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沉沉怒火

   風雲閣中血氣肆意漫延,鮮紅濃綢的液體在地面幾乎彙成溪流,整座閣樓裡此刻已是到處都堆滿了屍體,有黑衣殺手,也有他此次前來的各門派與各國中人的屍體都堆疊在一起。

   顯然的都損傷不小。

   刀劍利器碰撞聲漸歇,直至突襲的三拔殺手,數百人幾乎被斬殺怠盡,眾人這才有了喘息之機。

   “主子,所有人都已斬殺,屬下先帶他回去。”風雲閣外屍堆之中,有人上前回話,仔細看去那人肩上還扛著一個人……

   “給本尊看好他,若再敢逃出一步就給本尊先打斷他的雙腿,秦凜留在這裡替他們解毒素,剩下的交給古殺。”

   男子身旁堆著許多屍體,有許多疊在一起,遠遠看去就似個高高鼓起的小山包一般,抹掉最後一人脖子,他收起手中兵器交待了一聲,而後身形一閃便離開了原地。

   余焰扛著人消失,古殺領著人清理屍體打掃戰場,撕殺的混亂之中卻沒有人看到,人群中還有一人早被悄悄打暈暗中被人帶走。

   閣樓門口南宮遙亦素衣染血,身上多了不少的傷口,收劍的同時正好聽到男子的話。她抬頭卻只看到那抹繡著火焰的袍擺在空中一劃便消失蹤影,看了眼她收回視線掃向場中那些突然出現也都戴著火焰面具,此刻正在清理屍體並有序撤退的人。

   若非這些人今夜她們所有人在中毒的情形下顯然根本逃不過一劫。而原本出現時的近百人,此刻約還剩下三分之二,這些人出手利落狠辣,進退之間更是配合有序,武功極高。出現的同時有人對戰殺手,更是有人當即便射滅了那些懸在閣樓各處被下了毒的花燈,比之那些黑衣殺手這些人更加訓練有素。

   顯然也更厲害。

   如今看來這位彼岸的焰主還當真是,深藏不露。

   江非夜與宗政明淵等人返回打鬥早就結束,彼岸的人也早就撤退干淨,並連所有彼岸中人的屍體也一同帶走,只留下滿地殺手的屍骸,江非夜與宗政明淵垂頭看著那滿地的屍體都只抿了抿唇,面色眸光都讓人看不分明。

   風雲閣中打鬥因彼岸的人插手極快結束。

   明鏡鋒上此刻卻是勁氣四溢。

   整個個崖澗平台數十丈方圓所有的山石樹木都被凌冽勁氣肆意凌虐化作滿地殘枝斷木,包括曾被安夙靠過的那塊巨石也被劈裂,碎石四濺有的砸在崖壁之上,有的落下深淵,都砸起道道悶響。

   安夙雪色的袍子上已染上血漬,胸口,手臂,身上各位已有數道傷口,血色鏤空面具之下,臉色也是異常的沉重,這是這麼多年來,自軒轅無極之後她所遇到的第二個勁敵。

   軒轅無極手握風雲斬武功同樣極高。

   她的武藝來自師父傳功,軒轅無極武功為何那麼高,竟與她不分伯忡她並不太清楚,可想來總也是有奇遇才是。當然戰爭從來不是個人打鬥,也不是給人論武功高低的地方。

   可若只論武功,眼前這個男人比她與軒轅無極可謂不會遜色半籌。不止出手極快劍勢凌厲,尤其讓人惻目的是,他似乎根本不知道疼,何又謂傷,別人受傷都是劍勢越來越慢,他反而越打越勇,劍勢也是越來越快。

   這樣的人到底為何會效命夏候雪瑤???

   殷血飲此時也是渾身浴血,身上的傷口比之安夙更多,咋看去整個人似乎都變成了血人,男人胸口更是被安夙銀槍凌空一挑刺中。

   然則他臉上表情仍是木木的,依然是面無表情,眼神也依舊是那麼冰冷沒有任何起伏,好似根本不知自己受了傷,也半點未發現自己整個青色袍子都被血完全浸濕,袍擺的鮮血也似連成線的雨水不停嘀嗒落下。

   可即使如此也能感覺到男人呼吸明顯有些粗重,麥色的肌膚也已明顯看到臉色發白,可他手中劍勢不止未因受傷而有絲毫的慢下來,反而越發快捷凌厲也越加的凶狠起來,給人的感覺,他就好似個失了五感知覺只知殺戮的機器。

