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朱砂一點紅

   赫連煦江非夜等人被候府的婢女領到空桌上坐了下來,不知有意還是巧合與大鄴的幾位皇子都挨的極近。

   當然那邊是最好的位置也是為了托這些人的身份。

   幾人剛坐下紀少亭已出來,少年沐洗後換上了皇帝賜下的錦袍,而接下來自然便是一翻繁冗的儀式,先前往紀家祖祀裡拜了祖先,而後是族中長輩的訓戒與教誨,最後由紀戰親手替其解下綰巾梳發束起了皇帝賜下的束冠。

   如是整個成人禮才算結束。

   安夙只與錦站在一旁默默的看著,簪櫻世家的子弟極講究這些,不管男子的成人禮還是女兒家的及笄禮也都顯得極其慎重,只是她前世今生未行過成人禮也未行過笄禮,對此也並不太懂。

   她側頭看向錦,錦自小離顛沛流離想來也未行過,大部分時間他的發都是披散著只偶爾會用枝沉木簪別起如同此刻一樣,似乎他極少會束冠。

   紀少亭成人禮過後,前廳中卻有人又端來個托盞,托盞上蒙著紅帛,那人身後還跟著幾名女子,眾人看得有些微愕。

   成人禮已行過卻不知這是為何?

   紀戰看了眼紀少陽,紀少陽搖頭滿臉不解只示意自己不知情,成人禮確已行完他並沒有安排人此時過來,紀少陽搖完頭本能便看向安夙,卻發現安夙也只沉眉不語,看樣子是也不知情。

   所以這都是錦安排的??

   江非夜卻是眉頭突的跳了一下,他莫名有種直覺這才是他們要王上看的,他本能的蹙眉看向赫連煦,赫連煦也正看著這幕雖面色如常可那挑起的眉梢?

   顯然的王上此時也都意識到了。

   “錦大哥,東西都照你的要求准備好了,人也都給你找來了,我都親自檢查過了絕對沒有問題,當然你要是怕她不相信那我便先找人來試試看如何?試過了她總會相信的。”消失許久的簡洛此刻卻是回到了前院,帶人走進來他直接去了錦的面前。

   少年圓臉上滿是邀功的表情說完朝安夙眨了眨眼。

   眼神裡滿是戲謔揶揄。

   安夙挑了挑眉,她還以為這小子是進府之後看到赫連煦在所以才又偷偷的溜了出去,卻不想原來是錦將他支走了?聽他話裡意有所指卻說的不清不楚,試過她便會信?

   信什麼?

   她本能將疑惑目光投向錦,錦卻只笑了笑看著簡洛道:“那便先麻煩你這個小神醫了,阿裳她有時看起來很聰明,可有時卻又傻得很可愛,若不試清楚明白她是不會相信的。”

   “錦大哥這話倒說的是極對,依我看啊,這世上還真就沒有比她更傻也更蠢的女人了!!!”簡洛說邊搖頭晃腦嘆息似頗為無奈,故作老成的樣子少年做來顯得有些滑稽,也當真是看得人滿頭霧水。

   眾人都瞪大眼睛看著少年的動作。

   少年走上前揭開了托盞上的紅帛上面放的是個小巧精致的瓷罐,還有兩枝玉質嶄新未用過的筆,與普通的筆不同那是經過特制的。

   那是點朱筆?

   有人看得微愕,而此時簡洛已伸手打開瓷罐的蓋子,而後拿起點朱筆放入瓷罐之中瑩潤的筆毫變成了紅色,他拿起走到幾名隨他身後進來的幾個女子身邊輕輕揮了揮手,幾人相繼挽起了衣袖。

   少年手中筆鋒一一落在五名女子右臂。

   留下鮮紅一點。

   簡洛點完放下筆看向錦:“我好了,錦大哥到你了。”

   男子執起托盞上另枝玉質點朱筆也落在瓷罐當中,而後卻是執筆走到了安夙的面前也同樣伸手挽起了安夙的右手衣袖,在少女白晰如藕的手臂上落下了如血般殷紅的一點。

   “這叫守宮砂,紀姐姐這個你不會不知道吧?世家大族的女子剛出生時都會擇良辰吉日在手臂上點上這樣一點朱砂紅。你應該也有點過的,不過你的莫名其妙沒了。可有時候沒有了守宮砂不代表就發生了什麼,更不代表與人做過了什麼你明白了麼?”

   簡洛睜大眼睛看著男人的動作,嘴裡喋喋不休的解釋著,說完他伸手一指旁邊幾個女子道:“這個呢是經過特別調制的守宮砂,你可以看看也們幾個人你就會明白了,實際你的守宮砂之所以會沒了,那是被人惡毒的用了藥給去除了而非你以為的那個什麼了……”

   “嗨,你這個笨女人真笨,真是笨到不知讓人怎麼說你,連自己有沒有失身難道你都分辨不出來麼你,你傻不傻啊你,如果被人提拎一下就是失身,那我也能夠懷孕了……”

   筆鋒落在肌膚有些微涼,安夙垂眸看著自己手臂上被男子落下的那點艷紅朱砂再聽著簡洛抱怨的話此刻焉能不明白這兩人到底想做什麼?

   別說安夙了,是個人都明白他們想干什麼了?

   這是想點朱還清白?

