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哪怕與她從此為敵!!
錚歷數九霜為故,錦枝獨占瓊枝頭,闕月照影西風淡,艷骨歸春攆凡塵。
這詩中所嵌的錦歸二字便當是指他了!!!
尤記得當初拿到那張字畫,流蘇曾問她是否要將之掛起來,她曾經仔細的看過那副畫和那首詩,的確是大師之作,那詩中的錦歸二字她曾輕觸過,只是那時她並不知道錦就是錦歸。
待知道時他早就已經瞎了眼睛。
試問一個瞎了十幾年的人如何能作畫,如何能寫字?就算瞎子想寫可能將字寫到完滿規整,那怕已經是令人震驚的天大意外了,更遑論是作出像那幅讓帝都才子都贊不絕口的佳作,寫出那四句足讓當世大儒都驚嘆的墨寶?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這世上沒有哪個瞎子能做得到,所以她雖懷疑卻從來沒有開口問過,這樣愚蠢的問題那根本就不用問,直至後來他拿出那張琴譜她看到那張琴譜上他十多年前的親筆字跡,也曾仔細看過對比過,字畫與琴譜上的字跡完全不同,絕對不是出於同一個人之手。
所以她一直以為那首詩只是個巧合。
都說事無湊巧,可只是一幅簡簡單單的落梅圖,只是一首很平常普通的詠梅寫景的七言律詩,詩和畫並無什麼特別的寓意,不過是在詩中恰巧的出現那樣的兩個字,誰又會去多想?
既然確定過不是,她自也早將那個一閃而逝的疑惑拋開。可重華太子身份揭開的同時,其實她早就應該想起這件事,想到他除了重華太子,除了那位彼岸之主以外的第三個身份:歸雲居士。
可她竟大意的忽略了!!!
如今想想其實還有另一個可能,那就是他的確是雅賢居的主人,可真正的歸雲居士其實另有其人,那副曾讓她生出一絲疑惑的字畫有可能:
是那個人替他代筆?
除此外她想不出別的可能。
而顯然的此時此刻,這個問題她根本不能去向他求證。
玉砌的雕欄之間,那個女子依舊如初見時給她的感覺,便如一團燃燒著的火焰般明媚而又耀眼,她仍舊穿著那身大紅薄紗流仙錦裙,面若芙蓉吐露,笑如昆山玉碎。
半年未見仍是那麼嫵媚明艷!!!
就在安夙思索間,對面的紅蘿已經走到她的面前,安夙視線凝在紅蘿身上未移開過。
她亦目光直視著安夙:“無雙,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安夙輕輕斂眉,聽著女子平淡與她打招呼的音,回神她輕笑:“回都時我便應該派人去雅賢居給你個報平安,不過發生太多事還未來得及,我原想等事情都結束以後再去雅賢居裡看你,卻不想今日會在此地相見。紅蘿今日特意前來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玉階之顛,兩個女子相對而站,明明應是針鋒相對,此刻卻是彼此平靜的打著招呼,這幕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讓下方文武百官看得不解,便連看台上的從人亦皆各有所思,神情更是各不相同。
千菩提與沐白皆是陰沉著臉,寒舟更是緊蹙著眉頭,宗政明淵冷俊的臉龐含笑並無什麼異樣,軒轅無極與赫連煦二人卻是看得眸光微閃,幽暗的眼中多了絲興意和亮芒,兩人的視線都落在突然出現的紅蘿身上。
只看眼前這情情,楚皇的封後大典那是必不可能再順利的進行下去,如同所有人的詫異一樣,誰也沒想到死去十年的人會死而復生的突然出現,還在此時來到封後大典,爭奪後位。
這幕對他們來說那可謂是出人意料之喜,兩郡與楚緊緊抱團,那是他們皆不想看到的一幕,可偏偏的那個女人和紀家的人卻是故意的,他們故意選擇在今日在封後大典上讓兩郡表降,為的可不就是作給他們看?
