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破綻,她要等的人

   錦突如其來的動作讓紀少亭怔在當場,少年連呼吸都是一滯,看著那把透體的長劍仍舊插在紀語微胸口,看著女子唇瓣瘋狂湧出的鮮血,也看著她仍痴痴注視著男子杏眼裡滿是不可置信,他雙拳緊握最終沉沉閉上了眼簾。

   “你,為,為什麼對我這麼狠心,為什麼……”紀語微抬頭,驀然伸手捏住了劍刃:“為什麼,為什麼……”

   “……”

   她不停的問著為什麼,然則直至斷氣卻都沒得到一個答案。

   為什麼?

   這世上之事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她傷了她幫別人囚禁她還妄想殺她觸碰到他的底線自然該死,紀少亭下不了手他自然親自動手,他給了她兩次選擇的機會可她最終還是自尋死路,若問為什麼她也該問問她自己。

   為何就非要對他自作多情???

   他到底哪裡給了她錯覺,居然讓她如此不顧一切的飛蛾撲火,甚至敢膽大的將劍尖對准他最愛的人???

   紀語微眼簾瞳孔放大卻始終望著男子的方向,死前腦海中最後停留的是那夜家宴上男子那抹宛若幽曇靜開般的傾絕笑顏,只為那讓她鐫刻入骨的一笑她卻為此付出了所有為代價。

   她愛他不惜飛蛾撲火可至始至終那個人啊,卻從未將她看在眼中,更從未將她放在心上。

   這才是真正最可悲吧?

   錦從始至終未言,只松開劍柄一步步走向囚籠,然則他才踏兩步旁邊便有長劍朝他刺了過來,早就候在旁邊緊緊注視著動靜的白樺一劍便將那劍劈開反刺入那女子的胸口。

   皇甫瑜與歐陽煦二人也直接提起紀少亭衣領將人扔去囚籠旁邊而後迅速動起了手,整個木屋裡頓時殺氣迷漫刀光劍影閃爍。

   錦行的很慢卻並未為殺氣所影響,點著竹杖他走到囚籠前自袖中掏出那把在效外殺過人的匕首,伸手摸到鐵鎖與鐵鏈而後揮袖匕首切了過去,千年玄鐵打造而成的鐵鎖就這樣被男子輕易的切開。

   安夙垂頭看了看自己腳下斷掉的匕首,視線又落在男子手中平凡無奇用最普通的匕鞘包裹著的匕首,她的匕首也是從候府的府庫裡翻出來,永寧候府乃是武將府收藏的兵器自然不會少。

   那匕首已算不錯,說是吹毛斷發也絕不為過,可顯然比起他手中的那把匕首仍是差了太多太多,確切的說那匕首與普通的匕首並不相同,且能斷千年玄鐵卻如切豆腐一般的似乎只有……

   “可有事,有沒有受傷?”就在安夙思緒瞬間,錦已收起匕首進入鐵籠走到她跟前本能的伸手將她攬進了懷中。

   安夙搖了搖頭:“當然無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你以為我會有什麼事?莫不是你還真以為我如此不堪一擊,會真的被他們傷到?只是中了毒花費了些時間來解毒,也沒想到她們會用上千年玄鐵籠,事先沒有准備所以暫時間無法脫困,原本是想等我安排的人來再出去,可沒想到你比他們倒來得更快。”

   他又怎麼能不快?

   有人向候府送信送來地址,信雖被毀可臨走時紀少陽都告訴了他,他們出了秘道便帶人直接趕來自然花費不了多少時間。

   只是送信的人想引紀少陽前來,顯然卻沒想到紀少陽此次竟保持住冷靜最終還是選擇留在候府束手就縛,以此來給他們拖延時間。他們更沒想到候府中還有他們的存在,他們更更沒有想到的顯然是他琴師的身份只不過是當初阿裳隨意給他冠上去的。

   他當即立斷選擇離開自是因為知道她定然出了事。

   “你沒事就好。”

   男子面容平靜嘴角噙著抹淺淺的笑,只輕輕的吐出四個字,雙手卻是緊緊將少女圈在懷中摟的極緊極緊,那顆慌亂的心直到此刻摸到她,聽到她親口說的話才真正的放了下來。

   任千言萬語又怎麼能抵過一句,你沒事就好?

