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光明正大的反悔

   不管是不是事實,現在太多人盯著鬼面修羅。至少短期內,她都不能再以鬼面修羅的身份出現。與那人的合作,也就得暫時先等一等。

   安夙垂頭斂眉,挾了塊菜放進嘴裡咀嚼。

   她更想知道這背後的人到底想做什麼,只是單純想利用她制造迷霧,又或是發現了什麼,弒天被盜意味著肯定有人進過皇陵,那具屍體只是她當初隨意找的替身,雖作了掩飾,卻也難保不會被人發現。

   會不會有人發現了什麼,所以,想借此引她現身?

   “咳咳……”千菩提輕咳了幾聲:“雖然我不太喜歡那陰森的地方,也不太喜歡看那些腐爛惡臭的東西,可小無雙若有這興致,我一定會陪你去。不就是挖個墳扒個屍?我想也不至於太難。”

   “那你現在就可以啟程了,不過我沒興趣陪你去看惡臭腐爛的屍體,會影響我的胃口。”安夙淡淡回了一句,哪用得著他,皇家人自會去查。

   “千菩提,你適可而止。”

   紀少陽聽得蹙眉,紀少亭卻是直接出聲喝叱:“到底死者為大,你怎麼可以對死者不敬,臨江王功在社稷,否則皇上怎會封他為王厚葬皇陵,古往今來又有哪個將軍得過此等殊榮?”這人當真是越說越離譜了。

   “我倒覺得那不過都是馬後炮!”

   安夙看向兩人道:“就像千菩提說的,人死如燈滅,說到底不過是化作一堆白骨再得一坯黃土掩。那埋在皇陵山野又有何區別?死者俱往矣,若說風雲還得論今朝,細數下來五國之中風雲人物又豈會少?就像大哥說的既然有人拿死人來做文章,那談談活人不是更切實際,也才是最根本的道理?”

   “丫頭所言不錯,我也想看看到底是誰居然能出此卑劣手筆。”紀少陽面上帶笑,低沉的聲音有著些許諷意。不管怎樣,拿死人作文章,這背後之人的目的總不會單純了去。

   紀少陽與紀少亭呆了沒多久便離開,紀老太君既決定前往南陵郡,自然還有很多需要准備,包括陪同隨行的人選確定,沿途護衛的安排,還有行囊的打點等等事宜,既然紀少陽在府,這些他自然都會親自安排妥當。

   安夙撇了眼並未離開的錦和白樺,以及仍坐在坐位穩如泰山,絲毫沒有打算離開的千菩提蹙眉,既然鬼面修羅出現傷人,他現在應該去抓人才是,守著她做什麼?

   她思索片刻,看向珍珠與櫻洛:“珍珠曦月,你們兩個先帶千莊主去前面小花廳裡奉茶,我有些事想與錦公子單獨談談。”

   “為什麼我不能聽?”

   千菩提瞬間黑了臉,只覺得心裡泛酸的緊:“小無雙,你這也未免太過厚此薄彼,你和他天天見面,難不成還有什麼悄悄話需要背著我說?就算有也是和我說才是吧?”這女人居然當著別的男人的面兒攆他走?

   “他是我的夫子,我有正事請教。等我請教完,再好好單獨謝過千莊主昨日相助大恩,你們好好侍候著。”

   “是,小姐,千莊主,請。”珍珠立刻上前。

   千菩提因著女子那單獨道謝四字面色稍好,撇頭看向錦那臉色卻又轉瞬更加難看,雖然都是單獨,可卻分了個先後,偏偏是他排先而他靠後,怎麼看都是他比較吃虧,沒想到夫子先生的身份居然還有這個作用?

   有心想反駁,可看女子巍然不動的面色,他想了想還是作罷,這個女人從來都是說一不二,他就算反駁也沒用,硬留下怕是還得更討嫌,沒關系他就去小花廳裡等著。順便好好想想辦法,到底該如何留在候府才行。

   若不然,他怕這人遲早被人捷足先登。

   千菩提滿面不愉的隨珍珠和櫻洛去了小花廳,兩人一左一右跟著,對他就像是防賊一般,尤其櫻洛出門便替安夙帶上了房門,看著他眼也不眨就像是在押解犯人,自始自終沒給他個好臉色,聽這廝的話也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居然想抓公子出來,還敢和公子相提並論。

   他以為他是誰?

   直到眾人都離開,屋子裡只剩下三個人,安夙這才撇眼看了看錦與依舊如門神般站在男子身後的白樺,開口:“你身子如何了?”

   “我以為阿裳會更想問我弒天的事。”

   錦笑了笑道:“我身體已無礙,有簡洛這個小神醫在,我就算想死他也會把我從黃泉路上拉回來。不過,能聽到阿裳的關心之言,我很高興。”

   “隨口一問,哪怕看在你是我先生的份上關心一句也是理所當然,你可千萬別誤會也別多想。”安夙回了一句,轉回正題:“我的確是問你此事,白樺先前兩度前往皇陵更與蕭祈有過會面,更暗中保護蕭祈回都,弒天被盜出皇陵之事與你與他可有關系?”