   “血飲,滅。”

   夏候雪瑤手握彎刀身上的傷卻因有殷血飲在前作人肉盾,比之殷血飲與安夙二人卻都少了很多,見二對一仍久攻不下已是有些急躁,左手一翻衣袖輕揮數道泛著幽幽藍芒的細針,如漫天針雨朝著安夙所在的方向射了過去。

   殷血飲聞女人命令,握劍的手微緊,也因此手中劍勢微一頓,夜色下安夙鳳眸幽幽直視,能清晰看到男人眼中一閃而逝的掙扎,安夙手中銀槍去勢卻是未減半分,手臂前推弒天刺入其右邊肩胛的同時狠抽而出。

   隨即整人借力一點騰躍數米高空避開那些淬了毒的毒針,執槍在半空幾個盤旋直射向夏候雪瑤,嘭,十成十的內力,雷霆一擊夏候雪瑤手中的彎月刀被生生格到脫手飛出整個人也收勢不住後退數米,仍未能阻止銀槍槍勢。

   噗嗤——

   凜冽的銀槍槍尖直入女人右胸。

   就在此時身後有勁風襲來,安夙銀槍一收,夏候雪瑤身體倒飛數米直直撞上後面不遠處的山壁而後狠狠的墜地頭一歪便暈了過去,安夙瞥了一眼折身的同時腳尖輕點朝旁輕移偏頭躲過,身後襲來致命的一劍。

   殷血飲手中劍勢未收,凌凜勁力四散而出全都彙集半空中的黑色巨劍,安夙身形疾速後退的同全身內力也在瞬間凝聚注入銀槍,借弒天銀槍在自己身前鑄起道看不到的牆幕。

   凜冽的勁氣四溢刮動兩人袍擺在狂風中肆意飄擺烈烈作響,黑色巨劍與銀槍在半空相交發出聲巨響,流竄而出的氣流將整人方圓數十丈的涯澗都震到狠狠劇烈顫抖,原本就吊在崖邊的平台如蛛同般開始一點點崩裂。

   而後是喀嚓聲不絕。

   碩大的巨石因裂開的下墜掉向深淵。

   嘭——

   劇烈聲響不止。

   半空中的的打鬥也依然未停止,反而男人握著巨劍衣袍開始烈烈鼓動,隨著他的動作原本冷硬的五官七孔也開始溢出絲絲鮮血,安夙執槍與男人對峙此時嫣唇邊也有絲絲鮮紅溢出。

   她面具下幽幽鳳眸瞥見男人的動作,眸底閃過抹狠戾,全身內力也隨之開始倒轉,原本被男人壓制的勁勢也因此陡然間變強。

   所謂的滅顯然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此人必除否則只會成為後患。

   不光殷血飲夏候雪瑤,還有滄瀾閣她也必定要滅了,包括夏候雪瑤和蕭燁所有的暗勢力和所有爪牙,她也必定都是要全部一點一點全部挖出來抓出來全部鏟除干干淨淨。

   否則難消她心頭之恨。

   只為一個莫須有的猜測便設計害死了安家所有人,這樣的瘋子她怎麼能讓他們活在這世上,她會把這些人全都送去地獄。

   這樣的人就只配呆在地獄裡。

   嘭——

   巨烈的響動中,兩人身上傷口增加,安夙嘴角不停溢血,殷血飲不止臉龐手臂整個身體都是青筋鼓起溢著血點,那張染血的臉龐不止看起來極為恐怖,原本冰冷的眼睛也因身體的絞痛而多了些痛苦神色。

   兩人對峙未曾收手,強勁的內力仍在不停四溢。

   對面斷索的盡頭處有道身影如驚鴻般疾掠而來,衣袂翻飛間男子收回釘在斷崖石間的匕首,雪白的衣袖輕拂間,扣著天蠶絲線的短匕如流星穿透強勁的氣流釘入對面男人額間。

   同時男子大掌也落在女子腰間輕攬間兩人頓時換了方向,帶著女子抽身的同時原本襲向女子的勁氣大半都全落在了男子身上。

   兩人點著碎石飛出十數米方才停下。

   隨之是道轟隆聲。

   整個崖澗平台幾乎都被兩人最後一擊交手毀了個一干二淨,原本昏迷在崖邊平台的上的夏候雪瑤也隨之掉了下去,安夙腳尖再點就要騰躍而出,卻被男子強行伸手扣住了腰枝。

   “阿裳,那邊已經全部塌了。”

