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把嘴咧開露出牙

   從認識他到現在,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笑,他長這麼大就還從來沒見過像他那麼冷的人。明明就會笑卻總對他板著臉,尤其想到之前被他那麼嫌棄,小安夙心裡就充滿了不憤。

   他長大這麼大哪個長輩不是對他喜愛有加,那些玩伴更都以他馬首是瞻對他言聽計從,崇拜無比,他從沒被嫌棄過。

   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我、很少笑,因為父親不允許。”錦歸沉默許久答,所以過了太久連他自己也忘記了該怎麼笑,也早就忘記笑是什麼感覺。

   “怎麼會有這樣的父親,哪有父親不許兒子笑的?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我爹可不像你爹,我爹可好了,他會抱著我飛,會把我拋上天,會帶著我騎馬打獵打到獵物還會烤來給我吃,他還會親自動手給我做很多的東西,雖然有時他會很嚴厲可我知道他都是為我好,他……”

   小安夙驀然頓口眼中多了抹難過,可惜父親不在了,以後再也不能帶他一起做這些事,而且,他剛剛說的那麼歡快,會不會是在少年傷口上撒鹽?他的父親連笑也不許他笑,還有那麼多人追殺他,是不是不喜歡他啊?

   這麼厲害長這麼漂亮的兒子都不喜歡。

   他父親眼睛一定瞎掉了。

   心中那點子不滿早不翼而飛,小安夙心中反不平的想著,看著同樣看著他怔怔沉默的少年,他驀然上前,染著腥味的手指落在錦歸的頰邊,捏住,然後再微微用力向兩邊一扯:“可你父親現在不在這裡,所以你可以無所顧忌的笑,也可以放聲的喊,更可以痛痛快快的哭。總之,你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沒有人會不允許。”

   “不過,我爹說大男人流血不流淚。所以,你要難受就大聲喊出來,我可以捂上耳朵,相信我,喊完你會就會覺得好受多了。要實在難受的不行,那你就找個沒人的地方,痛快的哭,這樣就不會怕丟臉了。你放心我不會偷偷跟去看,也不會笑你,可你得答應我哭過喊過以後要多笑笑。”

   “我喜歡看你笑,不想再看你板著臉。你要板著臉我會很難受,會以為你很討厭我,你不知道你板著臉的樣子很嚇人?還好你遇到我我不會害怕,可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麼膽兒大啊,你嚇著人家人家肯定不會喜歡你,更不會和你做朋友了。挪,你看其實笑很簡單,就像我這樣,把你的嘴巴這樣咧開,露出你的牙就行了,是不是很簡單?”

   笑就是把嘴咧開,露出牙?

   錦歸垂頭看著眼前的小男孩兒,看他扯完他的,再去扯自己的臉頰,聽著他有些童稚的笑語,冰棱般的嘴角不知不覺就那麼緩緩的勾了起來。

   小安夙尤捏著自己的臉,睜大眼眸看著那笑容,不知該怎麼去形容,只覺得那一刻他的笑真的很美,很美,就好像秋去春來百花在眼前盛開……

   然後,他就那麼看傻了眼。

   “你怎麼了,為什麼看著我流口水,是不是餓了?”

   直到少年聲音再次響起,直到唇邊多了只手輕輕的擦拭著,小安夙才傻愣愣回神,聽著錦歸的話,看著他疑惑的眼和拾指腹明顯的濕潤液體——

   她的口水。

   臉色瞬間充血般脹得通紅。

   “我,我是餓了,魚給你烤,你能動也能走了,這些鎖事也換你來做,我有些尿急,我……你還是烤魚去吧,還有那野雞,你記得,把它們全都烤了……”

   “你自己小……”心。

   不待少年話說完,他便扭頭逃離。跑出老遠才躲在石堆邊,伸手抹著自己濕濕的嘴巴,真想找個地洞把自己給埋起來,他怎麼會看他看到流口水?他又不是烤雞烤鴨醬肘子,也不是香噴噴的珍羞美味。

   他居然看他看到流口水?

   難道真是自己太餓了麼?他疑惑的想著,就在此時,肚子適時的發出幾道咕咕的聲響,譏餓感自肚腹裡傳來,他嘴角頓時抽了抽,只覺頭頂飛過長長一大串的烏鴉。

   真是丟臉死了。

   “都怪他笑得太好看,看來以後還是讓他少笑一點的好,否則的話再看到他流口水,那我豈不是又得丟臉?澤堂哥說,只有男人看女人才會流口水,因為男人都是色狼,看到漂亮女人就會猴急的想把人家吃進肚子裡。可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我對他流口水那不是很奇怪?”

   “不對,他是男的,可……”他垂頭視線落在自己飢腸轆轆的肚皮,總算想起那個被他一直忽略的事實。

   他是男的,替他清理包扎傷口的時候他都看到,也都確定過了,澤堂哥說男人女人那裡長得不一樣,他很確定他那裡和自己長得的確不一樣,也就是說他也確定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的。

   可他,卻好像是貨真價實的女的啊?

   她剛剛還看著他流口水,難道她也變成了澤堂哥說的:色狼?可色狼不都是男的?難道她是第一個女色狼?

