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新皇,他以為她們傻不成???

   蘇長卿聞言也看了過去,男人袖下的手同樣纂緊著,死死的纂緊著捏到骨節都泛著青白色,原本平靜的目光落在那道身影那張臉時也驟然變得幽暗,眸底是難以壓抑的恨意。

   沐白!!!

   這個名字於他來說曾是一線希望,最終卻變成了最深沉的噩夢,他永遠不會忘記,當初他從旬昭口中得知元菱被救下時的他心中的感激,可那絲希望才升起便被狠狠的打碎。

   他更不會忘記當初他強逼旬昭為他描述的那些祭天場景。他永遠不會忘記當初是他出現在午門法場開口救下了他的妻女,可最終他的妻子難產而亡,他的親生女兒被他當作牲口一樣活活生祭。

   最終死無全屍!!!!

   他殺了他的女兒,求來了大鄴五年大旱後的第一場雨,他也因此成了人人尊崇的國師,他受世人的景仰,可那都是拿他女兒的性命換來的。

   不管對世人來說他有多功德無量!

   可在他的眼裡,他永遠永遠都只是個殘忍的劊子手,是那個殺了他女兒的劊子手,是他蘇長卿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也曾去過白鹿園裡,他想要質問他想要找他報仇,可他雖也習騎射武藝,卻並不精通更說不上高深。

   他遠遠不是他的對手。

   他打不過他,更沒能殺了他替他的女兒報仇!可總有一天,這筆血債他會親手從他身上,討回來!!!

   能清晰感覺到那道極盡冰冷的視線。

   沐白順著視線看過去,看清是蘇長卿隨即了然,可他亦只瞥了一眼未有什麼情緒表露,他知道他為何恨他,而他恨他其實也是應該的,便如華裳所說他又有什麼資格受人尊崇呢?

   他殺了他的女兒他又怎麼能不恨他?

   “皇後娘娘,諸位大人,你們想找的那道聖旨在沐白這裡,這便是皇上命人送來給沐白保管的立儲聖旨,皇上曾有交待命沐白在合適的機會送進宮中當著娘娘與眾位大人的面宣讀。”見眾人怔神,沐白再次出聲。

   蘇長卿沉浸的思索被男人的聲音和話語拉回,深吸了口氣男子壓下了滿腹的仇恨與思緒也松開了緊纂的手,視線落在那道他聖旨之上。

   沐白的出現遠在他意料之外。

   大概現在所有人都在猜想那道卷帛上的名字到底是誰,可那結果幾乎已不需要再猜想,他只想知道為何執聖旨出現的人會是他?

   “本宮倒未想國師竟也會進宮,國師說真正的聖昭在你手中,卻未知國師有何憑證來證明你手中的聖昭便是真的?”王皇後亦終於回神,袖下鳳袍緊捏的雙掌此刻掌心都已出沁出層薄薄細汗。

   她不想再生變故,可偏偏不知是怎麼了,意外卻是一個接一個的來,先是蘇長卿的阻撓,現在又是國師沐白捧著聖旨聲稱他手中的聖昭才是真的。

   這讓她心頭升起絲不好的預感,她本能的眼角余光落向蕭翌,凝到蕭翌臉上同樣的震驚與眼中的詫色,王皇後如被巨石壓著的心頭微松的的同時,卻仍有絲絲不詳的預感縈繞揮之不去。

   意外與變故沒有人會喜歡。

   尤其今日的變故實在太多,而諸如王皇後這樣早就習慣手握權力,習慣了掌控所有的上位者,更不會喜歡超出控制的情形一再發生。而此刻的情形便已超出她能接受的範圍。

   “除這道聖昭之外,皇上還命人將另外一樣東西也交給了沐白保管,便是這道可以調集金龍衛的金龍令牌。”沐白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枚玉牌,原本通體碧玉的令牌被男子置於屋中燈火下,被燭火一照竟是在那空氣中投射出條威武盤踞的五爪金龍虛影。

   仔細看這才發現那玉牌的玉身隱有金色絲線繚繞,像鑲嵌其中卻又偏偏嚴絲合縫竟讓人找不出絲毫破綻,可謂當真是巧奪天功。可誰也沒想到原來可以調動皇家暗衛的金龍令並非純金打造,其秘密竟原來是如此。

   “金龍令……”王皇後怔怔的呢喃。

   “皇後娘娘如今可信了?”

