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如此手段

   阮藍兒冷眼瞪著阮蔚兒和衛麟。

   果然不是好東西,她大概也只有在這些人中找找存在感擺擺小姐威風,畢竟他們都是同一種人。

   說好聽點別人叫她一聲阮小姐,可這府裡誰不知道阮蔚兒就是個賤種,她那個賤人娘更是得那種下作病死的,府裡沒人看得起她,難怪她總是幫這個幫那個救這個救那個。

   什麼貓貓狗狗,瞎眼老太婆……

   在允洲城就沒少帶人回府,要麼是畜牲,要麼窮酸乞丐,全都被她命人暗中處置了,沒想到來了帝都還是死性不改。今兒更好丫鬟婆子剛死,她轉頭又撿回個乞丐當丫頭。

   真是天生的賤人賤命!

   “那是,小姐都告訴奴婢了啊,老太爺放心,我什麼都會做的,端茶送水洗衣打掃我樣樣都行,這秋天落葉最多了,老太爺您放心我定會把咱府裡的院子都掃得干干淨淨,這樣客人來時看著干淨心情就會很好,客人心情好了,自然就會大把大把給老爺送銀子不是?”

   衛麟兒眼睛笑得都只剩一條縫兒,似未聽出到阮藍兒的話,只恭維諂笑的看著阮明輝。以前只遠遠跟著,今兒卻面對面,這是衛哥哥要她接近的目標。自然得看仔細了。

   阮明輝天命之年,身體發福腆著大肚,金絲銀繡的錦衣華服,腰帶與玉扣都鑲著寶石,說穿金戴銀半點不過,長膘的臉上厚嘴唇翹起總帶著笑,眯成線的眼卻難掩精芒。

   想起方才在外聽到的話,衛麟兒不敢掉以輕心,眼神更不敢有絲毫退縮,這是個很精明的人,也是個無情的人,連自己親孫女都如此對待,誰還能指望他能大發善心?

   自小乞討看遍人生百態的衛麟,對危險有種本能直覺,也早練就一套自保的本事,更知道何謂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可說實話,對眼前這個人她還真沒把握可以留下來。

   “你先隨管家下去。”

   “多謝老太爺,老太爺您真是個大好人。”

   阮明輝看她半晌轉頭示意管家,管家站出,衛麟兒滿臉感激又行了個大禮看眼依舊垂頭的阮蔚兒,隨著管家喜滋滋的走了。

   阮明輝這才看向阮蔚兒:“臉怎麼回事?”

   “是蔚兒不小心摔的,祖父,都是蔚兒自作主張壞了姐姐大事,也給府裡帶來麻煩,蔚兒甘願受罰,請祖父處置。”阮蔚兒低低開口。

   那明顯不是摔傷。

   阮明輝卻未追問:“既如此就老規矩,藍兒,她交給你處置,另外你備下厚禮去各府走一走,聊表一翻心意,再派人去查查那個乞丐的底,至於柳家,我與你父親會處理,先回房吧。”

   “是,祖父放心,藍兒明白。”

   阮藍兒眼眸一亮,看向阮蔚兒臉上掛著笑,森然又詭異:“妹妹,祖父和父親還要在此議事,我們還是先離開吧,姐姐帶你去個好玩兒的地方。”

   她話落,阮蔚兒身子卻是不自禁的陡了一下。

   只覺有股涼氣從地底滲入身體。

   瞬間冷進她骨子裡。

   ……

   衛麟兒直接被人帶到蔚晴居,臉上驚喜的表情在看清眼前景像時,瞬間消失的干干淨淨。

   “你真的確定這是蔚晴居?”

   她張大著嘴呆呆發問,半晌沒動靜,轉頭才發現帶她來的人早就離開,她又抬頭看了看那牌匾,蔚晴居。

   沒錯,的確是蔚晴居。

   可誰能告訴她,為什麼阮蔚兒這個明明錦衣華服,走哪兒都是僕婢成群的千金小姐,住的卻比她這個小乞丐住的地方還要差?

   眼前破爛小院一片兒瓦房,四面漏風,頂上漏光,院裡草木泛黃,還有個破爛瓦缸,就連院門也只剩個門框,她張臂上下比劃兩下,那麼大兩扇門板卻不知道被誰給拆了下來。

   拆那玩意兒干嘛?

   總不能是阮蔚兒拿它來當床吧?

   衛麟兒走進去,院子裡沒人,竹竿上掛著衣物,與阮蔚兒穿的大小質地差不多很是華麗,所以在院兒裡也顯得格外突兀,還有只貓在破缸旁臥著,似乎在曬太陽。她上前替貓順了順毛,貓兒舒服的喵喵鳴叫。

   “貓兒,貓兒,你可好還這麼舒服的在這裡曬太陽,也不知道你的主人現在怎麼樣了……”

   她抱起貓兒正打算進屋,才轉身卻對上一堵高大人牆,嚇得她整個人後退三步一屁股摔倒在地,手一松那貓兒瞬間跑了個沒影。

   “哎,你誰啊?”

