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小小玉蘭,給你准備的禮物

   “屬下知罪,請主子責罰。”皇甫瑜咽了咽口水開口請罪。

   男子因為外面歐陽旭的聲音終於有了反應:“護主不利自領五十鞭,把他帶下去。抓捕欽犯之事由你協助慎刑司,今日之事不得向任何人外泄。”

   “是,主子。”

   皇甫瑜聞聲深深的吁了口氣,只覺得有種劫後余生的感覺,五十鞭挨下去那必定會去掉大半條命,可也比真丟了性命的好,他做夢都沒想到夫人竟然會借用桑紫的身份,夫人就是他昨夜奉皇命前去追捕的那個‘女魔頭欽犯’。

   夫人果然是在涮他的!!

   夫人這下是真的玩兒大了,整個皇城帝都都被夫人給搞得人仰馬翻,難怪昨夜主子竟然會沒有動手抓人,難怪紀家軍、官府、加上江湖武林中那麼多的人追捕可她還是逃掉了,而且逃得無影無蹤。

   他以為是夫人在暗中幫忙,可原來那就是他們要找的正主,竟然就從他們眼皮子底下給溜掉,可他們卻都毫無所覺,若不是聽雪鷹細說,他怎麼都無法想像到這其中竟還有這麼多的周折。

   如今看來夫人果然是打定了主意要離開禁宮,否則的話也不會在事先就安排的那麼周詳了,宮中居然有夫人的內應,這個內應是誰不用再問,必然是幽冥絕對不會錯。

   難怪幽冥等人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現身,他們派出那麼多人找也找不到他們的下落,誰曾想他們竟會一直藏匿在禁宮之中,這讓皇甫瑜本能的想起了當日幽冥闖宮救紀少亭的事。

   當時幽冥是如何無聲無息進入禁宮的?除了宮中的秘道定然不會再其它的途徑,否則寒莊主與沐白查出蕭祈中盅的消息夫人不可能會知道,且夫人的人定有暗中見過桑紫,否則夫人也不可能會知道桑紫與此無關。

   這個並不難確認,只要見到桑紫一問便能問出來,桑紫招供只道婆娑島人在離島之時都會被迫服下婆娑果,如果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中的並非毒,而是盅的話那麼很輕易就能證實。

   這與蘇相後來搜出且命人炸毀的的那條秘道顯然的並不同,否則的話婆娑島的人混進禁宮定然早就與夫人的人碰了面。他想這些主子定然早就有猜想,否則主子絕不會只問夫人的身體是否有異,卻沒有再問其它。

   若不是為了替夫人善後,主子此次也絕不會如此輕易的便饒過他,竟只罰了他個護主不利的罪,當日他奉主子的命令前去保護夫人,便應該寸步不離的跟在夫人的身邊,可他卻在中途被夫人安排返回送蕭祈回禁宮。

   這本就是他護主不利!!

   “屬下告退。”

   皇甫瑜思索間卻是趕緊從地上站起,依令打開暗門機關將雪鷹送出去,這才自己開口告退。然則就在此時身後此時卻是再次傳來男子的聲音。

   “你去給朕取一樣東西過來……”

   “是,主子。”

   皇甫瑜轉身領命,打開殿門從正門走了出去,殿門之外站著佩刀穿著禁軍官服的歐陽旭,看皇甫瑜出來時滿臉的汗漬,歐陽旭倒未有多奇怪,只走進去重新向男子稟了一次,將百裡太後請了進去。

   而皇甫瑜則是匆匆離開了長信宮。

   百裡太後走進殿中抬首看了看坐在御案後的男子展唇笑道:“哀家聽人說皇上和皇後都回了宮,可是皇後身體不適還在昏迷之中,原是想去看皇後,可瑾華宮中這會兒子人正多著,所以哀家便想著先來看看皇上。”

   “哀家看皇上這些日子好似清瘦了不少,想必皇上連日奔波定很疲憊,只是皇上卻乃一朝天子,萬金之軀,且還得好好的保重自個兒身子才是。這是哀家專程命人熬的參湯,特意為皇上補身子的,等涼一涼皇上可用些。”

