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整飭遼東(中)

   張頜一擺手道:“日後我們共事遼東少則半年,多了甚至有一兩年,以後你我間便以表字想稱吧,這樣更能聯絡下感情。”說著,張頜又冷冷掃過在場眾人,道:“方才本帥來了有一陣了,你們之間的談話本帥也聽得七七八八,想拿本帥當槍使?打得好算盤呀!本率最恨的就是這種利用本帥的人!”

   張頜話音一落,地上已經跪倒了一片。章主簿等人早在張頜輕描淡寫的打了許攸一頓後就感到了些許不對勁,如今聽得張頜這麼一說,立刻贊美之辭連篇而出。張頜不理章主簿,說道:“張世平的張家很有威風呀!他與諸葛亮的關系還能好過了我和趙雲?子遠(許攸字),你辦理這個案子,有什麼疑點盡管查,我帶了一萬大軍親自坐鎮樂浪!”

   “呵呵!張大將軍恩怨分明,三拳兩腳釋恩仇,必能傳為一段美談呀!”一個聲音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大廳門口。

   我背著雙手,笑呵呵的進了這太守府。“二公子!”許攸率先叫了出來。張頜一愣之下,也綻開了笑容,道:“孔明,我可是特地將那《李廣傳》看了一遍呀!”那樂浪的大小官員並未見過我,聽兩人這麼一說,才緩過味來,慌忙齊聲道:“參見二公子!”

   我看了一眼剛才一直伶牙俐齒的章主簿道:“章群,我記得不錯的話,你應該是淮南學派的儒生?和我二叔做過同窗,生來最為憤世嫉俗,不是嗎?”

   我說的話指的是二十年前章群年紀尚輕,一腔熱血仍在沸騰的時候,和二叔一干人把酒言歡,好不快活,那時的章群著實是銳氣十足,當然這些都是從我二叔口中得知。章群在我面前自是不敢再多嘴,只是低著腦袋,等著我的訓斥。

   我看著跪倒的一片人群,道了一句:“三大家族在遼東的行為我也有所耳聞,沒想到張家仗著我的勢,也有如此多的惡行,都回去和你們侍奉的主子說,給你們三天的時間擦屁股,三天之後一切秉公辦理!都滾吧!”

   這一屋子人如蒙大赦,慌忙屁滾尿流的告辭了。我回首對許攸道:“子遠,你干的很是不錯呀,一個月間,遼東的治理改善了不少。我答應過你的,不會讓雋義惡意報復你。”

   許攸稱贊道:“謝二公子誇獎。雋義兄之舉當是光明磊落,恩怨分明,當得世間大丈夫!”張頜抱拳謙虛了一下,皺眉道:“孔明,你當真讓那些人就這麼離去?三天的時間足夠他們把一切證據抹掉了,你……該不會真的想循私吧?”

   許攸也望向了我,明顯他也對我此舉感到不解。我嘿嘿一笑道:“自然不是,之後一切就要看子遠了的,這樂浪一郡少說上百件冤案,有些案子的證據並不明顯,我們找起來並不容易,但若讓他們動起來抹殺證據的話,找起來就方便多了。如何抹殺證據,子遠是行家,這些天子遠和雋義多多配合一下,把那些三大家族的人給我死死盯住,等他們自投羅網!”

   “孔明好計策!”張頜由衷地贊道。

   我閉上眼睛靜靜呆了片刻,苦笑道:“雋義,你可知道,最近形勢又有了新的變化。”

   “怎麼?”張頜不解。

   我指著南方道:“泰山有新的消息傳來,金剛門由關羽張飛率兵,傾巢出動共計十萬大軍,入侵徐州,已經與張遼高順他們相持了三天三夜,師父呂布已經帶著呂蒙星夜前往徐州增援,原本准備補給北方的兩萬新兵,也緊急調往了徐州,但徐州守軍人數仍不及八萬,處於劣勢,守個半年或許不成問題,但時間長了可就不好說了……”

   張頜皺起了眉頭,道:“金剛門那群混賬,到挑的好時候!”

   許攸也在一旁插嘴道:“是呀,如今我大唐的善戰之師都經過大仗,俱是疲憊不堪,編制不滿,又身處極北之地,就算千裡馳援,也是一支疲軍,起不了太大作用。”

   “哼哼,可不能小瞧了劉備和陳登兩個人,陳留的陳家真是人才輩出呀!”我感嘆道,不禁想起了至今尚在蔓楚岩與我們對峙的陳宮。

   張頜略略思慮了一下道:“孔明,如今北伐軍拋去兩萬傷兵不算的話,也只有六萬可戰之師,還要防備北方和蹋頓的反撲,即使是調兵,也最多可調動一萬人,你的意思可是要在半年之內解決烏桓?”

