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終相見

   綠葉叢中一點紅,自是格外囑目。

   在眾男子間,還有一個女子,從那邊緩緩走過來,更如眾星捧月一般。那女子一身大紅長裙,裙擺在空中飄飛,青絲如瀑簡單的綰起,斜插一枝琉璃點翠步搖,五官精致,明眸流轉間顧盼神飛。

   與紅蘿的媚入骨不同。

   褪去男裝,綰起青絲,換上這身大紅長裙,遠遠行來的女人眉宇間少了那夜的陰冷和凌利,卻多了份極致的張揚不羈,而她的進入可謂第一時間俘獲了所有人的眼睛。

   她走在眾男子中,左手邊是蕭燁,右手邊的的錦衣男子亦是眉目俊朗,只皮膚微顯麥色,渾身都透著股剛毅。

   這個人安夙自也不會陌生,兩年相處,她又怎麼會不記得?

   竟是,夏候源!

   “紀姐姐,可要隨盈盈一同過去?”

   蘇盈盈閃眸看向安夙,顯然的那個女人的出現,與蕭燁之間有些過分的舉止已引起蘇盈盈介懷,安夙搖了搖頭,只將茶杯放回了桌上,收回視線側頭看著平靜的蓮池池面,視線越過池面,看到池邊不遠處一女子差點摔倒,被迎面而來的男子扶住的畫面,眸中閃過一抹諷笑……

   青璇與珍珠看向安夙的眼底透著絲擔憂,那張臉他們見過,在畫像裡,那便是小姐曾經一度瘋狂在尋找的人。

   如今出現了,卻未想到小姐的反應?

   青璇與珍珠二人的疑惑,安夙只作未見,重生之初她的確瘋狂想要找到這個女人,可她之所以找上王玄朗與謝文韜,這也不過是其中一個原因而已。如若真的只為找她,那只能說她是被仇恨迷了眼。

   她的目標,可從來都不止是她!!

   蘇盈盈此刻顯然沒有心思去關注安夙的反應,起身便去了國公夫人與眾皇子那邊朝眾人福身見禮:“盈盈拜見各位殿下,拜見夏候公子,咦,這位姑娘看來很面生,不知姑娘該如何稱呼?”

   “這是在下母親新收的義女,也是我的義妹,夏候雪瑤。”女子還未答,一旁的夏候源已替女子答道。

   義女?

   也姓夏候,這可真是……

   蘇盈盈聞之恍然:“原來是夏候府的小姐,夏候姑娘,我是蘇盈盈,你可喚我盈盈,我便喚你雪瑤姐姐可好?雪瑤姐姐貌若天人,實讓盈盈心生親近,對了今兒個紀姐姐也來了,王爺可要過去麼?方才盈盈本想讓紀姐姐隨盈盈一同過來的,可紀姐姐她……”

   女子說著眸光落在夏候雪瑤身上。

   欲言又止的神情落入眾人眼中卻只接收到一個信息。

   “老四,我看以後可有得你受了,這紀華裳還沒嫁給你就開始吃起了夏候姑娘的飛醋了,看到你來甚至也不過來見禮,儼然是把你這未來夫君當成空氣一樣無視了,等你成親以後可得好好的振振夫綱才行。”蕭澈大笑著說道,半點沒有顧及。

   “三皇子差矣,這與雪瑤有何關系?”夏候源頓時變了臉色,言語神色間也絲毫不掩對夏候雪瑤的維護。

   夏候雪瑤倒是無謂的笑了笑道:“二哥不必在意,清者自清,雪瑤與王爺之間不過君子之交,紀大小姐的大名雪瑤亦早有耳聞,更何況紀小姐還是未來的賢王妃,能讓王爺另眼相看,甚至意亂情迷的女子雪瑤亦是心有好奇。王爺若不介意便一起過去如何?”女子聲音裡帶著絲調笑與戲謔,輕易易舉便緩解了自己的尷尬。

   “夏候姑娘說的不錯,四皇兄,不若我們一起去看看,我可聽說未來四嫂這些日子為了討皇兄的歡心,一直憋在家裡苦練琴棋書畫,能讓這位刁蠻大小姐有如此改變,足見四皇兄有多魅力非凡。”蕭衍視線落在夏候雪瑤身上,容顏出色卻又不驕不燥,這位夏候府的義女倒是與眾不同。

   蕭燁未語。

   而眾人都說笑著都朝那邊的軒榭處走了過去。

   軒榭處亭中女子卻正斜倚著雕欄,以手支頭半眯著眼,眸光落在蓮池中看著那滿池盛開的睡蓮,神情透著幾分的慵懶,她手中拿著方錦帕,裡面包裹著些被輾碎的粟子糕,時不時的捻起撒向池面,引來池中錦鯉的爭相奪食。

   “大姐姐,賢王殿下過來了。”

   紀少亭蹙眉看向女子提醒,看到蕭燁剎那便想起那日女子所說的話,大姐姐做出那樣的事,亦難怪他心有擔憂。只是,看女子淡然掃了他一眼的表情,少年心中的擔憂不知為何卻又褪了下去。

   “少亭(語微)拜見諸位殿下。”

   見眾人已進入亭中,紀少亭與紀語微二人站起身見禮,安夙亦站了起來,朝眾人行了個標准的福身禮,淡笑淺言:“華裳請諸位殿下安。”

