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紀少陽VS錦

   聽到腳步聲安夙本能的扭頭,看清是紀少陽,她又轉過頭將白帛繞在男子腹間兩圈打了個結將剪刀放回去。

   這才開口:“好了,記得不要粘水,也不要再有劇烈動作,否則傷口會再次裂開。一會兒我會讓人熬好藥,給你送過去。”

   “多謝。”錦頷首道謝。

   看兩人平靜的面容,聽到女子的話紀少陽這才回過神走進屋子,看清桌上的放著的托盤藥物與男子身上綁著的白布,這才恍然原來兩人只是在上藥,只是那臉色依舊很是難看。

   “妹妹,這位就是錦公子,你請回府的琴師?他怎麼會受傷了,傷得可嚴重麼?這些事交給丫鬟做就可,你粗手粗腳哪裡會做這些?”女子包扎治傷半點不含糊,可就是不含糊,才讓紀少陽心中逾加不愉,這可是她的妹妹,都不見如此照顧過他,就被這男人搶了先。

   “他的隨從最近不在,他之前又為救我受了傷,他不習慣別人服侍,所以我替他上藥便當是報答。”安夙看了看紀少陽有些陰沉的臉色,沉默片刻開口解釋了幾句。

   當然,他會受傷純屬自找。

   若不是他拉那一下,她早殺了那個殺手,他也不會受傷。還有,那些人本就是來殺他,真要說也是她受了他的牽連,幫了他!

   “原來如此,少陽便在此先謝過錦公子,既然你的侍從不在,你又不方便自己上藥,那之後上藥的事便交給我。丫頭放心,我會好好好照顧錦公子直到錦公子傷勢復原,若說上藥包扎,我比你更在行。”大概是因那句為救安夙受傷,讓紀少陽臉色好了很多,眼裡卻依舊有些不滿,男人腦中也剎那間飄過四個字,挾恩以報。

   “好,那便勞煩世子了。”錦已起身將衣服穿好,看向紀少陽的方向頷首算是打過招呼:“我先告辭。”說著男子杵著竹杖離開,路過紀少陽身邊時又朝他點了點頭,謙和有禮的樣子讓紀少陽眉頭皺的更深。

   不是說是琴師?

   為什麼他卻可以隨意進裳兒的閨閣?甚至還和裳兒如此近距離,如此親密的相處?這哪點像是師父和徒弟?又有哪點像是先生和學子?看那男人表情便知定是對裳兒有所企圖!

   可偏偏那兩人都若無其事,讓他根本找不到理由發難。

   紀少陽願意包攬上藥的活兒,安夙自是樂見其成,看他仍站在閣樓樓梯口看著錦離開的背影,她道:“大哥此刻過來是有什麼事麼?”她自前廳回來一個多時辰而已,紀少陽便又來了無雙閣?

   這個男人似乎有些太過粘人了!

   紀少陽並不知曉自己被嫌棄,尤喜滋滋道:“剛剛太忙倒是忘記了,這些是我給你准備的禮物,你看看喜不喜歡?”

   “這是?”

   安夙接過男人手中手中的盒子打開,微訝,裡面躺著血玉鐲子,以前紀少陽也會讓人帶不少的東西,大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用來討紀華裳的歡心,首飾卻未從邊關帶回來過。

   不過,哥哥送妹妹只玉鐲也是很正常。

   可她直覺那玉鐲不會簡單,因為那盒子裡除了玉鐲,還有根冰藍色的絲線和具做工很小巧的袖箭。

   “這個呢是給你應急用的,這裡面有十支毒針,見血封喉,這個是十三聯盟劫走被救回的商行主人感謝的時候我向他討過來的,若無這東西他肯定也不能逃脫,原本是要送給他的妻子,不過她的妻子……”

   紀少陽拿著玉鐲說著微頓道:“我看見的時候就覺得與你很合用,所以便厚著臉皮從他那裡買了過來,裡面的毒針也已請人重新裝好,遇到危險只要輕輕的按這塊凸起,毒針就會射出來。你帶著防身,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用得著。還有這袖箭也易於攜帶,至於這冰藍絲,是刺殺我的那個女殺手所使用的武器。”

   “這東西乃天蠶絲所制,刀砍也不斷,就那樣棄了我覺得挺可惜,所以我讓人給它改頭換面,給她上了色又作了些修飾應該沒有人會認得出來。丫頭以前的武器是鞭子,都是軟兵器,相信這個會比用軟鞭用的更加趁手。”

   這是想要武裝她?

   “這些東西每一樣我都很喜歡,謝謝!”

