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避無可避,怎麼舍得放開?

   夜裡更深,營帳中卻仍是火把通明。

   帳中幾道身影還在不停的忙碌著,碩大的桌案上擺放著許多的東西,大堆的紙張與許的斷形箭矢以及許多的工具都凌亂堆放,箭矢包裹的矢頭全都被一一的拆開分解。

   那是當日箭雨落下時她命人暗中接下的一些未爆開的箭矢。

   此刻安夙手中拿著朱筆與工具正在不停的描畫,一根根墨色線條在女子纖細手中成型,那是幅地形圖,這是她這幾日重新查探後描畫出的,與營中所備的飛雁關地形圖略有不同。

   “小姐,結果都已經出來了,這是這幾天他們幾個經過查探後推斷出的不同結果。”雅蓉走了進來,手裡仍舊拿著數張紙。

   安夙放下手中的筆一一仔細的看過,幾經比對抽出了三張,最後在桌案上拿起了另一張宣紙,那是她自己觀察推測出的結果。她命人找的那些人,都有極豐富的經驗,十人得出的結論近一半相差不大,這三張推斷的結果更為仔細,結果也都極相近。

   最終她抽出了其中一張,接著畫好自己手中地型圖,安夙這才抬起頭看向青璇淡淡開口:“你們那邊都准備的如何了?”

   “都已經准備好,小姐您放心。”

   青璇放下手中箭矢頭忙回道,比之在候府中時的婉約大氣和沉穩,歷經數月征戰青璇珍珠身上又更多了份凌厲與干煉。

   “小姐,奴婢做了糕點和夜宵,都忙了大半夜,大家肯定都累壞了,快來先吃點,給,這可是奴婢特地為小姐做的。”流蘇與碧琪兩人端著做好的夜宵走了進來。

   “你們先吃,我先去大哥那裡。”

   安夙收好東西直接起身出了自己的營帳,她這個平齊將軍算起來到目前為止其實一直都只是掛了個名,所以眾將議事都在大哥的帳子裡,因著先前的突變這幾日那些人議事都會議到很晚。

   此刻相隔不遠的營帳裡無意料之外也仍燃著火把,遠遠便要看到帳子裡聚集著許多的人,才靠近便能聽到裡面的爭執聲。

   安夙並未多想直接掀帳走了進去,除了大哥,錦,那些平日都會來議事的將領武官之外,此時帳子裡還多了兩個人,千菩提與國師沐白。

   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杜海更是黑著一張臉,那滿臉的怒氣更是顯而易見,商議數日卻並未能得出讓人滿意的作戰策略,營中武將更因而持不同意見,大多數人仍偏於先前的提議撤退轉道,紀少陽卻是並不退讓。情形也就因此一直陷入僵持中,加之軍中士氣的過於低迷,紀家軍此時的情形當真是足稱堪憂。

   “小……”

   “丫……”

   “將軍!!!”

   幾在女子才踏步進來時,便有數人側頭,紀少陽與千菩提本能開口,卻被另道素雅聲音打斷,錦說著的同時也朝安夙拱手見禮。紀少陽與千菩提也因此而本能的頓口也都換了稱呼。

   沐白只靜靜看著安夙並未言語。

   其它人也都停下爭執全都看了過來,臉上的表情各自不一,有看過後滿面復雜垂頭的,更多的卻是滿臉不屑和憤怒的。

   或者是因為安夙是女子的身份,加之安夙雖也曾有參與議事,可此前基本都有紀少陽與錦在,根本也不用她插嘴,所以到目前為止,這些人也沒有人會正視安夙這個將軍的身份,更不會有人去在意她候府大小姐的身份,自然也就更不會有人對她有半分的恭敬。

   這裡與其它的地方不同,更與之天子腳下的帝都朝堂中,身份勢力糾葛與利益錯蹤牽連更是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在軍中那向來都只有四個字,實力和威信。而得不到將士認同的將軍,那很顯而易見的最多也就只能像她此前一樣估個徒有其名的掛名將軍。