紀家無疑已是徹底的站在楚皇朝一方,可是如今卻生出了意外,有了這個所謂的前太子妃死而復生,那紀華裳這個皇後之位不可能再順利拿到手,楚皇若當真反悔背棄婚約,至此便成背典忘祖又不仁不義的小人,這兩人所做的一切都將因此而付諸東流。
若他真將此女納入後宮,那這位楚皇曾昭告天下的,許以一世一雙,那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話,只會引來五湖四海的嘲笑。
更重要的是這根刺不止將至此深埋在紀家人的心裡,就眼前來說,不管是紀家人還是在場的諸多紀家軍將士,以他們對那個女人的維護,顯然的那也不可能接受得了這樣的事情。
總而言之,此事既生那便是個兩難的選擇。不管事件最後到底的結果是如何都讓今日立後大典有了瑕疵,光看紀家眾人的臉色,那也可以很清楚的知道這根刺此刻起怕是已經扎進了心肺!!!
“我要說的國公爺都已經替我說了。”
紅蘿此時只靜立在安夙的對面,兩人視線彼此對視,安夙的視線自落在她身上便再沒有移開,而紅蘿從最初對男子的一瞥後便始終落在安夙的身上,亦未在有移開過。
她說著微頓道:“無雙也該知道了,我本名並非紅蘿,我乃凌國公府的嫡千金凌紅鸞,紅蘿這個名字只是當初我初掌雅賢居時替自己取的,在繁城我的家鄉有種紅花名曰紅蘿,那是我母親最喜歡的花。”
“凌國公府我母親的院落裡便種滿了紅蘿花,每到花開時節片片的紅蘿花開總是艷麗如火,母親曾經告訴我,我出生在紅蘿花開的時節,所以我自小格外喜歡紅蘿花,也格外喜歡紅蘿花如火的顏色。”
安夙點了點頭:“所以,你是想告訴我,你今日來此就像明國公所說是為拿回你原本的身份地位?”
“是!”
紅蘿並未猶豫掀唇應聲,那個是字落在人耳中語氣咬重:“無雙,我並不想和你爭這個皇後的位置,可我本就是凌紅鸞,我才是他的未婚妻,我自小就和他有婚約在身,我和他的婚約乃是先皇親自所許,我手上還有先皇遺昭在,我才應該是他的妻子!!!”
“自古以來尊卑有別,長幼有序,凡事也都有個先來後到,我既和他早就有婚婚在身,他又豈能棄我於不顧另立她人?無雙,我是真的當你是朋友,可你現在擁有的,本就是屬於我的,這世上只要是我有的,什麼我都可以讓給你,唯獨這個,唯獨他,絕對不可以!!”
“呵,呵呵……”
安夙卻是因那朋友兩個字,因那聲音裡明顯的歉意笑出了聲,那清若銀鈴的笑聲,在雪地中格外的清晰又格外的突兀,讓眾人不自覺眉宇蹙得更緊,唯她身旁的男子在最初的微微蹙眉後,早就面色恢復如常。
此刻仍只牽著女子,傾絕的臉龐之上亦未再有任何的異樣。
“無雙在笑什麼?”
紅蘿的眼中染上些許的不解之色,似乎沒想到此刻安夙還能笑得出來,可她不是應該很氣憤才對麼?聽著那樣明媚近乎悅耳的笑聲,卻是讓她有些不知該如何將後面的話繼續下去。
她不想這樣做,可這是她唯一的機會,是她唯一可以拿回自己的身份,從而重新走回他身邊的機會,這個機會她絕對不能錯過。
哪怕從此與她從友為敵!!!
而她做的並沒有錯,她說的都只是事實而已,她才是他的未婚妻,站在他身邊的人應該是她,成為他妻子的人亦只有她才有資格不是麼???
安夙只松開錦的手,只接過了男子手中鳳印上前兩步拉近了距離:“你想拿回你的東西本就無可厚非,你執意如此為之,我亦不會強行阻止,當然我想我也阻止不了。而你想要的這枚鳳印現在它就在我手裡,只要你有本事就可以從我手中奪過去。”
“你說你是凌家大小姐,我不知是真是假。你說你有所謂立妃遺昭,可我不止未見到亦同樣不知真假。不過今日凌國公在此,相信你是否凌小姐這個問題絕不會有人比凌小姐的親生父親更清楚,不如就請凌國公來親口告訴我們你到底是紅蘿又或是鎮國公府大小姐凌紅鸞?”
