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死了,再生事端

   寂靜屋子裡女子低笑聲格外清晰,落入男子耳中也讓男子腳步微頓,傾絕臉龐煙霞般的紅暈也更深了幾分,他嘴角亦勾起抹無奈的笑,走到外面軟榻坐下裡面已傳來陣陣嘩啦的水聲。

   室內室外只隔著一道珠簾與一扇碩大的六開屏風,男子坐在軟榻上垂頭看著小幾上的棋盤,棋盤上零星散布著幾顆棋子,原本自愉獨自下著棋的男人手中摩挲著顆棋子卻是好半晌都未有再落下。

   自室內傳來的水聲帶著幾分的遐想不停衝擊著男人平靜的大腦,讓人忍不住心頭的悸動也再無法靜下心來。

   他側頭視線穿過珠簾落在那扇屏風,屏風上投映著道綽綽的身影,朦朧中隱約能看到女子的玲瓏曲線,原本就有些燥動的心中似乎有把火在燒,男人候頭微微鼓動莫名有些發干,想要移開視線卻是怎麼也無法移開。

   好半晌,他方才深吸了口氣,強逼著自己移開了眼轉而專注於棋盤也逼著自己靜下心來,這是第一次他覺得眼睛能看到竟也是種折磨。

   安夙洗的很快,出來時男子正落下一子在棋盤,錦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去女子已挑了套緋色織錦長袍換上,腰間也掛著他事先備好裝著香料的荷包,及腰的青絲已用內力烘干披散在肩,因熱水霧氣的氤氳女子的肌膚此時少了蒼白更多了兩抹嫣紅,映著緋色長袍更似泛著瑩潤皎潔的光澤當真是極為誘人。

   “我已經洗好了。”

   有那麼瞬間男人便自那樣看呆了去,直到女子聲音傳來他醒神道:“這裡我會讓人來收拾,子烈已備好膳食,你先吃我等下過來陪你。”

   安夙視線落在男子衣襟上,因抱她去沐洗他身上也染了些許血漬,落在那纖塵不染的白色衣料上看起來也便就格外的明顯,此時她已完事他自然也是要去沐浴更換的,否則被人看到怕是要引來誤會了。

   “好。”

   安夙輕輕點頭坐去了桌邊,不知是喝下的紅糖水起了效用,還是沐浴後身體被熱水浸泡緩解的緣故,多日來趕路累積的疲憊消失怠盡,整個人好似都輕松了許多,連那疼似乎也不再那麼疼。

   錦離開後便有丫頭進來將屋中收拾一靜點上了熏香,桌上古殺也命人擺上了熱氣騰騰的飯菜,擺好膳古殺摒退了下人自己卻並未當即離開。

   “夫人您嘗嘗看飯菜可還合您胃口。”

   “很好,謝謝。”

   安夙嘗了口點頭道:“你可喚我聲公子或者五公子,免得露了餡。”她束了發裹了胸穿著男裝他卻喚他夫人,叫習慣了只一句便會露底。

   而小五這個名字只是她臨時隨意替自己取的,既是易容出現那自然也要換個名字,紀無雙,無五,兩者諧音所以她便替自己取了小五,當然小廝的名字本就無需講究,可現在自是不成了。

   “是,那屬下便喚公子吧。”

   古殺很是從善如流,眼神落在安夙身上如同歐陽皇甫初見時的打量,好奇的光芒尤比那兩人更甚。這可不能怪他,他負責的分部並不在帝都,即使子宴早在彼岸內部傳訊告知他們已有了未來夫人,可卻一直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又哪裡能不好奇?

   因他離鳳城最近所以此次主子才下令命他先來鳳城,接到命令他可是興奮了很久,等了這麼久終於見到傳說中的人,他又怎能不多看兩眼?他總得好好的看清楚能讓他們主子認定的人到底長什麼樣子,又有何不同之處才是。

   “子烈,你便是烈焰笙花中的烈?聽錦說子烈只是你的字,你叫古殺,為何會以殺為名?”古殺?是個很奇怪的名字,總不會是為了聽起來比較凶狠有殺氣些所以便取了殺字為名?

   安夙抬眼朝古殺看了過去,眼前的男子與歐陽皇甫都一般年歲,方方正正的臉龐,劍眉朗目看起來自有一股英挺正氣,穿著身藏青色袍子更像是江湖俠士卻偏偏取了個殺字,與他本人極為不符。

   “不是,是因為屬下生在七星破狼日,自小相士便都說我命太硬,我十一歲家中祖父祖母父親母親哥哥弟弟相繼去世村裡人便將我攆出了村子,我投河自盡未遂被主子所救,自那以後便跟在了主子身邊,主子道七星破狼主殺乃是天生凶將所以便為我取殺為名!”

