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根由,夾縫中求生

   安夙微頓接道:“劉氏雖死,可背後的人卻並沒有罷手,否則候府不會頻頻出事,我的畫像也不可能會出現在行館,那個人是誰,又是否夏候雪瑤暫時我無法肯定,可絕不會是蕭燁,那樣做對他沒有好處。我將髒水潑在他身上,也不過是想借此來激怒他好解除婚約罷了。”她更傾向此事還有人在暗中動手,不止因為聽到那個女人和蕭燁的對話,從當初破廟初見栽在她手上時,她給她的感覺就不是這樣沒腦子的人。

   誠如她所說,她如此做對蕭燁沒好處。他還要靠蕭燁找到玲瓏玉骨,就算她愛蕭燁,總不可能會因此不顧自己的性命。

   當然世事無絕對,還有兩個可能,一個可能就是她對蕭燁有絕對的占有欲和掌控欲,也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另一個可能就是,她愛蕭燁到無法自拔,嫉妒怨恨的驅使下,使她頭腦一個發熱做出這樣的事。

   許是自小女扮男裝,思維思想也從小受父親與師父的影響過深,她實在不理解為什麼女人的世界除了相夫教子似乎再無其它,為什麼對女子來說男人就好像代表了一切?

   她們可以只因為心生嫉恨,只為得到一個男人的寵愛,便爭風吃醋便做出那些不可理的事,更甚者,不惜草薦人命,不惜做下傷天害理之事?

   可事實上,女人的嫉妒心她不是不知道有多可怕。

   否則,當初安若惜又怎會只因為一個蘇長卿,便害死了大姐?大姐可也是她的堂姐,她與大姐也是至親,從小一起長大,大姐因年紀稍長,也曾對她諸多照顧,十幾年的相處就算感情再怎樣淡漠,也總會有一兩分情誼吧?

   可她下手又何曾手軟過?

   想到此安夙心中越加森然冷戾,那兩個人越相愛,也就越凸現出當初的她有多麼的愚蠢透頂,又有多麼的可笑可悲,她又怎能不恨?可他們如此相愛卻又費盡心機遮掩,她又怎能允許?

   所以,既然他們對彼此如此情根深種,那她就幫幫他們公告天下好了!!!

   安夙心思瞬間百轉千回,眨眼斂緒接道:“哥哥今日進宮兵行險招,雖是解了我的危機,可也早該想到你如此做會產生的後果,哥哥此舉只會讓本就因我對紀家不滿的皇帝更加不滿。少亭也早該想得到,流言在帝都咋起的同時丟的也是蕭家的臉,皇室的臉,蕭燁與紀家可說至此徹底結仇。”

   “皇帝雖怕失了民心,可也定會懷疑,所以,候府情形並不容樂觀,祖母留在帝都難免再成為目標,那不如先去南陵郡,哥哥再暗中派人手保護,否則我怕赫連煦還未離開又再出事,祖母的身體已再受不了任何刺激。”這是事實,紀老太君年紀大了,本就體弱長年有頑疾在身,再經歷連番事情,別說是她,就算換作任何一個正常人,也不一定能有那個心理能力承受的住。

   先送紀老太君離開,一是不想她出事,二是她離開不管對紀少陽還是對她來說也都少了那樣一層的顧忌,若到時真將她氣出個好歹與萬一,對紀家來說只會是打擊。

   此次之事,雖然她被徹底摘了出來,可多方人馬的推動之下,流言咋起的速度太快,皇帝不可能不懷疑,蕭燁也不可能不查,皇帝也不可能不查,否則,錦不會讓白樺找上蘇長卿,讓他進宮的目的便是由他來收尾,替皇帝找回顏面,同樣這對他來說也是個機會,讓他重回朝堂的機會。

   他若真有心,便不可能不抓住。

   這番動靜和她所想所打算的一樣,有人借赫連煦對付候府,她便借此將賢王府與夏候府同是推上風口浪尖,也讓蕭燁與夏候雪瑤就此名聲盡毀,可她原本打的算是慢慢來,讓流言無聲無息的起來,在不影響她後面計劃的前提下,暫時就這樣拖著就成。

   她不想讓紀少陽因此去冒險,可就算她阻止也阻止不了。而顯然錦的這番動作比起她來,更雷厲風行,也考慮的更加周全,短短不到兩個時辰讓此事徹底的解決。

   可即使事情解決,暗中盯著候府的人就會因此罷手?那絕不可能,只要紀家手中兵權一日在握,不管是那些在奪嫡中想要勝出登上皇位的皇子王爺,又或隱藏在暗處別有目的者,這些人,又怎麼可能會罷手?