   “呸呸呸,那怎麼可能我又沒想吃他,啊咝……”

   他怒氣騰騰的反駁自己,蹭一下站了起來頭卻撞在頭頂伸出來的石峰上頓時吃痛輕咝出聲,捂著腦袋轉頭看了看四周,確定四周沒人。

   他揉著自己被發疼的腦袋:“看來以後還真得讓他少笑點兒,可我剛剛才教他多笑,現在又讓他別笑,豈不是更加奇怪?算了,還是就這樣吧,大不了以後我不要看他,不對,那不是顯得我更心虛,更心裡有鬼?”

   那該怎麼辦?

   不知在原地自語糾結了多久,他才拍了拍腦袋往回走,最終他決定,越是流口水越要多看,多看看或許就不會流了。更何況,今天他一定是太餓了,否則他怎麼可能會看他看到流口水?

   九歲的孩子心思總是最單純的,他如此想著收拾好心情回到山洞,錦歸早就將雞和魚架在了火堆上翻烤,柴火劈啪燃燒,野雞被烤的黃燦燦油汁滋滋作響光看去就很誘人。

   “給,先吃點墊墊肚子。”

   錦歸一手翻著雞肉,一手拿起條早就烤好的魚遞給他:“你為什麼這麼久才回?我的魚烤熟,雞也都快烤好,天色都黑透,你一個在外面很危險。我已可以自行調息,明日我和你一起出去找食物。”

   尿急也能去這麼久?

   少年邊說邊看著他,眼神裡有狐疑也有擔憂。

   許是多日相處熟悉了,也許是少年記著他對他的照顧,所以,這些日子對他的語氣比掉崖那天好了很多。

   小安夙接過烤好的魚抬起頭,直接忽略少年前面的話:“我看你還是在這裡休養的好,你傷才好一點點,我怕你到時候出去會再吐血。這幾天我早就把山谷逛了個遍不會再有危險。早些吃早些睡,明天我再去看看能不能獵到什麼。狼肉吃太久有些膩,我想換換口胃,還是雞肉更細膩好吃。對,最好能再獵只野雞回來。”

   狼蛇都被殺入腹,或是太閉塞這裡沒有其它凶猛野獸,也或許那些野獸都怕他躲了起來,就算來他也不會怕,他才不會有危險。

   從初墜崖的害怕惶恐,到現在的習慣,每一天對他來說都是成長,這得歸功於父親對他點點滴滴的嚴厲教導,否則,他不可能會這麼快適應。

   想起父親,他眸光頓時黯淡了下去。

   耳邊碎碎念的聲音突然消失,錦歸抬頭看他默默垂頭啃魚的樣子,覺得有些不太適應,抿了抿唇第一次喚了他的名字:“阿謹,你怎麼了?是不是,傷口又痛了?”

   “我能有什麼事?我的傷早就好了。”

   他抬頭壓下眼中的酸澀和心中難過咧嘴道:“我只是太餓,今天走了很遠很餓也很累,我覺得我肯定能吃下很多,你到底烤好了沒有,烤好趕快給我,我要吃雞腿,你不許和我搶。”

   他的傷並不重,只不過被黑衣人將胳膊砍破了幾處皮都未傷到骨頭,原本致命的一劍因少年挺身而出刺進了少年的胸口,就是掉崖時也有少年護著,少年傷得昏迷了三天三夜,近十天天都不能動,差點去了一條命。

   他卻反而沒有半點損傷。

   他的傷更多都是掉下崖,少年昏迷以後才造成的。

   所以,他覺得這是個外冷內熱的少年,雖然很冷,不愛說話,就算說話也很不中聽,可他卻總在關鍵時刻保護他,那他照顧他保護他也是應該的。

   錦歸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只垂頭將雞腿撕下給遞給他:“有些燙,慢慢吃。”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連吃個東西都不會,你也趕緊吃吧。”他啃著雞腿含糊不清的說著,吃完摸了摸發脹的肚皮,倒在干草堆上睡了過去。

   轉頭便看到錦歸仍坐著運功打坐。

   後半夜少年吐了口氣息,從地上站起走到他面前,看了看他緊閉的眼簾和沉綿的呼吸,伸手替他仔細的擦去嘴邊的油漬,看睡著的人因他動作不悅的皺眉蠕了蠕唇翻身嘟嘴的樣子,不由失笑出聲。

   這才像是他。

   雖不是三歲,可也應該連十歲都不到。

   小小的個子,小小的人,明明就是個孩子卻總想裝成大人,他脫下身上的外衣替在他蓋在身上,這才走到火堆前也添了些柴,倚在石壁上看著那柴火燃起的明亮火焰,摸著自己的嘴角,許久後才輕咳幾聲閉上眼沉沉睡去。

   柴火劈啪的燃燒著,似乎也將過去的時間燒成了灰燼。

   第二日天才泛亮,山洞裡小小的人兒便睜開了眼,輕輕坐起看著自己身上多出來紅白相交的衣物,他囁手囁腳的走到少年面前,看他還在睡,將衣服小心的披回了他身上。

   “錦歸哥哥,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你放心我不會丟下你,等我回去一定會找人來救你,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他低低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山洞,卻未看到,就在他轉身時原本沉睡的少年便睜開了眼睛,看著小男孩兒離開的背影,狠狠的蹙緊了眉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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