   沐白看向王皇後:“皇上早前發現傳國玉璽被盜,只因皇上自知身體不適便命人秘密將聖昭提前交給了沐白保管,並向沐白提出第二個條件,要沐白找回傳國玉璽,一同給沐白的還有這枚金龍令。”

   “只是沐白未曾想到陛下會突然病重昏迷,亦未想到賢王竟敢膽大逼宮叛變奪位,這枚傳國玉璽便是沐白真亂從賢王府中找出,也因此沐白才會來遲。沐白曾答應皇上每年替皇上辦一件事,三年後皇上就會讓沐白離開。”

   “如今傳國玉璽沐白已替皇上找回,聖昭沐白也已帶了過來,還請丁大人宣讀聖旨,也好讓沐白盡快辦妥這第二件事。”沐白話落侍童直接上前將手中聖旨交給了丁鴻煊。

   丁鴻煊接過聖旨未多想便將其展開,有金龍令在手,沒有人會懷疑那首聖旨的真偽,金龍令大鄴立國兩百多年從來只傳皇帝,那令牌既然皇帝給了沐白自然是信任他的。

   傳國玉璽被盜那更是顯而易見,若非如此皇帝如何會將金龍令給沐白?怕是皇帝也早就察覺到了什麼,何況若非傳國玉璽被盜,蕭燁又如何安排下今日這場逼宮奪位的?那三道同樣皇帝手書的蓋有璽印的立儲聖旨又從何處來的?

   自然在賢王府中找出就更是理所應當,既然玉璽被盜他便不可能會在今日揣進宮來,那不明擺著是露餡兒?自是先藏起來,等奪位成功再尋個借口找個時機讓傳國玉璽再明正言順回到他手中,到時一切順理成章。

   如蘇長卿所說,筆跡可模仿,璽印可盜蓋,可金龍令及金龍令的秘密除了皇帝告知,沐白這個國師他根本不可能會知道。且不管是立誰為儲都不可能撼動他國師的地位,對他來說也無差別。

   人家不是已經當眾明言,這只是與皇帝之間的約定,並無其它,且人家再替皇家辦一件事就要走人了,如此做對他又有何益處?

   當初皇帝為留下沐白的確煞費了心思,這點人所共知,只是沒人知曉其中的具體原由罷了,如今所有事攤開,自然也沒有人會去懷疑他。

   便如安夙所言,人總是會輕易的相信沒有利益牽扯的人。顯然不止對皇帝對眾臣來說沐白就是這樣一個人,而這自與他對朝事漠不關心也不在乎名利自始自終都窩在他的白梅鹿園清修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

   眾人皆跪了下去。

   沐白卻因傳國玉璽與金龍令在手並未有所動作。

   丁鴻煊垂頭凝著自己手中的明黃錦帛宣讀出聲:“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八皇子蕭翌,人品貴重,德才兼備,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欽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旨意宣讀完畢眾人三呼萬歲,王皇後與蕭祈卻是面如死灰,皆都轉頭看向聖旨中皇帝中意的人選蕭翌,蕭翌顯然有些怔,隨即也是謝恩自丁鴻煊手中接過了聖旨。

   “聖昭已宣,臣等叩見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丁鴻煊奉過聖旨,自撩袍與諸大臣向蕭翌行叩拜禮,聖旨已出,眼前這位八皇子如今已是太子,板上釘了釘的下一任皇帝。

   “各位大人平身,本殿尚年輕,還需要各位大人多多輔佐才是。”蕭翌很快從震驚中回神,虛扶了下道了聲平身,面上並無多少喜色顯露,反而仍如平日般對下謙遜有禮,對上態度不卑不亢。

   如此一幕看得眾臣皆暗中連連點頭。

   “既此間事畢沐白便先告辭,沐白雖不擅醫無法替皇上醫治,可沐白與皇上約定仍然有效,沐白還需替皇上做一件事,太子殿下若有任何需要,可命人前來白鹿園傳昭。侍兒,我們先回去。”男子上前將手中東西盡數交給蕭翌,轉身便離開了棲鳳宮。

   王皇後還要開口,卻是被蕭祈拽住了衣袖。

   母子倆人最終只沉默未語。

   蕭祈臉色卻是很難看,早知在樹林他便不該有所顧忌,早就該一劍殺了這個拌腳石,可此時後悔也已然是無用,蕭翌登位已是水道渠成的必然之勢,除再逼宮反叛這個時候他們做什麼都是頹然。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倒要看看他這個皇位到底能否坐得穩??

