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蓄謀已久的陰謀

   外人所關注的大概只是候府那場內訌的過程,卻沒有人注意到這件事在之後所產生的後果,那個嚴峻到讓父親讓他都不得不重視的後果。

   丟掉兵權於紀家來說無異於丟了那層保護的屏障,可想而知那後果會有多嚴重,也可想而知紀家最終的下場只有一個:沒落。

   那顯非幸事。

   可以說,這就是場陰謀。

   就是一場針對候府,蓄意已久的陰謀,騙過了祖母和父親,騙過了他,甚至騙過了候府中所有的人,卻最終為丫頭給識破。

   “少陽又錯了!”

   錦搖了搖頭,淡聲道:“錦其實也只是個凡人,不過是因看不到,所以不會去看那些表像,加之閑時太多所以便會想的多思得多,才能避開那些表像看到事物的本質,僅此而矣。說到底,不過是你與老太君,關心則亂。”

   “錦呢,就不曾有過半點的關心麼?丫頭說錦不習慣生人接觸,卻獨獨對丫頭例外,這是否也代表著錦對丫頭也是不同的?還是錦想告訴我,你對丫頭是師徒情深?又或者,僅只夫子對學生的關心,學生對夫子的敬重?”紀少話鋒一轉反問,於錦的話他不否認的確有道理,甚至於,點醒了他。可他卻未忘記自己踏進這裡來的目的。

   看著眼前面色未變,只淡笑著的男子,紀少陽一時間有些摸不准他到底會如何回答,認真來道,眼前這個男人論樣貌萬裡挑一,論才學心性也絕對都是萬裡挑一的上上之選。

   祖母對其贊不絕口,亦言,雖另有請夫子,可實際少亭與丫頭都未少受他的點拔,也正因此,祖母才會放心將丫頭交給他,能讓丫頭靜下心來學曾經最討厭的琴棋書畫,兵法謀略,這世上怕也僅他一人可做到。

   他並不想讓丫頭嫁入皇家成為聯姻的棋子,或是別人利用的砝碼,又怕丫頭嫁人之後難免會不適應。所以早有打算替丫頭招婿,雖未與丫頭提過可與父親祖母商議過,父親祖母當初都是贊同的,只一直未能覓到合適的人選,所以丫頭的親事才被耽誤了下來。

   安夙曾懷疑過紀華裳為何年已十七都未許人,甚至未有議親,只怕她做夢都未想到這其間的原因會與紀少陽有關。

   紀少陽竟是一直都抱著要替妹妹招婿的打算,甚至更曾怔得紀戰與紀老太君的同意。可讓他們都未想到的是,丫頭會看上蕭寧那個混球。

   可惜了,眼前這個男人堪稱人中龍風,卻偏偏是個瞎子,若不然給丫頭招婿倒是個上佳的人選。當然,此時說這些言之過早,丫頭身上還有那門婚約,至少得將她和賢王那門婚事取消之後才能考慮這些。

   想到此,紀少陽也不禁蹙了蹙眉,親事由來紀誠已與他說的很清楚,這門親事是在丫頭無法之下為之。如今,在既不傷到丫頭又不牽連到候府的前提下想要取消這門親事,並不容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錦的確鐘意阿裳。不過少陽可以放心,阿裳她對錦並沒有特別相待之處,錦一直謹記自己的身份不會做出任何逾矩之事。女子清譽為重,錦明白。”在紀少陽思索中,錦緩緩開口,他的確懷著不純的心思入候府自也不會去拿借口搪塞。

   紀少陽顯然不是個容易糊弄的人,對阿過度保護,讓他撞見阿裳為他上藥非他所願,此刻再找借口那只會適得其反。

   “……”

   紀少陽顯然未想到,他居然真的承認,一時間倒不知該如何接口,自個兒妹妹能遇到欣賞她的人,這似乎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可有人覬覦自己的妹妹卻又讓他有些憤怒甚至有些難言的酸楚。

   尤其他借著受傷讓丫頭替他上藥來拉近關系,居然用上苦肉計,行為已足可稱為卑鄙。可被他責問時他卻又直接承認,甚至承認的毫不猶豫,並未有半點的閃躲與掩飾,這讓原本覺得他心懷不軌的他竟也有些啞然,不知該說他是真的無恥真小人,還是敢做敢當的正人君子?

   不過他能承認最好,至少若此刻真的推托找借口,那只能證明這是個十足的偽君子,一個毫不可信的人,他定也不會客氣,哪怕有丫頭護著他也會用盡辦法將他趕出候府。

   紀少陽愣了片刻回神:“錦能直言少陽很高興,不過錦該知道皇上已開口將丫頭許給了賢王,在少陽看來賢王並非是個好的人選,少陽也並不打算讓阿裳嫁入皇家,更何況這樁婚事另有原由。尤其皇上至今也未下賜婚聖旨,錦既心儀丫頭不知對此事又有何看法?”

