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瘋狗亂咬,血飲斷情

   漆黑的蒼穹,淺月高懸,星子密布,晚風拂過面頰舒爽怡人,如此情境本該是清寧而靜謐,然則明鏡峰頂崖澗平台處的空氣,卻只因著安夙一個小小的動作在瞬間凝固停頓。

   夏候雪疾弛的身形生生頓在半途,她面具下的雙眼瞪大,眼球都幾乎凸出眼眶死死的盯著不遠處揚在半空裡的纖細手掌,眼睜睜看著玲瓏玉骨被捏碎,也眼睜睜看著那堆粉末被風一吹便自消散無終。

   “啪,沒用的東西。”

   夏候雪瑤回神陡然反手抬袖狠委煽了失手的男人一巴掌,男人臉上清晰的浮出五根手指印,卻是沒有任何的動作,不止沒有反擊的挨了那一掌,只在失手的剎那看著安夙片刻,瞥見夏候雪瑤陰冷的眼神。

   他只垂頭微微的抿了抿唇:“是屬下無能。”

   男人的聲音圓潤中帶著幾分低沉,卻和他一慣的表情和眼神一樣,沒有半點波瀾,甚至不帶任何感情,除了冷還是冷,冷到除了那片初見對視時的蒼白便再沒有其它。

   “你竟敢毀了它!!!”

   夏候雪瑤收手側頭看向安夙覆著面具的臉龐,聲音低沉冷戾至極,,垂在腿側握著藍色彎月刀刃的手指更是早就捏到最緊,滿是殺意的眼睛裡眼球泛著血絲狠狠的凸起,幾乎就那樣從眼眶裡掉出來。

   這刻的夏候雪瑤整個人讓人驟見只覺陰森可怖之極,若將她臉上那半張血玉面具揭開,應該可以看到她那張狠狠扭曲的臉?

   “本尊敢是不敢,你不是都親眼看到了???”

   安夙將眼光從男人身上收回,五手輕捻過自己的手掌,直至那所有的粉末拂到全部一絲不剩,而後才收手,銀槍一換,看著面對自己挑釁動作氣到臉色扭曲的夏候雪瑤。

   她聲音亦是透著無盡冷戾:“你殺我至親滅我族人,本尊便毀掉你最想要的東西,本尊倒要看看本尊毀了你又能將本尊怎麼樣?你威脅本尊,窮極此生都不會放過本尊?你又焉知本尊就會放過你?”

   你字還未落地,安夙手中銀槍已化作疾電朝著夏候雪瑤刺了過去,夏候雪瑤舉起手中藍色刀鋒一擋,鏘的一聲銳響聲中,安夙手中手腕壓低,銀槍槍尖因此而上挑,直接穿著女人鼻翼而過,將覆在女人臉上的面具挑了下來。

   “血飲,給本尊不惜一切代價,殺了她!!!”

   夏候雪瑤被逼連退數步戾喝了一聲,臉上的血玉面具被挑破,也露出了面具下那張狠戾的臉,原本精致的的臉龐,不再是蘇國公府初風時張揚明媚,也不再是天牢裡的凌亂狼狽,此刻那張臉上的五官如安夙所想,仍舊精致卻每處都透著無盡的扭曲。

   那張臉也仍舊還是夏候雪瑤的臉。

   並地任何改變。

   隨著女人聲音落下,原本靜立在側的男人亦拔出了手中的劍,劍刃才出劍鞘便有陰冷詭異的殺氣迎面撲來,黝黑的劍身比之一般青鋒長也更寬,劍身棱刻著奇詭異而奇特的銘文,劍身透著濃烈魔魅而陰冷的氣息。

   就恍中讓人瞬間置身九幽殺伐地獄。

   “原來是天下第一魔兵,血影斷情劍,難怪你能放下如此豪言,要將本尊和所有人今夜全都留在鳳頭山了,沒想到你手下能人當真是不少。”安夙凝著那柄巨劍面具下臉色微微冷凝。

   血影斷情劍,執劍斷七情。

   難怪初見殷血飲給她的感覺便如此的奇怪,她就說這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冰冷無情的眼神?原來是因為他手中的血影斷情劍之故。

   殷血飲手中那柄黑色巨劍絕對不容人小覷,就連夏候雪瑤手中那柄冰藍柳葉型細長彎刀也有個極是好聽的名字。

   那柄彎刀的名字叫:魅影雪柳。

   魅影雪柳,十大神兵排名第七,尤排在秋水劍之前。秋水劍在錦手中卻被錦給了簡洛,碧落九絲在師兄手中卻無人得知,弒天皆在她手,七弦鳳瑤也被錦給了她,而風雲斬在軒轅無極手中,龍鱗劍在千菩提手中,不止如此,就連十大神兵排名第二的長空碧羽也已現世。

   神兵齊聚,果然是亂世金戈已起。

   “你知道就好,本尊不殺你勢不為人,你知不知道本尊現在倒覺得你和你姐姐很像,都是那麼的令人討厭,若非當初她死也不肯開口,本尊也不用耗費如此大的力氣,若非她當初殺了安若雪的父母,本尊早就順騰摸瓜到找到東西又何需浪費如此多的時間來追查?”

