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攬月出世
風清明叫道：“王成晉，留神！”話音一落，只見那身穿灰色袍子的男子已在數丈之外，正自飛步疾奔，王成晉卻被他橫抱在雙臂之中。
風清明和另一名年長弟子錢勇各挺兵刃，施展內功追去。可是那人身法之快，真是匪夷所思，眼見萬萬追趕不上。
風清明一聲清嘯，手執長劍，隨後趕去。天山掌門的身手果真與眾不同，瞬息間已越過二人，青光閃處，挺劍向那人背上刺出。但那人奔得快極，這一劍差了一點，並未能刺中。
那人雖抱著王成晉，但奔行之速，絲毫不遜於風清明。他似乎有意炫耀功夫，竟不遠走，便繞著眾人急兜圈子。風清明連刺數劍，始終刺不到他身上。只聽得拍的一響，王成晉的利劍才落下地來。
這時錢勇也停了腳步，各人凝神屏息，望著數十丈外那兩大高手的追逐。此處雖是沙漠，但二人急奔飛跑，塵沙卻不飛揚。
天山眾弟子見王成晉被那人擒住，便似死了一般，一動也不動，無不心驚。各人有心向前攔截，但想以師父的威名，怎能自己不自量力，卻要門人弟子相助？
這以眾欺寡的名聲傳了出去，豈不被江湖中人恥笑？各人提心吊膽，卻誰也不敢向前，只盼師父奔快一步，一劍便刺入那賊人的後心。
片刻之間，那人和風清明已繞了三個大圈，眼見風清明只須多跨一步，劍尖便能傷敵，但總是差了這麼一步。那人雖然起步在先，風清明是自後趕上，可是那人手中抱著一人，多了百來斤的重量，這番輕功較量就算打成平手，無論如何也是風清明輸了一籌。
待追到第十個圈子時，那人突然回身，雙手送出，將王成晉向風清明擲來。風清明只覺狂風撲面，這一擲之力勢不可當，忙氣凝雙足，使個千斤墜功夫，輕輕將王成晉接住。
那人哈哈長笑，說道：“五大門派圍剿玉簫洞，只怕沒這麼容易罷！”說著向北疾馳。
他初時和風清明追逐時腳下塵沙不驚，這時卻踢得黃沙飛揚，一路滾滾而北，聲勢威猛，宛如一條數十丈的巨龍，登時將他背影遮住了。
天山眾弟子湧向師父身旁，只見風清明臉色鐵青，一語不發。錢勇突然失聲驚呼：“王成晉師兄……”但見王成晉臉泛黑色，喉頭有個傷口，儼然已經氣絕。傷口血肉模糊，卻如齒痕，竟是給那賊人咬死的。
眾弟子都大哭起來。
風清明叱責道：“哭什麼？把他埋了。”
眾人登時止住哭聲，就地將王成晉的屍身掩埋立墓。
趙一民躬身道：“師父，這賊人是誰？咱們當牢記在心，好為師兄報仇。”
風清明冷冷的道：“此人吸人血，殘忍毒辣，定是無極門四大護法的‘攬月護法’，早聽說他輕功舉世無雙，果是名不虛傳，遠勝於我。”
蘇梓莘看風清明身遭大變，仍是絲毫不動聲色，鎮定自若，而且當眾贊揚敵人，自愧不如，確是一派宗師的風範，不由得心下欽服。
趙一民恨恨的道：“他便是不敢和師父動手過招，一味奔逃，算什麼英雄？”
風清明哼了一聲，突然間拍的一響，打了他一個嘴巴，怒道：“師父沒追上他，沒能救得王成晉之命，便是他勝了。勝負之數，天下共知，難道英雄是自己封的嘛？”
趙一民半邊臉頰立時紅腫，躬身道：“師父教訓的是，徒兒知錯了。”心中卻道：“你奈何不得人家，丟了臉面，這口惡氣卻來出在我頭上。算我倒霉！”
趙一民又道：“師父，這“攬月護法”是什麼來頭？還請師父示知。”
風清明將手一擺，不答風趙一民的話，自行向前走去。眾弟子見大師兄都碰了釘子，還有誰敢多言？一行人默默無言的走到傍晚，生了火堆，在一個沙丘旁露宿。
風清明望著那一火堆，一動也不動，有如一尊石像。眾弟子見師父不睡，誰也不敢先睡。這般呆坐了一個多時辰，風清明突然雙掌推出，一股勁風撲去，蓬的一響，一堆大火登時熄了。
眾人仍默坐不動，冷月清光，灑在各人肩頭。
蘇梓莘心中忽起憐憫之意：“難道，威名赫赫的天山派竟會在西域一敗塗地，甚至全軍覆沒？”又想：“裴昱，我卻非救不可。可是無極門人物這等厲害，我又有什麼本事救人？”
只聽得風清明喝道：“熄了這火，滅了這無極門！”他頓了一頓，緩緩說道：“無極門以火為聖，尊黑山之神為神明。無極門自從第十一代代門主葉碧華死後，便沒了門主。左右使者，四大護法，八大長老，誰都覬覦這門主之位，自相爭奪殘殺，無極門便此中衰。
也是正大門派合當興旺，妖邪悉數應該覆滅，倘若魔數不起內哄，要想滅了這批妖孽，倒是大大並不容易。”
