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何謂真惡心,憋死英雄漢

   狹小的馬車裡那股氣味兒實在太難聞,難聞的讓素來高高在上的晉皇陛下根本無法忍受,宗政明淵因此不得不撩直了青布車簾想借風散去那氣味兒,他伸手將女子扶正自己坐好,垂頭看著自己身上的污漬,手中拿著錦帕卻當真不知該如何下手去擦。

   最終男人三兩下解下了外袍,將衣衫揉成團順著車簾往外面一扔,那衣衫揉成的黑團最終化成抹黑線,直接飛進了外面小道的樹林裡消失不見,男人這才又重新從包袱裡找出件干淨的衣物給自己換上。

   宗政明淵系好腰帶那臉色這才好了幾分,撇眼便看到那馬車裡小幾上擺放的香爐和檀香,他伸手拿起檀香正要點燃,旁邊卻再次響起安夙的聲音。

   “宗政明淵,給我解穴!!”

   女子的聲音極沉也極低,同樣像是咬著牙從牙縫兒裡擠出,此時不止透著股隱忍的憤怒,那聲音落在人耳中更好似,聲音的主人在忍受著什麼令人難以忍受的痛苦。

   “小東西,你來真的??”

   宗政明淵聞言側頭看去,這才發現女子的整張臉都緊崩在一起,那額際女絲處更是沁出大顆大顆的汗珠,將女子的頭發都已打濕,如是亦可明顯看出女子臉上帶著人皮面具。

   尤其那山道上車轱轆滾動聲中,似乎還雜著另種咕嚕聲。他垂頭那聲音似乎是從女子肚子裡發出來。

   宗政明淵伸手抹了把女子臉上的汗水,眼中多了狐疑之色:“小東西,你別告訴朕你是來真的,你是真的不舒服,可這應該不可能才是,那粥是大夫特意交待熬給你吃的,大夫說你醒過來只能喝粥,且那粥不止你吃了朕也吃了,為什麼朕沒事,單單就你有事,朕告訴你,你別裝了,朕不會上你的當的。”

   原本以為女子不過是裝的,可此時再看來那可半點兒也不像是在裝,可那參粥他也吃了,都是為了補身體才熬的粥,那粥並未有多油膩,不過是用參湯來熬的粥而已,因她昏迷多日未醒,更未曾進過食,他怕那樣趕路顛簸下去,她身體會受不住真的出事,所以他才不得不命人停下行程來到這個僻靜小鎮找了大夫給她醫治,並且等她醒過來。

   若非如此他們定然已進撫城。

   當然也正因此他才命人熬參湯給她調理補補身體,那粥也是大夫交待了熬給他的,怎麼可能會那粥他吃了沒事,偏偏她吃了卻有事?難不成真是因她多日未食突然吃了過多油腥,食了人參補得太過?

   可這應該不可能才是,正是因為身子虛弱才要補不是麼?他還是頭一次聽說身子虛的人會被補得上吐下泄?

   “宗政明淵!!!”

   安夙死死的抿著呼吸,她強忍著肚子裡和胸腔中仍舊好像浪打礁石般不停的劇烈翻滾,四個字道的咬牙切齒:“我怎麼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自己不會好好的想想大夫還有沒有說什麼?還是你是在故意整我報復我在明鏡鋒耍了你的事所以故意在粥裡做了手腳?”

   “堂堂晉皇原來竟是如此卑鄙,不止氣量狹小尋機報復,還用這麼齷齪下流的手段,做了還不敢認,現在還在這裡賊喊捉賊,你要不承認那我們便找個地方再找大夫來給我把把脈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吃了你的粥才不舒服,只要找大夫診清楚你總沒話說了,你……”

   安夙還要再說,肚子裡卻是又一陣翻天覆地的攪動,她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幾乎鼓了出來,安夙頓口吸氣幾乎是用盡了全力在忍,此時她才明白原來這世上最令人難以忍受的的事不是刀劍加身的痛楚。

   都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可她此刻只覺得一泡屎尿那才是真能憋死個英雄漢!!

   比起那穿腸破腹之苦,這種想要解決卻只能硬憋的感覺,顯然的更加讓人難以忍受,就算是再能忍的人面對這種情形,只怕那也是絕對忍不了。

   要不然怎麼都說人有三急呢??

   宗政明淵這個混蛋睜眼瞎,沒看到她是真的真的快憋不住了,可他還在那裡懷疑懷疑那,他居然還在這裡和她磨嘰,女子的眼眶都因而浮上了血絲,眸光清棱不再只剩下陰鶩。

   “你,你要是實在不放心那就跟著我一起,這你總放心了……”安夙強忍著深吸了好幾口氣,陰沉著眼最後咬牙甩出一句。

   若是眼神可以殺人。

   宗政明淵覺得自己現在肯定已經渾身都是窟窿。

   “停車。”

   男人沉眼瞧了半晌,確定女子並不是在裝,這才開口叫明四停下了馬車隨後解開了安夙的穴道,安夙身體能動,撩開車簾捂著肚子跳下了馬車,隨眼打量徑自抬腳便鑽進了旁邊的小樹林裡。