   蘇長卿目視男人離開,終收回視線撇了眼王皇後與大皇子,最後卻是看向蕭翌拱手道:“微臣會命人將聖昭公告天下,並命禮部盡快挑選黃道吉日籌備皇上的登基大典儀式。明日早朝時臣會率文武百官在議事殿晉見陛下,如皇後娘娘所言朝政不可荒廢。”

   男子直接改口稱了皇上,有傳位聖旨在,傳國玉璽也在手,雖未行登基大典的儀式,按大鄴皇家祖制蘇長卿喚蕭翌一聲皇上並無不妥。蕭翌以皇帝身份理朝政那自也是名正言順。

   “朕明白,丞相放心,此事便交給蘇相安排。”

   蕭翌點了點頭,蘇長卿的安排並無不妥,他自然不會反對,且此時正是籠絡人心之時,這位支持他登位的丞相他自然不會駁他的意。

   大局終定。

   八皇子蕭翌最終從眾皇子中脫穎而出成為大鄴即將繼位的新皇,在此刻這也變成鐵一般的事實,如今事情終於塵埃落定,眾臣自然也都紛紛向皇後告退出了棲鳳宮,各自打道回府,都未在皇宮多做停留。

   今日數番驚變死人無數,朝上大臣亦有不少都成刀下冤魂,不止連番折騰更是受到諸多驚嚇,數度踏腳鬼門關前,可謂真真是僥幸保住了性命,眾臣怕也是想盡速回府,好好的喝上幾杯壓驚茶來給自己壓壓驚。

   原本嘈雜僵持的華麗宮宇頓時變得冷冷清清。

   金色燭台之上明亮的燈火映照出王皇後鐵青的臉龐,還有坐在旁邊沉眉不語的大皇子蕭祈,棲鳳宮中的宮侍在旁侍候可謂大氣也不敢出。

   只是這幕卻是無人再會來關注。

   另處偏僻的宮殿中,此時卻站著兩道人影,明亮皎潔的月色撒落在地上投下兩道斑駁的影子,纖細也極修長。

   “讓兩位姑娘久候了。”

   新皇蕭翌踏步入內一眼便看到了兩人,青璇與碧琪兩人上前恭身行禮:“奴婢等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小姐有命,命奴婢兩人先在此替小姐向皇上您道賀了。”

   “不必多禮。”

   蕭翌道了聲視線落在兩人身上:“若無你家小姐也無朕的今日,反倒是朕應該謝謝你家小姐才是,替朕轉告你家小姐,朕答過她的事朕都記在心上,待她想好後可拿朕給她的玉佩進宮找朕,提出她的要求。不管她提什麼要求,朕都會應允於她。”

   青璇再次福身應下:“是,皇上請放心,奴婢等定會如實回稟小姐。若無其它事奴婢等便先行告退。”她們留下只為等那個結果了出來,同時也提醒這位新皇別忘記了答應小姐的事,此時得到應允自是要回府了。

   “等等!”

   蕭翌卻是出聲叫住了兩人,青璇微詫:“皇上可是還有其它吩咐,又或是有其它話命奴婢帶給小姐?”

   “不是,朕只是還有些疑惑,想要請兩位姑娘替朕解惑,對了你二人叫什麼名字?朕記得姑娘曾說是紀小姐身邊的婢女是麼?”蕭翌搖了搖頭,垂頭目光落在青璇身上。

   婢女?

   這兩人通身的氣勢他怎麼看也是不像婢女。

   如此膽魄的女子很少見。

   敢在殿前和他那位四皇兄如此對著干,敢那般奚落他們那位四皇兄,當然是有膽魄的,尤其眼前這個,渾身都散發著股沉靜穩重的氣息,那絕非普通婢女會有的氣勢。

   另外一個也不差,那身武藝很難不讓人惻目。

   要知道可是連秦坤都死在這兩人的聯手,回想彼時秦坤被殺的畫面,這兩個女子不止出手利落,且配合的可謂天衣無縫自有股默契在其間,當然那暗器更是極厲害,也極為特別,若他未看錯,那應是淬了劇毒的細針卻是幾針連發首尾緊貼相接,秦坤雖揮刀格開。

   前面細針消散,隨至的毒針卻在他刀鋒微偏時擦刀身而過射進他身體,否則只憑也們的武功也不可能會突襲秦坤成功。

   秦坤會死自不會那麼簡單。

   他到現在才知那位紀大小姐身邊能人倒是不少??

   青璇笑了笑回:“回皇上,奴婢名叫青璇平日替小姐打理候府中事,她叫碧琪是世子派給小姐的暗衛,我們都是小姐的貼身丫頭,小姐身子不適所以才將事情交給了我們。皇上若有什麼疑惑只管問,奴婢等自會知無不言。”

   好歹是新皇上,且是由她們小姐一手扶上來的新皇。

   這個面子還是得給的。

   蕭翌點了點頭:“朕想知道今日所有一切是否都是你家小姐安排?若是她既提前知曉為何她不在此前告訴朕也好讓朕有所防範?還有國師的出現是否與你家小姐有關?那聖昭真是出自父皇之手?”

