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死而復生,原來竟是她
紀戰聲落旁邊蘇長卿快步上前上前接過降表,視線落在紀戰安夙身上亦難掩震驚詫異,終只抿唇未語只將降表接了過去。
安夙卻好似並看未見蘇長卿臉上那復雜至極的表情,亦似未見對面男子投來專注凝睇的視線,和男子那袖下微蜷的拾指只曲膝便跪了下去:“臣紀華裳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著女子清冷的聲音響起,十二玉階下的紀家眾人與紀家軍眾將令亦都隨之跪了下去,再隨後則是回過神來的滿朝文武百官,以及下方此次隨行護送的所有紀家軍。
男子並未去接降表,只上前驅步上前彎腰將女子牽起,執手將女子牽到了自己的身畔,安夙與男子並肩而立在玉階之顛,只靜靜的看著下方群臣眾將跪拜三呼萬歲的景像,聽著耳畔驟響的鐘磬之聲和鳴鐘後繼而擂響的戰鼓聲聲。
她清棱的鳳眸微眨,嫣紅的唇畔嘴角勾起抹輕淺的弧度,撇眼撇向旁邊的觀禮台,那特意僻出的觀禮台上此刻靜坐著數人,能坐在那裡的每個人,在五湖四海各國與江湖中都是身份非凡,而坐在那裡的每個人她自然都並不會陌生。
除了前來賀喜的,她的大師兄菩提山莊莊主千菩提,二師兄寒劍山莊莊主神醫寒舟,還有雲海之顛的少主前朝國師沐白以外。
最最讓人惻目的自然還是正襟危坐的三個四海霸主,狼王赫連煦,晉皇宗政明淵,大宣攝政王軒轅無極。
除開站在她身旁的這個,另外三國三個四海霸主今朝竟皆齊聚楚宮。而這三位高高在上的的掌權者,竟是撂下家國大事不請自來的跑到楚都來,又到底是所謂何故?那早就已經不言自明,其目的左右逃不過只有其二。
可如今目的其一可謂已是徹底的幻滅!!!
那薄薄的一道降書,這聲聲的鐘鳴戰鼓,不止是在向世人,更是在向這五湖四海的霸主宣告著:至此時刻起,大鄴南楚都已然徹底的不復存在,兩郡北疆至此正式降於大楚,劃入大楚的版圖之中。
楚之國土正式一統已成既定的事實。
這也代表著至此刻起,另一個嶄新的皇朝就此誕生。
這個皇朝的名字叫:楚!!
楚之皇朝,就如暗夜東方冉冉升空的旭日至此登上歷史舞台,大陸混亂的格局將因此而暫解,原本膠著的大陸局勢亦將至此逐漸驅向穩定。
那些想利用紀家再次挑起五國戰亂的人,陰謀都將徹底的土崩瓦解。那些隱在暗中想要除掉她,來破壞此次兩郡與楚之招安的人,所有的算盤至此時此刻起都已徹底的宣告落空。
而今日的封後大典,兩郡表降自然才是重中之重。
既然錦歸哥哥安排轉明為暗的計劃,竟外出現偏差失誤宣告失敗,已經無法再如計劃中低調完成兩郡招安,轉開那些人落在紀家身上的視線,那麼她會讓他們清清楚楚的看到,兩郡紀家與楚朝完美的合二為一。
他們殫精竭慮的想要破壞,她卻偏偏要讓他們失望,她倒要看看當紀家正式降楚以後,當玲瓏玉骨重現天日再次回到她手,落入這森森禁宮之中以後,他們還會不會如此的緊盯著紀家人不放?他們又還能用什麼辦法,從她手中拿走這兩枚世人爭先競奪的所謂前雍‘至寶’???