   許是不放心,又許是車廂裡的那股味兒還沒散盡太難聞,宗政明淵在安夙跳下馬車後也隨即跳下了馬車,男人邁步走到山路旁邊,看著因女子闖入一路不停晃動的樹枝,站了許久想了又想卻終究沒有跟上去。

   他輕輕的拍了拍手,孤零零的馬車附近頓時出現好了好幾個蒙面人,男人凝著樹林的方向沉臉下令:“你們幾個進去樹林給朕守守住四方的退路,記得都給我離遠點,至少五百丈的距離,誰都不許偷看,誰看我就剜誰的眼。”

   “是,主子。”

   四個蒙面人全都飛身各自照著命令,以安夙為中心朝著各自的方向飛身而去守著退路,明顯仍舊是在防著安夙會因此而逃跑。

   宗政明淵只看四人遠遠也落進樹林,卻仍舊站在原地,男人的臉上早就再無和安夙笑鬧試探時那豐富的表情,恢復了原本的冷肅。男人的身上此刻仍舊穿著身黑色錦袍,袍擺銀線暗織朵朵的祥雲暗紋,他頭束金冠,腰扎玉帶,指尖還戴著兩枚玉扳指,晃眼也能看出成色上佳。

   男人原本冷俊的臉龐上五官早就大變樣,額際展闊,蠶眉挺鼻,皮膚仍舊還是那麼白晰,下顎卻是蓄著青須,肚腹微挺腳撇外八字而站,那就是最最典型的富貴商賈的模樣。

   “主子,您的身體可有何不適?”明四和明六停下馬車站在一旁,此時看著男人微冷的臉龐,明四有些擔憂的上前。

   “沒有。”宗政明淵冷回二字。

   明六猶豫半晌道他道:“那主子您說她會不會真就是故意的?依屬下說早知道就該給她喂些迷藥,讓她這一路上一直睡下去可能會更好,也免得她借機再生出別的事來。”

   “看起來不太像。”

   宗政明淵眸光沉冷,面色仍舊有些不太好看,不知是否是因被女子吐了一身的緣故,他說著微頓道:“那粥你們試吃過,可有哪裡不適?”

   的確是不像。

   就算表情是真的可以假裝,假裝到能以假亂真的地步,可那小東西卻是當真被憋到滿頭大汗,那肚子咕咕亂叫也是真的,他絕不可能會聽錯,那的確好似肚子裡不舒服時才會有的情形。

   這些並不是可以假裝出來。

   “回主子,屬下和明四都在暗中試吃過那粥的確沒有問題,那店小二送粥時屬下等也都在暗中看著,並無異樣。”言下之意那粥是絕對沒有問題,想想那又怎麼可能會有問題?

   不管是在晉宮還是在宮外別處,主子所用膳食絕對都是謹而又慎之,至少提前都有人試吃過確認沒有問題後才敢拿給主子食用。

   “……”

   宗政明淵未語,只微微的蹙眉眼眸凝著遠處的樹林與蔚藍天際未眨,眸光卻是染上幾分狐凝,最終所有狐疑惑都被壓了下去:“等到了地方再找大夫給他瞧瞧便是,一會兒明四仔細的檢查便能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麼。”

   “是,主子放心,屬下知道該怎麼做。”明四應聲領命。

   明六蠕了蠕唇瞥見男子臉色未敢再開口,他和明四坐在前面車椽趕車,車廂裡的對話雖然未聽全可也聽了個三三四四,五五六六,想著這些事兒明六的心頭就憋著口怒氣怨氣難舒。

   這個女人當真是可惡,她竟然道是主子故意想害她,主子要是真想害她又哪裡還用出手救她?若不是為她主子又怎會因而重傷中毒?

   主子那可是他們西晉的皇,萬金之軀,何其的尊貴,哪裡能容得有一絲半點的損傷,又哪容得人如此的挑釁賤踏,還好的是主子乃真龍天子,自有福星高佑沒有性命之危,否則的話找到時他就定會一刀結果那個女人。

   此次只為她一個人他們已經搭進去了不少人,連明三和明七都全給搭了進去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是死是活活,如今他們也還未擺脫追兵,更沒有到達安全的地界危險都還未解除,可她竟還如此不知好歹的在這裡生這樣的麼蛾子。

   依他看主子說的是對的,她其實根本就是故意在裝的,偏偏素來冷漠無情的主子竟然動搖了,不知為什麼主子在她面前就好像變成另一個人,不止這些天都親歷親為的照顧那個女人,更是和那個女人同處一室,主子居然還和那個女人那般幼稚的鬥嘴,甚至為了那個女人身體不惜停下一日一夜的行程。

   若非如此他們定然已經到達下一個城池,按照主子的路線,如是他們便可很快與接應的人碰頭,徹底的擺脫百裡雲霄的人護送主子平安回到晉城。

   最最讓人氣憤的卻是主子原本還懷疑她的,到最後卻又變了主意,主子竟是是真的相信了她的那些鬼話,還給她解開穴道讓她去拉屎。

   該死的女人屎尿這麼多她怎麼就不掉進茅坑裡??