   女人依舊穿著那襲鳳袍,滿身的華貴威儀,女人話落旁邊的李嬤嬤忙將手中的東西恭敬交給歐陽旭又退回了女人身後,歐陽旭將那托盤放上御案之後,命侍衛上了茶,自己便側身站在男子身後。

   不管太後截胡欽犯之事是真是假,可桑紫早就逃出青竹林是事實,瑞親王百裡勿艼與丞相蘇長卿未在壽安宮中搜出欽犯也是事實,而這個事實就是沒有人證更沒有物證,根本無法定這位太後的罪。

   所以不管主子對他態度多冷淡都好,明面兒上她都還是一朝太後,太後來到皇上的宮裡,身為侍衛給她奉杯茶那只不過是禮儀,雖然他比任何人都要不待見這個表裡不一心思惡毒的老妖婆,可誰讓他是主子的生母,身為主子的侍衛他們卻不能在她面前失了禮數。

   “太後來此,還有何事?”

   錦抬頭看了眼百裡太後開口聲音極淡,男子掌間仍舊捏著那小小信紙,指腹落在字條下端輕輕的來回摩挲著,眼神落在御案前不遠處的女人,眼前浮現的卻是那信紙之上簡短的字跡。

   同樣都是鐵劃銀勾的字跡,卻只寫著兩行八個字:

   小心太後,黑鷹盅毒!!

   小小的字條下方還有個落款,卻非是字而是朵花,一朵潔白如雪悠悠綻放著的玉蘭花,和他隨身佩帶荷包上繡出的那團玉蘭花餅全然不同,那朵小小的玉蘭花兒在紙條之上燦放著,明明是筆墨線條勾勒而出,可卻畫得栩栩如生,落在人眼裡就像是朵真花兒開綻著一般。

   太後的身邊有擅盅毒之人!!!

   這是阿瑾手書留給他的消息,一個讓他也從來沒有想到過的消息,更是個讓他這麼多年來也從未有察覺到的事實,南宮逸奉命潛伏在南楚多年,更是花費極長時間,做了極為周詳的安排才走到百裡太後身邊,一步步得到信任,坐上輔國大將軍的位置。

   不管是南宮逸還是他暗中派出的其它探子,這些年都沒有查到過與此有關的任何哪怕半點的端倪,更沒有人發現過她的身邊竟然還有擅盅毒的人。可他相信阿瑾必然是確定了這個消息之後才會特意給他留下這張字條。

   從墨漬的干涸程度上來看,應該是阿瑾昨夜才寫下的。錦思索著將字條收進袖籠之中,算起來當時阿瑾應該還身在堯城之中,桑紫逃脫後原本是要被阿瑾放在宮中接應的人安排送出禁宮,因為出去禁宮阿瑾回到帝都便可以和桑紫暗中轉換身份。

   可是桑紫最後卻被慕容平宣從中截胡帶走,因他不在宮中,蘇長卿不得不請瑞王叔出面搜查整個禁宮包括壽安宮,可奇怪的是當日搜宮整個禁宮搜遍卻都未搜到桑紫的下落。

   而後便是慎刑司展毅查到桑紫潛逃之秘,第二次的搜捕,桑紫成功逃出禁宮且逃往青竹林,就在那日清歌被抓且蘇長卿受傷,所以阿瑾與桑紫調換身份必然就是在那個時候。

   這也就是說慕容平宣抓走的是真的桑紫,可桑紫卻從壽安宮中慕容平宣手中逃了出來且還知道她身邊有擅盅毒的人,這麼多年都未暴露的秘密,卻在這個時候暴露在桑紫的面前,為什麼?

   想要用這樣的手段控制桑紫?

   那麼便不應該說是逃,應該說是慕容平宣企圖想要利用桑紫,所以才會送她出宮,而很明顯的慕容平宣將阿瑾安排暗中救桑紫的人,當成了無妄巫族或是婆娑島的人,如此難怪她會在這個時候選擇暴露。

   錦想著唇瓣幾不可見的勾起,那絲笑容極淺且轉瞬間消逝,那瞬間的笑意卻是透著無盡的涼薄色,這個消息的確是很意外,保證慕容平宣到達帝都,而不是讓她和隨行的人在路途上無聲無息的死去。

   不過是因為她現在還不能死!!!

