不要想,就憑你們齊楚人這麼瘦弱的身板,又瘦又醜,一點男子漢氣概也無,哪有女人能看得上。”

呵呵。

厲鈺嗤笑一聲。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了,他不僅被看上了,而且還娶到了。

然而這廝覬覦夫人的罪行依舊不可饒恕。

“你自己找死。”

厲鈺舉起手裡的劍,再一次朝騰施日勒刺過去。

還未及身,便被人輕松攔下,一襲白衣擋在他身前,似笑非笑道:“小孩兒,當著為師的面鬥毆,想被打屁股?”

“……”

什,什麼東西?

厲鈺這時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現在看夫人,竟然是需要抬頭的。

而夫人看他的眼神,也同往日不太相同。

太冷靜,太平淡,他無法從中感受到她的愛意。

他立刻有了判斷,眼前這人雖然有著和夫人相似的容貌,但卻不是他的夫人。

厲鈺抿抿唇,收回劍。

思忖了一下:“抱歉師傅,徒兒莽撞。”

面前的人挑了挑眉,不鹹不淡的道:“唔……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往常這時候你都已經在抄佛經了,快去小佛堂吧。”

厲鈺沉默著點點頭。

小佛堂在何處他也不知,隨便找了一個方向便走。

走出去一小截,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停下,看見她匆匆而至。

兩人都沒有說話,他落後她一步,跟著她進了小佛堂,安安靜靜的抄經。

這個夢也不知是何處,眼前人也不知是何人,眼下唯有以不變應萬變,方是良策。

終究只是一個夢而已,說不准下一瞬便會醒來,重回現實,沒必要過於較真。

厲鈺認真的抄著佛經,慢慢感受到由筆下文字傳來的、令人安心的力量,由是越發沉入其間。

也就沒有留意到,旁邊的人時不時落到他身上的目光。

作者:趁著周末跟我們家小哥哥補了一下七夕,嘻嘻(斷更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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