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無臉之人
然而這個念頭閃過，世事卻不能如他所願那般，他依舊在這詭異之處，無奈的做著任務。
厲鈺斂了斂心神。
閣樓的二樓已是最後一處，如若還是沒有，那麼要麼鈴鐺已經不在白霧中，要麼就只能是藏進了地裡或者水裡，再或者石頭縫裡。
他在正中央的房門前站定，想了想，側身避到門的旁邊，這才用焚風劍去推房門。
“吱呀”一聲，房門慢慢打開。
厲鈺等了一會兒，不見裡面有動靜，這才探出頭准備朝裡面看，然則下一瞬他便將頭猛地收了回來，屋內有什麼東西徑直朝他襲來，厲鈺飛速避開，焚風脫手而出，與那物撞在了一處。
只聽“錚”的一聲，眨眼間，與焚風相撞之物直接被斬成了兩半，直愣愣落到了地上。
厲鈺抬手收劍，朝地上的物品看去，卻見地上的物品是一朵半開未開的蓮花，被劍從正中間劈開，孤零零散在地上。
屋內有人。
厲鈺立刻反應過來。
他飛速的轉過身，焚風劍順勢抬起。
然而想像中的偷襲卻並未到來，屋內一片靜謐。
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發生。
等了一會兒，他慢慢朝屋內靠近。
這間屋子同一樓的屋子不太相同，一樓的所有屋子皆是空無一物，然而這間屋子裡卻是擺放了不少東西，床榻，躺椅，地毯，案幾，桌椅應有盡有。
都是些尋常的物件，不過卻看得出來屋子的主人很是憊懶，每隔幾步就有可以坐臥之處。
厲鈺很快將屋內的陳設打量了一遍，無一例外的，屋內所有東西上面都雕刻得有一朵蓮花，就連半開著的窗戶上也有。
他心頭隱約有了一個猜測，卻又覺得荒謬。
黑眸之中有片刻的波瀾，但下一瞬，他就淡漠的開始找起鈴鐺來。
他有一種預感，那九個鈴鐺就在這間屋內。
果不其然，很快他就在地毯的某個卷角中找到了那九個鈴鐺，想起女子的話，他將九個鈴鐺擺好，正要用焚風去砍，瞥見鈴鐺底下墊著的地毯，又改了主意。
下意識的，厲鈺並不想破壞此物的任何一物。
且那女子看著並非善類，又十分詭異，偏偏對鈴鐺似乎有些忌憚，留著鈴鐺，許是一條後路也未可知。
厲鈺伸手拿起一個鈴鐺，搖了搖，竟然聽不見聲音，別的幾個亦是如此，他記得分明，在湖心島時它們是有聲音的。
雖不知原有，但卻省了他藏東西的煩惱。
於是厲鈺將九個鈴鐺收進袖袋之中，就這麼出了閣樓，一路往來處奔去。
而在他走出白霧之後沒有多久，幽靜的湖面波瀾濺起，一個人影從水底冒了出來，臉色蒼白至極，湛藍色的眸子看著厲鈺遠去的方向，喃喃道：
“有了這九曲鎮魂鈴，她應當無事了吧。”
依然身處紅霧中的厲鈺自然對此一無所知，他也沒有辦法去管白霧中的事。
因為在他走出白霧中的瞬間，紅衣女子便如影而至，他甚至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便被紅衣女子掐住了喉嚨。
如他所料，紅衣女子壓根沒打算放過他。
看似柔弱的身板，力氣卻大的嚇人，單手死死的掐住厲鈺的脖子，一邊掐，還一邊瘋狂大笑。
很莫名的那種笑，完全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
“……”
窒息感接踵而至，厲鈺黑眸中滿是漠然，握著焚風的手暗自蓄力，剛要出劍，卻被女子一手揮開，她笑聲更張狂了幾分，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幾分。
呼吸這麼簡單的事情，在此刻竟成了奢望，厲鈺感覺自己腦袋發空，窒息的滋味讓他沒有辦法進行任何的思考。
就在他快要徹底斷氣之前，紅衣女子忽地丟開了他，聲音中帶著不可置信：“你不害怕？不恐懼？”
厲鈺猛地咳嗽了幾聲，將地上的焚風劍重新拿回手中，這才淡聲道：“不。”
“這怎麼可能，世人怎麼可能不怕死！”紅衣女子吼道。
從他披上戰甲上戰場的那日起，每天都在生死邊緣徘徊，活著是幸運，是奇跡，死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他雖不願死，卻也不害怕死亡，更不會因此感到恐懼。
而且，也是因著知曉此處是夢境的關系，他對生死看得就更淡了。
死了，不就是夢醒了？
“說話！啞巴了！”紅衣女子催促道。
厲鈺默了默，有一說一，剛剛的情況來得有些突然，除了窒息感，最大的感受大概就是：鬼女人的笑聲有些難聽。
正想著，紅衣女子忽地轉過身來。
厲鈺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一件事，先前紅衣女子掐他的時候，竟然是用的背面！
這手是倒著長的嗎？
然而沒等他詫異完，就發現紅衣女子轉過來的這面原本該稱作是臉的地方竟然平平坦坦，而且她全身上下，除了一頭黑發之外，別處竟然都是同衣裳一般的紅色。
五官缺了五官，又醜又辛酸。
好吧，更多的是嚇人。
他心頭一抖，紅衣女子湊近了幾分，什麼都沒有的臉像是在盯著他，凶狠的道：“不怕死，你現在在怕什麼？”
紅衣女子不僅能知曉他的想法，連情緒也能感知。
厲鈺皺眉，實話實說：“雖然不太禮貌，但你的臉有點……嗯，不符合我的審美。”
以為紅衣女子會勃然大怒的，沒想到她只是道：“誰要符合你的審美，老娘傾國傾城，要你欣賞？”
“……”
不愧是無臉的人，只剩下厚重的臉皮了。
厲鈺移開目光：“別過，我先走了。”
拎著劍走出好一截，女子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般，急切道：“等等，我說讓你走了嗎？”
厲鈺站定：“要麼殺我，要麼不殺我，你既已經選了後者，難道是想反悔了？”
紅衣女子噎了噎：“怎麼，不，不行啊？”
厲鈺轉過身，懶得理她。
這夢也太煩了，怎麼還不醒。
紅衣女子見他走，直衝過來就要拉他，她速度太快，厲鈺躲避不及，伸手就去擋，誰知下一瞬便見金光一閃，女子怒不可遏地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你使詐！”
而他卻消失在了金光之中。
將軍府，落月居。
厲鈺睜開眼，黑眸之中有些恍惚。
先前，似乎夢見了什麼？
好一會兒，他坐起身，伸手探了探宣知翡的脈，脈像平穩，並未再度出現之前那種危急的狀況。
且這麼看著，總覺得她氣色都好了幾分。
他看了一會兒，慢慢松開握著她的手，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吻，而後輕手輕腳的起身下了床，剛走沒兩步，聽見袖子裡傳來一陣鈴鐺聲，拿出來一看，九個金色的鈴鐺安靜的躺在他的掌心。
“……”
他抿抿唇，推開門往外走，迎面遇到了厲福全，剛要說話，便見厲福全有些詫異的指著他的脖子道：“您，您的脖子怎麼了？”
厲鈺愣了愣，修長的手指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脖子。
“嘶。”
好疼。
與此同時，蒼梧山。
紅霧之中氣息湧動，紅衣女子絕望大哭：“騙子！騙子！夠男人沒有毀了那個鬼鈴鐺，我出不去了！永遠都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