“至於你說你與他早有婚約在身,我卻只知與他有婚約的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可你卻道那個人就是你,相信除你之外,最清楚的自是那個你口中與你有婚約的人,如此不如等我們問過凌國公後再問問皇上是否識得你,又到底是否曾與你有這所謂婚約?”
“所以南宮將軍,煩請你先將凌國公請上來。”
安夙道了句,嘴角仍舊掛著淺笑,聲音清淺毫無起伏,聽著南宮弈微有猶豫的應聲,她並未去看,那鳳眼的眉梢微微挑起,清棱的眸光始終落在女子美麗而高挑的丹鳳眼,凝著女子那雙自含波光不嫵自媚的眼瞳,似乎想要仔細看清楚那瞳底隱藏的情緒。
她竟問她,在笑什麼?
她自是在笑她的話錯了,她從來不認為她想要什麼會需要別人來讓,她說她真心將她當成朋友,實際她卻從來沒有把她真正當成朋友過,在她眼裡其實她只是個工具,只是顆有利用價值的棋子。
她與她的親近,想來也是因為他吧?
“無雙,我是真的當你是朋友,可你現在擁有的本就是屬於我的,這世上只要我有的,什麼我都可以讓給你,唯獨這個,唯獨他,絕對不可以,唯獨他,絕對不可以……”
唯獨他,絕對不可以??
既然絕對不可以,那她當初早做什麼去了?安夙耳畔回響著女子斬釘截鐵的聲音,她卻是幾乎再次笑出了聲。
相識整整的兩年時間,她若真的將她當成朋友,為何當初在候府他當眾簽下婚書入贅永寧候府時,她明明在旁看著卻不站出來當眾阻止?為何這整整兩年時間她卻從未告訴過她,她是他未婚妻這個事實?為何她可以眼睜睜看著自己未婚夫與其它女子定下婚約,不止半點沒有異樣竟還能含笑祝福?
她是在擔心她知道後會接受不了?還是擔心說了之後會影響到他們的計劃會暴露他的身份?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又或者是因為他下了令不許說?所以就因著這些原因,她就眼睜睜看著所有事發生,從未想過阻止?
她倒是頭一次看到這世上竟有如此海涵雅量的女子,對比起來她卻太過氣量狹小,畢竟她自問這樣的事換作她,她絕對做不到。她相信這世上也沒幾個女子能夠做到,如此大量。
如是,她難道不該笑麼?
而她以前既選擇不說,既選擇幫著他來隱瞞她,那又為什麼要在今天選擇用這種方式來說出來?她難道會不知道她如此做會引來的後果?那只會引起楚朝再次動蕩,那只會毀掉他們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努力。
她有很多的機會,可以提前說出來,那事情不會走到今天這步,他們三個人不會面臨這種境地,更不會如此騎虎難下。
可為什麼她卻沒有這麼做,為什麼沒有早些說?
是他不允許?
這不可能!!!
且拋開她與錦之間的糾葛,哪怕從大局來出發,他也絕不會讓事情走到如此的境地,他也絕不可能允許在今天出現這樣的意外。
若當真如紅蘿所說,她手中有那道立妃遺昭在,他就不會下那道廢六宮的封後聖旨還公告了天下,那無疑是在自打嘴巴,更是在自絕後路。
退一萬步來說,就當他真的只是個十成十的卑鄙齷齪的小人,或許在心裡打著如蕭燁和夏候雪瑤當初同樣的算盤,逼她入宮只是想利用紀家蒙混過去,只等完成兩郡招安,待得到他所想要的就將她一腳踢開。
所以才做了這肅六宮的好戲來收買紀家人也收買她?所以他明知道凌紅鸞還活著,明知道自己有未婚妻,卻是故意惡劣的的隱瞞世人?故意的隱瞞著她沒有告訴她?
可若如此,紅蘿就更不會在此時出現!!!
因為若真是如此的話,那他必然會在完成大計,拿到紀家手中的兵權,徹底的除掉她,徹底的拔除紀家以後,才會允許她現身不是麼?至少在此前他必會安撫好她,安撫不了也會暫時的穩住她,哪怕先將之幽禁,總之絕不會讓她在今天出現在這裡。當然若是他再足夠的冷血又絕情一些,或者他會直接殺人滅口以絕後患。
可不該的時辰裡,不該出現的人?
卻是偏偏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