   他留著他們自然還因為她們現在都還有用處,百裡芷蓉生性跋扈,慕容平宣別有居心,用她們來做阿瑾的踏腳石,重塑紀家在百姓中的聲望,這個便是他在離都時他下令南宮逸放縱百裡芷蓉與南楚那些權貴,當初在帝都裡囂張橫行的最終原因。

   百裡皇室欺壓百姓,必定會傳到紀家人耳中,更必會傳到阿瑾耳中,阿瑾是從來都不會在意自己的名聲的人,可是因為曾經利用過紀家,因為對紀家懷有深深的愧疚,她卻很在意紀家兩百年來的忠貞清名。

   那麼她勢必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如此他們遲早都會對上。

   只是他沒想到她們竟會那麼快的對上。

   而肅清六宮斷絕隱在暗處中人的所有路,借此保護阿瑾遠離危險,可他卻是給他們留下慕容平宣這個太後,還有兩位楚皇室的公主,楚皇與百裡太後不和可謂滿朝文武人盡皆知的事,楚皇縱容皇後專寵皇後反而不顧生母,這亦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事。

   這便是他在肅宮後給他們留下的另一條路。

   他等著那些人找上慕容平宣,他也等著慕容平宣的動作,慕容平宣其心不死必然會找機會反撲,而他想反撲便要找到百裡禎這個早就已經被他廢掉的前任南楚皇帝,同時也是他的親兄弟。

   這也是他留下百裡禎性命的最終原因。

   那所謂母子兄弟情?

   早在當初前來帝都時他便再未對她抱任何希望,最後一絲情宜也早在這些年他們對他的一次次追殺中徹底的消耗干淨。

   他的心裡曾經裝著很多,曾經裝著所謂的家國百姓,曾經也裝著整個的南楚百裡皇室,曾經亦裝著天下蒼生疾苦,可早在離開南楚的那刻起,那所有的所有便都已經跟他無關。

   這是當年拿到廢帝另立的遺昭為何他卻選擇將那東西塵封的原因。

   因為他的心裡早就只裝著一個人。

   這自然也是他極盡其能的打壓慕容平宣的原因,打壓她亦不過只是為了逼她到巷角,當狗急之時那自然就會跳牆了,同樣當那些隱在暗處的人找不到機會也就會照著他替他們安排好的路去走,自然還有夏候雪瑤,桑紫,還有安若雪的各方入手,換言之,他要找出姜昃那只不過是早晚的事。

   只是這都需要一個過程。

   這個過程需要的自然是時間,最為重要的是在這個過程裡,他能夠有足夠的時間來修復他與阿瑾的關系,他壓著無妄巫族與婆娑島的事慢慢處理,那不過是因為他必須要為另一件事做足夠的准備,那才是他真正在意的。

   可阿瑾並沒有那個耐心去等。

   她選擇的是兵行險招,以己為餌深入虎穴,就算計劃已經失敗,可她還是無所不盡其能的尋找機會一點一點的修復自己的計劃達到目的,而今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從他面前成功的逃掉了,她讓雪鷹將所有事都詳細告訴他,她想要借雪鷹的口告訴他她很好,讓他放心的同時還想他幫著她,她刻意用這些字跡書寫這些消息是想告訴他讓他相信她有能力可以面對所有的問題。

   他原本可以抓住她將她帶回來,可他卻沒有動手反而放她離開。

   他終究還是做不到對她狠心。

   “並無其它事,只是哀家有些擔心皇上,所以才過來看看,且皇後到底是哀家的兒媳,哀家自也是擔心她的,雖然哀家與她有些爭執,可那都不過是些夫傷大雅的小事,過去也就過去了。”

   百裡太後上前兩步,鳳眼凝著男子微顯蒼白的臉龐,聲音依舊溫軟透著濃濃的關懷之色:“反而哀家聽說皇後的身子因為重傷一直都未曾好利索,此次又遇險昏迷如此多日都未醒,哀家也是怕皇上會過於擔心,這段時日皇上不在帝都,這楚都中的流言那是傳的沸沸揚揚,哀家想皇上回來定也早有耳聞。”