   夏候雪瑤執刃聲音幾多尖銳,就連束著胸的胸口都在劇烈的起伏,那樣子落在人眼裡已然是怒不可遏又氣急敗壞。

   她幾乎已完全失去理智,以致於根本口不擇言謾罵:“果然都是一個爹娘生出的賤種,你知不知道你和你姐姐一樣都是硬骨頭,你敢毀了本尊玲瓏玉骨毀了本尊的希望,本尊便送你下去和她一起團聚。”

   聲音裡是咬牙切齒的恨意與惱怒。

   她怎麼也沒想到明明上一刻還極力逼問她玲瓏玉骨秘密的人,下一刻卻是將東西說毀就給毀了,下手更是毫不留情沒有半點的猶豫,血飲動作如此之快的偷襲竟也未能將東西從她手中奪回,更沒能阻止她。

   甚至半點也不在意能否知道玲瓏玉骨的秘密。

   那刻的舉動落在她眼裡不止讓她恨到極致,更是讓她想起當初那個賤人在破廟裡挖胸自亡的畫面,完全不同的兩幅畫面在腦海交替重合,不止畫面像極了就連這兩個人的性格也是那麼的像。

   都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麼?

   那是安夙臨死前親口道出的話,每每想到都會讓她恨到刻骨,她發覺安家人就是她的克星,從來沒有人能讓她如此一再的栽跟頭,她這輩子所有的跟頭卻都幾乎栽在了這兩姐妹的身上。

   她找了這麼多年的東西,卻被她說毀就給毀了。

   如何能讓她不恨??

   “……”

   安夙並未言,夏候雪瑤的樣子落在她眼裡無異於瘋狗亂咬,只更凸顯出她的氣急敗壞,如此更像是個小醜,她欣賞她的氣急敗壞就好,何須去回應,又何需去說什麼?莫不是她還要好心的告訴她,她口中罵的那個早死的賤骨頭此刻正站在她面前麼?

   讓她們誤以為她就是小九,這本就是她的目的。

   只有如此小九才更安全。

   畢竟,瘋狗若真的發起瘋來,當真也不是不讓人忌上幾分。刻的夏候雪瑤比瘋狗只怕都要更瘋幾分。在未將其斬殺,將其爪牙全數盡除之前,她不會允許出現任何的意外,威脅到小九和櫻洛。

   而此刻她顯然也無心思再去仔細的欣賞,只因那殷血飲手中的黑以巨劍已當頭朝她劈了過來,凜烈的劍身散著黝黑的光芒幾近透亮,劍刃所過之處山石崩裂草木皆折。

   安夙手中銀槍一舞橫慣長空也自迎了上去。

   夏候雪瑤自也沒閑著。

   整個明鏡鋒頂,瞬間銀、藍、墨三色光芒的交織舞動,在夜空中極致耀眼清晰可見,遠遠入斷索睡幾道身影的眼中。

   “該死的,是血影斷情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斬斷鐵索?為什麼滄瀾閣的人竟也會參與在內?他們這到底是怎麼做什麼?有沒有人能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麼??”

   隔著遙遙深淵,千菩提手中執著龍鱗臉色鐵青的怒吼,旁邊的人看了他一眼冷聲道:“什麼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事你還看不明白?我們都被人耍了,所謂的風雲會根本就是鴻門宴,是有人冒第九淵之名發了英雄帖引我們前來,目的是想對付第九淵的淵主。”

   “可惜到頭來卻聰明反被聰明誤,反而他被第九淵給耍了一把,那個後來出現執槍奪走玲瓏玉骨的人顯然才是正主,若所料無錯,這個冒名的假貨定然和滄瀾閣有關,否則滄瀾閣的人不可能會幫著他,還有若我所猜不錯,第九淵擺明也和彼岸的人有關聯。”

   別人沒有看到,可他因角度關系,也因有些擔心那個小東西,所以對那方多有關注,卻是沒錯過那個人飛下風雲台與彼岸那個焰主動手時的細微情節,更沒有錯過男人臉上那抹意味深長的笑。

   宗政明淵思索著冷冷笑了聲道:“現在你明白了,不止我們,今夜所有前來赴宴的人,我們全都成了棋子陪忖,若我沒有猜錯,那個人舉辦風雲宴的目的只不過是為了引出第九淵的人。”

   今夜五湖四海來的人極多,為什麼會來?那根本都不用多問,自是因為那個威名極盛。鄴都發生的事早就傳開,就算遠在西晉他也早有耳聞,否則父皇又怎會特意又派了他前來?

   “敢耍本殿的人,本殿倒是第一次遇到!!”男人聲音透著幾分冷意,瞧著那方眼神眨了眨,眸光中染上幾分殺意:“滄瀾閣,江湖第一殺手組織,看來也沒什麼再存在的必要!!!”