   安夙將那圈冰藍絲線拿起,仔細的瞧了瞧,的確是好東西,她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武器,七弦鳳瑤使用不便現在也不可能使用,而顯然的紀少陽給她的東西每件都很趁手。

   都能讓人死的無知無覺。

   尤其這圈冰藍天蠶絲,便於隱藏,又極堅韌,除了神兵利器大概沒有東西能將其斬斷,也自不會再像之前的鞭子一樣,遇到個高手就被震斷成幾截。

   聽女子說喜歡,紀少陽臉上綻出濃濃的笑意:“你喜歡就好,這些東西外出時記得帶在身上,既然那些人盯上了我,說不得也早就盯上了你,以後千萬不要單獨外出,無論如何都要讓人跟在身邊。我還給你准備了兩個暗衛……”

   “暗衛?”

   安夙抬頭道:“暗衛就不用了,爹臨走時給了我四名暗衛,有他們在我身邊絕不會出什麼事,倒是哥哥這一路上回來應該沒有少遇到阻攔,你應該明白就算你現在回來那些人應該也不會放棄。與其將她們給我,不如留在你的身邊,這樣我也才能放心。”

   安夙沒想到紀少陽再來不止想武裝她,甚至還要塞人,可她身邊就算缺人也並不打算要紀少陽給的人,想也知道,那才是名符其實的釘子。才剛搞定了幽冥四人,她不想再花精力去搞定那兩個。

   心腹,她更願意自己培養。

   珍珠青璇幾人那是她當時沒辦法選擇下做出的選擇,目前看來,也還算能夠達到她的標准,至少替她分擔了許多繁鎖的事。

   “丫頭放心,大哥身邊不會差人!”紀少陽聽那話當真是暖心,習慣性便又伸手摸向女子頭頂:“紀家有專門培養的暗衛隊,都是自小開始培養,除了紀家家主與繼承人外無人能調動,就算祖母也不能。”

   “我給你安排的是兩個女子,以婢女身份跟在你身邊,父親給的暗衛有些地方不便跟著,她們卻可以。候府之中我也加強了戒備,所以,丫頭你不必擔心我的安危,不看到丫頭嫁人生子過得幸福大哥死都不會瞑目,我會保護好自己絕不會讓自己有事。碧琪,桑琪,你們出來。”

   “屬下碧琪(桑琪)見過世子,見過大小姐。”

   隨著紀少陽話落,屋子裡出現兩個十七八歲的女子:“瑤琪桑琪,見過你們的主子,記住,從今以後你們與紀家無關,與我紀少陽無關,大小姐就是你們的主子,也是唯一的主子。”

   “是,瑤琪習語見過主子。”兩人恭身半跪見禮,神色間不免驚詫,雖然世子早就與他們有過交待,可也沒想到世子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以後她們便與紀家無關了,她們的主子就只大小姐一人了麼?

   安夙抿了抿唇,點頭:“你們起來吧。”

   “謝主子。”

   兩人直接退了下去,安夙凝著紀少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紀少陽塞人的強硬態度比之紀戰更甚,尤其那話聽在她耳中總覺得是意有所指。可看男子並無異樣只帶笑離開的背影卻無法肯定他是否在懷疑什麼。

   紀少陽下了樓,神色間多了抹悵然,走到風華閣前看到正在院內品茗拭琴的錦猶豫片刻,抬腳走了進去:“錦公子既有傷在身,為何不好好休息,這些鎖事交給下人做就好,萬一再讓傷口崩開,那丫頭怕是要更擔心了。”

   “做些力所能及罷了,只要小心便不會牽動傷口,世子,請坐。”錦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紀少陽撩袍坐下,明目張膽的打量審視著眼前的人:“聽祖母說錦公子教導裳兒良多,裳兒那丫頭性子有些不大好,小時候不知道氣走了多少的夫子,若她有失禮之處,還請錦公子能多多擔待一二,不要與她計較。”

   “世子客氣,阿裳聰明好學,並未給我添什麼麻煩。”錦說著心中不由有些失笑,認真來論他其實並未教她多少,卻反倒背了這樣一個名聲,不止紀老太君連紀少陽也若此認為。

   她倒是挺聰明,居然早就替自己鋪好了路,將這一切都推在他的頭上,拿他來當她的擋箭牌。真不知到底還有什麼,是她未曾算到的。

   不過,不管她到底想隱瞞什麼,既為盟友他自不會去拆她的台,反而還會盡力的幫她一把,此於他自然也是有利的。

   紀少陽對她太過保護,如今回都勢必也會他行事對造成一定的阻礙,有了這個原由在裡面,紀少陽就算對他與阿裳的親近心存不滿,也總會容忍幾分而不會明顯的表現出來。

   正如此刻他只是坐在這裡試探他,便是最好的證明。

   “如此就好,據祖母說錦公子不止尤擅琴藝,更見識廣博堪稱學富五車,看你年紀與我一般大,可曾想過入仕?”紀少陽並不知錦所想只再問,祖母對眼前這個男人的評價極高,聽聞就連少亭與他也關系極好極為推崇,更沒少在祖母面前說他的好話。

   他來此也想看看他到底有何過人之處?居然能讓祖母與少亭舒嬤嬤都對他另眼相看,甚至能得到那麼多人的認可。

   “世子何曾見過瞎子入仕為官?”

