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驚魂未定
許靖一聽之下,大喜過望,連連稱謝。
“大唐的新鮮東西還不少嘛,好像都是孔明你弄出來的。”孫尚香聽了我們一問一答的對話,仿佛是有感而發,“十幾年前在境內範圍辦了個義學,搞什麼分層次義務教育,那時瑜大哥看著不錯,也學著在柴桑辦試點,現在看來效果也挺好。這幾年又是科舉考試又是改革兵制,孔明,你這肚子裡的花花腸子還有多少?”
“呵呵,這些都是小聰明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我嘴上謙虛道。我懷有前世的記憶,在這個時代雖然有著那麼幾分改變社會的想法,但也沒高尚到去改變他人的勢力範圍,壯大他人來攻打自己。有時我不得不承認,我也是很自私的。
孫尚香的小嘴一撇,不屑道:“我看才不是呢,瑜大哥對你力主推行的那些制度都是贊許有佳,就是我大哥和那群文官老頑固,說什麼幾百年來流傳的選拔人才制度,不能改動。”
周瑜雖然在具體治理內政上並不在行,但他的眼光還是相當具有戰略性的,見到優秀的制度,能夠超脫出時代的局限性,去肯定它,我在心中默默地評價這個對手。
“瑜大哥總是說,你們大唐說不是有你,根本發展不到今天,我們孫家也不至於被壓迫的一直偏安於江東一隅。”孫尚香突然開始上下打量我,眼神中頗有一種邪惡的意味,“我在考慮要不要趁機把你干掉,這樣瑜大哥就不用每每想起你就長吁短嘆了。”
“干掉我?哈哈,來吧,歡迎動手。”我付之一笑。
“哼,沒意思。”聽不出我害怕的意思,孫尚香沒在理我,把目標轉向了許靖,“許靖,你們這個許府,和譙縣的許家塢有沒有關系呀?”
許靖笑了笑道:“公主可能不知道,這豫州凡是姓許的人家,多多少少都與許家塢有著些關系,好歹許家塢也在豫州繁衍生息了近四百年了,我們這一宗便是兩百年前從許家塢分出去的支脈。殿下,您的房間到了。”
我的房間似乎應該在院落的最深處,裝飾得很是奢華,紫檀木的家具應該都是全新的,綾羅綢緞堆積的床鋪在燭光的映襯下閃閃發亮,為了迎接我的下榻,許靖還真花了不少心思,只是未免過於浪費了。
“殿下可還滿意?”看許靖有些得意的表情,應該是他自認在倉促的時間下,准備得很到位。
既然須經這麼費心,我也就領下了他這個情,點頭道:“不錯,其他人的住處應該還要往回走吧,天色這麼晚了,都趕緊回去休息吧。”
“本小姐的房間呢?要比諸葛亮的豪華才行,還要有兵器架,顯出本小姐的風格!”孫尚香似乎總是喜歡和我抬杠。
許靖面色略顯為難,方欲作答,忽然從前院傳來幾聲女子呼喊:“寧王!寧王!我今天一定要見到您!”
“這是……”我疑惑的看向許靖,心頭浮起幾絲遐想,莫非我的名望傳到這裡,讓這裡的女子都為我痴迷?。
許靖苦笑道:“這是小女,她去年隨下官參加科考,也是考中了舉人,不過家慈年已七十,一向頗為傳統,認為女子拋頭露面有傷風俗,嚴禁許家上下作小女的保人,沒有家族或是一定品秩的官員擔保,女子是不能參加會試的。今天小女聽聞殿下要來,說什麼也想見殿下一面,求得擔保,可家慈卻將她關在了屋內,估計是方才聽到了動靜,便驚擾了殿下,請殿下責罰!”說著,許靖竟跪在了地上。
“快起來!”我連忙道,“帶我去那裡看看!”
女子為官或參加會試需要擔保這些制約條件,本就是我在力主推行政策時,對保守勢力的很大妥協。據我所知,在去年舉行的第一屆鄉試錄取的全國四百余位舉人中,僅僅有十余位女性,如果再有幾位因家族阻力不能來參加會試的話,那麼女子為官的政策又會在很大程度上後退一大步了。
如今讓我看到了這種情況,我當然要去親自解決,來維持女子為官政策這取得的一點點成就。
“下官許仙,參見殿下。”盈盈下拜的是一位面貌清秀的妙齡女子,本身的容貌也許並不有多出色,但是一身知性的氣息卻讓她的氣質在許家的小女子中鶴立雞群。
我上下打量著這位女子,誰又曾想到如此一位小女子竟能超越了上千位平日中自詡為名士的書生,在童試與鄉試中脫穎而出,成為了舉人。
“你便是許仙?在去年徐州的鄉試中,中了第七名吧。沒想到你是許靖的女兒。”徐庶似乎對許仙很有印像,走上前了幾步,點著頭道。
許仙見是徐庶說話,又覺得面生得很,疑惑道:“能記住下官的姓名位次,是下官的榮幸,不知這位大人是……”
許靖在旁連忙道:“仙兒,這位大人便是尚書台左僕射徐元直徐大人,同時也是科考司的副主考。”
“參見徐大人!”許仙面露喜色,她身旁的幾位年長女性卻是在微微皺眉。徐庶沉吟道:“徐州鄉試前十名的卷子我都看過了,你卷子的主題是改革農稅制度,對吧?想法很新穎,條理也清楚,只不過實際經驗不足,太過理想化,可行性不是很高罷了。”
“謝大人指點,下官懇請大人作為擔保人,好讓下官能夠在明年赴泰山趕考!”許仙此話一出,她身旁的那位皓發老嫗臉色巨變,喝道:“仙兒!身為女子人家,拋頭露面,成何體統?徐大人,您不能答應仙兒這個要求呀!”
