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較量,偏偏給了他

   蒼穹寂寂,有淺月一輪,星子縱橫密布,抬頭看去竟讓她驀然記起無雙閣中置在小姐幾案上那暖玉棋盤上的棋局,想想那顆顆星辰倒與那棋盤上顆顆瑩潤皎潔的棋子有些相像。

   而這個本該熱七月初七乞七節繁華喧囂,熱鬧非凡的帝都,至始至終都沒有看到半絲煙火升起,更沒有看到一盞花燈被點亮懸上飛檐,血色書寫染就的殺戮讓這座繁華的都城第一次陷入漆黑死寂。

   鄴宮之中仍舊燈火通明,皇帝寢宮卻是陷入寂靜,只因此時殿中只留下了太醫和宮侍照顧,其它人都已經離開皇帝寢宮前往皇後的棲鳳宮中議事,所議何事不想自明。

   即使沒有前去看也能大概想像到此時棲鳳宮中的情形和氣氛,必是又陷入僵持和凝滯當中。

   原因論來只有三個,其一,大皇子與八皇子轉回卻最終只帶回賢王蕭燁兵敗逃逸不知去向的消息,其二,王皇後事後派人前往九皇子府查看,最終只找到九皇子的屍體。其三,便是皇上醒來卻又中風癱瘓,太子儲君的人選便必須在大皇子與八皇子當中選出一個。

   天為棋盤,星為子。

   雖然蕭燁最終逃掉讓她不解,可到目前為止,這盤棋局仍舊順著小姐的安排有序的一點點的走動著,撇開蕭燁的逃掉不說,如今差的只剩最後一步。

   青璇碧琪簡洛三人出了大殿卻並未當即離開,收回站在高處眺望的視線青璇側頭看了眼燈火通明的殿內,小姐曾說能站多高就能看多遠,如今她站在大鄴皇城的玉階的最高處,能看到的不再是候府那片幽深的院落。

   她能看到很遠很遠。

   她卻仍看不清小姐在此之後小姐的目的,可她想小姐既然做了如此安排那便定有小姐的理由,她們只需要跟著小姐的步伐前進便可。

   棲鳳宮中。

   王皇後此時端坐在鳳榻之上,秀麗端莊的臉龐之上蒼白早就褪去,多了獨屬於皇後的威嚴:“蘇丞相,各位大人都看到了,如今皇上是這個樣子,因皇上病重朝事也已放置多日,本來依大鄴祖制後宮不得干政。”

   “可此時情形如此,國不可一日無君,本宮不能任由大鄴兩百多年的基業出任何差子,所以不得不站出來,至於儲君的人選本宮想聽聽看各位大人有何意見?蘇丞相,丁大人還有諸位大人不妨說說看各自的意見。”她說著撇了眼擺在鳳案上的三道聖昭,隨之目光居高臨下緊緊凝著蘇長卿與西鴻煊。

   蘇長卿是丞相,丁鴻煊是六部之首的吏產尚書,這立儲之事由他們來開口提及不管哪個都行,如今該死的人都死了,皇嗣只剩下祈兒與唯一的拌腳石八皇子蕭翌。

   可這裡三道聖昭之上卻並無蕭翌的名字,不管皇帝早前是否真有秘密立下那道立儲他聖昭,那聖昭上的名字又到底是誰都好,既然始終找不到那自然也就無須再找。

   這下面站的都是聰明人,不可能會聽不懂她的意思,在祈兒與蕭翌之間到底選誰更明智,那也是一眼可見的事,蕭翌無母族,在朝中也無多少勢力,只掌著右衛禁軍,可今日奪嫡一役右衛軍損失慘重。

   即使她與紀家的人有所關聯,可到目前為止,紀家的人卻都未站在明面上支持他登上儲位,且王家與紀家也有早有聯盟在,此次的事王家那邊許多消息也是從紀家得知。

   所以紀家到底會站在哪邊不好說。

   而她自然而然要趁此將此事拍板定案,將她的兒子推上帝位,這是她身為皇後多年的夙願,也是王家多年以來堅持的最終目的,為此不止她和父親,王家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蘇長卿垂首未語。