   她出事他最先要做的自是救她。

   況且明知道就算紀少陽被抓,就算紀家所有人都被打入天牢,可短時間內皇帝也不敢對紀少陽做什麼,要知道紀老太君等人並不在,而紀戰人卻還在邊關他手中還握有整三十萬編制的兵權。

   如今大鄴已極為混亂。

   內有眾皇子為奪儲明爭暗鬥,外有赫連煦不止還有五國中其它人虎視眈眈最近帝都更已接連出事,蕭永郢若再一意孤行真將紀戰逼到不得不反,那個後果顯然已不再是現在的蕭皇室能夠承受的。

   所以只要救出阿裳其它的再想辦法就是,事情有時就這麼簡單,取舍有時其實也並不難,只要分清輕重緩急就是。只是人卻總喜歡將簡單的事復雜化也總會在事後才能認清什麼對自己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安夙只任由男人抱著,即使男子的臉色那麼的淡然,聲音也是平靜到幾乎沒有任何起伏,從容的根本看不出絲毫的不對勁,可從他圈著她的力道從他抱著她微微輕顫的雙手,她卻仍能感覺到男人心中的擔憂和害怕。

   “這怎麼可能,你們怎麼可能沒有中毒?”

   有女子的驚呼聲響起,安夙這才拍了拍錦的胳膊示意他松開,兩人相繼走出了囚籠,再抬眼看去此刻不止木屋中刀光劍影橫飛,就連外面懸空的斷崖小道上也是打鬥聲四起,數十道黑影在那不足三米寬的道路之上騰飛撕殺,不時有人被刀劍砍中倒在那狹道上,更有不少屍體跌落下深崖。

   兩方人馬不用說,戴著和夏候雪瑤一樣面具自是她的人,而另一方自然是錦帶來的人,很明顯的錦的人馬可說以壓倒性的方式掌握著局面,夏候雪瑤的人已被斬殺的差不多。

   錦的人馬卻幾乎沒有損傷。

   木屋中打鬥早近結束,僅剩夏候雪瑤正與白樺對戰,出乎意料的夏候雪瑤的武功竟是比她想像中的還要高。在白樺手上撐這麼久只受了些輕傷,而她看了許久竟看不出她的武功路數到底出自何門何派。

   皇甫與歐陽二人此時已站去了紀少亭旁邊將整個空間都留給白樺,屋子裡除了紀語微還多了幾具屍體,那個挑唆紀語微殺她扮作青璇的女人早被白樺一劍穿心死到透心涼。

   夏候雪瑤帶來的那三個男人此刻也倒在地上滿身是血早無氣息,出聲驚叫的是扮作碧琪的女人,此刻也是中劍吐血不止。而歐陽旭長劍仍架在她脖子卻又沒有立刻殺了她,也不知是好玩兒還是想留下個活口。

   女人此刻已是出氣多進氣少,看著安夙與錦,還有靜立在旁的歐陽皇甫以及紀少亭,她臉上難掩震驚再次出聲:“你們怎麼可能全都沒有中毒?還有你紀華裳主子下的毒你怎麼可能會解得開,你……”

   “中毒?”

   歐陽旭長劍收回卻是轉而刺在她臂膀:“早知道你們下了毒,你以為我們還會不吃解毒丹就闖進來?你真以為我們全都和你們一樣蠢?敢虜走我們夫人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們,你放心我可不會殺你,等抓了你主子到時我們兄弟絕對會再好好的招呼你們。”

   歐陽旭笑著,臉上的表情卻是陰惻惻的,下手更是毫不留情那劍刺到深可見骨可謂毫無半點憐香惜玉,別說主子早就發現異樣,就算主子沒發現他們也會以防萬一的好麼?

   安夙未語只淡淡撇了她一眼,她怎麼會解得開?

   她莫不是真以為她們的毒有多厲害,她又莫非真以為她沒有認出她們全都是假貨?且不說碧琪,青璇那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人,就算她們扮得再像又怎麼可能沒有絲毫的破綻?