   “這鬼神之事向來都是莫測,有時也是讓人不得不信,哀家在深宮無事素來都最喜念經禮佛,不止可修身養性打發時間,且都說求得神多自有神庇佑,哀家亦始終都深信這世間成事都有因果。”

   “這帝都皇宮之中頻頻的出事,我堂堂的大楚皇後更是縷縷遇險,哀家想是否皇後當真招惹上些什麼不干淨的東西,所以哀家想與皇上商量看看請位得高望重的高僧前來,替皇後做場法事祈福。”

   女人聲聲溫軟的說著徑自坐在他了旁邊的椅子上,精致而美麗的臉龐之上始終都溢滿濃濃的擔憂,落在人眼裡似是慈母看著自己孩子的神情,反而那日壽安宮母子翻臉的事,好似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樣。在百裡太後的臉上那可謂是看不出哪怕半點的痕跡。

   錦眼簾未眨瞥了眼百裡太後那一臉我是你母親,我是為你好的表情,原本平復下的氣息,不知為何就又點點的翻湧了起來,那是種深深的厭惡,厭惡到幾乎想要讓人嘔吐的感覺。

   只是男子面上卻是絲毫都看不出:“不干不淨的東西,太後指什麼?是附在皇後身上的妖孽還是鬼祟?”

   “皇上,鬼神之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且哀家也是不想看皇上因為皇後昏迷日日傷神,朝堂政事本就繁忙,如今皇後又是這個樣子,哀家還聽聞皇上允了丁家小姐以醫女的身份入宮照顧皇後,皇後病情連神醫都素手無策,皇上又何妨找高僧來試上一試?”

   百裡太後輕嘆了口氣道:“這一來麼,是為皇後的身體著想,若是當真因為惹上什麼不干淨的東西,有高僧作法祈福降妖除魔,皇後必會否極泰來能早日的醒過來,這二來麼,帝都之中幽幽眾口難堵,關於皇後鬼魂附體的流言早就已經傳遍整個楚都,如此有高僧祈福的話便自可堵了幽幽眾口。”

   “左右神醫現在都沒有辦法,我們又何妨試上一試?當初大鄴連年干旱滿朝文武全都素手無策,可國師沐白卻是祭天祈福求下雨來,如今皇後昏迷再找高僧做法,哀家相信皇後也定會平安無虞的醒過來。”

   “若皇後醒來,皇上也不必再因而憂心,如此算來可謂一舉數得,哀家身為太後自然希望我百裡皇室能夠枝繁葉茂昌盛不衰,哀家身為母親更不想看到皇上為此而傷神難展笑顏,哀家相信皇上也定會希望看到,皇後能夠早日的清醒過來不是麼?”百裡太後說完目光殷切的看向錦,似乎是在等錦開口應允。

   歐陽旭在站在後面卻是聽得垂頭直翻白眼,心裡更是連連作嘔,果然太後就是太後,那臉皮可當真是厚,瞧那話一句句說的頭頭是道又周全無比,這要真是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夫人是她親生女兒呢。

   不管是和主子還是夫人,早就已經徹底的撕破了臉皮,他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女人她居然還能在主子面前做出這樣一副母子情深的樣子來?她也不嫌自己那樣子惡心?她難道不知道根本就不會有人信她的話?

   還是她覺得她這樣在主子面前做出一副惡心巴啦關心主子,關主夫人,為主子和夫人著想的樣子,就能洗清她劫走欽犯的嫌疑了?雖然蘇丞相和慎刑司都沒能抓到她的狐狸尾巴,他們手上也確實沒有證據不能定她的罪,可雅蓉卻是親眼看到桑紫是從壽安宮裡走出來的。

   只要有這點在,有雅蓉這個人證在,她便是滿身的腥騷味兒,就算是跳進滄瀾江裡翻上哪怕千百個滾兒,她也絕對不可能洗得清嫌疑。

   還有她會希望夫人醒過來麼?

