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距離模糊清晰2
從摩托車上正要衝下來教訓我的那個女人，腳還沒離開踏板，突然呆住，半天沒有動靜。傻了嗎？
回頭一看，湛曦手裡舉著一塊磚頭，冷冰目光瞄准她。
“動她試試看。”
啊！以為他只和男生打架，沒想到對待女人也不按牌理出牌。那個女人膽怯丟下一句你們等著，立即發動機車離開了。
啪的一聲，磚頭在我腳邊滾了幾下，停穩不動。頭發被雨淋濕，黏在一起使臉龐突兀出堅毅感。
“你跑什麼？”
“……”
“不想接受就算了，何必讓人擔心。”
他在說什麼？我讓人擔心，有嗎？
“誰，誰要你擔心，我很好，不用你管。”
“是啊，我有什麼資格管你，你算什麼！”
這家伙到底想說什麼，貶低自己又漫罵我，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他瞪了我一眼，頭扭向別處又轉回來。
“我知道，你討厭我……可是別傷害我的朋友，誰要是動他們一根手指，我絕對會致他於死地！”
狠厲的眼神揪住我，很快又移開，臉上的寂寥卻怎麼也藏不住。我不禁有些氣憤，賭氣頂撞道。
“你跟我說這些干什麼？你覺得我在這方面算個人才嗎？”
“人才？哈，在我眼裡你連蠢材都稱不上，簡直就是……”
“你是不是專門來找我吵架，告訴你，我不想理你，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想和你說上半句話！”
郁悶，怎麼會說這種話，矛盾應該化解不是激化，我怎麼又露出了尖牙利齒，老毛病又犯了，哎。
他頓時呆住，氣餒眼神恨不得找人暴踩一通，回過頭，他立即換上慣有的譏笑面孔。
“你以為自己是誰，以為我很願意理你是嗎？像你這種丫頭最討人厭了，看見就煩。”
“那你就別站在這兒，有本事弄瞎自己的眼睛別看我，別看！”
“你很得意嗎？以為我出來追你？別傻了！現在豎起你的狗耳聽好，我現在過來特意警告你，要是再惹我朋友，我就揍你，臭丫頭！”
“行啊，來吧，現在就打我，讓我徹底看清你那顆醜陋的心，有本事現在就過來打我，我夢晶晶又不是沒挨過打，像你這種混蛋見多了，有什麼害怕～呵呵，反正我看不起你嘛。”
這時候，他的臉上一陣鐵青，垂下的落魄雙目令人憐惜。極力忍住憐憫之心，我慌忙移開雙眼望向它處。
真是個傻瓜，明明一臉不忍，卻還是找什麼爛借口，還想用朋友作幌子，就算想與我說話，無論方式怎樣殘忍，也覺得滿足是嗎。
兩個倔強的人誰也不願先開口，站在原地任雨飄落頭上、臉上、身上，即使濕透整個人也無所謂。
算了，毫無意義的爭執不過是空洞的延續。轉身離開，沒說半句話，剛走到斑馬線中央，聽見身後一道聲音。
“要是討厭我，那就討厭吧。”
他在說什麼，討厭？討厭的感覺是什麼？我只知道只有安安娜才會使自己出現這種感覺，其他人好像還不曾受到我的這般禮遇吧。
我……並不討厭他啊。
不理他，繼續沿著斑馬線朝前走去，到達人行道，身後的聲音提高了音量。
“你給我站住！”
腳奇跡般停住，沒有轉身，聽著雨滴聲和他的輕緩腳步混在一起，滴答滴答滴答，嗒嗒嗒……
那個人堅定不移停在我面前，有些生氣，聲音卻很鎮靜。
“你有沒有聽見我剛才與你說的話？”
“不記得了，我只記得不想和你說話。”
“你這丫頭怎麼那麼強？我讓步了，你難道不可以後退一點嗎？在我印像中，你不是那麼小氣，還是平常的那個你根本就是假裝。”