   王皇後將目視線轉向丁鴻煊。

   丁鴻煊思索了片刻不得不拱手開口朝上方道:“稟後後娘娘,臣以為既然皇上早有立下聖昭,自當以聖昭為准。”

   “那諸位大人可有查看出這三道聖昭的真偽?是否真是皇上御筆,上面的璽印又可有作假?”終於有人開口,王皇後隨即接過了話頭。

   “這個臣等已然查看過,這三道聖昭確是皇上御筆不假,上面也的確蓋有皇上大寶與傳國璽印。”丁鴻煊再回,皇後意圖在站者誰都知道,可有一點王皇後說的算是也沒錯,國又豈可一日無君?

   尤其如今正值大鄴內憂外患之時?

   這儲君自要早些確立。

   認真來論大皇子蕭祈與八皇子蕭翌,這兩位皇子都各有所長,大皇子當初為女子而不思政事被廢儲物,足見是個重情的,除此外並無其它大過,且其幼年便被封儲,自小也受帝都教導習御龍之術,雖無驚世之才卻能算是合適人選。

   八皇子蕭翌。

   這些年來在深宮中濟濟無名,加之生母早逝在宮中的生活可想而之,可能在深宮活下來,光能隱忍這點便讓人惻目,不止能逃後後妃的算計平安長大還能拿到右衛軍督統之位,手段自然也不可能會差。右衛軍在他手裡,也被管轄治理得很好。

   所以這兩人不管是誰被立為儲都比其它皇子強。

   可惜八皇顯然先機已失。

   “丞相還有其它大人呢?可還有其它的意見?”王皇子落在膝上的手指輕撫著自己塗著紅紅丹蔻修剪得宜的指甲再問。

   “丁大人所言極是,皇上既已立下聖昭自以聖昭為准,只這三道聖昭雖字跡都與皇上字跡無有不同也確有璽印,可為確保萬一,臣以為立儲之大事還是先問過皇上的意思才是。”

   蘇長卿他亦拱手道:“還有方公公曾看到過那紙聖昭,相信過問方公公應也能得到些線索,皇後娘娘,各位大人該不會忘記,新皇登基之時必要執傳國玉璽大赦天下,祖制,不可違!!!”

   “……”

   王皇後面微冷:“可皇上的情形蘇相不是未年到,如今皇上病重口不能言手不能動又該如何詢問?至於方圓?不過是個奴才,這立儲大事,又豈能聽憑他的意見?蘇相此意未免有些太過兒戲。”

   “臣只為確保萬一,不管如何,傳國玉璽必要找出來,否則便是新皇登位也是名不正而言不順,皇後娘娘難道不這麼以為?”

   “你……”

   王皇後端莊面龐微沉,有些怒不可遏,卻又不得不強行壓抑心中怒火,蘇長卿是百官之首,皇上還未退位他還是大鄴朝堂的丞相,他持相左的意見諸臣必然會有所顧忌,可今日這位丞相的表現已再明顯不過。

   蘇長卿他恨皇帝。

   他的心根本未向著皇家,更沒有向著祈兒,應該說比起祈兒這個名正言順身後有所倚仗的大皇子,他選擇的是蕭翌。臨門一腳的關鍵時刻,連丁鴻煊都已順著她的話接了下去,可偏偏他這個大鄴丞相偏偏跳出來攪她的局,這讓王皇後又如何能不怒?

   皇帝做的最錯的決定,除了當初強行處斬安家九族,便是將相位交給了這個男人,他怎麼就會以為他殺了人家的妻女,人家還會盡心盡力的給她效力替他蕭家守江山呢?