   “生在七星破狼日,命太硬克死了家人?”

   安夙咽下飯菜看古殺有些黯然的眼神笑了笑:“你相信相士的話?也相信你的父母家人都是被你克死的?不過是些江湖術士騙人之言根本不足取信,人之死總有因,或壽命已盡或天災或人禍,所以什麼克死不克死什麼天命之言?論起來誰能夠說得清?”

   她沒想到古殺竟有這樣一段過往。

   可若真如他所說那她豈非也是命太硬?若以命書來道她與父親皆殺人無數才當真算是主殺,是不是他們才是真的七星破狼天生殺將,可實際父親在世時家裡康寧安泰無災無禍,安家被滅雖有天禍之因在其間更多卻是人為。

   的確是人為,有仇人的狠毒算計自也有她自己的愚蠢不察引狼入室,而這也是她心中永遠都無法跨過去的一道坎。

   安夙想著心中一痛眼底幽暗一閃而逝。

   命運?

   這兩個字真真實實的存在,可真正的命運摸不著看不到,說存在又似根本不存在,說不存在又好似誰都無法逃脫,可即使有命運的束縛她也不會認命,說底做出選擇的仍是人自己不是麼?

   怨命運不公?

   或者那其實是人無法接受自己錯誤的選擇和人生的失敗,所以才會將自己選擇錯誤的過失推給命運以此來獲得些心裡的好過?

   古殺並未察覺聽女子之言微微愣了片刻回神道:“公子說的是,主子也是這樣告訴屬下。”想想夫人與主子說的話倒是極為相似?

   吱嘎——

   古殺話落房門被打開有人走了進來:“稟烈主,刑陽王宗政瀛派了人送來帖子請焰主前往一樓,道是霓裳郡主傷重身亡要彼岸與焰主給個交待。”

   “宗政霓裳死了?”

   安夙愣了下反問,錦出手她在場看得分明,宗政霓裳雖傷得極重可最多也就去掉大半條命,絕無可能就這樣死了。

   錦的確是生了殺意。

   可宗政槿夕出現道明了身份,殺那兩個人很簡單可殺了她們只會讓彼岸與宗政皇室結下死仇,影響到彼岸的同時更會打亂她此行的目的,她並不想節外生枝這點他很清楚。

   所以他也不可能會這麼做。

   至少他不會做到明面上,畢竟要殺宗政霓裳私下機會多的是,讓她死到無知無覺讓人抓不到任何把柄那也再簡單不過。

   古殺聞言亦蹙眉道:“屬下也覺得這不可能,客棧地處繁華地段附近便有好幾家醫館,屬下一直派人盯著,主子和公子離開後宗政瀛便已轉回,且賢王蕭燁在此前便插手派人去請了大夫來替宗政霓裳醫治。”

   他奉命提前來鳳城共買下五間客棧,此處是最大一間,刑陽王宗政瀛便入住在此,只是今日晨時宗政瀛便帶人離開一直未曾返回。自然的買下客棧本就是為監視那些人的動向。

   “按理說她不可能會死才對,我們離開時人明顯是活著的,且若當真有什麼那位舞陽公主哪還會有心思找主子討鞭子討公道?依屬下看這或許是他們自己做的戲,據屬下所知霓裳郡主與刑陽王有婚約在身是未來刑陽王妃。”

   古殺說著微頓道:“霓裳郡主乃西晉平親王獨女且深得晉皇寵愛,因此向來性子刁蠻跋扈心思極為惡毒,這樣的女子屬下覺得不可能會有男人喜歡。”光是樓下所見也可知那個女人到底有多刁蠻惡毒。

   這樣的女人哪個男人誰能受得了?

   安夙只淺淺出聲問道:“你仔細說說看蕭燁是什麼時候到的鳳城?這段時日又可有什麼異動?可曾見過什麼人又做過些什麼?”

   宗政霓裳的刁蠻惡毒自不必多說,古殺的意思很明顯是懷疑宗政霓裳的死有可能是宗政瀛耍的手段,想要借機擺脫宗政霓裳,到底是不是現在無法判斷可若真是如此這宗政瀛倒也是個狠手辣的主。

   不過蕭燁也插手了?他倒是不放過任何可以拉攏別人的機會,也當真是會挑選目標,替宗政霓裳請大夫這是想要向宗政槿夕示好?皇帝派他來此的目的根本勿用去猜,定然是命他找出她殺了她再拿回玲瓏玉骨,就算他辦不好這件事可若能與西晉搭上線娶了晉皇最寵的舞陽公主宗政槿夕?