觀禮台上。
數道視線在女子清棱的視線移向觀禮台的同時,幾乎全都看了過去,楚都的這場大雪已然連降了半個多月,卻仍舊未有停下來的跡像,潔白的雪片密密實實從九霄天闕飄落而下。
女子瑰麗而清冷的容顏便在紛揚的大雪中若隱若現,落入眼中透著幾分如似夢似幻的朦朧絕美,剎那間,只想要讓人仔細的去看個清清楚楚,看清楚那隱在飄飛雪花中的那張臉龐到底是何模樣,然則那飛雪中兩束清棱的鳳眼眸光卻就在此時輕易的穿透雪簾落進幾人眼中。
如暗夜之中的驚鴻無雙,只在剎那之間便已驟現驟消,明明就耀眼明亮又美麗到了極致,卻又冰冷淡漠到不帶絲毫的感情,唯一只有那濃烈又沁骨的森森然殺氣入體,恍然中讓人寒徹入骨!!!
安夙只看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平身——”
鐘鼓聲歇,男子輕輕掀唇道了一句平身,而後轉頭看向旁邊,同樣穿著明黃金甲的南宮弈上前將手中捧著的東西朝男子恭身遞了過去,南宮弈手中所捧的則是代表著楚宮皇後權力的:金冊鳳印。
該做的事做完,那麼接下來自然就是完成原本該完成的另一件事。
那就是今日的封後大典。
“等等……”
男子執起東西正要遞給安夙,然則此時殿下半空卻是突起道喝阻聲,那低沉而響亮的聲音,只兩個字卻是讓不少人蹙起了眉頭,所有人都本能的朝著那聲音響起的地方看了過去。
“聖上不可啊……”
只見玉階下文武百官之間有數人同時站了出來,有人自袖中捧出一物繼而跪在了地上,扯著哭腔大聲的嚎著聖上不可。
“明國公,你這是做什麼?為何出言打斷封後大典?”南宮弈瞥見男子微冷的臉色,頓時面色微白的戾聲喝叱,主子早就交待過,因為夫人身體才好所以今日大典一切從簡,跳過祭天等各種繁鎖的儀式直接交鳳印。
原本他們的安排當中就沒有紀家表降這一環,不止紀家表降,就連這當眾受鳳印,這些也不過是做給那觀禮台上的那些人看的,主子哪裡舍得夫人下跪在這冰天雪地裡受罪?
主子那更不想夫人的心情不好,別人不知可他們這些主子身邊親近的屬下誰還能不知道,不止夫人打心底裡不想入宮當這個皇後,那紀家的人雖然最終決定降楚,那更是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夫人入宮。
她不容易眼看著所有的一切都走到這最後的一步,只要主子將鳳印交到夫人手上,那今日所有的事就都算完滿了。卻偏偏有人在這個時候卻有那文武大臣敢不長眼睛的跑出來搗亂搗亂?不止敢出聲打斷封後大典,還敢在主子交給夫人鳳印的時候大叫什麼聖上不可?
這些人當真是想特麼的自己找死麼?
那長相妖嬈的男人此刻卻是殺氣四溢,那眼裡更是挾著刀子,直射向下方那些站立而出的人,恍眼看起來那竟是比身為正主的她們還要更加怒氣騰騰,安夙撇頭看了南宮弈一眼。
這個人她三日前已見過,昨夜也見過,此前還看過他的畫像。當然就算不看畫像,光看那過份美艷像女子的長相也能一眼分辨出是誰,他自然就是輔國大將軍南宮弈,那個率領南楚大軍攻破鄴都的人,被他身旁的男人早在七年之前安插回南楚最終將百裡禎拉下皇位的:那顆棋子、那個探子,那個奸細。
不管是南宮弈,還是皇甫瑜,又或是歐陽旭,古殺,還有那個她還不知全名的子笙,沒見過的彼岸花主,仔細的算算,他手底下的能人還當真不少,光看這些人對他的忠心與維護,亦可知這些人定是他一手挑選培養出來的心腹。
南楚早就盡掌他手,若非彼時眼睛瞎著南楚皇室大概早就換了皇帝,根本也不可能會等到現在。
整整十三年的籌謀,難怪她會輸給他了!!!