   錦失笑:“我喜靜,比起成日與繁鎖公文打交道,我更喜歡閑適時撫一首琴曲,品一杯香茗,聽一聽風聲,與人聊一聊奇聞趣事,已謂為暢快,至於其它錦不敢奢求。倒是世子年少有為錦在坊間也早有耳聞,今日竟能有緣得見,若世子不棄,可將公子二字去掉,喚我聲錦。”

   “錦太過自謙,既如此,錦也不要喚我世子,喚我聲少陽既可,我倒覺得如錦這般生性淡泊不重名利者才是真正有大智慧之人。若可以少陽倒希望能和錦說的一樣,閑看庭前花開花落,靜賞天邊雲卷雲舒,如此生活光是想想便已讓人覺得愜意又自在。可惜,有時世事並不能盡如人意。”紀少陽從善如流,言語間不免多了份感慨。

   “聽少陽言語,想必心中定有困惑。”

   錦聞之微默,眨了眨眼簾倒了杯茶水給紀少陽:“錦雖不才,可少陽此言卻是差矣,只要人心自在,處處都是自在。在其位者自要謀其事,為心中在意者努力我想那也才是真的自在,雖世事並非都能盡如人意,可只要盡力為之,總會得償所願。”

   只要人心自在,處處都是自在?

   倒是頗有些禪意。

   紀少陽抿了抿茶水笑:“錦不懂,都說有志者事竟成,可這世上有些事並非努力就能如人預期有個好的結果,若可以我倒希望我當初並沒有離開,否則裳兒也不會……”

   “就算最終也不能得償所願,但至少卻可問心無愧。”錦聞言了然,微頓卻又道:“少陽心有自責,不知是否想過,你之所想未必就是阿裳所願。”

   “錦,這是何解?”紀少陽蹙眉。

   “每個人的路都要自己一步一個腳印去踏出,阿裳也一樣,她的路終究要她自己去走,少陽不可能時時刻刻都護著她,正如你也有你的責任,總有你無法兼顧之時。”

   錦淡淡的道:“少陽久駐北漠,當見過大漠蒼鷹,大漠之上的蒼鷹從出生起就注定了要獨飛,過於的溺愛與保護只會折斷她的羽翼,阻礙她的前行。阿裳正如那只雛鷹,想要飛上碧海晴空,注定要經受磨礪,也只有經受過磨礪的雛鷹才能飛得更高更遠。”

   “在那之前或會摔得頭破血流,或會遭受風雨傷痕累累,可少陽是她最最親近的人,你應該相信她,相信她有足夠的力氣扇動自己的羽翼,也相信她有足夠的能力去獵捕,而不是成為別人腹中的獵物。她,是紀家人,她的父親是永寧候紀戰,她的哥哥是紀少陽,她的親人都不是弱者,她也注定不會被人種在暖房之中需要呵護的嬌柔的花朵。只要你給予她足夠支持助她歷過艱難險阻,有朝一日她,終會翱翔天際。”

   “……”

   紀少陽看著眼前的男子,聽著男子言語便不由想到女子對他說的話,竟是如此的相同,怔愣的看了許久,他才回神:“或許錦說的對,又或許一直都是我們錯了,丫頭她又怎麼可能會是懦弱的人?難怪,丫頭會對你另眼相看,亦難怪祖母對你評價如此之高,錦,果非凡人。”

   哪個世家女子又不是被嬌養著長大的。

   父母疼愛子女,兄長保護妹妹,這在他的觀念裡是天經地義,他也理所當然將其看成一種責任,自娘親去世之後他更是小心翼翼保護著這個娘留給他唯一的嫡親妹妹,生怕她受到一丁點兒的委屈。

   祖母與父親更因對娘的死和對娘的愧疚也對丫頭諸多寵溺,他一直以為有這麼多人的保護疼愛,丫頭便可以無憂無慮,可他卻忘記了他的路要自己走,丫頭也一樣。

   未出閣前他們可以盡力護著她。

   可待她出閣之後呢?

   難免力有不逮!

   他一直因一己之私選擇離都而至丫頭於不顧自責,所以才會在那之前私自回都,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事情並不像他所想的簡單,帝都中的情形遠比他與父親所猜測的更加嚴峻。

   而在那關頭卻是一直以來被他們保護著的丫頭站出來力挽狂瀾,若無丫頭站出來,祖母與少亭皆難逃死劫,就連他說不定也難逃過劫禍。若真那樣,父親必定要為此丁憂三年。

   換言之,屆時紀家手中兵權必要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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