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為何這麼狠心?

   歐陽煦等人出了秘道,便更換衣物喬裝直接駕車從西城門出了城,幾人馬車才出城門不久,右衛軍便將四方城門全部封鎖。看著城門處增多的兵將以及守城兵士在牆上貼出的緝拿畫像,歐陽煦看了看車榻上倚在白樺身畔仍舊昏迷的紀少亭隨即將視線轉向了靜坐的自家主子。

   猶豫了許久他終是未說話,反是皇甫瑜忍不住問出了聲:“主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夫人她送走紀老太君還有候府少爺此刻人又失蹤,到底是真如紀少陽所說被人虜走還是這都是夫人一手策劃的?夫人她是真的遇險了麼?”

   “什麼夫人一手策劃的?”

   “你別插嘴!!”

   白樺本能的問了句,卻被歐陽煦黑著臉打斷。

   錦許久開口:“先把人救出來再說。”

   主子的意思,夫人被虜是真的?可是這怎麼可能呢?那麼高的武功又怎麼可能會突然被虜?皇甫瑜與歐陽煦對視眼裡都明顯的不敢置信。

   然則,在看到男子的臉色和垂放在雙腿上早就緊握成拳骨節都捏到寸寸發青泛白的雙手時兩人瞬間面色噤然,即使心有再多疑惑頓時也是半個字都不敢再言語出聲。

   他們還從未見過主子如此難看的臉色!!!

   男子的臉色自出城便冷戾到了極致,心從未有過的慌亂,卻又努力的壓抑著保持平靜,他們問的他同樣不知,阿裳的計劃從來不會主動告訴他,他也不會主動去開口詢問,突然出事也是他所料未及。

   可他知道一點,就算阿裳會賭上永寧候府也絕不會賭上紀少陽的命,她性格沉穩也絕不是個會賭的人,她到底想做什麼他並不知道可他知道她突然失蹤絕對會有緣由。

   既有人送信還送來了地址,被虜便不可能是假!!!

   ……

   吱嗄,不知過了多久木屋的門被打開。

   有光亮透了進來,安夙睜開眼眸看了看進來的幾人,除了夏候雪瑤和那兩個女人以外還多了幾個人,三個男人一個少女。唯一不同的是夏候雪瑤再次轉回木屋時臉上卻是多了張面具遮住了臉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安夙只撇了一眼夏候雪瑤臉上覆的那張精致面具,視線隨之轉而落在那三個男人的身上,輕輕眨了眨比之蝶翅還要掀長的羽睫,她幽深的如霧的眸子裡閃過絲幽冷的暗芒。

   “怎麼,你不會還想著割了繩索逃跑吧?”

   其中一個女人提著食盒放進了鐵籠子裡,看了眼被割斷扔去一邊的繩索與斷掉成兩截的匕首,又看了看依舊站在鐵籠裡臉色有些蒼白的安夙嘴角只露出一抹嘲諷譏屑的笑。

   “那我也只能說你,還真是意想天開!!!挪,我們主子向來寬厚這裡面是水和飯菜若是不想餓死便自己吃一些,別外主子還帶了個人來看你,也還有個好消息告訴你,紀家已被查封紀家所有人包括紀少陽已全被抓進天牢裡,所以你哥哥不會來救你,你也可以死心了。”

   “你說什麼紀家被查封所有人都被抓了?

   女子的驚呼聲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只是開口說話的人卻不是安夙而是跟隨幾人進來的紀語微:“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做?你們不是說了只抓她麼?可你們為什麼要害紀家?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做?”

   紀家被查封,所有人被抓,這十個字就像是道晴天霹靂震得她身形都在狠狠的搖晃,原本自進屋內便滿臉怨毒看著安夙的少女,此刻側頭看著夏候雪瑤慘白的臉上滿是濃濃的憤怒和質問:“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做,我娘我哥哥也在你們怎麼能讓人將他們全都抓走???”

   她伸手想去抓夏候雪瑤,卻被夏候雪瑤身邊的人輕輕一推整個人便摔倒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泥地上布著的碎石子劃破她的手掌她卻恍若未覺只抬起頭恨恨的瞪著夏候雪瑤:“你們,你們騙我?”

   “我們騙你?”