男子似感應到女子的視線側頭凝了過來,眼神似透著些許的安撫,安夙只朝男子笑了笑示意自己無事,繼而斂緒看向了玉階之下,從始至終臉上都無半生對生出變故的怒氣。
“聖上容稟,實非臣等想冒大不敬之罪有意的打斷封後大典,實是,實是此事別有內情又太過重大,臣等委實,委實是……”
玉階之下明國公萬俟誠滿面惶恐的伏在地上,因著南宮弈那些怒叱身體似乎都在顫抖,聲音更是有些結巴:“聖上恕罪,臣與幾位大人右思右想,委實是不敢不報更不敢有意欺瞞聖上,犯下此等欺君惘上的大罪,更不敢故意隱瞞在將來置聖上於不仁不義,所,所以臣與等情急之下才,才出言阻止,還請,還主聖上開恩恕臣等死罪……”
“既知大不敬是死罪……”
漫天飛雪之間萬俟誠額頭上卻是隱約可見岑岑而布的細密冷汗,那跪地戰戰兢兢又誠皇誠恐的樣子,看得安夙臉上笑意驀然間更深了一分,感受著身旁男子身上傳來的冷意。
不待男子那就給朕閉嘴六個字出,她輕笑著開口打斷:“明國公既然冒著大不敬的死罪打斷,想必定如所言有是要事要稟,國公不妨直言,相信皇上必不會怪罪,否則若真等本將軍接下這鳳印,你們的希望怕就要落空了。”
“本將軍相信明國公爺如此高節大義,處處都在替皇上著想,皇上也必不會為難明國公,更不會無故降罪諸位,那皇上豈非真成了人人喊打的昏君,皇上覺得臣說得可對?”安夙側頭看向錦微挑眉梢笑問,鳳眸之意顯而易見。
給萬俟誠機會說下去。
楚朝堂上曾發生的事,她自然不可能會不知道,這些南楚朝臣會在此時跑出來阻止,那顯然是定有所依仗,既如此那便不妨看看他們想做什麼。既有所仗就算今日不生事,也難保來日他們不會生妖蛾子。
如果自然是早些解決麻煩,早些將這些阻礙踢開的好。這個她早想過更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備。對她來說這場封後大典實際不過是走個過場,做給世人也做給看台上那些人看得,自不會有什麼不吉之說存在,更不會有什麼不能被打斷的顧忌和不快。
還是那句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就好。
這並沒什麼可生氣的。
反而不給他們機會說,那些該說的他們還是會說,那些該生的妖蛾子他們還是遲早會生,如此一來就只會給那些觀禮台上的四海霸主看了熱鬧,說不定還會讓他們找到可趁之機。
那可與她所想要的效果完全相反。
雖然她並不在意這什麼所謂楚皇後的位置,可暫時這個皇後之位?她卻是必須得坐坐才行,她暫時並無將這個皇位之位交出去的打算。左右最要緊的事都已經辦了,所以既然有人這麼迫不及待的主動跳了出來?
她倒是也不介意陪這些大人們好好的:玩玩兒!!
紀戰與紀少陽等人只靜立在旁邊,皆沉怒目卻是未言,既然丫頭已決定不與他們返回兩郡,走進這個大楚後宮,那麼不管是這些朝臣還是後宮的傾軋,那都是丫頭遲早要去面對,遲早都要經歷的。
他們不可能時時刻刻的陪在丫頭的身邊幫著丫頭,而有些事也不能由他們去開口,諸如這些事都必須要丫頭自己去處理,去豎立自己皇後的威信,而他們相信丫頭會處理的很好。
他們只需要站在丫頭的身後成為丫頭最堅強的後盾。
不辜負了丫頭的一片苦心就好!!!
錦未言語只眸光輕掃而下,從遙遙玉上傳來的男子眸光淡淡,下方諸臣都在瞬間狠狠打了個寒顫,只覺渾身血液都在剎那凍結成冰,那輕輕淡淡的一眼隱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森寒殺意。
恐懼剎那由心而生。
即使隔著數十丈遠,然則那遍體驟然生出的寒意,卻仍讓數人臉上浮現出明顯的懼意和退縮,明顯是打起了退堂鼓,只是有人剛蠕唇還未及開口,上方便已傳來男子的聲音。
“皇後所言甚是,現在朕給你們機會說個清楚明白,只要有理有據,朕自不會降罪,可若沒有那便按大不敬之罪論處。”男子輕輕淡淡的聲音,卻是開口便堵了所有人的退路。
“臣,遵旨。”
萬俟誠咬了咬牙,蘊釀了好半晌方才開口道:“聖上容稟,非是臣等執意反對皇上立紀將軍為後,實是,實是,早在十八年前,先皇便替皇上立下了未來太子妃,乃鎮國公府嫡長千金凌紅鸞,八年前太子妃意外罹難,可實際太子妃如今仍舊還在世,且執有先皇在世時御筆立妃的聖昭在此,所以臣等才鬥膽打斷封後大典。”
“此事不止瑞親王,三王爺,諸多大人,包括鎮國公都最清楚不過,若皇上當真立了紀將軍為後,那又要置太子妃於何地?皇上乃千古聖明之尊,先皇遺旨絕不可為違,若今日皇上當真授了紀將軍鳳印那豈非等同違了先皇遺旨,背棄了原有的婚約?”
