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唯一的可能

   華麗的廂房裡,銀絲炭火絲絲縷縷燃燒著,劈啪的火星中,是男人那張被陰影籠罩沉沉的臉,再沒有素日裡的溫潤,有的只是陰冷和狠戾。

   “安家九小姐,安素。”

   半晌,蕭燁抿了抿唇輕輕吐出幾個字:“若玲瓏玉骨真在安家,那麼她就是最後僅剩的可能,安素,安夙的嫡親妹妹,我一直都在派人查她的下落,十六年前安素出生三個月時,安氏族長過八十大壽,安嘯庭攜妻女前去賀壽,安素卻在臨江府七巧燈會時發生意外,被人抱走失蹤至今已十六年。”

   “當初安家眾人處斬前我曾派人審問過,這位安九小姐出生之時,本名並非安素,這素字卻是後來改的。本王當初也以為玲瓏玉骨在安夙手中,後來想想在安九小姐身上的可能卻要大的多。”

   “都說皇帝愛長子,百姓疼麼兒,她雖不是男嗣,可她卻是安家大房的最小的麼女。先不說其父母會有多疼寵,極有可能將東西傳給她。就是安夙的性格本王也再了解不過,他不愛財,不愛勢,對弱者總是極盡保護,他在安家大房裡行三,下面只此最小的妹妹,這些年不管安家還是安夙,從來沒有間斷過對安素的尋找,所以,就算安嘯庭將東西傳給他,也說不定被當時幼不知事的安夙給了這個妹妹。”

   “王爺說的,的確是大有可能,只是時間已過去了十六年,安家一直沒能找到她,只怕我們想把她給找出來也不會那麼容易。”

   夏候雪瑤抬頭道:“這件事手先不急,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無論如何我都會堅持下去,反而我更擔心王爺,如今帝都的情形不好,那日靜妃之死寧王怕是早就恨上了你,還有蕭祈也回來了,我怕蕭寧已經開始懷疑當年的事……”

   “紀華裳那邊又出了事,對你來說實在很不利,為了我們的將來我願意等也願意忍,之後我不會再與她鬥氣,在外也會與你保持距離,到時你再,你再對她釋些情意,如此過段時日,我相信永紀華裳的態度就會有所緩和,燁,我會幫你站上那個位置,只要是為了你,雪瑤什麼都願意做,也什麼都願意忍……”

   “本王知道。”

   男人俯身在女子面額輕啄而過,兩人身體相貼,幽幽的燭火將那幕投射在精雕糊著白紙的窗格之上。許是兩人太過沉醉,卻無人看到有雙幽冷的眼中也將所有言語盡入耳中,狹長眼簾一閉,所有的恨意剎那皆掩。

   風,狂嗚著,雪花飛旋而落,夜色裡卻有道身影如流星般閃過,直到出了城奔出數十裡才停下。

   夜色裡面巾下那雙眼冷戾如魔,死死的瞪著腳下山崖,驀地,手臂揮,冰藍色的光芒舞動,所過之處亂石驟起殘枝斷木橫飛,凜冽殺氣盤旋縈繞著整片山崖上空。

   “啊——”

   驟然收手她仰天嘶鳴,撕心裂肺的呼喊在空谷中幽幽回蕩,聲音裡是撲天蓋地的恨意綿綿不絕,連時空歲月也難以阻隔,滄海桑田也無法磨滅。

   不遠處的陰影中,卻有道修長的身影靜立,衣衫隨著罡風烈烈舞動,看著不遠處的少女,聽著那嘶啞的怒鳴,心上似乎懸了把刀,一刀又一刀,緩緩的卻又不停的在心上割著,切著,攪動著。

   血淋淋的。

   很疼,很疼,疼到撕心入骨!!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誰……”男子掀唇,無聲自問,直到罡氣停下,一個閃身消失在原地。

   就在男子消失的瞬間,安夙警覺的側頭看向那暗影站身的方向。四周衰草被罡氣摧殘早已盡伏貼地,狼藉一片,閃身看了一圈卻是並無人影。

   她蹙眉深吸口氣,收起了天蠶絲,渾身氣息在瞬間盡斂,漆黑的鳳眸裡也再看不到半點的波瀾。

   ……

   夜半,行館之中卻是燈火通明。

   赫連煦箭傷極深,又因與安夙一番對峙崩裂,太醫也被召進來重新為其上藥處理,包扎傷口。男人的臉色極沉極沉,讓太醫動作的手都不停的打顫。好半天才在男人不耐的視線裡將傷口包好。

   “王上,您的傷很重,千萬不能再……”

   “給孤滾下去!!”

