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禍福難測
“孔明所推行的改革,庶自是深知其益處,甚至兵制改革這一項已經被普天勢力所用。官辦義學、名流議政、女子為官、科舉考試,這些措施哪一項不是富民強國之良策?庶深以為然,不過孔明在北海試行的重商政策,庶卻難得其理,那些商賈之流不付出半點勞動,只憑低買高賣,便賺得金玉滿缽,實為世間不平之理。”徐庶邊作思索邊道。
我呵呵一笑:“不管怎麼說,北海重商六年以來,物資極大豐富,人口劇增,每年上繳青州稅負,直逼泰山,結果總是好的。元直支持亮其余政策,吾心甚慰,天下間尚有志同道合之士。這些政策是為了給後世其盛行留下一些火苗,假以時日,必會成為燎原大火,席卷全國深入人心,因此,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要堅持它,杜絕每一點不利於它的因素。所以今天才有了演給許老夫人那一出戲。”
“不錯,官辦義學至今已經有了十八年,效果顯著,如今我大唐各行各業的人才數量之多,遠超孫家與司馬,各家適齡男子,十有八九都被送入了義學學習技藝。二十年後,孔明的其他政策定也會如這般興旺的。”徐庶的眼中露出了興奮的光芒,他正是諸葛家官辦義學的第一批受益者。
香爐裊裊,我與徐庶相對不語,莫不在憧憬著二十年後社會繁榮的盛況。我們這類人不愁吃穿,按照自己的理念改造天下,正是我們心中最大的幸福。
良久,徐庶打破了寧靜,又道:“孔明,今日那個成功勸說漢帝退位,保劉協為逍遙王的奏表,你可是自願退出聯名了?”
“不錯。元直認為此舉如何?”
“漂亮!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又所謂助其力,不圖其功,而留其名。若是孔明真要在此事上聯名上奏,聖上只怕非但不會贊揚孔明,反而會怪罪下來,斥責你的手伸得太長了。”徐庶拍手稱道。
我起身推開屋門,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裡只有許家大院內巡夜的燈籠還在影影綽綽的晃動,道:“該表現時,自當不會放過的,父皇也知道我有這個能力,夜深了,明日便要繼續趕路,元直,今夜且休息吧。”
徐庶聞言,便拱手告辭了。
開貞元年九月十三日,泰山玉皇頂,漢帝劉協在大唐文武百官前,宣讀了大漢王朝的最後一篇詔文,自認偽龍,壽唐皇真龍之氣感召,願退位為民,建安年號至二十而止,自此天下一主。
唐皇諸葛圭登極頂而冠,接劉協跪獻新制不過二十六年大漢玉璽,受群臣跪拜,朝陽之下,神采奕奕,意氣風發。史書記載,大漢王朝綿延四百一十七年,自此而亡。
接下來便是大封功臣,劉協以白丁之身晉位逍遙王,居泰山城北逍遙王府,大唐內廷親派三百甲士予以護衛。
征西軍主帥驃騎將軍趙雲統軍有方,一年之內掠土千裡,大勝而歸,晉三等公爵。征西軍副主帥北宮誕英勇殺敵,進退得當,加封平西將軍,正三品,加爵三等伯爵。
其余張遼、於禁、王雙、諸葛恪、趙統、鄧艾等人也是或多或少,各有加封。明眼人都能看出對於北宮誕的加賞早就超過其功勞,但在大唐上下各大勢力心知肚明的頭面人物制壓下,泰山內竟沒有半點流言興起。
劉協退位,天下嘩然。
各勢力皆罵諸葛逆賊,江東孫家於十天後,發表天下,宣稱不承認大唐政權,自立大吳王朝,屯兵十萬與唐吳邊界,氣焰凶猛。關中司馬緊隨其後,立國號晉,擁西涼關中之地,正式自立為朝。
漢室本家荊州劉表本是大有動靜,邀荊州九郡八百名士,發表一文,曰仍認劉協為帝,禪位詔文實為諸葛逼迫,宣稱自己仍是荊州刺史,代大漢守好這最後一方領土,誓要清君側,除漢賊。但自從吳朝孫家左右與荊州陳兵十五萬,王雙領八萬豫兗大軍駐扎荊豫邊境後,便再不見劉表有什麼聲音。
夕陽西下,我帶著使團已經進入了荊州大地,聞得這個消息,心下默默嘆了口氣,父皇終於成為了名正言順的帝王,孫家與司馬家也終於有了名正言順的機會自立為帝。
荊州,這塊肥肉,很快就會沾染上無數的鮮血。
已入九月深秋,不同於北地的荒涼蕭瑟,千裡荊楚大地上,仍是一片生機盎然的翠綠。
進入亂世數十年來,中原大地乃至西涼邊陲一直都在征戰連綿,相比之下,僅僅參與過幾場局部戰爭的荊州便如同世外桃源一般,三十余年未換主人。在荊州大地上星羅密布的小村落,無不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悠然自得。
在大唐使團的前方,出現的又是一片炊煙裊裊的景像。
“孔明,前方是間茶棚,我們過去歇歇腳吧。”徐庶指著前方的炊煙。我放目遠眺,襄陽城已經隱隱綽綽的出現在了地平線的盡頭,遂點了點頭道:“全軍聽令,片刻後於前方茶棚休息,不遠處便是襄陽城,聖上稱帝如今已經名正言順,劉表乃漢室宗族,屆時入城禍福難料。都給我在茶棚處休息好了,進城的時候打起精神來,聽見沒有?!”