   “不錯。”我道,“解決了烏桓,便是安定了北方,屆時不僅傷兵歸伍,而且北方只留三萬人鎮守邊疆便可,數萬北郊校場的精銳和黑山軍都可調回,支援南方。況且,以大唐現在的狀況,實在是同時支持不了兩場戰爭太久。”

   “此話怎講?我大唐國富民強,論其實力腳趾其他諸侯高出一倍不止,怎麼會如此羸弱?”張頜問道。

   我笑了一下,抿了抿嘴唇道:“雋義,你是帶兵的將軍,平日中只管打仗,對於後方的辛苦可是一點不知呀。子遠,你在袁家就經手這些方面的東西,你給雋義大略講一下吧。”我刻意讓許攸與張頜多多接觸,畢竟兩人間矛盾雖然解除了,但要真正融洽,卻需要很多時間。

   許攸笑道:“雋義兄英雄蓋世,豪氣衝天,自然不會理會後勤這等瑣碎的小事。須知我大唐雖是領土遼闊,但冀並幽三州卻都是占領至多兩年,民心尚且不穩,又經過袁家十余年的橫征暴斂,早已經是積弱不堪,在這三州我大唐只能是減賦免賦,以來爭取民心,以免讓朝廷或是靜心小築有機可乘。”

   “三州都不能為前線提供一分支援?”張頜不由大驚。我點頭道:“正是。大唐奪得了這三州,目前兩年來看,只能說是增加了潛力,但若說增加實力,還是不足為提的,這三州一年的稅賦還抵不上一個青州,能自給自足就不錯了。”

   許攸接著道:“所以說絕大部分的軍需都只能從青州運出,部分從兗州也可以提供,但雋義可知道,單說糧草,從青州運到幽州,五分只能運到一分,其中的四分都需供給運糧的隊伍消耗,其他零零總總的還有什麼路過地方的安置費、運糧民夫的腳力錢、刀傷藥品的征集、各地副食的統籌安排雜七雜八的一堆事情,總之要滿足了軍隊支度,還不能影響民政。”

   許攸說了一堆,聽得張頜頭暈腦脹,只是張頜對這些事情格外的上心,有不明白的地方又細細向我和許攸請教,三人不知不覺聊了一個時辰有余,說得口干舌燥。我對張頜笑道:“雋義如此好學,將來必能成為一代名帥。”

   張頜嘆了口氣道:“若論武藝,我比子龍(趙雲字)差得還不算太遠,但這方面的東西,我就遠遠不如了。畢竟昔年子龍在公孫瓚手下便是統領一方的大帥,而我在袁家地位本來就不高,還拜子遠所賜,一降再降,沒什麼機會接觸這些東西罷了。”

   許攸聽到,尷尬的笑了笑,剛要說些什麼,邊聽外面有人走了進來。來人錦衣華服,看起來非富即貴,一問才知,原來是三大家族派來的代表,說是在明日准備了一台戲曲,請了附近最好的幾個戲班,請我們三人務必賞光觀看,為此送來了請柬。

   我斜著眼睛問來人道:“你是張家的人?和張世平什麼關系?”

   來人答道:“草民張德,乃是樂浪張家二家主的兒子,稱呼家主大伯。”

   “哦,你回去轉告你爹,叫他好自為之。明天我們會到場,你回去吧。”我一句話打發走了張德。

   翌日我與張頜許攸三人便聯袂來到了張家的大宅院,老遠就看到有不少人在張家大院進進出出,看服飾應該便是三大家族這次請來的戲班子。張家的二家主張世靜帶著另兩大家族的家主一早的就在門口迎著我們,見面之後,一陣恭維寒暄,眾人便相請著進了宅院。

   我自是坐在首席,左右有張頜和張世靜相陪,戲曲舞蹈流水似的一個接一個,看得人眼花繚亂,三大家族的人一個個好話說盡,走杯過盞,場面上的氣氛倒是弄得熱熱鬧鬧,看來張世靜倒是很擅長這些。

   “咚咚咚咚”的鼓聲輕響,又是一個節目出演,這鼓聲聽在我的耳邊卻是甚為熟悉,不由和張頜相視一眼。張頜點了點頭輕聲道:“這是烏桓民樂的鼓聲……平時在幽州呆多了,聽得很熟悉了。”

   果然,從那屏風後面婀婀娜娜的走出來八位少女,姿色生得很是不錯,伴著鼓樂,赤腳白足,短袖寬褲,髻頭挽首疾速踩著鼓點跳著舞出來,卻一色都是烏桓的民族裝束。

   許攸忙問那張世靜,道:“張家主,這些姑娘還有伴樂的人可是本地人?”

   張世靜忙笑道:“小的知道大人在擔心什麼,你盡管放心好了。這個烏桓戲班子在五年前就到遼東來討生活來了,一直都在遼東各郡演出,尋常人等還請不來的,和那蹋頓是萬萬扯不上關系,不然小的也不敢請來給大人們表演呀。”

   許攸還要再問,那邊一曲已經終了,眾人鼓掌。我笑著朝許攸示意,道:“子遠,不用再疑神疑鬼了,學著些雋義,既來之則安之,看表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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