   先前說話的女子垂頭撇她一眼滿臉嘲諷:“現在紀華裳不是就在這裡?你想怎麼對付她現在都由你,我們又哪裡騙了你?如今這樣不是很好?紀少陽選擇不來那就你來,她搶了你最心愛的男人,她對你肆意欺凌污辱,她杖打你娘,你不是很恨她?只要你現在殺了她以後那人自然就是你的不是麼?”

   “若非有你我也找不到機會留在候府扮成你的丫頭,進而進入你們候府的書房裡找到那份布防圖。你哥哥和你娘此刻已被押進天牢必死無疑,你要怨的話就怨她好了,若不是你因此而心存怨恨,我也不可能找到機會,若不是她得罪了我們主子,我們主子也不會出手對付她對付永寧候府,那樣你哥哥你娘自然也就不用也不會死了。”

   女子伸手一指鐵籠裡的安夙道:“所以,她才是罪魁禍首,現在機會就擺在你面前,要麼和她一起死要麼便殺了她替你娘你哥哥報仇,到時我們主子自然就會放你離開,你大可以找那個男人雙宿雙飛。”

   “如今候府被抄你再無處可去我想他定然會收留你。雖然他只是個琴師不能讓你以後再享受榮華富貴,可我想保你衣食無憂總還是沒有問題。所以,現在去殺了她!!!”

   鏘啷——

   女人話落順手一扔,手中的長劍扔在了紀語微的面前。明晃晃的三尺青鋒正落在她手邊,垂頭看著那銀光凜凜的長劍,她耳邊一句句回蕩的都是女人剛剛說過的話。

   她驀然伸手便握住了劍柄,自地上站起她雙手握劍走到鐵籠邊,怨毒的眼神狠狠的剜著安夙:“大姐姐,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成全我?如果你能成全我也不會有今天,候府也不會沒了,所有人也不會被抓。從小到大你要什麼有什麼我只是想要這一樣東西而已,為什麼你就是不肯讓給我?”

   “……”

   “你說話啊,你為什麼不說話?你沒聽到他們的話麼?所有人都被抓起來了不止娘和二哥連大哥也被抓了,難道你連大哥的生死也半點不乎,紀華裳你到底有沒有心?你說話,你說啊……”

   看女子不說話她握劍穿過鐵條便狠狠的往裡刺了下去,許是過激動又或是因為從小嬌養甚至從未握過劍,安夙站立未動她卻仍是刺了個空。

   “你想聽我說什麼?因為想要報復我便輕信別人的話,不惜玉石俱焚害死自己的親娘自己的親哥哥害死所有人也害死自己?和這樣愚蠢的瘋子我不覺得我有什麼好說的。”

   睨了眼神情有些瘋顛的紀語微,安夙半晌方才冷冷掀唇開口,說完視線卻是撇向靜立在旁似正看著好戲的夏候雪瑤:“你不過是想看我們自相殘殺,她有興趣表演給你看,可是我卻沒興趣奉陪。如果你想告訴我的消息就是這個那麼現在我聽到了。”

   的確是個瘋子,愛一個人居然能愛到如此地步,簡直就入了魔,她真不知該替她可悲還是該說那個男人當真是禍水?可不管如何紀語微的悲劇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一手釀成與他人無尤。

   她喜歡別人可不代表別人就一定要喜歡他,就算不想放棄也有太多的別的方法可以嘗試,可她卻選擇了最極端的方法以為除掉她就可以得償所願,到最後被人利用落到一無所有卻還是不知悔改反而選擇破罐子破摔繼續被人利用,這樣的人顯然已經愚蠢瘋魔到徹底沒救。

   她不會真以為依言殺了她夏候雪瑤就會放過她?