   那不是在哄鬼的話了麼,百裡太後她會希望看到夫人醒過來?那除非是天降紅雨,滄瀾江水倒倒還差不多,要知道夫人不止殺了她女兒,更是在壽安宮把她給氣得吐血昏了過去,主子還殺了她的人。

   聖人也沒她這肚量。

   所以說他真是不明白她為什麼還要在這個時候擺出副慈母的嘴臉,跑來主子面前討主子的嫌,那字字句句的看聽在人耳朵裡,的確是在為夫人著想,為主子著想不假,可那話聽著怎麼就那麼不得勁兒。

   她這是到底是要討好主子真心的替夫人祈福做法,還是要借此做實夫人被鬼魂附體是個妖孽的事實?

   “那依太後之見,該請哪位高僧來祈福合適?”錦的面上卻是始終都看不出任何的異樣之色,除了那眉宇之間的些許疲憊,除了那雙眼底看向百裡太後的冷意便再無其它。

   百裡太後端著桌上的茶盞凝著男子的面容鳳眸微閃:“不若便請國師沐白來替皇後祈福,皇上覺得如何?當初也是他替大鄴求下雨來,且他還是皇上的師兄更是師出雲海之顛,若然祈福那自是由他來最合適不過,由沐白來替皇後祈福哀家想皇上也該真正的放心了才是。”

   “且皇上登位之時未有大典,就連立後之日也未曾與皇後祭天,哀家便始終覺得這有些不妥,皇上乃是真龍天子不假,可如今這帝都中妖孽邪佞橫行卻是連連出事,如是下去國祚不昌難順,是必非我大楚之福,天下百姓難免會因而存怨在心。皇上又因為皇後數次擱下朝政而不顧,反而以萬金之軀離都涉險,群臣更是難免會因此而有非議。”

   “皇帝是個痴情種,執意要專寵於皇後一人,皇上心有所願執意為之,哀家自然無話可說,然則皇上切莫忘記您是這大楚朝的天子,皇上到底是皇上又怎可如此一味的沉迷於兒女私情,只是因為皇後一人便如此的枉顧朝政,置江山社稷於不顧,置臣民百姓於不管?”

   百裡太後說到此處卻是話鋒一轉:“哀家知道哀家左右不了皇上,哀家也勸說不了皇上,所以哀家只能想辦法讓皇後盡快的好起來,如是皇上才能有心來主理朝政,哀家相信皇後此時若醒著必定也會如哀家所想所願的一樣。”

   “哀家同樣相信沐白他當初既有能力可以求下雨來,而今也定有那個能力讓皇後清醒,如是方不負雲海之顛五國聖名,不會墮了國師之名頭!!!”

   “……”

   女人說的義正言辭,痛心疾首又苦口婆心的勸說著,那太後架式,更是端得十足,男子卻只冷冷凝著她,直到百裡太後說完。

   錦方才開口吐出幾個字:“都給朕退下去。”

   “是,皇上,奴婢等告退。”

   “臣告退。”

   歐陽旭應聲,眼見百裡太後身邊的人都退下,這才帶人也退了下去,那眼裡都竄著火苗,肺都氣都差點兒炸開,若再不走他怕他會真的忍不住了,也就主子性子好能夠聽她那蘿筐裡的啰嗦話。

   若不看她是個女人,若她不是主子生母,他管她什麼狗屁太後,他定會狠狠的捶她一頓,什麼叫給點顏色就開染坊他今兒還真見識到了,果然啊到最後狐狸尾巴全露出來了。

   她根本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壓根兒就沒安好心,不止想要逼主子答應祭天祈福給夫人做法,她竟然還拉上雲海之顛,指定雲海之顛的少主沐白?如果夫人到時候不能醒過來,雲海之顛便會名聲掃地。

   況且夫人這是身體不適,那自得找大夫醫治,先別說沐白並不擅醫,若沐白真有法子也不會早早的就傳信回去,特意的請了兩位長老出出,這連神醫寒舟都沒法子的事,她卻非要勉強沐白來祭天做場法事?