“是!”
當一行二百余人團團的圍住了茶棚後,茶棚老板滿臉驚恐,幾乎是跪在了我的面前,哭喪著臉道:“軍爺,小的這不過是小本生意,您這大批人馬實在是不能撈到多少油水呀?”
“我看你這茶棚也不小呀!大大小小也有五六十個座位,人坐了二三十位,茶東西在全國興起才不過八九年,你便想起經營茶棚這生意,很有商人的頭腦嘛!看,也穿起新衣服了。”我對這茶棚老板也有那麼幾分看好,說起來也是和顏悅色。
只是我這麼一番說辭,卻將那茶棚老板嚇得渾身顫抖,道:“軍爺饒命呀,小的的確掙了些錢,便不知天高地厚,穿起了綢子,請……請軍爺饒命!”
聽茶棚老板這麼說,方還莫名其妙,仔細一看我才發現那老板穿得新衣乃是綢子所制,立時想起,此地已經不是大唐境內,商人地位在社會中低之又低,不管多有錢,是絕不允許在公共場合穿著綾羅綢緞的。
看著腳下如啄米般磕頭的茶棚老板,我心中升起一絲憐憫,道:“起來吧,算你無罪,能在亂世中想出這發財的門道,也是個聰明人。”
“不敢,不敢,這是小的一點孝敬,請軍爺收下。”說著,茶棚老板從地上連滾帶爬的起來,從懷中掏出一小塊溫熱的金錠。
我拿起金錠仔細看了看,這是貨真價實的金錠,而不是那些以假亂真的黃銅錠子,放在這亂世,這小錠金子更為珍貴,只怕要值上數萬錢。當然這在我的眼中遠遠算不上什麼,記得年幼時,每當學業上表現優異時,總是能從父皇手中得到一把小金錠。我笑著又將金錠放回了茶棚老板的手中,道:“給每位士兵一大碗涼茶,半斤瘦肉,兩個饅頭,算是八十錢,我們這裡有二百一十人,這錠金子就算是飯錢了。”
“哎,好嘞!小二們,快給各位軍爺每人先上一大碗涼茶!”茶棚老板喜出望外道,我要的這些東西最多不過值兩三大貫,這錠金子幾乎等於是失而復得。我注意到在茶棚內一桌圍坐著的三名身著荊州底層軍官服飾的漢子,望著茶棚老板的方向,相互交頭接耳了一番,便站起來跟了過去。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衝劍楓使了個眼色,劍楓的嘴角冷酷的扯動了一下,握著手中的楓葉劍,也緊隨而去。
四名店小二端著大碗大碗的涼茶,在士兵間奔走忙碌著。我端起碗,放在鼻前聞了聞,發覺並沒有我想像中的清香,而是用一些帶有氣味的野草葉制成的茶葉泡制而成,口感雖不是甚好,但卻十分解渴。
“撲……”旁邊的孫尚香將喝入嘴中的大口涼茶噴了出來,秀眉緊皺,氣呼呼的道:“老板!這是什麼茶水!怎麼這麼苦呀?”
“少安毋躁,少安毋躁,孫大小姐。”徐庶呵呵笑了起來,“孫大小姐恐怕是喝慣了瓊漿玉液,所以才覺得這麼苦,其實這就是在民間流行的茶水,看表情,孔明是不是也不習慣?”
我苦笑了一下,非是我不體諒民間疾苦,實在是諸葛家內的錦衣玉食養刁了我的嘴。我放下了手中的大碗,環視了一圈茶棚外席地而坐的王府親兵,一個個正大口吃肉,端著大碗涼茶興高采烈的聊天。
突然在茶棚的後間傳來了爭執聲,緊接著幾聲沉悶的聲音後,便看到劍楓當先從後間走了出來,茶棚老板點頭哈腰的跟在劍楓的身後,三名荊州軍官則是鼻青臉腫的衝了出來,指著我的鼻子,氣勢洶洶的道:“你們這群兵是哪個將軍手下的!?居然敢打老子!”
我們一行人的架勢,常人看起來便知是非富即貴,這三個小小的荊州低級軍官竟敢指著我的鼻子這般說話,倒讓我詫異了一下。未等我說話,孫家的大小姐孫尚香早就發起了脾氣,從木條凳上蹭得竄起,冷聲道:“你們又是哪個將軍手下?小小的三名屯將(每一百人設一屯將)就敢這麼對本小姐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