   “是,王上。”

   太醫忙不迭的退了下去,蕭凌玥端著藥碗進來,將其放在榻邊,看著男人極怒的神色以及頸間那抹紅線,深深的蹙了蹙眉:“王上先喝藥吧,王上乃萬金之軀又何必為了區區太醫而如此生怒,若是氣壞了身體……”

   赫連煦抬頭,卻是一把鉗住了蕭凌玥的下顎,用力極大,一陣尖銳的刺痛中女子被被那力道扯得半跪在榻前,膚色緋紅一片,她抬起頭,淚眼盈盈的看著男人:“王上,可是妾身說錯什麼,惹怒了王上麼?”

   “孤才一夜沒有去你房裡,就這麼放浪又迫不及待了?居然也如此的擔心孤的身體有損?放心吧,就算再來一箭孤也死不了。想想孤倒是有些想念王後侍候孤的本事了,果然不愧是大鄴的長公主,天生的絕色尤物,更是由皇家精心調教出的女人,侍候男人的本領倒是比那些青樓妓子強得太多。”

   男人松手指腹撫著女子臉龐眉眼,而後落在女子身體之上,靈活的掀開衣襟探入內裡,不停的揉捏著女人胸前的柔軟,他狹長又深遂的鷹眼直直凝著眼看的女子,也眼看著女子精致臉龐布滿緋紅,原本楚楚可憐的眸光也因他肆無忌憚挑逗的動作而染上了些潮潤之色。

   他卻只是滿臉哧笑,隨即臉色驟然一沉,他手掌狠狠一個用力,女子便被股力道推倒在地,蕭凌玥輕呼了聲,雙掌撐在地上,未再抬頭去看床榻方向和仍在榻上的男人,只咬著唇並未出聲。

   她衣衫不整,即使栽倒在地也不見半分狼狽,優雅卻又嬌弱無比的樣子落在男人眼裡,卻變成了赤(和諧)裸(和諧)裸的勾引。

   “給孤滾下去!”

   赫連煦瞥著她,眼中不屑厭惡之色卻更濃:“蕭凌玥,孤不管你是大鄴長公主還是我北漠王宮名正言順的王後,可對孤來說,你也不過是個給孤泄(和諧)欲的工具,一個玩物而已。孤的女人多的孤自己都數不清,你和她們一樣也只是其中一個,在孤眼裡,從來就沒有任何不同。”

   “不要自以為成為孤的王後,就覺得孤對你另眼相看,給孤牢牢記好了自己的身份和本份,身為孤的女人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侍奉孤,其它的最好不要妄想,更不要妄想來干涉孤,孤能立你為後,孤也可以隨時廢了你。你不會以為孤當真怕了你的父皇,也不會以為你的父皇還能為你撐腰?若不是你的美貌和你這具身體,還有你的床上功夫讓孤還能提起一兩分興趣,你又以為孤當初真的會讓你入孤的後宮?”

   “妾身謹記王上之言,妾身告退。”

   蕭凌玥搖搖晃晃站起身,垂頭行了禮,匆匆退了下去,眼裡隱忍的淚水出了殿門卻是洶湧的奪眶而出,早就知道這個男人的無情與凶殘。

   他可以對你疼寵入骨,也可以瞬間將你踢進谷底,他是大漠狼王,他要的從來都是天下霸業,在他的眼裡從來只有掠奪,沒有付出,他也從不會將任何女人看進眼裡。

   哪怕是任何人!!!

   可她到底是她的妻子,就算只為和親才嫁給他,卻也是他的王後,她是大鄴長公主又如何,依然逃脫不了成為聯姻的工具,也逃脫不了成為棋子任人擺布的命運。

   外人只看到她被封長公主的尊貴和風光,世人只知她是北漠的王後,寵冠整個北漠後宮,卻沒人知道她對他來說,不過是個泄欲工具,不過是個玩物,即使身為公主,身為他的王後,可他卻是北漠的王。

   他才是那至高無上的王。

   無人可以逾越!!

   她在他面前,也只能被踩踏入泥,沒有任何可以反抗的能力。

   這些話從他的口中聽了一次又一次,她以為她早就不會再心痛,可心依然還是痛著,他可以侮辱她,貶低她,可他怎麼能將她與青樓妓子相比?他怎麼能拿她跟青樓妓子相比?

   青樓妓子!

   原來在他心裡,她也不過是個妓子而已!!!