蘇梓莘前段時日聽到無極門之名，但無極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始終莫名其妙她對無極門本也是深惡痛絕，一提起來，裴昱便是諄諄告誡，叫她千萬不可和無極門中人沾惹結交。這時，她聽風清明說起無極門，當即全神貫注的傾聽。
風清明繼續說道：“無極門歷代門主，都以‘焰火令牌’作為傳代的信物，可是到了百年前那代門主手中，天奪其魄，焰火令牌不知何原因就此失落，故而後世門主有權無令，這門主便做得頗為勉強。葉碧華突然死去，原因不明，來不及指定繼承人。
無極門中本事了得的左右使者、護法著實不少，有資格當門主的，少說也有數十人，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內部由此大亂。直到今時今日，仍是沒推定門主。我們今日所遇，也是個想做門主的。他便是無極門中四大護法之一，攬月護法秦忠銳。”眾弟子都沒聽見過“攬月護法秦忠銳”的名字，均默不作聲。
風清明道：“這人絕跡於中土，無極門中人行事又鬼祟得緊，因此這人武功雖強，在中土卻沒有半點名氣。但白月護法柳月生、明月護法天玄子這兩個人你們總知道罷？”
蘇梓莘心中一震，裴昱忽然啊了一聲，她來不及繼續傾聽，仔細查看了一下裴昱的情況，看著他臉色泛紅，微微心安，接著又仔細傾聽。
柳月生和天玄子的名頭何等響亮，武林中可說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趙一民問道：“師父，這二人也都在無極門？”風清明道：“哼！豈僅‘都在無極門’而已？‘無極門四大護法，紫白金青’。心月護法、白月護法、明月護法、攬月護法，是為無極門四大護法。攬月護法排名最末，身手如何，今日大家都眼見了，那心月、白月和明月可想而知。
明月護法喪心病狂，倒行逆施，二十多年前濫殺無辜，終於不知所終，成為武林中的一個大謎。天玄子沒能當上無極門的門主，一怒而另創無極門總壇，自己過一過門主的癮。我只道天玄子既然背叛無極門，和玉簫洞已勢成水火，哪知玉簫洞遇上危難之時，還是會去向毒門總壇求救。”
蘇梓莘心中混亂之極，他想起天玄子的武功，以自己目前的功夫肯定是毫無勝算，如今五大門派圍攻玉簫洞，是非福禍很難判斷。她一時自己想著心事，沒聽到天山弟子說些甚麼。
過了一會，才聽得風清明說道：“咱們五大門派這次進剿玉簫洞，志在必勝，即便眾賊人便齊心合力，咱們又有何懼？只是相鬥時損傷必多，各人須得先心存決死之心，不可意圖僥幸，心有畏懼，臨敵時毀了天山派的威名。”
眾弟子一齊站起，躬身答應。風清明又道：“武功強弱，關系天資機緣，半分勉強不來。像王成晉這般一招未交，便中了暗算，死於敵人之手，誰都不會恥笑於他。咱們平時學武，所為何事？還不是要鋤強扶弱，誅滅妖邪？今日王成晉第一個先死，說不定第二個便是師父我。五大門派此番圍剿無極門，吉凶禍福，咱們天山早就置之度外……”
蘇梓莘心道：“我聖月軒果然在其內。”隱隱覺到此番西去，定將遇上無數慘不忍睹的大事。真想奪路帶著裴昱就此逃走，永不見到這些江湖上的爭鬥凶殺。
只聽風清明道：“俗語說得好：‘最怕是你們都死了，師父卻孤零零的活著’。”
他頓了一頓，又道：“嘿嘿，但縱是如此，亦不足惜。百年之前，世上又有甚麼天山派？只須大伙兒轟轟烈烈的大戰一場，天山派就算一舉覆滅，又何足道哉？”
眾弟子個個熱血沸騰，拔出兵刃，大聲道：“弟子誓決死戰，不與妖魔邪道兩立。”
風清明淡淡一笑，道：“很好！大家坐下罷！”蘇梓莘見天山派眾人這番慷慨赴死的英雄氣概，心道：天山位列五大門派，自非偶然，不僅僅以武功取勝而已。本來這些話在出發之前便該說了，但想來當時以為無極門內亂，舉手可滅，沒料到無極門在分崩離析之際，群魔仍能聯手以抗外侮。
今日攬月護法這一出手，局面登時大不相同。果然風清明又道：“攬月護法既然能來，白月護法和明月護法自然亦能來，心月護法、八大長老更加能來。咱們原定傾五大門派之力先取左使陸通海，然後逐一掃蕩妖魔余孽，豈知此次所料不中，全盤錯了。”
趙一民問道：“那心月護法，又是什麼惡毒的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