   她這是真將雲海之顛少主當成神棍無所不能不成??

   許是男子一直的未言未語,讓百裡太後說得有些忘了形,此刻男子冷言開口摒退所有人,她方才回過神來微微的蹙了蹙眉,卻是仍舊坐在那裡未動,只中不知為何看著男子投來的視線,莫名的心中有些發慌。

   百裡太後握著茶杯的手微微用力,不知想到什麼,再凝向男子,那面上神色卻是奇怪的很快便松了開來:“皇上覺得哀家提議如何?若是皇上同意,那麼此事便由哀家來安排如何?”

   她說的自是祈福做法的事,如今那個女人昏迷,而後宮皇帝的身邊卻是並無其它的女人,此事便理當由她這個太後來安排,從這裡開始她可以一步步的重新走進眾人的視線,否則她又何必如此的為那個賤女人著想?

   當然這並非她最主要的目的。

   錦斂了斂眉:“朕何時說過要替皇後祈福做法?”

   “皇上難道就不想皇後醒過來麼?”百裡太後怔了下,看向男子的眼中染上幾分狐疑:“終歸現在神醫也無辦法,既然沒有辦法又何妨嘗試一下?皇後能醒過來,哀家相信皇上應該是最樂見的不是麼?”

   “可朕覺得皇後昏迷是件好事。”

   男子張唇吐出的話卻是讓百裡太後徹底的怔住,那雙鳳眼中的狐疑之色也更加的濃郁了幾分,錦卻是自御案後起身勾唇道:“太後說的不錯,朕身為皇帝的確是不該沉溺於兒女私情,反因此而荒廢了朝政,可朕同樣覺得皇後現在昏迷是件好事,何必那麼早的醒過來?”

   “若皇後不醒那些有心想拿皇後來做文章的人便也沒了機會,反而皇後醒過來必然會有人於拿此來大作文章,若皇後此時醒過來理必要面對這些事,所以此時昏迷對皇後有利,那又何必在此時醒過來?”

   “可是皇上……”

   “怎麼,太後難道覺得朕說的有什麼不對?”男子踏著玄雲軟鞭,邁下了那玉階一步步走向百裡太後。

   男子腳步踏行的極慢,聲音並不大,吐出的字字話語,卻是讓百裡太後有些膽戰心驚:“太後關心皇後身體,如此想要皇後清醒,讓朕很意外,不過你覺得你真就拿定皇後是朕的軟肋??”

   “哀家並未這樣想過,哀家只是一翻好意而已。”百裡太後驀然間蹙了蹙眉開口解釋:“如果皇上不同意自可當哀家未說過這話……”

   “好意?”

   錦聞言卻是忽爾笑了:“朕也有份好意送給太後,太後不妨好好看看,自朕登位以來與太後似乎的確沒有好好的敘過天倫,朕記得太後說過希望與朕母子間盡棄前嫌,今日太後為朕送來參湯補身,更是用盡心思想要幫朕救醒皇後,太後如此為朕著想為朕分憂,朕似乎也不該沒有半點的表示。”

   “……”

   男子的笑聲在這寂寂的大殿之中顯得格外突兀,落在百裡太後的耳中更是極為的刺耳,她沉肅著臉看著那個站在她面前不遠處負手而立,如勾如畫的臉龐含著濃濃笑意,甚至在此時大笑出聲的男子顯得有些怔然。

   “臣見過皇上,見過太後。”就百裡太後滿面怔然不解時,那殿門處卻是又走進一個人來,正是才退出去不久的皇甫瑜。

   原本是空手離去的皇甫瑜,返回時手中卻是捧著個紅木盒子,進殿見禮後皇甫瑜徑自東西捧給男子:“皇上要的東西臣已經帶過來。”

   男子伸手接過後遞到了百裡太後面前。

   “這是什麼?”