   當然掛名將軍仍是將軍。

   錦那聲將軍和見禮的動作便是在提醒眾人,紀少陽顯然意識到,回神便起身見了禮並且讓開了自己的位置:“將軍此時過來的正好,諸位將軍正在議事,將軍也正好可聽聽。”

   這幾日丫頭每天都帶著人早出晚歸,除了每天早晚會定時的過來給他的傷口包扎換藥,從來不曾過來聽過他們議事,此時也已是三更半夜,他以為她此時應該早就已經休息了,可沒想到她竟會此時會來這裡。

   “大哥的傷勢可好些了?”

   “將軍放心已無妨。”

   安夙視線本能落在紀少陽手臂,那傷口雖不很嚴重,雖有簡洛的藥,可想完全復原那也是不可能。紀少陽只簡短的回了一句便坐去了錦的旁邊。

   安夙聞言也未再問,只掃了眾人一眼便收回了視線,直接走到他原本坐的地方坐了下來:“諸位將軍已商討多日,我想聽聽諸位是否有討論出什麼可行的計劃能夠助我們破了姬陰離的霹靂雷火箭陣?”

   女子微微透著兩分低沉的聲音平淡無波,認真論來這是安夙這兩個月來極少次參與議事中的第一次主事,自然也是第一次開口。

   “呵……”

   女子話才落地便有吡笑聲起:“將軍說的倒是容易,那霹靂雷火箭陣若當真有那麼好破,我們這麼多人又何須如此的苦惱?將軍一來張口喘氣兒便問我們可有克敵之法你當真以為我們都是鐵人,能抵那雷火箭矢?”

   “我早就說過三個月內拿下兩郡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軍師說的好身為將領不能遇險便退,可也總不能讓本將軍命人前去送死,那明知道根本是不可能辦到的事還去做,參將為了將軍,為了那所謂的三月之期,執意不肯下令先撤退轉道再想其它的辦法。”

   “莫不是真以為我們在這裡商討下去就能有用了,據我所知將軍與皇上所立的軍令狀,皇上是要讓將軍入宮,又不是真的要將軍的命,本將不明白為何參將卻還要如此堅持?本將倒覺得如此甚好,宮中殿宇舒適又華麗,那才是將軍應該呆的地方!!”

   那粗嘎聲音張口便吐了一大串,說的可謂毫不客氣,話裡更是難掩怪罪與抱怨不滿,聲音的主人更只差沒有站起來拍桌怒罵安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問的那全都是廢話,不如的趕緊哪兒來滾回哪兒去。

   杜大胡子邊說邊抬起頭虎目看向上首怒瞪著安夙,眼中的不屑憤怒顯而易見根本就沒半點遮擋,那落在桌面的雙手更都捏成了拳頭。

   若非他們與皇上定下什麼三月之期,他們也不用一路急行軍更不用面臨如此境地,女人領兵他從來都聞所未聞,身為一個女人那就該在家相夫教子,做女人該做的事。

   那打仗是大老爺們兒的事,她一個女人跑來湊什麼熱鬧?如今吃了敗仗死了那麼多人,她這個將軍倒好接連幾天不見人,來就問他們有什麼辦法。

   若非看她是女人,他當真是想揍她兩拳。

   “沐校蔚呢?”

   紀少陽因杜少的話瞬間便陰沉了臉,安夙倒是面色未變,只瞥了眼杜海便看向了另一個,沐家那位世子沐竹,此次也是隨軍的八校蔚之一,亦是皇帝欽點派來的人,皇帝派他進軍中的目的很明顯。

   皇帝想要扶沐家,所以才安插了沐家的人進來。

   她雖從未主動參與過議事,可不代表她什麼都不知,相反在坐的這些人她都早就查過了解過,更是仔細的觀察過。杜海人稱杜大胡子,簡洛來後給他重新又取了外號叫杜大熊,此人生性粗獷卻極勇猛,武藝很高也極為驍勇善戰,只是他脾氣有些爆燥,說話有些難聽。

   至於看不起女子?