   “少陽似乎又忘了錦方才之言。”

   錦聞言淡笑以回:“阿裳是個真性情的女子,我不覺得她會嫁給一個她不喜歡的人。她既如此做總有她自己的考量,也定然會給自己安排好後路,就算現在沒有將來她總也能想到。於此,我倒覺得少陽兄不必過於擔憂。若少陽兄還是不能放心又或屆時情形有變,錦也可以保證這門親事絕不會成,她既是我在意的人我自會護著她。”

   “錦打算拿什麼來向我保證?你的意思,到最後若丫頭沒有辦法,你一定會插手阻止,可錦從何處得知丫頭不喜歡賢王,又為何這麼肯定到時候你就一定會有辦法?明知丫頭對你無意,還為丫頭做這麼多,若最終丫頭也未選你,你又當如何?”紀少陽再問,若真的對丫頭那般上心,又怎會將這樣的事交給丫頭自己去處理?還是這就是他說的,讓丫頭自己去承受風雨?

   可他不明白這個男人哪裡來的信心,認為自己就可以阻止這一切?這個人讓人看不透,明明眼瞎並無任何背景,卻又處處透著胸有乾坤的泰然與淡漠,大概除了真正讓他在意的人,沒有人能讓他色變。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總會有的,帝都之中的情形少陽多打聽一些,想來就會心中了然了。至於阿裳的想法錦無法左右,錦能夠做的就是明了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若真的到最後如少陽所說,錦亦不會強求。”

   錦拿起茶杯輕啜了口,他自然知道,雖然外界早有傳言阿裳與賢王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甚至還道阿裳想攀上賢王,甚至早已失身於他。可事實如何先別說從簡洛口中他已知個大概,便是在此前,他心中也早就自有思量。

   那個女子將賢王耍的團團轉,甚至還揭了賢王私短,從她舉止來看處處都在與賢王做對,挑起別人對賢王的敵意,又怎麼可能會是真的對其傾心?既然不是真的傾心那也絕不可能會失身給他。

   以她的武功沒有人能逼她,當然以她的性格她也不會那麼做。所以她與賢王扯上關系,肯定有別的原因,也有她不得已的理由。

   這點他早就試探過。

   從她的人找上陳記藥鋪,清查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手宮砂消失起,他就再清楚不過,那方法他也早就告訴她,還不止一種。會武者用內力加上調配的藥物便可讓守宮砂消失。

   在南疆僻遠之地,還生長著一種奇異的草名叫烏葛草,之所以叫烏葛是因為其根部呈烏棕色,烏葛草汁也能讓守宮砂在瞬間消失,一兩滴足以,所需用量極少也無異味。加上知曉烏葛草者甚少,沒人查出來也不奇怪。

   至於那門婚事?

   他相信那對她來說不是問題,即使如紀少陽所說真有變數他也會讓其迎刃而解,既是他看中的人,他自不會讓給任何人。

   不管那個人,是誰!

   否則,他又何必如此大費周折的進入候府呆在她的身邊,所以紀少陽所說的問題對他來說從來都不是問題。

   紀少陽默,誠如他所說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且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亦不管這是不是丫頭的真實想法,這門親事他必定是要想辦法讓其解除的。

   他不會讓丫頭嫁給賢王。

   至於眼前這個人,暫時先做觀察,不管他是不是對丫頭別有心思,也不管丫頭到底對他有多另眼相看,有他在府中諒他也不也做出什麼來,或者他應該先讓人查他的底細。

   既聊開,紀少陽也並未急著離開,又在風華閣裡呆了近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紀少陽離開,便立刻有人向安夙稟報兩人之間的談話,安夙聽完未多言,只吩咐了青瑤與珍珠給紀少陽安排接風洗塵宴,便繼續聽著幽冥彙報著都府衙調查的進展,與兩家李府的動作。

   “主子,屬下查到,夏中丞已去過了侍郎府,就在夏中丞離開後不久,李侍朗便去了尚書府。除此之外夏府已將夏小姐屍體帶回,都府衙門那邊的調查除了那枝箭矢暫時並沒有任何進展。”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安夙了然的笑笑:“光憑一只箭矢想要查到凶手自然不易,不過有展毅在相信不可能一直沒有進展。比如,夏綰綰是如何到溪邊去的,我與夏候雪瑤最先進入樹林,她卻比我們還要早到,甚至是孤身一人?她的出現是巧合又或是有人引她過去?”

   “就算夏綰綰出現溪邊是巧合,李浩等人又為何那麼巧的出現?這也只是巧合麼?當然,都說無巧不成書,我就權當這一切都是巧合。可李浩與李筱筱此次吃了這麼大的虧,我想,侍朗夫人與尚書夫人總不會沒有半點的動作。”

   “主子果然英明,尚書夫人命人散布了謠言,屬下回來的時候外面已是流言滿天飛,都說賢王與夏候家的義女私相授授暗通曲款,還有說夏候府的義女攀權附會,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不過也有說……”

   “怎麼不說了?”