   “打開看看自然就知道了。”

   百裡太後怔怔看著自己在前的紅木匣子,右眼卻是突突的跳個不停,她半晌都沒有伸手去接,那種心慌的感覺卻是再次莫名在心中浮現出來,此次卻是讓她怎麼都沒有辦法壓下去。

   女人心裡有個聲音不停在叫囂著,不要接,不要接,那裡面肯定不會是什麼好東西,男子垂頭看著女人微白發怔的臉只勾起抹諷笑,捉住百裡太後的手將她手中茶杯放到桌上,而後將那木匣子強行的塞進了百裡太後手裡,又在女人眼前伸指將那盒子打了開來!!

   男子修長的手幾乎未怎麼用力,然而卻像是鐵鉗一樣,讓本能便有些抗拒的女人根本就無法掙脫。

   “嘭……”

   “你,你……”

   木盒蓋子在男子的指尖一點點打開後露出了裡面的東西,,刺鼻血腥味迎面朝人張牙舞爪的撲過來,那艷紅的血色刺得人頭暈目眩,百裡太後的臉色只在瞬間便慘白到毫無血色,更是差點便驚叫出聲,卻又生生給強忍了下來,然則那握盒的手卻是本能開始劇烈掙扎。

   恰在此時男子松了手,那木盒子便就那般翻下女人的手掌,繼而嘭的一聲滾到了地上,連同盒子裡那只手掌,還有盒裡被血染紅,用來墊放那斷手的厚厚明黃底忖因而全都從盒子裡翻滾了出來。

   手!!

   不錯,那紅木盒子裡面裝的是只手。

   且是只鮮活的人手。

   那斷手骨節分明指骨修長可見是只男人的手,卻被人齊腕而斷,那鮮紅的切口並不整齊,反而斷掌處的傷口呈鋸齒翻卷。

   咋看去就像是被野獸啃咬,又像是被人用生鏽發鈍的鋸子,哢嚓哢嚓給鋸下來的傷口一樣,皮肉翻卷,血肉模糊,甚至還能看到那骨頭,光看著便能想到那手的主人在被砍下手時當有多痛苦。

   而那斷口處的血浸濕了墊在盒底的布巾不止,還此時都還在浸著血,顯然的這只人手應該是,才被人斬下來不久,百裡太後雙手死死的抓緊著自己坐椅的兩邊扶手,垂頭視線落在地上的斷手。

   她抬頭看向男子仍舊淡淡無波反而帶著同樣笑意的臉龐,卻只覺得喉嚨似乎瞬間被什麼堵住,連聲音有些顫抖的厲害:“你,你……”

   “知道,這是誰的手麼?”

   錦開口笑問,垂頭看著方才還口若懸河的女人,此刻卻是口齒不清連話也再說出來的樣子,臉上的笑意不禁更深了幾分,男子狹長而深遂的眸子裡也氤氳著漆黑而泛亮的光芒,那光芒看得人不自覺的心尖生顫。

   “……”

   百裡太後顫著唇未語。

   男子卻是微微挑眉笑道:“看來你都猜到了,如何,太後覺得朕替你准備的這份禮物可還如你的心意?算起來你們母子也有半年多未見,朕覺得你應該很想念他才是,當然了他也很想念你這個母後,當初朕回宮之時他便告訴朕,朕這個太子早就被廢,這皇位輪不到朕來做,他道有他的母後在,他的母後是不會放過朕的,她必定會替他報仇……”

   “可惜的是那天他不在,沒能聽到你對朕說的話,如果他知道他心心念念的母後卻是根本就不顧他的死活,早就將他那個兒子拋去九霄雲外,只想和朕共享天倫之樂,共敘母子之情,你說廢帝百裡禎他,還會不會認你這個母親,他又會不會還叫你一聲母後??”

   男子的笑宛如晨光朝陽,亦如夏日絢花綻放,明明那樣的清透卻又如烈火能夠灼人,將百裡太後的眼球都刺痛的幾欲滴血。

   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無比:“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怎麼可以,他是你的親弟弟,你們體內流著同樣的血,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怎麼能讓人將他,你怎麼能這麼做,你……”

   “怎麼可以,可朕為何不能這麼做??”

   錦反問著說話間卻是突的再次拂袖伸手,五指便鉗落在百裡太後下顎,連站在旁邊的皇甫瑜都能清清楚楚的聽到女人的骨骼,在男子手指的力道中發出的陣陣咯吱脆響聲,憑此足見用力之大!!