   那完全是在痴人說夢,換作稍微有點腦子的人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定然是選擇要斬草除根的,更何況是夏候雪瑤這樣惡毒的女人?現在於紀語微多說一個字她都只會覺得那是在浪費口水,也浪費時間。

   紀語微聞言眼裡怨毒更甚:“瘋的人是你才對,你才是瘋子,你居然那樣對我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毀了我,我毀了你有什麼不對?若不是你這所有事都不會發生,若沒有你他就會喜歡我,若沒有你他一定會娶我。”

   “是你這個害你精,所有人都是你害的,紀華裳,他們都是你害死的,全都是你害死的人,為什麼當日投河你沒能死掉,像你這種害人精根本就不該活著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去死,你去死,去死,去死……”

   腦子裡一一浮現的是那張讓她痴迷的男子俊美無鑄的臉龐,是那日見到他在廊間的孤獨又讓人莫名心疼的身影,是她示愛卻被無情拒絕的畫面和言語,是自己身上那滿身的污穢,是她高高在上而她卻跪在她腳邊哀求的屈辱。

   最後的最後是候府滿門被羈押天牢的消息,還有眼前女子冰冷漠然到極致的表情和那無情又冷血的嘲諷聲音。

   紀語微原本柔弱的聲音在這刻尖銳至極,她整個人都陷入了顛狂之中,那雙眼睛也泛著紅紅的血絲恨到早就完全失去了理智,她驀然雙手抬起被垂在地面的長劍,拼命朝著鐵籠裡一劍又一劍刺了過去。

   吡——

   啊——

   嘭——

   接連幾道聲響起。

   吡的聲響是利器刺入肉的聲音,紀語微沒刺兩劍突有暗影閃現一截樹枝穿透虛空釘入她右手手腕透腕而出留下個血洞,隨之鏘啷一聲紀語微手中的長劍掉落在地捂著自己血流如注的手腕慘嚎出聲。

   與之同時那木門被人從外面嘭的一腳踹開,用力之大直接將整扇木門的門板都踹掉倒向了屋內再次發出道沉悶巨響。

   巨響聲起的同時夏候候雪瑤猛然轉身,看向外邊面具下臉色微凝,而她的手下原本臉上正看好戲的表情也全都僵在了臉上。

   紀語微捂關手腕痛到額頭布滿豆大冷汗,此刻看著突然出現的幾道身影原本慘白的臉上更是血色盡褪,眼中瘋狂不再滿滿都是震驚。

   “哥,哥哥你沒事,錦公子也沒事,你們都沒事,那娘呢,哥,娘她現在在哪裡你告訴我娘在哪裡?”紀語微低低呢喃出聲,聲音裡難掩驚喜以至剎那間竟是忘了痛咬牙忍疼衝上去染血的手想拉少年的衣袖。

   紀少亭就在眾人眼中卻是抬臂便甩了她兩個巴掌,怒極之下少年更是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眼看著受傷的少女被打得倒在地上嘴角溢血,再次慘叫出聲抬頭看著她眼中淚水漣漣,他臉上卻是面無表情,素來儒雅的少年眼中是從未有過的冰冷和冷漠。

   “你與人合謀抓走大姐姐不止,還引狼入室讓人盜走北疆布防圖害得候府被封紀家滿門上下被抓下天牢,事到如今不止不後悔,反而還把所有原罪責全都推到大姐姐身上,甚至還妄想殺了大姐姐???”

   紀少亭垂頭看著紀語微亦是眼珠都是泛著血紅,他彎腰伸手便撿起了地上的長劍直接指向紀語微胸口:“紀語微,不要再叫我哥哥,我告訴你,我紀少亭沒有你這樣的妹妹,就算你再不滿大姐姐,可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你怎麼就能做出這樣的事???”

   “那是兩百多條人命,那裡面還有你親娘,你怎麼就能為了你一己私欲就勾結外人將自己的親人全都送上死路,我怎麼就會有你這樣惡毒的妹妹,如果可以我寧願你從來都不是我妹妹……”

   少年聲音低沉憤怒至極,耳朵裡回蕩的都是在外面聽到的話語,以至於少年額頭青筋都一根根鼓起,他說著手臂用力前送那劍便狠狠刺進女子胸口。

   “唔……”

   紀語微痛哼一聲,垂頭看著自己胸口插著的長劍和那滾滾而出的艷紅血跡順著那劍身看向劍的另端,那個握著劍柄的冰冷少年淚水無聲下流,臉上眼中滿滿都是不敢置信:“紀,紀少亭你居然親手弒妹?我才是你的親妹妹,你是我的親哥哥可你為了那個女人居然要殺我?”