   那根本算不上什麼缺點,古往今來本就如此,畢竟這世上沒有哪個男人能夠那麼輕易的接受被個女子壓著,受個女子指揮,當初櫻洛若非有身好武藝又手執神兵,她也不可能那麼輕易說服夏候伯滄讓她以女兒身入營。

   尤其皇帝所調的兵馬大半都是他的手下,此次卻死了這麼多人,他自然會心中郁氣難舒比其它人更加憤怒。

   而沐竹對她顯然也並不待見,至於為什麼?大概是因為凝兒的緣故,沐竹與凝兒曾有婚約,看得出來沐竹是喜歡凝兒的,可凝兒並不喜歡他,還借著當日雅賢居的事達成退婚的目的。

   當然這其間也有她的功勞。

   他自然會對她不滿,可認真說來自行軍到現在,他的表現尚算可圈可點並未有任何出格之處,亦未有因此對她有何過激的行為或借機做些什麼,身為沐家的世子身為軍中校蔚,他做的很稱職。

   沐竹被點名問微愣了片刻,大約是沒想到安夙竟會問他,卻也很快因神思索片刻道:“稟將軍並無任何進展,情形不用屬下等多說將軍應該早就看到,霹靂雷火箭陣不同於其它,盾甲根本無法抵御,眾將士也根本無處躲避,其殺傷力又極大,若再行強攻只會徒添損傷。”

   “飛雁關地勢和守衛兵力更是我們兩倍有余,不管是突襲誘敵或是用其它方法都難以取勝,眾將士如今士氣低迷,這幾日諸位將軍議事時也商討出了幾套方案可最終卻都被一一否決。”

   “如今看來也確都不可行,所以暫時屬下以為杜將軍提議轉道暫避鋒芒的確是最為穩妥的方法,可軍師說的也不錯,就算我們轉道也難保證其它地方沒有同樣配備霹靂雷火箭陣……”

   “所以諸位將軍最擔心的是破霹靂雷火箭陣是不是?雖然飛雁關占據有利地勢且守衛是我們兩倍還有余,可若能破了姬陰離的霹靂雷火箭陣,本將軍認為拿下飛雁關對我們來說,其實也並非不能做到的事。”

   安夙見其頓口將話接了過來:“本將軍知道諸位對本將軍並不信服,此次戰敗諸多將士陣亡,本將軍的確負有不可能推卸的責任。然則,我們此時卻是已無路可退,敵退我進,我們若此時後退的後果到底是什麼,本將軍想諸位將軍其實早就心知肚明,那只會讓我們此前所有辛勞全都付諸流水。”

   “且先撇開本將軍與皇上所立的軍令狀不談,北疆此時情形諸位想必也都早有聽聞知悉,若我們此時退後,若我是蕭燁與姬陰離,我只會趁勢追擊直入帝都奪下皇城。所以我們唯一能做的便是贏下這場戰拿下飛雁關。”

   “可是將軍……”

   “沒有可是,飛雁關本將軍必取!!!”

   有人猶豫的開口,卻被安夙拂袖沉聲打斷,女子手中一物同時置在桌面也直直落進帳中眾人的眼中:“將印在此,不管你們服是不服,皇上既已命我為平齊大將軍,此處便由我說了算,若有不從者皆依軍令處置!!”