   安夙直言,白樺的確到過皇陵,她有此一問也不奇怪。雖然她認為白樺不可能前去盜取弒天,畢竟他不可能在蕭祈眼皮底下做這些事,況且他兩次來回皇陵用時,按輕功使到極致來算,也並無多少時間差,換言之他根本沒多余時間去打開皇陵的機關盜寶。

   可是問問試探也是必須的。

   若是不問,倒顯得有些奇怪了,畢竟弒天被封皇陵人盡皆知,她明知道白樺去過皇陵而不問,怕是又會引來這個男人的懷疑。

   錦搖了搖頭道:“弒天之事與我無關,我並未派白樺去皇陵盜寶。我亦是今晨才接到消息,帝都的情形目前已夠亂,此舉並無必要。早前我已派人在查除了赫連煦帝都是否還隱藏著其它的人。我師承雲海之顛,之也曾在典藏閣裡看過神兵器譜,確如千菩提所說無二,目前我還不知他是誰,可也就那幾種可能。”

   安夙心中微震:“你說你,師承雲海之顛?”

   “阿裳也知曉?”錦詫。

   “據說在天外天,海之顛,有片世外仙境,世人稱之為雲海之顛,那是五國中最美的地方,也是江湖人士向往的聖地,那裡不止有世間最高深的武學,那裡的人也都長得像神仙一樣俊美。曾聽人提起過,不過只當個傳說,因為實際並沒有人去過,更沒有人知道雲海之顛到底在何處。”安夙淡淡的道,她是從碧落山的藏書閣裡看到過記載。

   俗世中人都知有這樣一個地方,卻始終無人見到過。

   雲海之顛,那的確是個傳說,流傳數百年之久,卻已有兩百多年不曾再現雲海之顛的人出世。據她看過的記載,每一次雲海之顛有人現世,必定會影響俗世格局。

   她做夢也沒想到他居然師承雲海之顛?

   難怪出手居然如此大方,秋水劍,鳳瑤琴也都隨意送人,若無錯這兩件神兵應是一直收在雲海之顛了。

   “那裡的確是片世外桃源,也確如阿裳所說很美,卻也不是什麼仙境,那裡的人和平常人都一樣,一樣的長相,一樣男耕女織,一樣習文學武,許是喜歡平靜不喜被擾,所以一般不許外人進入,也有人喜歡新鮮,會在江湖中行走,只是大都不為人知。”

   錦笑了笑道:“我五歲拜師,隨師父前往雲海之顛,不過十二歲時便已離開師門,至今也已有十多年未曾再回去過,如果阿裳想去看看,以後有機會我可以帶你去,我想你應該會很喜歡那裡。”

   “有機會再說。”安夙凝著他,半晌吐出五個字,卻並未多問。

   “紀小姐,屬下發誓,此事與屬下與公子絕對無關,若有半字虛假,屬下甘受五雷轟頂之刑,死無葬身之地。”

   白樺見女子不語,忙上前道:“弒天雖是神兵無人不想據為己有,可我自小習劍,我的劍也是寶劍,雖遠比不上弒天但也不算太差了,更何況誰不知弒天乃臨江王身份代表,就算盜過來也用不了。”

   “公子不會武,我又不會使槍,我盜過來不止沒用,還可能因此給自己給公子引來麻煩。況且,公子早聞臨江王大名對其一直推崇有加,早就想與其一見有意相互結交,更曾得寒莊主允諾定會代為引薦。公子與屬下又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白樺指天發誓生怕女子誤會,瞧紀家的人似乎都對那臨江王很有好感。可那的確不是他做的,公子更沒下過這樣的命令,他是見了蕭祈不假,可闖皇陵他自問還沒那個本事。

   “你確實前往過皇陵,所以我想問問是否與你們有關,若無關你在兩次往返間可曾發現什麼異樣,僅此而已,你這麼激動做什麼?”安夙凝著白樺道,白樺眼神清明,與對她對視時眼神毫無閃爍,看來的確不是說謊。

   拿到弒天對他們,也的確沒多大用處。

   白樺郁悶到幾乎想要吐血:“紀小姐,屬下之心蒼天可鑒,公子早有吩咐以後您也是白樺的主子,白樺豈敢有所欺瞞?公子對您一片真心天地可表,您怎麼以懷疑公子?公子他為了您都……”

   “為了我都什麼?”安夙蹙眉。

   白樺面有尷尬的道:“這沒,沒什麼,只是之前白樺違了公子令,惹得公子生怒要攆屬下回去,所以屬下想請紀小姐您幫白樺跟公子說說好話,讓公子同意白樺留下……”

   還能什麼,公子不舒服還強忍著安排好一切只為護她周全,為幫她不惜暴露他們安排在北漠的暗樁和勢力,又怎麼可能會不聽她的?