   “臣參見王後。”

   直到有聲音傳來,蕭凌玥停下腳步,垂頭掩去了眼中的淚水:“原來是丞相大人來了,王上在裡面,太醫說王上傷勢加重,王上素來最倚重丞相大人,還請丞相大人多多勸戒王上,讓王上把藥服了。”

   “是,臣自當盡力。”

   江非夜凝著女子垂頭道了句便快步離去的背影,不禁搖了搖頭,看來王上的心情不是很好,否則王後也不會哭著被罵了出來。

   “非夜見過王上。”

   他收回視線進殿,男人面色早就恢復如常,撇眼一看,那碗湯藥也早就已經見底,一滴不剩,他笑了笑:“臣來時還碰到王後娘娘,娘娘還命臣定要勸王上好好服藥,臣就說王上怎麼會怕了一碗小小的湯藥?看來娘娘是白憂心了,臣也是沒了用武之地。”

   “你倒也和孤耍起了嘴皮子。”

   赫連煦看了眼男人徐徐道:“不過只是個女人,若是非夜心疼了,孤可以讓人把她給你送去,讓非夜好好的憐惜憐惜,想來王後她應該很願意才對。孤的王後本領不小,非夜替孤操勞多年,身邊卻一直沒個可心人,孤有時在想你該不會還沒嘗過女人的滋味?讓她好好伺候伺候你,也當是孤體恤你這個丞相。”

   “王上這是想讓臣死無葬身之地?”

   江非夜嘴角抽蓄了幾下:“臣不敢覬覦王的女人,更不敢覬覦王後,王上賜了臣那麼多美人,非夜又怎麼可能沒嘗過女人滋味,不過卻還沒遇到那個能讓非夜動心的人。若是將來遇到,非夜定會稟告王上請王上替非夜作主賜婚。”

   “心動?呵……”

   赫連煦笑了笑:“非夜太過君子,非要講求個風花雪月你情我願,豈知天下的女人都一樣,而男人想得到女人那是再簡單不過,直接虜了她回去,奪了她的身子,讓他享受到你給她的歡愉以後,她自然會甘心的臣服於你,再也逃不出你的掌心,哪還用花那個時間那個精力?”

   男人張唇便吐出一串話來,聲音裡是理所當然,好似在他眼裡女人除了那個作用便再無其它,聽得讓人著實無語。這也太粗魯,太直接,果然是王上的強盜作風!!!

   “您是王,非夜豈能與王相比?”江非夜聞言倒也不以為意,顯然君臣之間早就習慣了如此相處,他道:“王胸懷天下乃天子驕子一方霸主,所思所想自與凡人不同,更不會為這小小兒女情長所累,天下女子也無不甘心臣服於王,可非夜不過一介凡塵俗子,自難逃俗世俗欲。想想與美人花前月下你濃我濃,非夜覺得倒沒什麼不好,也算是種情趣。”

   “那便隨了你,孤答應你到時候替你賜婚,孤會讓你風光大娶,你是孤的丞相,你的婚事也是大事,孤可不能讓孤的人娶個親也那般寒磣,不過,非夜還沒有中意之人,孤卻要你幫孤,先得到一個女人。”

   “……”

   就知道這深更半夜把他從囚室召來,不可能真和他閑話‘家常’,江非夜聞言頓時了然於胸:“是今日那位前來面見王的,紀大小姐?”

   “是她!”兩字咬得極重。

   “可王上,她已許了人,且那許的人家並非普通人家,乃大鄴賢王,臣只怕王上所想,有些難辦……”

   “非夜,她,孤志在必得!!!”

   “……臣,可能否問王上,這是為何?”江非夜不由訝然,男人的聲音太過堅定,卻又似隱著些別的,他一時間也看不分明,只能蹙眉道:“這麼多年臣還沒看過哪個女人能讓王上如此上心,她今日到底對王上說了些什麼?又做了些什麼?王上怎會……”

   看男人臉色驟沉,江非夜識趣的閉上了嘴。

   做了些什麼?

   赫連煦牙根都已咬緊,腦中浮上女子容顏,眸中卻閃爍著危險光芒,那個膽大包天的小野貓,敢對他揮爪傷了他,尤其她還真對他下了那種藥。他以為她不過是威脅之言,那區區一支毫針能有多大的藥力?

   可他還真是小看了她!

   如今不管是面對美人,還是面對她的畫像,他都心有余卻力不足,偏偏他還真不能召御醫來看,從出生至今,就還沒有人能讓吃如此大虧,更無人能讓他如此憋屈。

   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個女人?

   她既如此的‘關照’他,他又豈能不好好的回報?

   “總之,不管如何你照孤的吩咐去做……”赫連煦斂緒勾唇一字一字的仔細交待著,然則,他這邊尚才交待完畢,還不待江非夜恭身領命,那邊行館外卻驟然間宛如白晝。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刀槍劍戟的兵器碰撞聲!

   那聲音讓赫連煦臉色陰沉到了極致:“哼,看來這些人當真是,比孤還要急不可耐,他們這是將孤的行館當成了菜市,也將孤這個狼王當成了可以隨意宰割的雞鴨!!孤倒是要看看,到底什麼人,居然還敢闖進來?”

   男人聲音暴戾至極,他倒是沒想到,居然有這麼多人都想要他的命,還一二再公然跑來刺殺,離先前刺殺間隔,也不過才幾個時辰而已!!!

   這是不殺了他,不看他死透,便誓不罷休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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