   “給本將軍傳令下去,大軍暫作休整同時做好迎戰准備,本將軍會破霹靂雷火箭陣,也必會拿下飛雁關奪下濟洲城生擒逆賊姬陰離,替此次陣亡的所有將士討回這筆血債。其它人先退下,紀參將,軍師,千莊主,還有國師留下,本將軍另有要事與幾位相商……”

   “……”

   “是,將軍。”

   杜大胡子眉毛一豎還要再說,卻被沐竹拉住,眾人看著上首沉冷著面色的女子還有那被置在案上的將印猶豫片刻都退了出去。

   營帳之中有些靜。

   下首幾個男子的目光全都落在安夙身上,有些怔怔的半晌未回過神,尤其千菩提與紀少陽兩人臉上表情更難掩詫異,自女子身上剎那散發出的銳利凜烈的氣息讓人無法不詫異。

   紀少陽眼看著安夙朝他走過來,眼裡多了些復雜,自回帝都他能明顯感受到丫頭身上的變化,從那個嬌蠻跋扈的丫頭變得沉穩狠辣卻也清冷寡言許多,她也很少在他面前撒嬌,可他能感覺到丫頭對他的在意,他更能感受到丫頭與對別人不同在他面前的乖巧。

   可直到此時他才真的發現那改變遠比他想像中大的多,自小長在候府深宅受盡寵愛的丫頭,她的身上又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他在父親身上才看到過的,身為將帥上位者的凌厲氣勢?

   “小無雙,你可是想到什麼辦法了?”

   千菩提卻是很快回神,不羈的臉龐之上眉宇飛揚,眼裡也是光芒灼灼那目光落在女子眉眼之上就從未移開過:“我就知道小無雙最是聰慧無雙,你趕緊的說來聽聽,你放心到時我保證聽從你的號令,你讓我打哪兒我便打哪兒,生擒姬陰離的任務那便放心交給我,我必定把他給小無雙活抓回來,讓你好好的出了這口惡氣!!”

   “千莊主與國師能趕來相助我很感謝,此次我的確有事要托你們去辦,且此事由你們去最合適,離三月之期如今只剩下一月時間,想要在一個月內拿下飛雁關奪下濟洲城將姬陰離逼回幽洲,原本是可行的,可如今因為姬陰離的霹靂雷火箭陣我們耽誤了太多時間……”

   安夙看向千菩提,視線最終卻是落回了紀少陽身上:“所以我想請哥哥與千莊主還有國師大人帶人連夜離開去辦另一件事。至於飛雁關便交給我和錦,我會如期拿下飛雁關屆時與哥哥千莊主等人會合……”

   “丫頭……”

   紀少陽站起身回神喚了聲,聲音低沉壓抑到了極致:“你想支走我?可你打算如何破霹靂雷火箭陣,又打算如何拿下飛雁關?丫頭那是十萬精兵,那都是人命那不是兒戲,我更絕不能讓你出任何事。”

   “哥,我答應你,我不會拿自己去兒戲,我也不會拿任何人的命去兒戲,此事我自有思量,且還有錦幫著我,哥哥又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如我們知曉北疆的情形,父親也肯定知曉兩郡的情形,如此僵持下去只會讓父親更增憂心。”

   安夙說著聲音微沉:“哥,裳兒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出事,裳兒更不想看到父親出事,將在陣前被擾心神那後果可大可小,裳兒求哥哥便信裳兒一次,我向哥哥保證我絕不會有任何事,我知道哥哥心中早有很多疑惑,到時哥哥想知道的所有裳兒都會如實告訴哥哥。”

   “可現在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便越是不利,我相信這點哥哥很清楚,我此前有接到從北疆傳來的信件,兩郡戰事若是能盡快的結束,哥哥便也可以提早趕去北疆助父親一臂之力。”

   三月之期那是她的保守估計,若沒有霹靂雷火箭陣,依照大哥與錦先前的布置絕對能在三個月裡如期的拿下兩郡,如此也根本不用她暴露身份,可世事難料卻是出了這樣的意外,如今她不得不改變原先的計劃。

   她不能讓這場戰事拖得太久,因為拖得越久只會越增加變數,情勢也只會越糟糕,甚至有可能會遠遠超出她所能控制的範圍。

   女子目光直視紀少陽眼裡染著祈求,她不想走到這步,她也從來都沒有打算走到這步,原本以為有錦與大哥在已足以應對,可眼前的情形卻顯然已不能如她此前的預期。

   紀少陽看著安夙只沉臉不語。

   千菩提也是驟然沉下了臉色:“小無雙,我留下來幫你,你要辦的事便讓紀世子和他去辦就是,我去和他去沒有多大的區別,我要留在這裡幫你破霹靂雷火箭陣,你放心我武功不比他差,他能做的我能做,我能做的他也能做。”