男人話落可謂是滿闕皆寂。
封後大典被打斷,誰都知道會生出變故,可是誰也沒想到竟會生出如此的變故和變數,萬俟誠的話可謂讓不知情的滿朝文武皆震若呆頭之鵝,便連安夙亦是微有征愣了片刻。
她既然派人做過仔細的調查,自然早就知道南楚先皇曾替他指過婚,只是十年前那位鎮國公府大小姐才十歲便死於一場意外,而這件事昔日整個南楚朝堂可謂是人盡皆知,不止喪事早辦,靈柩也早就已經入葬整整八年有余。
而對於一個早就已經死去十年,定已化成堆白骨的人,她自然不會再去花任何的精力關注。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此刻原本應已死去整整十年的人竟然再次出現在萬俟誠的口中,竟然會再次的出現在她的耳中,更是執著南楚先皇的立妃遺召來和她爭這個皇後之位?
有那麼一瞬間讓她想到了她自己。
總不會又是借屍還魂???
安夙的視線順著萬俟誠的視線移向右面的玉闕雕欄,而那抹艷麗的顏色就那般不期的撞進了女子那雙清棱的鳳眸之中,讓她漆黑深遂的瞳仁都在瞬間驟然狠狠的緊縮了下。
“怎麼可能……”
低低的呢喃聲自女子嫣紅的唇瓣吐出,安夙臉上表情仍舊未變,然則那聲音裡絲絲的驚詫難掩,眸底的剎那震驚亦是難掩,她怔怔望著那個方向,亦未察覺自己袖下的雙後微微用力的緊蜷,更未看到男子微蹙的眉頭,和在看向那個方向時眼底閃現的凌厲冷意。
若說她怎麼沒想到早就死去十年的人還活著。那麼應該說她當真是做夢都沒有想到過,那個人竟然還是她熟悉的人。
怎麼能不熟悉呢?
曾經她們也曾一起同桌而食,曾經她們一起笑談天地,曾經紀家滿門被押天牢她擔憂,曾經她‘失蹤下落不明時’她苦苦相尋。
至今還記得是,當日城門處她看向她時擔憂的眼神,至今還記得在少亭成愉禮上她笑著調侃她早有意中人時臉上明媚的笑容,至今還記得她在候府水榭中她笑著提議要和她一起穿著男裝扮作紈绔子去調戲姑娘時,臉上的那抹豪氣而興意的表情。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原來雅賢居的紅蘿,原來她,竟然就是萬俟誠口中那個原本南楚重華太子的未來太子妃?
是她真的太過無知無覺,還是她真的太過遲鈍?又或者當真是她們作戲作得太過逼真到半點不漏,這麼久的時間,她竟然都沒有察覺出絲毫的異樣,她竟然沒有想到過,她喜歡的人竟然就是她身邊這個男人?她竟然都沒有去懷疑過原來他就是那個所謂的,雅賢居的主人?
歸雲居士?
她早就該想到的不是麼?
呵,呵呵……
她早就該想到,他就是那個所謂的歸雲居士,安夙腦子裡本能浮現出在雅賢居裡得到的那副被譽為千金難求,由歸雲居士親筆所作的畫,和題在畫旁的那四句詩,明明是不同的字跡,明明就瞎掉了眼睛,明明就懷疑過。
可原來不過是她被這些框架和眼前看到的假像和所謂的邏輯,給迷了眼睛遮擋了視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