   啊嚏——

   林中安夙解決完不舒服的肚子剛站起身沒走幾步鼻子便一陣氧,她揉了揉鼻子打了個噴嚏,卻也沒太在意,只是停住了腳步站在林中,衣袖輕拂間順手從地上撿起來的東西一枚一枚又從女子那白晰的指尖射了出去,准確的落在原本應落的位置。

   她也未伸手去擦自己額頭的汗漬,只回頭撇了眼不遠處,被她給隨手扔掉的東西,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笑,而後再未有任何的留戀直接扭頭踏著有些虛浮的腳步離開小樹林返回。

   還未走出樹林便看到男人正負手站在馬車旁邊,安夙連走邊順手折下好幾根的樹枝,朝馬車處走過去,徑自走到男人面前站定開口:“我已經好些了,我們可以走了。”

   她說著抬腳就要跨上馬車,卻被男人給拉住了手臂,扭頭安夙看向男人的視線多了不解與詫異:“不需要急著趕路了?”

   “你肚子裡的東西呢?”

   宗政明淵聲音透著股低沉,安夙想也未的便開口回:“肚子裡的東西那當然是已經拉出去了,難不成你不知道我是去拉屎的?或者你還是不肯相信,我和你說的你那碗參粥真的有問題,吃得我上吐下泄肚子很不舒服,是真的要去拉屎而不是你們所以為的想逃跑或是想做什麼??”

   “你們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正好我現在已經拉完了,你要是實在不相信其實你也可以讓你的人,去那邊的林子裡面他仔細檢查一下我拉出來的證據,如此不就能知道我的話到底是真還是假了,你們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女子回的相當又極其的隨意,那聲音落在人耳中莫名讓人聽出幾分嘲笑。

   明六卻是差點沒聽得炸肺吐血,看女子仰頭淡回的樣子他眼睛睜得極大拳頭都捏了起來,他就不明白了,這世上怎麼會有像她這麼無恥的女人,不止還在這裡誣蔑主子的錯,誣蔑是那碗參粥的錯,一口一個拉屎口無遮攔不說,她居然還好意思開口,開口要他們去檢查她拉出來的那玩意???

   她就沒點兒女兒家的羞恥心,就沒點兒女兒家的矜持麼?

   “干嘛,你們快去啊,檢查完趕緊上路,你們不是急著趕路的?我看你們那碗參粥不止有問題,那問題還挺大的,趕緊到了下一個城鎮,找個大夫來好好的瞧瞧,我可不想一直拉肚子拉下去。”

   安夙說著癟了癟嘴掃一眼明四明六冷哼道:“其實我也奇怪來著,明明就是碗參粥而已,怎麼就會吃得人上吐下泄?不會是你們有人看不慣我,想要暗中抱復我整我,所以在粥裡面下了巴豆泄藥吧?否則怎麼會我吃了之後竟然會真的上吐下又泄的?我的身體一向很好,還從來都沒有這樣過。”

   “你少胡說八道,那粥我和明四都吃過,可我們怎麼沒有有像你一樣,上吐又下泄的?”

   “那誰知道呢,不過既然是想要整別人,那自是給別人下藥,有誰會那麼蠢害別人給自己下藥的,那不是蠢到家了?”

   “你……”

   “閉嘴!!!”

   宗政明淵沉沉吐出兩個字,明六身子一顫趕緊的閉上了嘴巴,宗政明淵視線仍舊凝在女子身上,確切的說是女子的腹部位置沉著臉道:“我是問你肚子裡的東西去了哪裡?”

   “這個?”

   安夙垂頭順著男人的視線看向自己此時恢復扁平的肚子輕哦了聲:“原來你說的是那個大胖小子枕頭麼?我進去的時候不是忘記問你要草紙了,可是我又不能不擦屁股就出來,再說我也怕真要你們等太久,會誤以為我是要逃跑,到時候再闖進去萬一我還沒拉完,那可就有些不太好。”

   “那也實在太尷尬了,畢竟你們個個全都是大男人,我卻是個嬌滴滴的女兒家不是,你們又怎麼能看我那個呢?所以我一急就索性拿它當了草紙,你總不會是要和我計較這個?

   “……”宗政明淵。

   女子原本理所當然的表情,在男人越漸黑沉的臉色,和越漸陰沉的眼神裡自覺的僵住,那聲音也忽而變了調調:“可是我已經拿它來擦了屁股,那個東西已經髒掉了,所以我就扔掉了,我,我,我也不是意要把它弄髒,誰讓你一直不肯給我解開穴道,還說我是在裝,那實在憋不住才會忘記跟你要草紙,我拿它來擦屁股只是順手而為,真的只是順手……”

   安夙說著徹底的住了口失了聲兒,眼前男人臉色此刻已是黑沉如鍋底,眼見男人的臉色越差,表表越陰郁,女子臉上的表情卻相反的越是無辜,那眸光當真是要多清棱如水便就有多清棱如水。

   不止趁機虜走她想違她意帶她回西晉,還敢一而再又再而三非禮她,甚至還拿他那張臭嘴來惡心她?

   看她不惡心死這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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