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白眼兒狼,人心如此涼薄

   日上三竿,陽光比之晨時更猛,直接被暴曬在太陽底下,夏候雪瑤雙唇都已干燥起皮,身上的衣衫因陽光炙曬被血染濕的布料被曬干有些發硬。

   她雙手被緊緊的縛著繩索吊著手腕白晰的皮膚也都被磨破,整個身體的重量都被雙臂雙手承擔,更讓她感覺自己手臂似乎都已然脫離了身體,痛到麻木已近沒有任何知覺。

   “魏大人,午時已到方大人那邊已開始行刑暫時未有異常,屬下也安排了人手在四周查看暫未有發現。”

   城樓處穿著甲胄的城門守將上前走到魏正澤面前道:“魏大人,您真的覺得這些反賊會出現麼?為了一個夏候雪瑤而冒如此大險,下官覺得那些反賊怕是不會做這麼蠢的事。”明知是送死,誰還會來?

   “他們會不會來本官也不知,可夏候雪瑤到底是夏候家嫡系小姐,是夏候伯滄的親生女兒,若然他們出現必定會朝我們這邊來。”

   魏正澤就站在夏候雪瑤被吊身的不遠處,聞言垂頭看了看滿面狼狽的夏候雪瑤開口道:“所以尹將軍切不可掉以輕心,吩咐人嚴加戒備為好。方大人那裡剛剛才開始行刑,離結束還有段時間,不管如何本官與方大人都是依旨行事,若他們出現最好。”

   “若是最後沒人出現那便照皇上旨意:將夏候雪瑤當場射殺再暴屍三日以儆效尤就是。”那麼多人同時行刑,自然不可能會這麼快結束,就算是砍九百顆白菜那也需要花一定時間的好麼?

   而拿夏候雪瑤與夏候家近九百余口人的性命逼夏候家人出現,這的確是皇上的旨意。此次夏候珉領八萬精兵叛逃,皇上又怎能不雷霆震怒?那是八萬精兵不是八百八千一兩萬,那是整整八萬的正規編制的軍隊。

   要知道通敵叛國這素來都是為君者所不能忍受的大忌,更何況是如此公然的叛逃?那絕對是不可能被饒恕的罪行,而這更是自皇上登位以來大鄴從未發生過的重大惡劣事件。

   尤其夏候家素來深沐皇恩,結果誰知道皇上一心倚重,卻偏偏是給自己養了這樣一只白眼兒狼出來?

   皇上會有多氣那是個人都能想像得到,否則皇上不會下了這樣的聖旨誅了夏候家九族仍不罷休,還要拿夏候家的女兒來祭旗。

   換言之,皇上這是做給夏候家叛逃的人看的。

   中年男子低沉的聲音染著幾分肅殺之氣,沉沉落在夏候雪瑤的耳中似乎在宣告著她最終的命運,夏候雪瑤此刻被曬到頭腦昏沉,聽著男人口中的話她舔了舔干涸到早就血色盡失的唇瓣。

   強撐開虛弱的眼簾望向下方,眼前卻是陣陣發黑以至於她的視線也因此而有些模糊只能看到一片又一片模糊的黑影,可她知道這四周定早有埋伏,除了那些兵將想必少不了眾多的弓箭手。

   他們想引夏候家的人出來,可他們卻不知夏候家的人是真正被劫,即使真有心救她,他們此刻怕也不可能也沒有辦法出現。而能出現的人卻是直到此刻也毫無任何的動靜,她唇角勾起抹苦澀的笑,她的下場連她自己都可預見,可到這刻她心裡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

   失望,痛苦,怨恨,又或是其它……

   除了她自己大概沒人清楚。

   可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看到的是,她的生命正在緩緩的流逝,她的結局在這刻也已然注定,注定了會很凄慘,再沒有任何轉寰余地。

   死亡,是她唯一的結局。

   安夙看著吊在半空的夏候雪瑤,視線卻是落在不遠處,人群十幾丈遠的地方停著輛馬車,車廂並不華麗只是普通的青布馬車,看上去很不起眼,就算是停在那裡也未引來半點別人的關汪。

   可那坐在馬車裡的人卻著身錦衣華服,車簾被微微掀起的同時,男人的視線也膠著在那城牆之上,恍眼間還能看到那張臉有多難看,陰沉到極點的臉色和陰鶩到極致的眸光落在那城樓從始至終未有移開過,落在雙腿膝蓋處的雙手都是狠狠的捏緊在一起。

   “王爺……”

   吳剛亦坐在車廂內滿面復雜的看著外面一幕:“屬下已派人查探過,四周都布置了陷井,王爺,我們貿然動手屬下怕不止救不了夏候小姐,連我們自己人也會如上次一樣損傷慘重。”

   “所以屬下還請王爺能夠三思,如今整個夏候家倒了,王爺身份尊貴又豈能為個再沒有利用價值的女子而如此耗費心力?王爺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可夏候家的事實在是非同小可,王爺若當真再強行插手,屬下怕到時真出什麼事便會危及到王爺……”

   吳剛說著頓口,看男子依舊凝著那個方向不言不語臉上顯著幾抹憂慮,此次夏候家的事情太大換成任何一個人都知道應該選擇明哲保身,若強行參與進去還是站在夏候府那方,那就擺明了是在和皇上做對,那樣的後果是個人不用腳趾頭想都完全能夠想到。

   絕對沒有好結果!!!

   可事實上王爺一直都有關注此事,原本還安排了人前往天牢附近准備要助夏候家一臂之力,可那些人全都莫名被殺,天牢中守衛又太過森嚴,尤其是在夏候家的人都被劫以走更是加強了看守。

   所以王爺才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動適機會,今日王爺又前來看城樓看夏候府的人行刑,還命人查看了四周的戒備,這讓他怎能不憂心?

