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再遇,第二次被耍

   漆黑的夜色裡火光衝天而起,劈啪火舌中,整個東南面的天空都被烤得通紅如血,美麗的火焰仿佛絢爛的煙花,又似在天幕掛起了萬丈璀璨紅霞。

   原本沉睡的人們都被驚醒,鑼聲喧天,嘈雜陣陣,附近幾條街道的人都出來查看,官兵衝進去提著水桶與木盆便開始救火。

   與之同時。

   十數條身影在夜色中疾弛,尤如陣陣疾風刮過。

   “別逃了,你逃不了的,束手就擒吧!”

   後面傳來男人冷酷的厲喝聲,前面疾奔的人聞言驀然頓步轉身,身後追趕的十余人包餃子般將他圍了起來。

   “你到底是誰?為何夜襲阮家,揭下面具隨我回都府衙投案,否則,休怪本副督統將你就地格殺。”邵鋒看著眼前之人濃眉緊蹙,眼中綻著冰冷殺意,此人行凶殺人不止還火燒阮家,冷血殘暴,又膽大妄為。

   居然頂風作案,當真出乎他的預料。

   “……”

   看額頭青筋都在凸跳的邵鋒,‘男子’面具下的臉上滿是嘲諷,問她為何夜襲阮家,他倒不如回去問問他的主子為何不命人埋伏阮宅之內?也問問他們自己為何到了此時,方才出現?

   見夜色裡的男子不說話,邵鋒剛毅臉龐泛起幾許殺意:“給我拿下他,若有反抗,生死不論。”

   刀光劍影密布交織,如網當頭罩下,被困網中的男子卻始終靜立,既不躲閃也不反抗,邵鋒見狀蹙眉,心中升起股濃烈不安,沙沙聲響伴著點點黑芒從四面八方咋現而來,是數道身體倒地的聲音。

   邵鋒揮劍格擋,暗器打在劍身叮叮做響,哧的一聲,是衣衫血肉被劃破的聲音,繼而有淡淡血腥四溢,男人臂膀發麻,手中劍勢漸漸變慢,暗器驟停,他以劍支地看向四周,身旁是十余具屍首。

   眼前視線越來越暗,男子魁梧的身體緩緩倒地,眼簾漸漸瞌合,最後看到的是那雙隱在面具後幽深寒涼又滿是嘲諷的雙眼,以及數道模糊的暗影。

   夜,極靜。

   連片衰草如潮水在風中波瀾起伏,二十余道身影如幽靈般從草叢樹林中冒出頭,齊刷刷將男子圍在正中央。

   那一抹碧綠色在夜色中格外耀眼。

   “鬼面修羅閣下,上次一別,想不到我們這麼快便又見面了!本莊主守了你十七天,沒想到你還真的自投羅網。現在,你是自己揭開臉上的面具呢,還是想讓本莊主來幫幫你?”男人上前,凝著幾丈之外那張修羅鬼面,俊顏含笑,眼神卻透著幾分低沉怒意。

   安夙聞言低笑出聲:“千莊主等我這麼久,不知有何貴干?莫非就只為一睹我真顏?上次在青樓裡莊主不是看過了,怎麼,莊主還沒有看夠?”

   “沒看夠,怎麼能看夠?”

   千菩提笑意更深,拔高的音調怎麼聽都透著股子咬牙切齒:“閣下當日百般照顧千某,千某領受甚深,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今夜我來此不就是想向閣下聊表心意麼?你看我對你多好,不止替你打發了這些人,還打算也像你當日照顧我那樣百般的照顧照顧你。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那個福氣消受,又或者,你現在還想著逃跑?”