   破綻可謂不要太多。

   首先,她雖讓紀少陽先回,可以紀少陽對她的在意不可能會不等她從棲鳳宮裡平安出來,可她出來時紀少陽卻不在。

   這是破綻一。

   其次,青璇是她的貼身婢女,和她一起乘坐馬車她絕不會和身為暗衛的碧琪坐到車椽去揚鞭趕車,而是會留在車廂裡侍候並向她稟報一些事。例如紀少陽等為何會先行,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算紀少陽先行也定會和她有交待或有些話要她轉述。

   再者就算換了青璇的衣衫發飾可她腳上的鞋子卻是未換,青璇晨時隨她出門腳上穿的是鴛鴦扣的繡花鞋,可假青璇鞋上卻是綴著珍珠粒兒。

   還有青璇與假青璇所用的胭脂水粉顯然不是一個味兒,即使都是蘭花香可也有些許不同,她雖無錦那種超於常人的嗅覺,聞不出無色無味的毒藥,可武者對氣息氣味本就比常人會稍微敏感些許,這種有味道的她自認為還是能很清楚的分辨出共中的不同。

   更有她看她的眼神與青璇看她時的眼神相差太遠,而假碧琪更是直接從頭到尾居然一個字未說,宮中發生那麼大的事,以碧琪熟悉後在無雙閣裡活潑到居然主動去扮顆人頭的性子相比,居然沒在她面前議論半點?

   就算在皇宮門口不好議論,可碧琪雖表面是她的婢女實際卻是紀少陽派給她的暗衛,暗衛護主,她不可能不對她有半點的詢問,至少也會像假青璇一樣問問她是否無事才對。

   同樣這顯然也很有問題。

   她從頭到尾未說話,顯然的這是為了避免暴露自己。

   若這麼多破綻她仍未發現這兩人是假的,那她豈非和紀語微一樣蠢,所以說實際從假青璇開口,從出宮見到這兩人開始她便有了懷疑,更是很快從各方面推敲確定。

   既然都明知道有問題了,她若當真沒有半點防備再著了道,那她豈非真的蠢成了豬欄裡的大笨豬一樣,就算挨了刀子那也是自己找死???

   夏候雪瑤善用毒還有誰比她更清楚?

   可他們的毒再厲害,總也比不過千年血靈玉,今晨她出門時去錦的院子裡錦塞給她一塊玉佩,道是讓她好好的佩戴在身,因為那玉佩這世間僅此一塊,佩戴在身便可保百毒不浸,哪怕是再厲害的奇毒也可緩解,她原本拒絕,因知夏候雪瑤善用毒又是無孔不入,所以她有事出門身上隨時戴著簡洛給的各種毒藥解藥其中解毒丹更是必備之物。

   可他道她武功雖高可總也保不齊會有小人用些陰毒的手段,例如像上次在別莊那些殺手想用他來威脅她?例如若有人對她下毒?原本將千年聖雪蓮盜出宮中交給她服食,本就是想讓她服下之後多分自保能力,服下千年聖雪蓮不止可使傷勢快速的復原,一般的毒藥也都將對她莫可奈何,可惜她自己一片未食便全給用掉了。

   而他又不方便整日跟著她,所以才命人尋了這塊玉佩。男人說了諸多軟硬兼施塞東西的態度也極為強硬,知他心有擔憂她自然是是默認收了起來。

   那塊玉佩就被他親手掛上她頸脖,現在就躺在她胸口。

   夏候雪瑤的毒雖厲害簡洛給的解藥的確是解不了,可實際對她顯然也沒有她們想像中那麼大的影響,有千年血靈玉加上她的調息早就全部解開。

   若非想看看她們到底想做什麼,若非想要探探夏候雪瑤的底,若非為了達到她的目的,若非知道自己不會有事,她們以為她會配合他們作這出戲?她們大概都已為自己早就勝券在握,豈不知她也不過只是順勢而為。