不悅地瞪了他一眼，我默不作聲捏住手指頭。冬天的雨好涼啊，要是感冒就慘了。
“閃開，別擋著我。”
“就擋怎麼樣？”
“你！”
這家伙露出滿臉不在乎，完全不同剛開始跟我談判的嚴肅認真，甚至用手碰了下我的腦袋，我驚嚇得跑到一旁避開他，嘴裡逞強道。
“你干什麼？”
“你的頭發好像結冰了，想看看是不是。”
“別碰我！”
他呆愣住，很快又嘻嘻哈哈起來。
“就碰又怎麼樣？你難道第一次接觸我，以為我是那種聽話的乖小孩嗎？”
“懶得和你這種無聊人士胡攪蠻纏。”
“你去哪裡？”
“回家去，不想和動物呆一塊兒。”
“喂，你說誰動物啊？我們還沒吵完呢，快點過來和我繼續吵！”
“你瘋了嗎！要吵找棺材裡的死人吵去！”
“不願意，就覺得和你呆一塊兒有意思。”
“……”
“畢竟你這種人世界少有，難得一見的厚臉皮嘛，可以放開一切與你盡情廝殺，哈哈哈。”
“要殺你去自殺吧，我的命很長，才不會死那麼早！”
“哈哈哈！”
“笑死你！”
“嗯～”
“最好現在就去死！”
“嗯～”
“神經病！”
“嗯～”
“啊，我要瘋了～～～”
“夢晶晶……”
“干嘛？”
“你快點躲起來吧……”
“我為什麼要躲起來，要躲的是你才對！”
“真的，你快點躲起來吧，我……”
“你什麼？你去死！”
“我不會死，直到死的那天……”
“還不是會死。”
“死，每個人都會有那一刻，我希望你……”
他突然停頓不語，分散的目光不知在看什麼，被重力牽引不斷下沉。不適應這種沉默，我趕忙出聲衝破重圍。
“說完呀，你啞巴了？”
抬頭深深望進我的眼中，他的目光充滿焦慮以及低沉，不知是我眼花還是畫面轉變太快，他忽而哈哈大笑起來。
“你要對我朋友好點，聽見嗎！”
還以為他即將宣告什麼爆炸性新聞，沒想到是這種花邊小廣告。我再次免費送他個衛生眼，懶懶拉長聲音問道。
“你朋友是誰啊？程質虎還是那丫頭？”
“都是。”
“我干嗎要對他們好？偏不，怎麼樣啊？”
“你不照做，我就揍你！”
“老調重彈，沒創意～”
“臭丫頭你說什麼！”
“我推薦鼻青臉腫，面目全非，如你所願不是很好嗎？”
他看著我，漆黑的眼睛在雨夜熠熠生輝，卻又盛滿極力忍耐。
移開目光，為了避免下一輪矛盾，我轉身欲離開，他的淡淡聲音回蕩在被剪成線條的冷雨中。
“為什麼我們總會這樣？真的不想再這樣，沒意思，真的沒意思。”
“你的本意就這樣，難道不是嗎？腦袋裡充滿無數壓倒對方的想法，所以我也想早點結束與你這種人打交道，確實沒意思。”
“你真的想這樣？”
“是的。”
“……”
“……”
“如果我說，我願意讓步，我們可以……不吵嗎？”
他是說……
沒想到……
站在原地發怔的我聽見了手機鈴聲，飛快掏出手機的他看了一眼開始接聽，深藍色手機，很炫嘛～～～～～
“嗯，在外面啊……安安娜你怎麼了？”
安安娜？這丫頭的關系網真密，連湛曦的號碼都存了。
一瞬間他的眼睛赫然睜大，不僅他，就連我也聽見了那道尖利刺耳的聲音，不用揚聲器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湛曦你快點過來！程質虎和紀金蘭打架了！嗚……”
什麼？
迅速轉身沿著斑馬線跑回去，路線再次逆轉，湛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連綿細雨密如針織，似乎看見了地面漸漸凝結的白色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