   原本王爺就曾與夏候家的那位小姐有過傳言,皇上此時正在氣頭上本就難免因此而牽怒王爺,若是讓人知道王爺如此出現,甚至若有動作?

   那後果他都不敢想……

   “……”

   蕭燁恍若未聞吳剛的話,也未有只言片語,只定定的看著城樓上被吊著的那個狼狽女子,腦中浮現的卻是他與她初見時的情影,還有她穿著那身大紅的衣裙站在別院紅梅樹下的模樣,與之此刻相比可謂是天淵之別。

   如同吳剛所說那後果他並非不知,在夏候珉領兵叛逃那刻夏候家的命運便注定再無更改,只吳剛不知父皇對他不滿早至頂點,再有夏候家叛逃一事,如今他在父皇心中到底是何種份量已不言自明。

   在父皇那裡他已是徹底:失勢!!!

   這兩個字早有預兆只他一直不想承認,他以為自己可以力挽狂瀾,他更一直以為事情不會有他想像中那麼嚴重,可現在他才明白一切早已注定,直至夏候家事發那刻他便深深明悟。

   可時至此刻為止他卻還是未能想透事情為何會如此,為何會如此的一變再變反而越變越糟,也越來越對他不利,夏候家通敵叛國罪證確鑿,他安排的人手卻是被人盡滅可到底是誰做的卻是毫無線索。

   明明他安排了人前往邊關給夏候珉傳訊,可他傳出的消息未有回復,而短短不到十天時間南疆夏候珉卻已領兵叛逃,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讓他根本無力去阻止。

   他知道這其中定然還別有內情,或者有人拿夏候伯滄等人逼迫,或者還有其它的原因原由?可顯然的絕不會如表像這麼簡單,他已確定這背後定然還有雙黑手推動著這所有的發生與發展的軌跡,卻偏偏無力去改變。

   可那雙手到底在何處?

   他知道有那雙手存在,卻偏偏無法看清,更無法觸摸得到,除了那個第九淵淵主他實在想不出到底還有誰會這樣做?再回想那夜他出現短短時間所做的事和所說過的話他這才發現他知道很多。

   遠比他想像中知道的多。

   而他卻先機早失。

   他知道有敵人在,卻不知道敵人是誰,更找不到敵人的准確方位,無從下手攻擊,如此又怎能不被打到節節敗退?如此事情又怎麼可能不越變越糟,接連而來的變數,無一不讓人震驚,都遠在在預料之外。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他,錯了!!!

   蕭燁瞳仁驀然緊縮。

   錯了!

   這兩個字浮現在腦海並非第一次,可直到此刻他才清晰的意識到,也才最終甘願去承認他的確是錯了,他以為一切始於她始於安家始於玲瓏玉骨也終於她的死終於安家的覆滅,就算她死了也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可那只是他所以為。

   事實上,她的死只是點燃一切的開始,若非她死了大鄴有戰神的威懾和守護五國中人無人敢對大鄴輕舉妄動,不管是赫連煦還是即使最終並未戰死只是重傷的軒轅無極對大鄴來說都不會構成這麼大的威脅。

   只要她還在!

   只要她還是大鄴的守護神!!!

   可她卻死了。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的未死,她也不可能會再成為大鄴的守護神!!

   安家的覆滅也不是結束,反而是催化劑加速了這一切的發生。五國中人為爭奪‘她’為拿到玲瓏玉骨,或光明正大或隱藏的無可否認幾大霸主卻都相繼出現在鄴城,而安家有人還活著,且已回來替她替安家復仇,這更是已不可改變也早就擺在他面前的事實。

   所以他退而守誠以避求自保,可事實是就算如此一切也並未像他想像的那樣讓情勢有稍微的好轉,反而糟糕到極點,他更是有種預感,這一切通通都只是開始而已,所有的事都完完全全早在他不知道時便已脫離他的掌控,朝著他無法預知的方向在發展,甚至是所有人都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

   到底那雙隱在幕後的手在何處?那個第九淵的淵主是誰?他為何會道與他仇比天高恨比海深,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可那件事他們做得很隱秘為什麼他會知道?還知道與他有關?這所有事又是不是都與他脫不了關系?他會不會,就是那雙幕後黑手?

   可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無數的疑問在男人腦海裡盤旋,讓他腦子幾乎炸開般的疼,原本俊逸的臉龐不知何時起也總是顯得有些陰沉,許久之後,他才深深的吸了口氣,沉沉的閉上了眼簾,開口:“回王府。”

   男人吐出三個字,馬車緩緩駛離道路,最終進了城消失在繁鬧大街,而就在那青布馬車駛離後,那原本停馬車的地方多了兩道人影。

   安夙看著那馬車最終絕塵而去,冷嘲著開口聲音淺淺:“原以為真是至死不渝生死不棄,可沒想到最終也敵不過時移勢易,原來人心當真是如此的涼薄也如此的經不起考驗……”

   呵,呵呵……

   是啊,原來這就是人心,這世間最最變幻莫測的東西,試問這世間又有幾人可以一生只愛一人,不管滄海桑田,不管世事變幻,不管飛黃騰達還是大難臨頭都始終如一永遠不會改變?

   鳳毛麟角罷了!!

   而她以為他們之間的永遠,她以為他們至死不渝的感情,也不過只有一年的期限,竟是如此淺薄而短暫,為了夏候雪瑤他不擇手段的利用她,狠心絕決滅了她安家上千人,可當夏候雪瑤深陷囚籠絕地之時,他最還是選擇了放棄夏候雪瑤以保全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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