   誰也不知為何他們這位皇帝當初為何做出如此決定?是太自視甚高,或是他真的看重蘇長卿,又或是其實皇帝只想利用蘇長卿的重返朝堂,將安家被滅之後造成的影響減到最小?除了皇帝沒人知道,可不管是為什麼,到最後帝都中頻頻出現的意外,不止讓他所有算盤全都落空還起了反作用。

   最終還是被這把利刃反傷己身。

   這是咎由自取。

   太愚蠢。

   而今日這場奪嫡的宮變之中,這位大鄴丞相到底有未出力,若有又到底在其間出了多少力?今日異變頻生這點暫時她並不知曉,可不管如何她都不能再讓意外發生,那皇位只能是祈兒的。

   “翌兒,你呢,你也是皇子,於此你可有什麼意見?”王皇後不想再與蘇長卿膠著,轉而看向蕭翌,明顯是打算從蕭翌著手,只要蕭翌松口,那麼蘇長卿自然也便再無話可說。

   “回母皇,兒臣並無意見,大皇兄文韜武略,本就曾是我大鄴朝的太子殿下自也是儲君的不二人選。”蕭翌抬頭拱手笑答。

   問他能有什麼意見?

   他總不能當著眾人面說他自己也想要那個皇位,他更不可能說什麼他比大皇兄更適合之類的話,皇後這是想以退為進逼他自己出言放手不止,不止借他推大皇兄上位也以此來拿捏丞相蘇長卿與那些文武大臣。

   果然不愧是皇後,心機手段就是了得。

   蘇長卿聞言只笑:“八皇子宅心仁厚乃我大鄴幸事,可皇上雖口不能,到底已醒來,總有辦法表達自己的意願,皇上仍是皇上,哪怕此刻病重在榻也仍是九五至尊是我大鄴朝的天子,臣知道皇後娘娘憂國憂民,乃是為大鄴江山社稷著想擔憂,可臣以為天子意願不可違,大鄴數百年祖制不可廢。”

   蘇長卿是文臣,論口舌較量打嘴仗自不會輸給皇後。

   皇後想利用蕭翌來達到自己的目的,蘇長卿自不會讓他如願,而他不必做其它只需要拖延時間,相信該來的就快來了,而他不需要做什麼,更不需要再多說什麼,只那兩句話便足矣。天子之意不可違,大鄴祖制不可廢,任她是六宮之主的皇後那也是無計可施。

   違天子意那便是謀逆。

   這個關鍵時刻,皇後不可能做那麼愚蠢的事,就算她再想捧大皇子登位亦必得要能服眾,除非她願意挺而走險繼蕭澈蕭燁之後再行逼宮,可皇後此時定不會那麼做,畢竟不到那步。

   “好,那便依你所言,現在去皇上寢殿問過皇上便是。”王皇後沉怒著眼眸凝著蘇長卿默了半晌,終是不得不開口應允,他想問,她便讓他問就是,她倒是不信他還能從那個口不能言身不能動,早就半死不活一只腳都已經邁進棺的人嘴裡問出什麼來。

   王皇後發了話,眾臣自不會有異議,正要全部折回皇帝寢殿,可還才轉身還未踏步,那棲鳳宮的門口便出現了道修長的身影。

   “真正的聖昭,在我這裡。”

   沐白踏進大殿站定朝眾人輕輕的道了句,眾人微怔看向男人這才發現男人身後還跟著個侍童,侍童手裡尤捧著卷明黃色的卷帛。

   剎時間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在那卷帛之上,高坐上才站起身的皇後看到卷帛更是呼吸都一緊,整個腦子有片刻空白,蕭祈與蕭翌也都將視線死死落在那明黃的卷帛之上,兩人垂在袖下的手都同時纂緊。

   誰也未曾想到那卷他們遍尋不獲的立儲聖昭竟然會在他的手中,更沒有人想到皇帝竟會如此的信任沐白,如此重要的東西滿朝文武,後妃皇子宮中宮侍誰也未曾給,偏偏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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