   安夙看了眼突然住口的幽冥,接道:“是不是還有人說,我與夏候雪瑤兩女爭夫,殃及了池魚,讓學院的學子因此遭了無妄之災?”

   幽冥回神忙道:“主子,他們純屬胡說八道,明明都是夏候雪瑤在挑事與主子何關?那殺了夏綰綰的人我看沒准就是夏候雪瑤的人。可惜的是我們手上沒有證據,否則只要將證據交給都府衙,看她……”

   “都府衙想要找到她的證據,那是不可能的。”安夙起身打斷:“當然我也沒指望他們能找到證據,這世上不是什麼事都能夠水落石出,幽冥,你可知這世上最可怕的是什麼?”

   “主子,是什麼?”幽冥滿臉不解。

   安夙負手笑:“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水落石出的證據確鑿,而是一旦那顆懷疑的種子被埋下,終會發芽狀大,甚至是瘋狂的茁壯成長。若有一日,你最信任的親人兄弟甚至是生死至交的伙伴背地裡捅你一刀,你就會明白,這世上最可怕的從來都是人心,貪婪的人心,無法看透的人心!”

   就算都府衙不能抓出凶手,就算此事最終也不能水落石出,就算她明知道下暗手的人定是夏候雪瑤或是夏候雪瑤的人,卻如幽冥所說沒有證據便沒辦法讓夏候雪瑤出來伏法,那又如何呢?

   讓她伏法有那麼重要?不,其實並不重要。只要事件走向最終達到了相同的結果,那讓她伏不伏法又有什麼區別?

   此次之事讓李筱筱在都府衙走了一趟,於女子來說名聲大損,尚書夫人會散布流言,大概不止想轉移眾人視線,也是想要出口心中惡氣。

   可也如她所願將矛頭對准了夏候家。

   至於她被牽連在內?那有什麼重要的,紀華裳名聲從來就沒有多好過,她可不在意那些流言。事實上經過一番引導之後,事態發展已然順著她想要的方向去發展,只要稍有頭腦的人都能想像出其間定有內情。

   甚至會去猜測所謂真相。

   即便凶殺案發生時夏候雪瑤並未現身,甚至也半點都未粘染,卻也與她再脫不了關系。若非她提出那樣一個賭局,夏綰綰不會死。這件事也早有證據證明與她並無關系,她也不過是個受害者而已。

   就算那幾府的人對她也心懷不滿,可有夏候雪瑤在前當擋箭牌,他們也絕不會將矛頭對准她,對准紀家。

   而她的目的就是要借李浩三人將事態無限擴大,將夏綰綰之死的責任推到夏候雪瑤身上,讓她無法摘清,也讓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夏候家。

   夏候家素來低調,可既為仇敵,她總不能讓他們一直這麼低調下去,讓夏候家進入所有人視線,這是她的目的之一。

   而凶案的真正受害者夏家,才是她真正的目標。不,與其說是夏家,不如說是夏家的當家人,御史中丞夏禹。

   夏禹去了侍朗府就足以證明,她特地安排將李浩三人告上公堂,又在三府之人上門後不久,就故意派人撤了狀紙的戲並沒有白作。夏家生疑已盯上了禮部侍郎府的李浩,至於李浩無不無辜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當然,她對這點也沒什麼興趣,她需要的只是在夏家人眼中營造出他與李筱筱不無辜的表像。

   女兒死了誰都不可能會真的無動於衷。

   夏家人會查是必然。

   對李浩李筱筱有了懷疑自然也會上門,可不夏禹去了侍朗府,而不管李浩無不無辜,李德槐若想摘清李浩摘清李家,保住自己今後官運亨通,就只能想法子讓夏家人的視線從李家轉移到別人的身上。

   這個能轉移的目標顯然只有一個,夏候家。

   李德槐他,根本沒得挑。

   讓御史中丞夏禹盯上宣平候府夏候家,這就是她的最終目的。雖然是頗費了翻功夫也很迂回,可達到目的就行了。

   這也就是她想埋下的那顆種子。

   她相信這顆種子就在不久的將來定會給她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獲。

   人心麼?

   幽冥聞言,默了半晌,沉聲道:“主子可是又想到以前了?其實正如主子所說為不值得的人在意半點都不值得,夫人與二小姐都是咎由自取,主子放心幽冥四人絕不會背叛主子。”

   背不背叛不是說了就算,那需要時間來證明。

   安夙斂了思緒只頷首不語,御史中丞夏府,戶部尚書府還有侍郎府,夏候雪瑤你到底想做什麼?如今看來,還真是越來越讓人匪夷所思了。

   還有蕭燁,這兩個人可不似只會這般的小打小鬧的人,到底這兩人在醞釀著什麼?是不是一場更大的風雨?

   不管如何,這件事將夏候雪瑤牽扯進來,也就等於將夏候府卷了進來,夏候府想來也不會平靜,就不知夏候伯滄又會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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