   男人負在身後的手微緊,後槽牙都幾乎磨的咯吱作響,該死的混蛋他還真敢提當日之事,那日回府之後他泡了整整三大桶浴水,還撒上了花瓣兒才把那些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兒全給洗干淨,可之後接連十幾天他每天都做同一個噩夢,每次都夢到自己被那群醜女人給上下齊手。

   以致於,這些日子他每每在大街上看到相似的鬼面具,就會想起被這混蛋戲耍之事,就對這個罪魁禍首恨到牙根兒幾乎都在氧氧。他倒要看看今天他要怎麼從他五指山裡,逃脫?

   “呵……”

   對面再次響起一串低沉笑聲,看男人‘氣急敗壞’到想要殺人的表情,‘他’道:“千莊主如此厚待,我深感受寵若驚,只要你能追上我擒住我,自然就能揭開我的面具,不過,想要我自己拿下來,你認為那可能麼?”

   話語未完,她身形忽動,揮袖拍出一掌掃中一人,順著那缺口如箭一般疾射向遠方夜空,千菩提也當即縱身追了出去,疾風在耳畔嗚咽而過,前後兩道身影如流星墜落般疾速劃過夜空。

   前面安夙速度漸快,後面千菩提始終緊跟三丈之外,表情平復眉宇之間反多了份興意與邪肆,似乎,早已勝券在握!

   身後二十余人卻是與兩人漸漸拉開距離。

   最終,被甩得無影無蹤。

   不到一柱香,兩人下了山坡在城內的巷子裡穿梭,前方‘男子’專挑亂巷小道七拐八拐,到後面氣息已有些微喘,顯然已盡全力,後面千菩提眸光微亮帶著貓捉老鼠時戲謔的表情,猛然提速。

   兩丈,一丈……

   前方男子腳步一個急頓,看了眼前方波瀾起伏的河面。

   轉身。

   千菩提已來到河邊,伸手便抓向‘他’臉上的面具:“你不是寒舟,今日本莊主就要看看你到底是誰!”

   安夙撇頭避開,身子一矮自男子腋下反穿企圖從原路折回,千菩提亦同時轉身一個小擒拿手拿住‘他’右臂,安夙反手一折如靈蛇一般逃脫男人鉗制。腳尖輕踮,身體縱上半空就要奪路而逃,卻被男人抓住腳裸強扯了下來。

   而後一掌拍向‘男子’胸口。

   安夙右腳反踢男子手腕,趁男人松手,身子借其掌力疾退,直接飛上河面半空,而後身形一個急墜。

   撲通——

   砸落河面濺起一串一人高的浪花。

   千菩提原本想要拽回‘男子’的手還僵在半空,看河面浪花他上前兩步憋了口氣,想也未想便也直接跳入水中。

   水下一片漆黑,男人在水中摸索許久,都沒找尋到蹤影,無法再憋氣他只能無奈的探出河面,點點水珠自男人臉頰滑落微敞的健碩胸口,帶著幾份野性與肆意的誘惑。

   然,男人臉色卻是鐵青。

   深吸口氣。

   他一掌拍在河面,濺起朵三米高的浪花。

   水浪下墜,再澆他一臉一身。

   男人臉色瞬間黑透,牙齒都磨的咯咯作響:“該死的混蛋真是狡猾,居然又跑了,鬼面修羅,本莊主就和你杠上了,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在本莊主手上逃過第三次,若不能揭開你的修羅鬼面看到你真正的臉,本莊主就跟你姓!!!”

   守了十七天,才等到‘他’再次出現,可沒想到‘他’手段狠辣,不動則已出手就滅了阮家還敢放火燒了院宅,就連被人用刀砍到脖子也不還手,若非想要查清‘他’的身份,他也不會出手救‘他’。

   最可恨,明明都已截到他,居然還是讓‘他’給跑了,尤其這次還是借著他的手逃掉,‘他’肯定早就已經算好了路線,也早料到他會在暗中蹲守,甚至料到他會出手救‘他’,偏偏他就上了‘他’的當。

   從行走江湖到現在,除了那個人,還沒人能讓他連吃兩次大虧。

   簡直就是恥辱。

   ……

   護城河畔,楊柳依依下垂,美麗景致皆被掩在夜色之下。

   河水平緩流動聲不歇。

   嘩啦——

   那起伏的河面驟然再濺陣陣浪花。

   安夙自水中冒出頭,吐出口濁氣,游到河邊順著台階爬上了岸,剛踏進紅亭卻是陡然間一愣。

   她方才竟未發現亭中有人,亭中石桌之上擺放著一壺酒和幾個小菜,那人倚亭柱而坐,手中還握著瓷白色的酒杯。

   這是在,對月小酌?