   她反倒要謝謝她幫了她這麼大個忙。

   夏候雪瑤見狀眼神一暗,與白樺對了一掌卻是猛然疾退幾步反手一掌便拍在那木屋牆壁之上,頓時木屑亂飛,那木板釘成的牆壁頓時破開個大洞,然後她整個身形一躍而出直接縱下。

   隨著她身形疾速下墜有藍光閃現直射向歐陽的方向,那個被歐陽活捉的女人被暗器射中,瞬間斃命,臉色也是眨眼泛黑,顯然那臨逃走時射出的暗器之上還淬了劇毒。

   所有驚變皆在眨眼之間。

   “白樺回來,不用追了。”突來的轉變顯然出乎眾人意料之外,沒人想到她居然會見勢不對直接劈了木屋跳崖就逃,白樺見狀上前就要跳下崖去追卻被安夙出聲喝止。

   白樺回頭面上滿滿都是憋屈和不解:“她敢對紀小姐您出手為何不趁此機會將他除掉也免得留著這個禍害?他既敢跳下去那肯定下面不會有危險,這個人年紀輕輕可武功極高也極詭異還善於用毒,若留著只怕他不會罷休難免還會再對您出手。”

   “白樺說的不錯,紀小姐,屬下也覺得還是以絕後患的好。”歐陽也是蹙眉說道此次主子因夫人被劫已是大怒命人調來五十影衛,還好的是夫人沒事若夫人真的出什麼事,以主子的脾氣那可真是不得了。

   別看主子表面看起來好像什麼都無所謂,也什麼都不在意,可只要入了主子心的人,主子便是拼盡所有也會護著,偏偏他們這位夫人卻是秘密多不說又素來獨斷獨行和主子簡直一個樣,就算有什麼也都憋在心裡不對任何人說,就連主子她居然也不告訴。

   否則有主子暗中派人保護,怎麼也不可能會發生此次被劫的事,誰曾想進個宮有紀少陽陪同,夫人武功這麼高居然也會真的著了道?

   “她不會再有那個機會,現在也不是追她的時候。”

   安夙只淡回,顯然白樺與皇甫等人因著夏候雪瑤的裝扮都將其當成了男人根本未能認出她的身份,可他們沒認出她卻知道她是誰,知道她必定會回去那又何必再浪費那個力氣?

   而此時的確也不是追捕夏候雪瑤的時機。

   她說著看向外面,外面的打鬥也早就結束,屍體仍舊鋪在狹道上,錦的人完成任務有人前來復命:“主子,是否要清理這些屍體?”

   錦淡淡開口:“不用,你們先走。”

   “是,屬下告退。”

   那人恭身領命,看了眼安夙轉身出了木屋領著人魚貫撤退,所有人來得極快退的也極快,收割完性命直接離開。

   紀少亭眼睜睜看著那撕殺的一幕,看著那些人全都飛身消失蹤影,也看著那魁梧的蒙面男人來到錦面前復命稱錦主子,明顯有些怔愣未能回過神來。

   許久他轉頭看向錦,眼裡凝著疑惑和震驚,他們一直以為錦大哥只是個瞎子只是個琴師,只是個普通人,可現在他才發現似乎他們都錯了,那五十個人全都武功不俗行動間更是訓練有素,從這些人將人召出他們便自動現身直到打結束用時也絕不超過一柱香,怕是紀家暗衛也遠遠無法與之相比。

   可這些人卻喚錦大哥主子,而能夠指揮這樣一群人的人,又怎麼可能會真的如他們所想所以為的只是個琴師,是個普通人?

   看大姐姐面無訝色,顯然的大姐姐她早就知曉?

   “大姐姐,現在城中已貼出了通緝令通緝我們,我們是不是要趕緊回去商量下該如何營救大哥他們?”紀少亭蠕了蠕唇終未開口詢問,只抱著紀語微的屍體看向一切已結束此刻邁步走出木屋,卻仍站在木屋前小道上,半點也未作勢要走的安夙。

   少年深深的蹙眉有些擔憂的說道:“大哥他們已被押入天牢,我怕大哥的處境尤會不好。守城的官兵當場抓到細作搜出布防圖,如今人證物證據在我們卻逃了先前祖母也被送走,皇上必會因此而心生猜忌,我怕到時官府會拿大哥與候府中人的性命威脅父親。”

   “大哥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我們此時回去也只是自投羅網,先等我要等的人來了再說。”安夙看了看紀少亭與他懷中的屍體回,等了沒多大會她看向狹道盡頭處出現的人嘴角露出抹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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