“放肆!”在這個時候我自然要辦一下黑臉,立刻勃然變色道:“本王的四夫人練露乃堂堂四品大員,當朝尚書台度支尚書,莫非便不成了體統嗎?”
即便是未用上龍極功,但長年累月身居高位,那股逼人氣勢早成,嚇得許家上下在場的十幾個人跪倒了一片。
“殿下!下官祖母她長年足不出戶,不能理解天朝政策,還請殿下原諒!”許仙跪倒在我的面前,眼眶中噙著淚水。
徐庶在我身邊微微一揖,道:“孔明,且息怒,不過是件可大可小的事情,況且這最後的結果,還是要看許家是否支持朝廷的政策。”
我輕輕哼了一聲,看了眼劍楓,劍楓只是點了下頭,示意支持徐庶所言。此時孫尚香卻在一旁看不過去了,騰騰騰的快步走到我面前,嬌聲喝道:“諸葛亮,你這不是仗勢欺人麼!不過多大點事,就給人家扣上個藐視國法的罪名,還和徐庶在這裡一唱一和的!況且這天下之間可不光只有你這一家諸葛家!”
“可惜呀,現在這裡是諸葛家的治下,孫大公主。”孫尚香的如蘭熱氣輕吐在我的臉上,我面帶微笑的向後退了一步,悄悄遠離了些她那張俏怒的小臉。
眼見孫尚香就要發飆,許靖連忙道:“公主息怒!殿下,許家這一支的宗主好歹也是下官,下官做主了,這一次的會試,便由許家作擔保,務必使小女准時赴試,為大唐天朝首屆科舉盛事圓滿成功,盡自己一份綿薄之力!”
許靖這家伙早就看出了我們之間是在演戲,言語中一點也不見緊張。我哼了一聲道:“既然許靖做主了,這事就算了吧,赦許老夫人無罪。不過念在許靖一片誠心,本王也了解他忠孝兩難全的苦處,許仙的擔保人且不用許家作擔保了。元直(徐庶字)乃是科考衙門的副主考,雖不管會試,但為了避嫌,也不便作為許仙的擔保人。許仙,如今這汝南城內,尚有大唐驃騎將軍的長子趙統,官職雖不過校尉,但爵位卻已經是一等男爵,由他做你的擔保人,你可願意?”
“下官願意!殿下對許家的體諒恩情,下官永遠銘記於心。”聽罷我所言,許仙清秀的臉上已經是淚眼朦朧,在我身前盈盈下拜。
許老夫人受了驚嚇,臉上尤是驚魂未定,但聽得許仙依舊是要去泰山赴考,立刻抬起頭來看了我倆眼,欲言又止。徐庶見狀,也是沉下臉來道:“許老夫人,支持朝廷的政策,對許家總是有好處的,能得到趙家的公子作為擔保人,也不是尋常人的福分,你要好好珍惜才對。否則當今聖上天威難測,怪罪下來,是沒有人能夠保住許家的。”
“哎……便由得仙兒去吧,謝過殿下!”許老夫人垂下了頭。
“原來如此……”孫尚香仿佛納過悶來,恍然大悟的拍了我一下,“孔明,你做事真是拐彎抹角。”
我只是無言的笑了一下。
是夜,月明星稀。
在我的住房中,幽暗的燭火一直未曾熄滅,徐庶坐在我的房中,輕捋著自己那一寸短須,我平端著一碗茶水,拿著青花茶蓋不疾不緩的拂著茶水面,卻沒有絲毫要喝的意思。
“孔明,你如此大力推行女子為官政策,當真可好?”徐庶見我久久不說話,終於打破了沉寂,“要知道普天之下,傳統勢力的力量決非你一人之力可敵。”
我當然知道這時代天下間傳統勢力的力量,記得剛剛在諸葛家參政時,我還是一個滿腔熱血的青年,試圖立新法,推改革,將諸葛家的治下改造成我心目中的理想社會。但真到了試圖將新法推行於眾的時候,才知道什麼叫做舉步維艱,至今已經十一年,所有的改革也不過是在不動搖封建統治的根本下,做些小打小鬧,不過這些在尋常人眼中,已經算是驚世駭俗的了。
不得不承認的是,在三國時代二十多年的生活,不是我改造了三國,而是我的思想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被改造成了一個活脫脫的古代人。想到這裡,我嘆了口氣,直視著徐庶道:“元直,你說的這些我當然知道,我只問你,這些改革,你在內心中支不支持?說實話,不用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