   “就算這全都是我做的又如何?你現在不是沒事,可我卻早就被她給毀了你知不知道,我早就被她毀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這麼維護她,可你知不知道這個女人她到底有多惡毒?你又知道不知道她背著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她居然把我送給別的男人糟蹋,你以為她有多善良有多護著你對你有多好?”

   “其實她就是如此當面對你一套背著你卻又是另一套!!!她對你好也不過是想離間我們兄妹而已,你到底明不明白她是想離間我們,她有了大哥疼她如珠如寶不夠,她搶走我最愛的人不夠,她還想搶走你!!!”

   “若非她對我做出這種事還逼我嫁人,我怎會走投無路想要除掉她,我又怎會因此為人利用?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全都是因她而起,可你怎麼能全都怪在我的頭上,紀少亭,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女子虛弱的聲音透著濃重的怨恨,亦夾著濃深的悲哀,她怎麼就走到了今天這步?

   他怎麼就能無情的揮劍刺進她的胸口?

   她是他的親妹妹,是他嫡親的親妹妹啊,他們一母同胞從小一起長大,尤記得兒時他也會抱她哄她有好吃的好玩兒的都會留著她,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哥哥眼裡卻再沒有了她,反而只看得到那個女人?

   這是多麼可笑的事,她的親生哥哥居然為了她的仇人想要殺她,這大概是這天底下最可笑最荒謬的事了。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她高高在上不夠,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她疼她不夠,她還非要來搶她唯一愛的人,唯一的親兄長?這是她僅有的也是她最珍惜的兩個男人,為什麼她卻全都要搶走???

   “搶你愛的人,搶走我?”

   紀少亭怔愣了許久:“從來就不屬於你又何來大姐姐和你搶?紀語微是你在和大姐姐搶。錦大哥他早就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告訴過你他不喜歡你,可你卻一再的執迷不悟。你說大姐姐想搶走我,想離間我們兄妹?”

   “可我是你哥哥從出生起就注定我們是親兄妹沒有人能搶得走,大姐姐也是與我們同宗同源的血脈至親,我與大姐姐也是親姐弟,你與大姐姐同樣也是親姐妹我們都是一個父親生的不是麼?”

   “你為什麼就非要覺得是大姐姐在和你搶?你為何就不能想想大姐姐她從來沒有和你搶更沒有離間我們,她只是想我們更好想永寧候府更好?你有我這個哥哥再多個大姐疼愛你保護你不好麼?紀語微,要你嫁人是我和姨娘的主意從始至終都與大姐姐無關。”

   紀少亭垂頭看著紀語微質問,說著拔高的聲音再次低沉:“還有你說大姐姐將你送給別的男人糟蹋?可我不相信她會做這樣的事。你捫心自問大姐姐掌家以來何曾虧待你又何曾為難你半分?可你呢?你卻大鬧無雙閣,拿你自己的命來逼大姐姐,就算大姐姐怒極杖責姨娘那也是事出有因。”

   “我不覺得大姐姐有做錯,你說大姐姐將你送給別人糟蹋,那你為何不告訴我大姐姐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又為何出事時不說,到了此時才告訴我?紀語微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執迷不悟,還想找借口替你自己狡辨麼?”少年怒吼著捏著劍柄的手死死的纂緊,將她送給別的男人糟蹋,不,他不相信,大姐姐怎麼可能做出那樣的事?

   那是他的大姐姐啊,那是小時候保護他長大後依然保護著他,用一直心教導她的大姐姐,是用自己瘦弱雙肩承擔起整個候府重責的大姐姐,若非語微做出這樣的事候府怎麼可能被查封?大哥姨娘所有人又怎麼可能會被押入天牢?

   紀少亭臉上明顯的不相信刺痛了紀語微最後脆弱的意志,她搖著頭瘋狂而尖銳的怒吼著:“我沒有說謊,我沒有,我沒有,我的清白早就沒有了難道我會拿這樣的事來騙你,你以為我會拿這個來做借口?那對我有什麼好處?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為什麼不相信我,難道真要找人替我驗身你才肯相信我?”

   “……”

   紀少亭抿唇不語。

   錦卻是杵著竹杖踏著步子走上前伸手覆在少年握著劍人柄的手上,少年本能的松手那劍柄便落在男子修長的手中,他五指一收而後微微用力,本就刺入女子身體的長劍瞬間穿胸透體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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