   男子話音還未落,整個平台已全都塌坍塌,不止夏候雪瑤連同殷血飲也全都掉下了深淵,安夙見狀最終只能頓下了腳步,此處崖澗之深不壓於回風崖,殷血飲額間死穴被整個釘穿必死無疑。

   夏候雪瑤也被她刺穿心髒,還有那麼多巨石砸下去,也就是說她落下崖生還的可能極小,就算沒死她真的是禍害遺千年,被弒天刺中想要養好傷也需要極長的時間,沒了殷血飲,到時爪牙全都被拔她也再不足為懼。

   如是想著她終於深吸了口氣。

   “你怎麼樣,傷得可重?”側頭看向男子安夙眼裡凝上濃濃的擔憂,最後一擊大半力道都被他擋下,男子臉色此刻也是白到近乎透明,原本的血漬卻是早在不知何時就被拭了個干淨。

   “我沒事,不是告訴過你不要逞強?”

   男子攬著少女此刻聲音卻是再無平素淡雅透著些冷意,垂頭看向女子的眼神亦是少了溫潤多了些凌厲:“只要抓出人我們自可慢慢想辦法除去,為何不拖延時間等我來,為何要用上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你不知道你剛剛的打法就算能成功殺了他們,可你自己也會重傷!!!!”

   安夙:“我……”

   “你什麼?你不是答應過我絕不會讓自己有事?”

   男子聲音染上幾分怒意:“可你不止讓自己受傷還內力逆行,你知不知道那後果會讓你重傷??你剛剛還想要追下懸崖,你難道不知這懸崖有多深,崖下又到底有些什麼?為了殺他們你當真不要自己的命了?可你有沒有想過若你有事我該怎麼辦??”

   “……”

   原本素雅溫柔的男子突然變得如此凌厲,讓安夙一時間有些怔。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你就真拿你自己的命如此不當一回事?你剛剛可有想過你不是一個人,不管什麼都不需要再一個人承擔。你還有我,你是我的未婚妻你知不和道?”

   男子凝著女子嘴邊嫣紅的血漬,和呆愣著不說話的樣子,卻是莫名的有些怒意難壓。那邊全都塌了卻還想追下懸崖,此刻更只顧著擔心他的傷,可她難道不知道她自己也受了傷?她感受不到疼的麼???

   “還是你從來就沒有將我放在心上過,也從來都沒有將你答應過我的事放在心上過?我對你來說是不是就真的這麼可有可無,是不是我對你來說就真的那麼不重要?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要以身犯險?現在,告訴我!!!!”他沒有伸手去擦女子嘴角的血漬,握著女子腰肢的手越發收緊。

   男子越發低沉凌厲的聲音,和腰間驟然傳來加大的力道,終於驚醒了正陷在怔愣中,明顯有些走神的安夙。

   好半晌她抿了抿唇道:“我答應過你我不會有事,現在我也確實沒事,我只是受了些輕傷,我,我只是,我只是想要確定看她是否真的死了,並不是像你說的想要追下懸崖,我……”

   安夙仰頭看著男子那雙滿是怒意的眸子,聲音不知為何便越來越低,本能就要脫口而出的錦歸哥哥,最終也因及時回神被她咽進了肚子裡。

   男子生怒的樣子,讓她莫名想起當初在回風崖下,當年那個少年看著她時那雙冰冷又滿是怒意的雙眼,就像此刻這雙眼裡凝聚的怒意一樣,加之自己本就有些理虧,莫名的也便讓她氣勢一弱。

   可其實比這更重的傷她也受過,內力逆行她也不是第一次,以前沒事現在自然也不會有事,她自然權衡過才會這麼做,她怎麼會讓自己死呢?她要做的事還沒有做完,她也答應過他不會讓自己有事。

   所以她絕不會讓自己死,她早就權衡過最多只是會重傷,內力有些折損身體頂多修養個把月就會復原,以此換回這兩個人死的結果自然是值得的。

   她只是本能的習慣了自己解決事情,在那刻忘記了,她也只是本能的想要確定夏候雪瑤已經死透,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她只是不想再生出意外,這個女人手段太多,讓她活著總是個後患,且解決掉她,她就可以更專心對付蕭燁。

   可她忘記了她受傷的同時他也會擔心,她更沒想到他竟會朝她發火,看著男子原本曜石般清亮的眼眸裡,沉沉壓抑隱忍的怒火。

   安夙一時間有些無措。

   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去息他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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