   “皇上,小姐可不是賢王肚裡的蛔蟲哪能知道的如此清楚?皇上也該知道賢王對我家小姐向來不屑一顧,小姐只是以防萬一的猜測,若提前告訴皇上可事實並未發生,豈非成了欺誆皇上了?那可是欺君之罪,萬一皇上生怒要砍小姐腦袋的話小姐豈不是很冤?”

   “呵呵,你倒也是有趣……”蕭翌微愣,因女子言語間的大膽。

   青璇卻是正色道:“奴婢說的是事實,至於今日之事的確是小姐安排,不過是為以防萬一早就命人做下的安排,至於國師大人為何會出現?那皇上得去問國師大人,這個與小姐無關,奴婢也並不知曉。那聖昭自是出自太上皇之手,皇上難道對此還抱有懷疑?”

   “自是沒有。”

   蕭翌怔了半晌笑:“倒是個聰慧的丫頭,可惜朕的身邊卻沒有像你二人這般伶俐可心的人能替朕分擔,你們可想入宮?若想的話,朕可封你們為宮中女官以後便隨侍在朕左右如何?朕相信有你二人在定能幫朕許多。”

   青璇終於是愣了愣。

   這新皇上說她有趣,他卻是更有趣,他得她家小姐相助登上那個位置才多久這就急著來撬她家小姐的牆角?搶她家小姐的人?

   “如何?只要朕開口,朕相信紀大小姐應不會拒絕朕。”蕭翌說的很篤定也好似極其的有把握,只不過討要兩個人過來,以他皇上的身份,他本能的也認為紀華裳應該不會拒絕,他的確是挺喜歡這兩個丫頭。

   碧琪聞言卻是直接蹙眉:“皇上怎會缺暗衛?奴婢除了會點兒武功以外並無其它所長,更是沒做過什麼女官,也實在是幫不上皇上什麼,所以皇上還是另覓她人吧,相信只要皇上開了金口,想做皇上女官的人,肯定能從這殿門口排到那城門外幾十裡地遠。”

   那話說的直接就七個字兒:做女官,她才不干。

   可她這是把她給撇開了?

   蕭翌被拒倒未生氣,反眼中興意更濃,目光再次落回此時正有些不滿瞪著碧琪的青璇身上道:“那你可願意?朕並未玩笑,朕是真心很喜歡你二人,你二人默契十足,可惜了她卻是拒了朕,朕也不想對她用強,所以朕希望你能應朕不要再掃了朕的顏面,朕也可保證絕不會薄待於你。”

   “呵呵,皇上未免太過言重也太高看青璇,如碧琪所言,青璇人微力薄又哪能幫得上皇上的忙?替皇上分憂解勞自有滿朝文武,青璇只一介弱女子最多就能替我家小姐打理打理宅子做些鎖碎的活兒。”

   “左右都是打理,便來替朕打理皇宮,朕奪了紀小姐的人,自然會補償她另外派人替她打理候府,如此你總無話可說了?”

   “謝皇上,可奴婢早就發誓此生都是小姐的人,奴婢與小姐主僕情深,奴婢離不開小姐,小姐也早就習慣奴婢的侍候,離開奴婢小姐也定會不習慣。皇上深明大義定不會為難奴婢,奴婢等在此謝過皇上厚愛,先行告退。”

   跟她家小姐搶人還道她拒絕就是掃他的顏面?他這是迫不及待想拿皇帝的身份來壓她,逼著她應下不成?他倒也是敢,他就不怕小姐能扶他上去,同樣也能將他拉下來?

   青璇語調未變,可心中也著實有些氣悶,這皇帝擺明拿她二人開涮,他身為皇帝想找個女官還不容易?干嘛非得氣揪著她們不放?跟著小姐好好的卻跑來做他的女官?

   呵……

   這皇宮有什麼好的,除了金堆玉砌估計也沒別的了,光看今日的一切便可以看出這華麗的宮殿裡到底有多肮髒,這裡面的人除了整日思著奪位害人,估計也再沒想過別的。

   將自己送進這華麗的牢籠?他以為她們傻不成?她們可是小姐一手教導出來的人,早就認定這輩子只小姐這個主子,又豈會因為他是皇上因著他的威逼利誘,就把自己給賣了??

   蕭翌見兩人走遠,卻只笑了笑微微挑眉,看來這位紀小姐不止不簡單身邊的能人不少,御人也很是有一套,能讓這兩人如此忠心耿耿,居然連他這個皇帝都撬不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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