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斷奶了嗎?

可她怎麼會抱著他?

她將人抱回了涼亭,放在地上,伸手搭上他的脈。

他還恍惚著,見狀傻傻的問:“你還會醫術?”

姬氏一族生來受上天饋贈,族人所學貫通萬物,三十六行皆可融於一人之身,她更是各種翹楚。

醫術一道,非是一個“會”字,而是已堪絕境。

片刻之後,她將手收回來,語氣恢復了平靜:“即日起,每日去小佛堂抄一個時辰的佛經。”

他下意識道:“我都病了你還讓我抄佛經?你……”

有沒有人性。

話說到一半想起這個抄佛不同於他往常認知裡的那個抄佛經,又生生拐了個彎:“你莫非是想說,抄佛經還能治病?”

“……”

轉的太生硬了。

她站起身來,拉開一些距離,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普通的病是治不了,不過你的急躁症屬於心魔,它還是能治上一治的。”

“急燥症,心魔?”他下意識重復這兩個陌生的詞,雖然陌生,但不難理解。

他承認,他這些日子是有些心急的。

兩個月了,一直沒有收到爹娘的回信,看到別的人慢慢離開,他明著沒說,但每晚每晚卻不由得多夢起來,白日裡精神也大不如前,還要硬著頭皮每天堅持高強度的訓練,身體會吃不消是早晚的事。

但沒想到竟會被她一眼看穿他憋著心事。

他坐起身來,感覺到腦袋還有些發暈:“心魔什麼的以後再說,你現在不給我開點藥吃吃嗎?”

她沒答話,轉身走出涼亭,不一會兒采了朵蓮蓬回來,摘出一棵蓮子遞給他:“含嘴裡。”

“?”

這東西能吃?

“含著,別吞掉。”

他遲疑地喂到嘴裡,好苦……

“現在把衣服脫了,趴下。”她繼續道。

“???”他面色有些繃不住了:“什麼?”

縱然他年紀還小,但她可是陌生的女子!

“無需吃藥,我給你扎幾針順一順就行。”她卻忽地回答了之前的問題。

他手臂交叉抱在身前,聲音有些抖:“全,全脫嗎?”

“……只脫上衣。”她想起第一次見面時他說的那些話,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飛快的轉過身:“你先脫,好了叫我。”

好一會兒,身後才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她等的百無聊賴,覺得少年的動作真有些慢,半晌才聽到他的聲音:“好了,你轉過來吧。”

她提針上陣,入目便是少年瘦削的後背。

唔……怎麼瘦成這樣?

難不成是沒吃飽?

她盯著看了一會兒,腦子裡思考著加餐的問題。

感受到身後的目光,少年臉有些發燙,他用舌頭將蓮子卷到半邊嘴裡,口齒不甚清晰的催促:“你,你快點!”

她回過神,蹲下身開始給他扎針。

冰冷的長針穿透皮膚刺進肉裡,少年身體一緊。

“放松。”她道。

聲音難得的有些溫柔。

簡單的兩個字,卻像是帶著某種魔力,真讓他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

他肯配合,接下來就快很多了。

扎完了針還得等上一會兒方能取,為了不讓小孩子尷尬,她打算避到外頭去,到時間了再回來。

誰知剛剛站起身,少年便扯住她的裙腳。

“你去哪兒?”

干淨的黑眸看著她,模樣有些不自知的可憐。

她想起曾在林中見過的麋鹿,被人抓住的時候也是這般模樣盯著人看。

可憐兮兮的,叫人很不忍心。

到底只是個才幾歲的小孩,還是個幾歲就因為她的族人而被迫背井離鄉的小孩。

她心中一動,蹲下來,湊近他身邊。

好奇的問:“你是不是……”

“什麼?”少年不解。

她對著他深吸了一口氣,聞了聞,他身子一僵,呼吸驀地停住。

她卻已經重新拉開了距離,笑著說完了下面的話:“果然還沒斷奶,身上一股奶味兒。”

奇奇怪怪的讓人窒息的情緒剎那間煙消雲散,他感覺自己臉紅了個徹底,有些不敢置信,又覺得有些荒唐:“你,你說誰沒斷奶!?”

“我說什麼了嗎?”她看著他,依舊在笑。

他急道:“你說了,你說我……”

“嗯?”她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

這話,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好一會兒,他低下頭,不再看她,聲音有些悶悶的:“沒有,你什麼也沒說。”

她看著他小小的,扎滿了針的背影,感覺剛剛那個沒斷奶的小孩好像眨眼間變成了一只孤獨自閉的刺蝟。

唔……

她後知後覺的想起男孩子的自尊心這件事,於是蹲下身,努力的補救:“哇,現在才發現你的這個背……”

他悄悄豎起耳朵。

她猶豫半天,終於下了結論:“皮真薄,是我見過最好扎針的背,了不起。”

“?”

見他依舊趴著沒有反應,她繼續道:“說起來,不僅好扎,長得也很漂亮,由背可觀五髒,這麼漂亮的背一看五髒就很健康。”

“??”

她頓了頓,還想繼續,少年悶聲打斷她:“師傅你快閉嘴吧,再說下去你可能真要多一個逆徒了。”

“……”

哎,帶小孩可太難了。

插科打諢間扎針的時間就到了,將少年背上的針一一取下,小刺蝟沒了刺,一下就活蹦亂跳起來,姬氏的醫術可不是胡亂吹的。

他飛速的整理好衣服,朝她抱拳行了個禮就趕忙跑了,連謝都沒說一聲。

“嘖。”她一邊往針袋裡收針,一邊感慨:“難帶也就算了,還挺沒良心。”

尚在涼亭邊穿鞋的少年身形一頓,而後快速的穿好鞋回了練武的院子。

他本來就沒什麼大礙,更何況有她醫治。

一來一去,竟然比暈之前還要精神,揮劍揮得簡直虎虎生威。

北各少年一邊甩鞭子,一邊時不時看他一眼,嚴重懷疑他是不是背著他偷偷吃了什麼靈丹妙藥,最後失神間竟然將鞭子甩到了自己身上,然當侍女們去喊公主時,她卻已經不在教習殿內了,最後只能另找了一位大夫給他醫治。

這並不是她近日第一次提前離開,沐聖節要到了,早在一個月前她就開始參與籌備一事。

沐聖節有其固有的一些儀式和形式,她參與籌備,但無需事必躬親,只要等下面的人來彙報進度,她監督著就行。

並不復雜,但有些繁瑣,以至於她不得不每天抽出一部分時間來處理。

等忙完回到寢宮,已經是深夜了。

進了寢宮,卻發現幾案上放著一瓶花和一封信。

她伸手拿起信,拆開,上面只孤單單的躺著兩個字:謝禮。

她勾了勾唇,隨手撥弄了一下花枝,拿她的東西給她當謝禮,還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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