   如此自也能暫解他此時的困境。

   當然其作用遠不止如此。

   北漠赫連煦攜王後醒親一行的目的相信鄴帝看得很清楚,赫連煦野心昭昭可謂已然蠢蠢欲動,他返朝後北疆會發生什麼暫時誰也無法預料得到,這個時候大鄴若能與西晉結盟那定然會是鄴帝樂見的事。

   若是再……

   安夙想著笑了,果然都是其心不死也都是野心不小,就不知這局又到底鹿死誰手?這個真正殺了宗政霓的裳的人又會是誰?

   “回公子,他是一個月前到的鳳城也是直接入住的這家客棧,這一個多月屬下都有暗中派人跟著他,他身邊除了兩個侍衛跟著並無其它人,各大門派的人相繼來鳳城他都有一些接觸,不過卻無異常也沒有過與誰親近的舉動。”

   古殺思索了片刻回道:“西晉那邊刑陽王宗政瀛則是半月前到達,數日前蕭燁曾與其同桌用膳,亦只平常的交談,還有就是今日他出手幫宗政槿夕,屬下猜測蕭燁是想與刑陽王交好,另外大宣攝政王軒轅無極包括楚皇的人也都在不久前到達,都有執帖前來參加七月七的風雲會。”既然接到帖子必是會來的,至少都會派人來看看。

   “如今除了北漠便只有寒劍山莊現在還沒有派人來,只是鳳頭山的風雲閣那邊暫時還無任何動靜,暫時也沒有任何人出現,所以總的來說這段時日各方都還在打探等,實際各方也並無大的動作,等稍後屬下會把查到的資料送來給公子與主子過目。”

   “盡量的詳細些,滄瀾閣,暗宮,七大派,再派人關注留意一下城中最近可出現什麼異常的人或事。”安夙只靜靜聽著點了點頭,此次來人眾多,各方的來的人與勢力分布都需要時間慢慢的去了解。

   “公子放心,屬下會安排人留意,不管有什麼異常都不會放過,屬下先去樓下看看具體的情況。”古殺思索片刻再開口。

   安夙卻是搖了搖頭:“不用,等錦出來用過膳稍做休息再下去不遲,你派人去查查看給宗政霓裳看病的大夫的底細,還有除了宗政瀛與宗政槿夕與宗政霓裳帶來的人外可還有什麼人見過宗政霓裳,若沒有其它人接觸就查查看這些人當中是否有人有可疑。”

   古殺聞言頓步道:“夫人是懷疑有人想利用宗政霓裳挑事?還是夫人懷疑是有人想用宗政霓裳來對付彼岸?可屬下不明白他們為何這麼做?夫人可是在懷疑蕭燁?”殺了宗政霓裳可不就是為了挑起宗政瀛與彼岸敵對?

   如同千菩提所說找上彼岸做生意的人極多,可同樣彼岸仇家也不少,畢竟沒有人會希望自己的隱私被人窺探。而與彼岸最近有過節的,他奉命監視的賢王蕭燁可不就是其中之一?還那麼巧的是他請了大夫替宗政霓裳醫治?想想被坑上千萬兩誰會如此輕易便罷休?

   只怕換作任何人都會想報被耍之仇找回場子。

   “挑事者比比皆是,沒有異常不代表沒有動作,或者早就出現只是還未進入我們的視線。”安夙眼中閃過抹幽光,嘴角亦勾起抹似笑非笑的淺弧。

   “……”

   古殺看著安夙眸中卻滿是不解,夫人既未道是如此懷疑也未道不是,那話也是說的不清不楚,好像是在說他又好像不是,可他想了又想卻還是有些聽不太懂到底是不是?

   “至於其它先不急,宗政瀛若再派人來也不必理會。”

   安夙並未解釋只笑容染上幾分冷嘲:“他們來請我們就要去?他們想討公道我們就要給?他們以為自己憑的什麼?鳳城之中江湖門派與朝庭中人聚集,而江湖朝庭向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彼岸是江湖門派,他們想要討回公道那便照著江湖規矩來便是,古殺你記住:江湖事,江湖了。”

   清冷的聲音染上幾分冷意。

   這裡不是西晉更不是晉城,區區一個宗政霓裳死了也就死了,既有膽子挑事生事那就得承擔後果,他們還想要什麼交待?晉皇如何,平王府如何?想照他們的規矩做事要麼等他們踏回西晉,要麼拿出真本事奪到話語權!

   若非還有事要辦不想節外生枝,憑宗政霓裳在樓下的蠻橫之舉,就算錦不動手她也會當場宰了她,如今她死了最多也就是死了,既然有人生事他們已然引起注意不可能再低調,她倒也想看看他們到底打算做什麼?至於是宗政瀛自己做的還是蕭燁摻了一腳?

   呵……

   安夙將古殺眼中疑惑盡收眼底只在心中冷笑了聲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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