   “本莊主自然知道,這還用你來說?朔元,記得,給本莊主傳令下去,菩提山莊的人若遇到滄瀾閣的人全都給我格殺勿論,再把他們的巢穴找出來,全都給本莊主一個個的毀了。敢耍本莊主,本莊主就先滅了它!!!!”

   千菩提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怒氣騰騰朝朔元下令。說話間卻是個正眼也沒給宗政明淵,這麼明顯的事實誰還能看不出來?他只是氣那混蛋居然斷了鐵索不讓他跟過去。

   那可是血飲斷情劍,天下第一魔兵,那個姓殷的壓根就冷的不像人,他曾與他交過手,這個人武功極高,與他也是打成平手並無輸贏,而那時他手上還沒有血飲斷情劍,自然的他也未用龍鱗。

   可此刻不止姓殷的,還多了那個看起來有些讓人忌憚的假貨。

   二對一?

   那死小子擺明是吃虧,哪怕他再厲害可面對兩人魔兵神兵的夾擊,就算有弒天在手那也難免會出意外,好歹是老頭子的關門弟子,他又怎能不擔心?即使再討厭他更是憎恨他避而不見,害得他因此被那個瞎子算計的鑽了空子。

   可他也不能讓他出任何的意外。

   隔得太遠,此刻也不知道那邊的情形到底怎麼樣了,若是他在,好歹也可以幫幫忙,二對二都有神兵在手這才公平不是?況且早點打完談完事他也可以早點了卻一門心事,然後便可以專心把小無雙搶回來。

   可偏偏他卻斷了鐵索阻止他們靠近。

   千菩提沉臉死死凝著那方,如今看來,江湖中這些人也都隱藏極深。不止是彼岸,更有這個滄瀾閣竟也牽扯在其內?彼岸幫著小師弟也罷,可滄瀾閣的人他們設計引小師弟出來是為什麼?小師弟為什麼又要阻止他們跟過去?那方平靜許久才打起來,打起來之前他們又底說了些什麼?

   是與安家的滅亡有關?

   而滄瀾閣如此費盡心力引小師弟出來,先前更有那麼多人引他出來,也就是說安家的滅亡可能會與滄瀾閣有關?可滄瀾閣只是江湖門派,怎麼會有朝庭有如此深的牽扯?

   想到此千菩提臉色更漸陰沉,安家的滅亡這五個字在腦子裡回蕩,這件事他並非沒有查,可同樣的安家眾人全都被斬根本沒有什麼線索,原本他想從阮家入手所以才夜探阮家,可沒想到就在那之後不久,阮家便被小師弟一把火給滅了個干干淨淨。

   安家滅亡的真相小師弟定有追查,除了他怕也不會再有別人知道,而如今他是勢必要找到他問個清楚。或者,還有一個人也能告訴他個答案,那個人應該也知道不少事才對,可偏偏他現在不能走開。

   若是走開那混蛋說不定又會跑個沒蹤沒影。

   “我們現在不能過去,不如先返回,且先不論滄瀾閣,我們至少得先解去我們自身中的毒,且我怕風雲閣那邊的情形會不太好,。”江非夜蹙眉道,事實誰都能猜到大半,不管被不被耍,又有多想報仇滅了滄瀾閣,那也都得先解了毒保住小命兒再說。

   雖然運功強行壓毒,可這毒極厲害,他們只怕也撐不了多久,男人臉上冷意並不比別人少,早就被耍過一次,可萬萬沒想到卻仍是又中了圈套,尤其是他明明事先得到提醒卻仍是沒想到過這個可能。

   此刻再想來那個人當初提醒王上盡早早回北漠王宮會更加安全,讓他們不要參與到此事裡來,卻原來竟是這個意思,可惜不止王上領會有誤,就連他也沒有想到這層。

   同樣的伎倆一再上當,到底是他太笨,還是這些人太聰明太猖狂,竟一再將他們耍得團團轉?不管如何事情已到這個地步,很顯然的,這些人既然如此做了那肯定便不會放任他們離開。

   將今夜所有人留在這裡是必然。

   今夜前來的人在各國之中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若全都死了,可想而知對各國來說都是不小的損失,尤其西晉不止刑陽王,更是連明淵太子也在此地,此次的事顯然與那位賢王脫不了關系。

   要知道他們都是接到第九淵的帖子來的,人若全都死在此地,想當然到最後這件事只會被推到第九淵身上。

   這算盤簡直不要刨的太響!!!

   蕭燁!!!

   江非夜眼神暗了暗,第一次良好的修養讓他也忍不住想要爆聲粗口,卻又不得不強忍。

   此時他們提前追出來,卻不知此刻風雲閣中的情形,雖彼岸明顯幫著第九淵可到底能否應對滄瀾閣的人,卻是沒有人知道。更何況誰又知道這背後的人還有沒有其它更卑鄙的安排和手段??

   江非夜話落便與其它人返回。

   千菩提頓了半晌轉身,卻是並未隨其它人同行,而是身形一折,朝著另個方向行去,眨眼之間身形也消失在原地。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