   說到底,這一切根由都只兩個字,兵符。

   那枚兵符落在紀家手上未必是福,那三十萬兵權為多方覬覦,手握軍權的重臣支持,那是奪嫡的必備條件之一,可同時,那枚兵符也是紀家的保命之符也絕對不能丟,更何況暗中還有心懷不詭者?

   從大鄴開國唯二存留至今,屹立了兩百多年未倒的六路諸候府之一的永寧候府,儼然已是在夾縫中求生。

   既如此,她自是要借夏候府來替永寧候府當一當擋箭牌,擋一擋災,也把這個屎盆子牢牢的扣在他蕭燁的頭上,有夏候雪瑤那個女人在,夏候府如無意外早晚也會站在蕭燁的身後。

   那怎麼能行呢?

   看著敵人壯大她又怎麼能什麼都不做?

   所以她在學院故意先挑釁,再有夏候雪瑤與她爭風吃醋殃及無辜,外加先前兩位李夫人在外散布的流言,將那兩人暗通曲款關系曖昧弄得人盡皆知。

   此刻這麼好的時機她怎麼會放過?

   赫連煦想上國書逼她入他的後宮,這不正是她一直都在尋的機會?這不是就是揭露夏候雪瑤是夏候伯滄親生女兒最好的機會?她若不趁此將這兩人關系牢牢坐實,若不趁此將蕭燁一腳踹進谷底,那她豈非白長了這顆腦袋?

   可不,看這帝都流言傳得多熱鬧,當初他們借著流言謊言,煽動百姓煽動朝臣來對付安家,如今她也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借著百姓再來對付他蕭燁,對付她夏候雪瑤也對付她夏候家!!

   多好!!!

   夏候伯滄一意隱瞞夏候雪瑤的身份,便連上次學院之事散出的流言最後也都無聲無息全被壓了下去。顯然他不止想護夏候雪瑤,也想像以前保持夏候府一慣低調,他不想夏候家過早卷入奪嫡風雲,可她偏偏就要將他提前拉進來,還要風風火火熱熱鬧鬧的拉進來,她就是要絕了夏候家站在蕭燁身後的可能。

   她要一點一點削盡他的勢力,她要一點一點毀掉他在民間積累多年的大好聖賢之名,她也要一點一點讓皇帝對他的不滿累積,她不止要動手做,她還要好好睜大眼清清楚楚的看著,當他蕭燁賢名盡喪,勢力盡無,再失去皇帝信任,他到時還要如何,登上那個位置?

   至於夏候家?

   夏候家並沒有錯,夏候伯滄也沒有錯,認真來論他對她還有知遇之恩,可錯就錯在上天注定他是夏候雪瑤的親生父親,錯就錯在他也注定了是要維護夏候雪瑤。

   只此一點足矣。

   她安夙與夏候家注定從此為敵,絕無手軟的可能。

   紀少陽沉默許久,抬起大掌落在少女的頭頂輕輕的揉著:“丫頭,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為什麼要一個人將這些事放在心裡,我總說要保護你可其實到最後我什麼也沒能做,反要你一個人承受了那麼多。”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難怪裳兒前後變化如此之大,她說的對,在他未回來前在這件事未查清之前她不敢告訴祖母,別說沒證據就算有也不能說,祖母她承受不了那樣的打擊,所以她只能一個人憋在心裡獨自挑起那沉重的擔子。

   光想到此,讓他心都揪了起來。

   “怎會什麼都未做?”安夙搖頭:“哥哥為我做的已然夠多,你一直都在盡心盡力的保護我,哥,我希望你不管何時何地都能記得,能做你的妹妹是我這生最大的幸運,所以,你無須自責,如今父親未歸,短期內也不可能回都,祖母的身體又是如此,哥哥,少亭,我們現在該想的不是自責。”

   “祖母說的對,傾巢之下焉有完卵?從古自今,史書斑斑累累,哪個朝代的更迭又不是用白骨與鮮血書就?那個皇位沾染了太多人的鮮血,不止大鄴朝情勢如此,五國之間的情形也是越漸微妙。風雲已起,我們此刻要想要做的,是如何保全候府。”