   男人伸手一指站在旁邊未語的錦,他才來便趕他走?他只是來幫她,別人的生死干他屁事?且這個時候他怎麼能離開?小無雙說有辦法,可那霹靂雷火箭陣這麼多人想了這麼久都都沒辦法能應對。

   讓他離開?

   他怎麼可能會放心?

   營帳中的氣氛壓抑到讓人有些難以呼吸,安夙站在紀少陽面前,垂頭目光落在男子受傷的手臂,用力想要壓下眼中的酸澀將淚水逼回眼眶裡,可無論怎麼用力都無法逼回。

   那是她最最不想面對的情景,她用盡全力的想要避開,所以這一路她將所有事都交給哥哥與錦,可原來有些事終究無法避過去,到如今她不知道她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如果注定要失去,當初她是不是不應該去在意,那樣是不是就不用再承受得到卻又要失去的痛?

   可面對這樣的他又怎麼能讓她不在意?

   “丫頭……”

   紀少陽伸手挑起女子臉龐,看著女子眼中的隱忍,心尖在那瞬間似被揪起來的疼,男子有些粗糙的指腹落在女子臉頰輕輕拭去了那些淚水。

   “別哭了傻丫頭,你知道從小到大我看到你哭,我便再沒有辦法,最多哥哥照你所說的去做,你是我紀少陽的妹妹,你既說有辦法,那哥哥便相信你。就像當初來齊郡時一樣。”

   紀少陽將少女攬進懷中,緊緊的攬著,低沉的聲音染上幾分微軟,他能看到那雙眼睛裡的害怕,和剛剛議事時沉穩果斷相比,完全不同的另一種情緒。自來齊郡,一路行軍她未叫過苦,看兩軍撕殺她也從未怕過。

   可他此時卻能如此清晰的感受她心裡的害怕,他不知道她在怕什麼,他不知道他們到底在瞞著他什麼,他更不知道丫頭為什麼執意要讓他離開。可他看到他的丫頭在哭,她竟然怕到在哭。

   那些晶瑩剔透的淚水讓他無法忽視,褪去剛剛的果斷沉穩,此刻的丫頭落在他眼中身形那麼纖細又那麼的柔弱,更讓他無法不心疼,自回帝都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他再未見丫頭哭過。

   此刻看到這些淚水他心中就像有刀在絞一樣的疼,她不想讓他知道,那他便不去問,既然選擇了相信他想依如繼往去相信。

   她是他的丫頭,他選擇相信她。

   “哥哥……”

   安夙伏在男子懷中任由淚水不停的淌下打濕了男子胸前的衣襟,一遍遍反復喚著那兩個字。男子疼惜的聲音,每個字落入耳中都像是鐵錘,讓她的心都被砸碎般的疼,疼到她無法呼吸,疼到她再無法壓抑。

   她想永遠都做他的妹妹,可她為了安家的血仇為還安家一個清白,卻是卑鄙的利用了紀家利用了他,她用力想隱下那個身份只做紀華裳,可如今她卻已經走到無路可退,她終究還是必須要做回安夙。

   此時此境她已沒有別的選擇。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所以她選擇讓他離開,即使那一天終究會來,可哪怕能夠晚一些也是好的,如此她就不用這麼快失去他,如此他也不用那麼快便承受失去至親的痛苦。他那麼相信她,可她根本不是他妹妹,那樣殘忍的事實他又要怎麼接受呢?

   安夙緊緊抱著男子的身體,她用盡了全力去抱著不想要放開,此去一別今日她松手,待到來日再見卻不知會是何種情形。

   那又讓她怎麼能舍得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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