   看眾人之詫異不難想像女子動作給眾人帶來的衝擊。

   “未想到有天也能看到華裳對我們見禮,才短短一月不見,華裳可謂卻已脫胎換骨,與夏候姑娘站在一起,還當真是相得益彰,甚為養眼。”七皇子蕭衍眼裡閃過抹濃烈的驚艷之色。

   方才遠遠的未瞧清楚,此刻近看卻當真讓人眼前一亮,冰藍色的長裙勾勒出女子皎好的身姿,明眸皓齒似氳珠輝,和夏候雪瑤的紅裙張揚不同,眼前這個女子身上有種讓人道不清的氣質。就似,驟見天空飄浮的藍色雲朵,透著種近乎縹緲到讓人難以觸摸的美。

   安夙只淡笑:“七皇子過譽,不過今時不同往日而矣。”

   眾人默。

   這倒是,候府之中內訌,紀老太君差點身死,紀少亭差點被當凶手,而始作俑者竟是候夫人,紀嫣然姐弟三人此時不可能露面,甚至,怕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得夾著尾巴做人。

   其它候府後輩都還年幼。

   這個時候能撐起候府門楣的,細數下來可不就剩眼前這三個了,姨娘乃妾就如國公夫人所說,妾又豈能上得了台面?在世家大族裡,這樣的場合,妾根本就沒有資格出席,紀語微又是庶女,在這些簪櫻世家眼中向來都是嫡庶分明,那身份自也差了一大截。紀少亭又是男兒。所以,根本沒得挑,紀老太君會讓這位大小姐來當家,怕也多少存了些趕鴨子上架的成份在裡面。

   的確如此,而這也正是安夙的目的。

   拿到掌家權便代表了候府,自然也代表著她本身的份量加重,在紀戰娶新夫人進門,紀少陽娶妻之前,時間已足夠了。

   “這可不是過譽,果然傳言不可信,雪瑤今日一見亦對紀小姐驚為天人,王爺好福氣,能娶到如此佳人不知得羨煞多少男兒。紀小姐,我是夏候雪瑤,很高興能認識你。”夏候雪瑤目光落在安夙身與蕭燁身上,幾分打趣的語氣,神色間絲毫看不出異常,那眸底卻帶著幾分對安夙的審視。

   “夏候小姐客氣,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安夙看著夏候雪瑤,臉上笑容半點不減:“不過夏候小姐說錯了,我想王爺應該恨不得剝了我的皮才對,我把荷包藏的那麼隱密,都藏在了床底下,王爺都能找到,我看我以後得遠遠的繞開王爺才是,否則,我怕到時王爺衝冠一怒為紅顏就不止將我丟進青樓那麼簡單了。”

   衝冠一怒為紅顏!!!

   在場的這些人顯然都是很會抓字眼的人,無數雙眼睛在女子話落時都同時看向蕭燁,眼裡都泛著光,滿是探究的光。

   這七個字隱藏的意思可就太多了,這擺明是說賢王早有心尖上的人,可那個人卻絕不是她,當日安夙被丟下流霞閣,也有不少人看到,只是卻沒有人知道個中原由,但顯然有那樣一件事,原本就負爭議的‘賢王強了紀華裳一事’就更顯得有些撲朔迷離。

   最後,好事者只能將此解釋為紀華裳毀了賢王心愛菊園,所以,賢王對她的‘報復’,可如此也更讓人疑惑,既然如此賢王該當更厭惡這個女人才是,為何還會‘強了這個女人’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

   讓人想不通啊想不通……

   就連夏候雪瑤看向蕭燁的眼中也多了絲幽暗,不過顯然,她抓的字眼肯定和別人的不一樣,光看她眼底一閃而逝的疑惑和探究也知。

   她抓的字眼定然是四個字。

   荷包?床下?

   什麼荷包?為什麼被藏在床下?為什麼他竟要費如此大的力氣去別人的閨房裡找一個荷包?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夏候雪瑤看向蕭燁,嫣紅的唇畔微微抿著。

   她一直以為眼前這個男人她很了解,她也一直以為這個男人的整顆心都在她的身上,他的心裡只有她。他為她潔身自愛,多年來身邊沒有其它的女人,他為她下令除掉那個女人,毀了那門婚約。

   可這次回來,她卻感覺到了他的不同。

   曾經他只專注的看她,現在他眼裡也能看進去別的女人,那個人還是一直以來名聲不佳的候府大小姐,一個她從來就不放在心上也未曾看進眼中的人。

   到底,哪裡出了差錯?

   安夙凝眼,將眾人表情盡收眼底,眼神最終落在蕭燁與夏候雪瑤身上,眼前這張兩張臉還有這兩雙眼和這兩道聲音,夜夜都出現在她的夢裡,伴隨著至親凄厲的慘叫和鮮血,讓她夜夜難以安枕,夜夜都要伴著烈酒才能入眠。

   他們讓她恨到,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

   而今再見,對眼前這對狗男女作戲的手段,安夙佩服的可謂是五體投地。她想,這世上應該沒有再比這兩人更會演的人,直到此時都還在演,還在眾人面前扮演著並不相熟的角色。

   看了一眼對她怒目而視的夏候源。

   安夙笑。

   夏候雪瑤,宣平候夏候伯倉的義女,夏候源的義妹,這個身份她真是,做夢都沒有想到過。

   呵,呵呵……

   少女臉上掛著笑,心也在笑,只是心早已笑到滴血。

   蕭燁卻未看夏候雪瑤,反看著安夙,看女子投來清棱的目光,與唇邊展露出的笑意道:“那是本王母妃的遺物,本王自要找回。你倒是還有自知之明,還知道躲著些本王,不過,父皇金口已開,你覺得你能躲得開?”

   不過一句話,成功解釋清楚,也移開了所有人的視線。

   母妃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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