   男子的聲音在這刻陡然間染上了嗜血的殺意,臉上的笑意也早在傾刻間便盡數的斂了下去:“朕早就告訴過你,不要再妄想利用阿瑾,可似乎你並沒有將朕的話真正的記在心裡,而這便是你想利用她的代價。”

   “這次朕只替你准備一只手,下次朕便會命人剜他雙眼,又或者朕會讓人割掉他的耳朵,甚至是砍了他的雙腿做為禮物裝在盒子裡送到壽安宮給你,如是直到他身上能割能剜能砍的,全都被朕砍下來為止,你不怕他死的話,那就繼續在朕面前說,就繼續利用她試試看!!”

   男子的聲音低沉而冷戾到了極致,他素來都不喜歡用如此血腥而暴力的手段來解決問題,可是有的人卻除外,對於這些人他也向來都沒什麼忍耐力,尤其是諸如百裡太後這樣的人。

   那張笑面戴了太久,似乎他也溫和了太久,卻是讓他們早就已經忘記,他本來的面目,而他的溫和從來都只因為一個人,除了她和她在意認定的人,他並不需要對任何人假以辭色。尤其這其中絕對不包括,這些令他深深厭惡著又仇視著的人。

   拿太後的身份來對他說教,打著為他好的幌子,打著擔心阿瑾的幌子想要利用阿瑾來試探他,達到她自己的目的,她以為他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她又以為他會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你,你難道就不怕,就不怕哀家,將,將那些事告訴她?”百裡太後仍然吐字不清,卻是因為下顎被人拿捏,話未說完下顎的銳痛卻是陡然加劇,仿佛骨頭都被人給捏碎的痛楚讓她輕咝出聲的頓了口,然則她此時卻是身體僵硬根本就沒有辦法動作。

   “你可以試試看她到時聽了你的話,會是什麼樣的表情,你也可以試試看朕到底會不會在意你去說?慕容平宣,你的目的朕很清楚,你無非想試探朕她的身份是否如你所想,可你不會以為憑這個就能拿捏朕,就能讓朕受你威脅?那朕是否該說你是太過天真??”

   男子臉上勾起濃濃的諷笑,這刻再沒有掩飾:“朕能留著你,就不會懼你在朕的面前耍心思,你想要從朕的手中拿回帝位,便如你所說最好多念念經,多拜拜佛,再多求求神,祈禱百裡禎他能好好的活著,祈禱他能夠好好的撐下去,祈禱他最好能夠如你所願的,盡量撐得久一些。”

   “否則朕怕素來養尊處憂,向來又都喜好漁色男女皆不拒,把自己身體早就掏空到差不多的廢帝,被這樣砍下去很快就會沒命,他若是沒有命在,你的希望最終也只能是落空!!!”

   “而朕不喜歡看戲,所以太後以後也最好不要在朕面前唱戲作戲,你唱的這些虛偽的折子戲,朕沒有那個心情也沒有時間去看。”男子說完驀然間松手揮袖用力的一拂,女人便在那股力道下身體後仰,後背狠狠的撞在那紅木椅背上發出嘭的聲沉沉的悶響和痛吟。

   錦卻像是未聞未見一般,拿出手帕擦完手扔掉,看向皇甫瑜:“將東西幫太後好好的收起來,再幫著太後送回壽安宮裡,朕看太後受了驚嚇想是也無力再走回壽安宮,隨意挑兩個人來將她攙回去。”

   “你再給朕傳令下去,既然太後身患隱疾身子不便,以後便好好的呆在壽安宮中靜養,讓太醫每日去壽安宮把脈好好醫治,再挑幾個得力的丫頭宮侍過去好好的伺候著,以後無事別再讓太後隨意踏出壽安宮,若因而傷了太後鳳體,朕便讓壽安宮所有人都替太後陪葬!!”

   百裡太後因為那股突來的鈍痛還未緩過來,身體雖然已經能動,可她人卻是未有動作,只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此刻聽到男子的話,握著扶手的手指甲都差點被她自己給摳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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