   “不管有多大的風雨,我都相信大哥說的,只要我們三人同心合力,便一定可以度過這個難關。”紀少亭開口,說著卻是又笑了笑道:“更何況,大哥,大姐姐你們別忘記了,我們可還有錦大哥這個智囊在?我相信他一定會幫我們,這次大姐姐的事,可不也多虧了錦大哥幫忙才能這麼快解決麼?你們放心,我以後會好好的和錦大哥學的。”

   紀少亭儼然是真將那個男人當成了師長來尊敬。

   可他到底是要離開的。

   安夙抿唇未語,這個時候她不想潑少年一盆冷水。

   “少亭說的是,此事我會慢慢的查,就算過去十幾年,可只要肯花時間只要肯花精力,總是會查到一些線索,不管如何我會將此事查清,也會把這背後的人抓出來,替母親報仇。丫頭你也無須將此事放在心上。”

   紀少陽說著看了看有些沉默的安夙,許是不想在女子面前說這些過於沉重的事情,遂轉開了話題,有些詫異的問:“對了丫頭,錦呢?怎麼我回來時路過風華閣卻沒有看到他人?”

   他回候府直接去了舒雲苑,並不知候府發生的事,千菩提想要跟來也被他婉轉給攆了回去,這個時候候府多事,原本以為要費些力氣,哪知那男人此次倒是識趣的很,竟沒堅持跟過來,在祖母和丫頭面前邀功討好?

   這可不像他的為人!

   紀少陽心中有些疑惑,可他哪裡知道千菩提這次乖乖聽話,不過是因為早就在心裡有了別的盤算。

   “他摔了一跤磕到了頭,在風華閣裡休息。”安夙答。

   紀少陽蹙了蹙眉:“怎會摔倒,可嚴重?”

   “無事,簡洛已看過。你們若擔心,一會兒回去時可以去看看他。”紀少陽必是會去風華閣的,多些人陪陪他也好。有人陪著,便不會有太多的時間去想那些傷心的事。

   果然,紀少亭道:“那大哥我們先過去看看錦大哥吧?錦大哥眼睛看不見這落雪時節的確是不便,以後得讓下人們將地面清掃干淨,還得提醒他讓他以後多注定些才行,最好時時讓人跟在身邊伺候著才好。”

   少年的聲音裡擔憂關心難掩。

   “也好。”

   紀少陽也未多想,瞎子摔倒很正常,這有什麼可懷疑的?況且,他的底細他的確早就查過,他才來帝都沒多久,早年一直雲游四海,去過很多地方,並無什麼可疑,雖今次的事讓他有些不解,可這世上從來不缺智者。

   而真正的有大智慧的智者也大都喜歡閑雲野鶴,游歷四方,如此才能見識更廣博,所謂大隱隱於市不正是這個道理?他倒不擔心他會對候府不利,否則他也不會一直幫著裳兒,提點教導少亭,此次更不會如此幫他們。

   讓他擔心的是這兩人的關系,一說起他,丫頭現在總是格外沉默。

   總之,就是不對勁。

   莫非,丫頭她真的看上錦了?紀少陽眼帶狐疑,滿心疑惑的與紀少亭二人離開了無雙閣去了風華閣。

   ……

   賢王府中。

   哐啷一陣的響動,書桌上的東西全都被男人揮袖拂到地面,筆架碩台宣紙全都掉落在地,宣紙漫天飛,碩台中研好的墨汁也撒了出來,潑灑在一摞潔白的紙張上,蘊染出大片大片的墨漬。

   看著那白紙上染的黑色,那刻也好像變成了對他赤(和諧)裸(和諧)裸的諷刺,男人臉色也因此更加濃沉,眼中滿是凌厲的陰鶩煞氣,早無平日裡的俊逸溫潤和心靜平和,一眼看去,透著幾分的可怖。

   叩叩

   敲門聲響,男人臉色瞬間皆斂,只沉聲道了句進來。

   “王爺行館裡那名刺客已經招供了。”

   邵鋒推開門而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屋中地上雜亂的一幕。即使王爺臉上看不出異樣,可那滿地的狼藉早已說明王爺此時的心情得有多糟糕。他還從來沒有看到過王爺如此的,雷霆大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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