   她抬頭看了看天,漆黑的夜空裡半絲月光也無,倒是東南面的天空依舊還冒著滾滾濃煙與耀眼的火光。

   不對,她似乎忘記了,對他來說白天黑夜都一樣。他眼睛根本看不見,也正因此這亭子裡並未點燈,他整個人又靠在柱後,她的視線被柱子擋住,所以才未發現他。

   這該算什麼,冤家路窄?

   那日之後,她曾按照記憶中的地點和景致,讓珍珠暗中打聽那片竹林,那座宅子,還有那一片湖邊水榭,可查探後的結果,那卻是座無主宅院,也不算是無主,只是宅院的主人早已離都八年多。

   宅院卻未賣出去,可這些年也未曾有人回來過,除了一個眼花耳背的老家奴打理著那宅子,偌大的宅院裡根本就沒有別人。可她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再次遇到他!

   “有人麼?你是誰?你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不小心落入了河中,要不要坐過來喝杯酒暖暖身子?”夜色裡有清潤的聲音響起,男子撇過頭看向安夙站身的方向詢問。

   想來是聽到她的腳步聲,和濕衣落下的滴水聲。

   “天色已晚,你怎會一個人在這裡,既在此獨酌為何都不點燈,就不怕把酒喂到鼻子裡?”刻意壓低了聲線,安夙邁步走了過去。

   臉上面具早在落河時被摘下,她雙眼盯著男子,濕漉漉的衣服被烘干,寬大的袖擺裡五指緊握著匕首,匕身冷冽的寒芒射在男子臉龐,男子眼瞳卻未有絲毫變化。

   他笑了笑,未言,只將手中酒杯放到了唇邊,輕啜了一口:“公子現在看到了?我雖是個瞎子可也不會把酒喝進鼻子裡,自然你也不必如此防備,給,喝點酒暖暖再離開吧。”

   安夙坐過去摘過酒杯坐下將酒喝了下去,醇厚酒液入喉,依舊琮是那種熟悉的味道,帶著些微辣,的確讓被水浸過的身體暖了許多。

   “多謝!”

   放下酒杯,她微怔這才反應過來這石桌上只有一只酒杯,也就是說她剛剛喝的酒杯是這個男人用過的,輕輕蹙眉她開口:“未知閣下貴姓寶號,為何深夜還孤身在此,既然眼睛看不見沒家人或僕人跟著你麼?他們就不擔心你一人外出會遇到壞人或是出現什麼意外?”

   以前在軍營都是大碗喝酒,很多時候也都共用一只碗。軍營裡都是大老爺們粗漢子,並無那麼多的忌諱,是以她也並未放在心上。

   “只是夜裡難眠出來走走,不知不覺便走來了這裡。我向喜清靜,不喜身邊有人跟著,僕從已被我支走,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公子不必擔憂。”男人摸索著桌上的酒壺和酒杯,又替安夙倒上了一杯酒。

   “就算他們跟著,你不也是看不到。”四周的確是沒人,他家的下人倒是挺放心的?

   “正因看不到卻能聽到,所以留他們在此,豈不更是自擾清寧?”男子笑著反問,接道:“公子防備之心甚重,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壞人,就算是壞人,我既未做什麼,自也不會有人為難於我。”

   該說他傻呢,還是狡猾?答了她所有問題,卻獨獨不答他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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