   明白是明白了可眾人都是看得愣愣的,不止赫連煦還有幾個皇子此時更是蹙眉看著女子手臂上的殷紅一點,再看向旁邊五個女子,這才發現其中兩人手臂上的紅點已然在這短短時間裡消退,仔細看去那兩人都是梳了發髻的婦人。

   而另外三個紅點未消的卻是三名妙齡少女。

   沉寂,除了沉寂還是沉寂。

   那是死一般的沉寂。

   眾人看完那五個女子視線再次落在少女手臂,無數的眼神彙集似乎要將女子手臂都戳穿,然則隨間沙漏漫汩汩的時間過去,女子手臂上的紅點卻是未有任何消退的跡像反而越發的嫣紅奪目。

   刷——

   所有人的視線都不約而同的落在了兩個人的身上。

   正是蕭燁與赫連煦。

   這大概是讓所有人都未想到的一個事實,紀華裳還是女兒身?這誰又能想得到呢?遙想帝都之中因她而掀起的那些波瀾可也是不少,從對六皇子下藥到被賢王蕭燁奪了清白,再有赫連煦與千菩提的爭相搶奪,這個少女那彼時都被人罵做不要臉的賤人,狐狸精,外加什麼淫(蕩)……

   總之那什麼話都傳出來過。

   可哪想人家從始至終都是清清白白的?若是今日未被請來觀禮,未親眼所見那血色的守宮不曾消退,只怕直到現在世人也都被蒙在鼓裡。

   幾個皇子視線在兩人與少女手臂上的紅點來回,幾張臉面色更是既驚詫又復雜到了極點,心中的憤怒更是騰騰而升,想當初他們的這位四皇兄可是在御園中當著父皇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親口承認奪了人家的清白,還當眾的跪求父皇開了金口賜婚,原本父皇是並不願意的可無奈之下還是開了口。

   因著當初女子守宮砂沒了親口咬出蕭燁,而蕭燁又當殿親口承認,所以即使不肯相信,可他們也不得不相信那女子是真失身於他。

   可誰曾想如今卻證明人家還是清白女兒身?

   那可是鐵證!!!

   可他當初還敢當殿承認?莫不是從頭到尾這就是他一手設計的?包括守宮砂的消失,當初那些承認的話全都是他們這位四皇兄在信口胡謅?聽那小神醫的話顯然他不止戲耍了人家女子,還敢膽大包天的戲耍蒙騙父皇,更把他們所有人都耍的團團轉?

   可還真是沒看出來他們這位四皇兄,當真如那走馬燈上所形容的,不止膽大包天也有夠不要臉,心思更是深沉的讓人覺得可怕,當然也確如小神醫所言連自個兒到底失沒失身都弄不明白,這女人也有夠蠢有夠笨的。

   還有那個赫連煦口口聲聲對人家怎麼了,還嘗過人家滋味兒了?把人家姑娘說成是個淫(和諧)娃(和諧)蕩(和諧)婦,可如今卻是生生被打了臉,這可真真是個天大的笑話了,人家還是處子之身卻不知他怎麼就能說的好像真有那麼回事早和人巫山雲雨了一樣?

   還滋味甜美?

   他到底嘗到什麼味兒了他?

   憤怒!!

   那是出奇的怒。

   可幾位皇子的怒卻不過只是轉瞬間,為什麼?那自是因為如今事實真相被揭開不止赫連煦狼王國主的威名盡喪,蕭燁更不止是名聲掃地臉面丟盡,認真論起來那可是欺君之罪。

   在父皇面前說假話蒙騙父皇騙取賜婚,不是欺君是什麼?都不用他們出力這事兒傳到父皇耳朵裡自然夠他蕭燁喝一壺了。

   蕭燁盯著女子手臂上的血色朱砂,此刻沉著臉,眼裡的陰沉內已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那一點朱砂紅便似無數個耳光赤裸裸的煽在他臉上,轉眼似乎都還能聽到那根本不存在的脆響。

   眾人投來的視線更是讓他胸中郁氣堆積瞬間升騰至頂點,不用分辨他也能知道這些人此刻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可只有天知道他根本就是冤枉的,他從頭到尾都是無辜的,他本來就什麼也沒對這個女人做過。

   當初明明是這個女人咬了他一口威脅他認下下此事,是她逼著他親手給他自己戴上那頂綠帽子,可如今他才知道原來從頭到尾他都是被耍的那個。這個女人還是清白身,那所謂的綠帽子也就根本不存在。

   他蠕了蠕唇想解釋,可他最終卻只抿了抿唇只言未發,所有的話在那粒血色守宮砂前似乎都已變得蒼白而無力,就算他能說了一千個理由一萬個理由那也沒法兒將當日大殿上承認和求旨賜婚的話收回!!

   赫連煦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那些話只是他隨口一說找的掩飾也只是借口,說來讓這個女人難堪也給自己出口氣的話,可他哪裡知道那些傳言根本不實,他更更沒有想到事實的真相竟會是如此,難怪要他留下來觀禮了。

   原來他想要他看的就是這個?

   當著眾人的面親手還那個女人的清白,用這小小的一個舉動卻是當眾給予他最重的反擊,不止讓他這個狼王威嚴掃地顏面盡失,還將他們大鄴的皇子賢王也托下水一並都未放過?

   他倒當真是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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