   “屬下真的知錯,以後紀小姐您有什麼需要白樺做的,不管刀山油鍋還是殺人放火,您只管吩咐白樺去做,白樺必定肝腦塗地,報答您的恩情。”

   白樺說完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安夙面前,眼下紀小姐危機已解,公子早前說要辭行離開,他又豈能不抓緊這根救命稻草?

   “是他要趕你走你自去求他,來求我做什麼?莫不是,你以為我能作得了他的主?”那響動讓安夙蹙眉,什麼刀山油鍋,殺人放火?這些事情她自己有手自己會做,還需要他來幫忙?

   “這天下就您能作得了公子的主。”白樺依舊跪著,大有女子不答應他就不起來的架式:“您的話公子一定會聽的,只要您能開口替我求情,您讓我做什麼都成。”

   “我要你去死你也去?”安夙不為所動撇了眼死賴著不起來,滿臉哀求可憐兮兮的白樺,又看向旁邊不語的錦。

   “什麼時候你的手下也開始向千菩提學起耍賴的手段?看他如此你這主子面上很有光?還有,你既要攆他走,那打算何時去向我哥哥辭行?人我已經派了出去,等找到後,我會讓人通知你。”讓白樺走得在他離開候府以後,否則他撒下的謊就得被戳穿。

   所以白樺被不被攆與她沒多大關系,自然更不用她求情,如若他們真要離開候府那倒也省了她的事。可她不認為他會給她,她想要的那個答案。

   “你先出去。”

   果不其然,錦聞言看了過來,卻是直接吩咐白樺離開,直到房門被開又被閉合他才嘴角勾起抹淡笑。

   徐徐道:“阿裳,你也說了,我是你的夫子,在你還未達到我的標准可以出師以前,我自然是不能離開。天地君親師,身為徒弟自當遵從師命,如果你想讓我離開那就多加勤奮練習,待達到我的標准,我無所可教時自然就會離開。”

   “另外,我已經答應紀老太君與你哥哥會留在候府,教你習琴之余,也順便做少亭的夫子指導少亭,左右教一個是教,教兩個也是教,於我來說都沒有多大的區別,我的閑時本就不少。”

   “……”他這是光明正大的反悔又耍賴!!!

   安夙抿了抿唇:“你什麼時候去找的祖母?祖母答應離開帝都,是不是也與你有關?憑大哥一人想要說服祖母,我一直覺得需要花些時間。所以,你別告訴我和你沒關系,你到底和祖母說了些什麼?”

   “在少陽與少亭去之前,我只是據實以說,她留下幫不了你們,反而會成為掣肘。紀少陽紀少亭有能力可以獨擋一面,她離開等於替候府保存實力。老太君是聰明人,自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似感應到女子冷意,他解釋完站起身摸索到女子,握住她的手,輕輕上移到安夙臉頰處:“阿裳,我知道你並沒有斷送我走的念頭,可我並不想離開,你不肯應我只能出此下策,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躲開我,可你選擇逃,那我只能緊追不舍,失去過的痛我不想再體會,你明白麼?”

   男子說著掀了掀眼簾,微頓道:“更況何如今你被太多人覬覦,先有千菩提後有赫連煦,千菩提肯在朝上那般相護,足以證明他已對你動心,甚至自己也已有了察覺,這個我能感覺到,在讓少亭找上他時也早就料到。他如此頻繁的來候府走動靠近你,你該知道這已對我產生了威脅。”

   “如此你覺得我還有可能會在此時離開,將你拱手讓給他麼?我說過我想要的我會不惜一切,不擇手段去得到,我一直都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麼,現在也更加的清楚,我的心告訴我,我想要的就是你。”

   “阿裳,我喜歡你,很在乎你,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可現在我可以很確定的告訴你,你是這世上我唯一還在乎,想用生命去保護的人。你可以說我耍賴,說我卑鄙,說我出爾反爾,說我不信守承諾都可以,我並不介意,有時為了得到想要的,就必須放棄堅持,放棄原則,為了在意的人放棄這些,我覺得並無不妥。”

   原本他是打算先離開一段時間,可接連生事他又怎能放心離開?既然不放心那自得想法子留下來。

   “可我覺得這只是你的錯覺!”

   安夙看了看他直接道:“你也說過,你覺得我對你來說是不同的,可也只僅此而已,我不認為這麼短的時間裡,你對我的感情就已經到了必須要生死相許的地步。又或者你只是因為失去了你心裡在意的,所以才想拿我這個對你稍微有些不同的來替代。雖然你不介意拿我當代替品,可我卻很介意,因為我沒有興趣當別人的替身。”

   人心不能總是空空的,那種感覺太痛苦,她能體會他的感受,可她早就得不到救贖,連自己都幫不了又要如何成為他的希望?

   “替身?你以為我拿你當作阿謹的替身?”

   錦的表情明顯有些微愕,緊接著他卻是手臂一動,驀然用力將女子拉進了自己懷裡,落在眉眼的手指移到女子唇角。

   頭低垂,唇瓣就那樣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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