   衛麟兒摸著自己的屁股叫喚著爬了起來,抬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崩臉怒吼:“干嘛不聲不響站在我身後,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的?還害得我屁股都被摔得開花了,真是倒霉。”

   “……”

   “你也是阮家家奴?你好,我是新來的叫我麟兒,你叫什麼?不對,這裡是蔚晴居,我記得大家族裡伺候小姐的都是丫鬟婆子啊?家丁護院都不許進入小姐閨閣的。你到底是誰?”靜謐小院只有衛麟兒自語自答的聲音。

   這裡很破爛可的確是阮蔚兒的地方。

   可阮蔚兒的院裡居然有個男人也太奇怪了,那人穿著下人服,身量挺拔足有八尺高,滿面虯髯,站在那兒就跟座小山似的,也不說話只睜大眼看著她。

   簡直是從頭看到腳。

   衛麟兒抱著雙臂後退,滿臉警戒:“看什麼看?臉沒見過漂亮姑娘?我告訴你哦,你可千萬別想打我的主意,本姑娘可不會喜歡你,這也太高了連夠都夠不到。”男人赤(和諧)裸(裸)的目光,還有那比起她太過分的身高,讓她深覺不妙。

   以他的個子,估計一把掌都能把她拍扁。

   “小姐呢,還未回?”

   嘶啞的聲音像是敲破鼓的聲兒,很難聽。

   衛麟兒微怔:“我還以為你是啞巴,原來會說話,你問蔚兒小姐啊,我來的時候她還在前廳。我估摸著她的境況可能不太好,也不知道我浪費那麼多口舌拍了那麼多馬屁能不能幫到她,那只母孔雀應該不會再甩她耳光了吧?奇怪怎麼這麼久還沒回來,哎,你去哪裡,你回來,你還沒回答我,還沒說你到底誰,為什麼在這裡呢,喂……”

   看男人還沒聽她說完轉身就又走進了屋子裡,衛麟正要衝上前詢問,那院門處卻是突然有了動靜。

   嘭的一聲悶響,有人被扔了進來。

   “喂,你們干什麼,這是誰,你們為什麼把人扔在地上?”衛麟兒衝上前看著蜷縮在地上抱著自己膀子不停發抖的女子,拔開她頭發一瞧頓時愣住。

   阮蔚兒?

   真的是阮蔚兒,她身上的衣衫還是她給買的,可先前還好好的女子,現在卻是臉色死白,眼簾緊閉好似很痛苦的樣子,再往下看她的衣裙都破了,身上手臂上多了很多細長條狀傷口,有的只是紅痕,有的卻是皮開綻綻。

   像是被什麼抽出來的,可又不像一般的鞭子抽的。

   “你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為什麼要打她,還把她扔在地上,她不是你們阮府的孫小姐麼?看到她受傷還不趕快去請大夫來給她醫治?”衛麟抬頭朝那幾個奴才大喊著,靈動的眼裡也染上了幾分怒氣。

   “孫小姐,就她?”

   幾個奴才卻是哈哈一陣大笑:“挪,小乞丐我告訴你,大夫呢就沒有,不過這些藥呢是我們小姐好心施舍給她的,將就擦擦不就好了,賤人賤骨頭又不是沒受過,還請什麼大夫,你們說是不是。”

   “就是,我們走。”

   扔下幾個藥瓶幾人一路哄笑著揚長而去。

   我們小姐?阮藍兒?

   衛麟看著幾人背影目光透著幾分憤怒和陰戾,阮藍兒,那個女人果然是個狠角色,也不知道阮蔚兒是怎麼被她折磨的,對姐妹也下這樣的狠手,她最好就別落在她手裡,否則,定要她好看。

   冷哼了聲,衛麟兒將阮蔚兒扶起來想將人抱進屋子裡,可她到底只是個半大孩子,阮蔚兒雖瘦卻也比她結實些,衛麟兒抱了半天也沒抱起來,反倒是把自己給累得夠嗆。

   她放下阮蔚兒正要進屋去找人幫忙,屋裡的人卻已出來了,上前直接抱著女子回了屋,“傷口需要清理上藥,還不進來。”

   “害我白費力氣,該死的混蛋都看到卻不早些出來。”衛麟兒恨恨的瞪了男人一眼不忿的嘀咕著跟了上去。

   男人將女子抱進屋放在榻上便走了,衛麟兒在房裡的桌上找了把剪刀和一些碎布過來,剪開衣服這才開始替她清理上藥。

   許是碰到傷口有些疼,阮蔚兒竟嚶嚀一聲清醒了過來:“麟兒,是你,他們沒,沒把你怎麼樣吧?”

   衛麟兒聽言不由翻了個白眼:“我沒事,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你渾身都是傷,到底怎麼回事?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你,他們不是你的親人麼,為什麼要打你,還有這傷好奇怪到底是什麼打出來的?”

   “親人?”

   阮蔚搖了搖頭,細弱的聲音裡凄涼中多了絲隱忍的恨:“你見過用牛筋鞭子鞭打姐妹的親人?你見過用針扎姐妹身體的親人?你見過用玉拶子夾姐妹手指的親人?你見過會把姐妹剝光了衣服用鳥羽羞辱用夾子夾姐妹的親人?你見過縱容自己的孫女、女兒欺負另一個孫女欺負侄女的親人?”

   “還是你見過明明知道自己女兒忍受著折磨卻都無動於衷的親人?我以為到了帝都會好起來,可那個噩夢還是回來了,又回來了……”淚,無聲無息又不停的滑落。

   阮蔚兒閉上眼,雙手緊緊揪著被單,低低的嗚鳴聲就像是囚籠裡的困獸讓她早就遍體凌傷的身體和心,都已幾近枯敗。

   女子的話讓衛麟兒也聽得目瞪口呆,齷齪肮髒事她沒少見,她以為她是個乞丐自小飽受顛沛流離之苦已經很慘了。

   可沒想到居然有人過得比她還要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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