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下馬威

   “奴婢見過老太君,小姐,這是蘇府剛送來的貼子。”青璇行禮後雙手交貼子呈給了安夙,而能被稱道一聲蘇府的自然只有,蘇國公府。

   安夙眼眸微閃,接過貼子打開,的確是蘇府發來的貼子。

   五日後,蘇國公過五十大壽。

   安夙看了貼子卻是將貼子遞給紀老太君:“祖母您看看,五日後蘇老國公過五十大壽的壽貼,國公夫人邀祖母前去吃壽酒,不若到時讓簡小神醫一並隨行也可照顧祖母的身體。”

   “祖母就不去了,華裳,你是我候府的大小姐,如今既掌中饋,那便代祖母前去便是。你不用怕,到時讓舒嬤嬤陪你去,有她提點,還有幾個丫頭在身旁祖母相信不會有事,另外,讓少亭與語微隨你一起去。我候府的門楣終需要你們來撐起,這些尋常交際,你們遲早也要面對,以平常之心看待就好。”紀老太君看了看壽貼搖頭,參加宴席耗費心神,而她的身體卻才剛好,輔下床榻,連走路都需要人攙扶。又何必去湊那個熱鬧?

   “好。”

   安夙也未多言,直接應下,老太君之意她自然是了解的,紀語微已十四歲將至出嫁之際,可劉氏一直未有給其物色合適人選。帶上她顯然也是想讓她在宴會上露露臉。

   紀老太君說完便離開,安夙也瞟眼被放在幾上的貼子:“青璇,你去將此事告訴二姨娘一聲,另外替三小姐趕制兩套壽宴所用衣物還有首飾。”

   青璇識字,這些日子一直跟著賬房先生學習,府中鎖碎之事,基本都由青璇在處理,只有青璇處理不了的,才會請示安夙。無雙閣中的大小事宜則都交給了珍珠,經過候府權變之事,兩人現在算是安夙身邊的心腹。

   經過三個多月的調教,四婢早已今非夕比,尤其青璇與珍珠俏生生往那一站倒像是大家閨秀,珍珠的眼裡也再沒了往常的那些算計光芒,反而兩人身上更多了份從容與沉靜,半點看不出只是為人奴婢的丫頭。

   五日眨眼即過。

   這日安夙便帶著紀少亭與紀語微上了馬車,前往蘇國公府參加壽宴,看著街道上湧動的人潮,女子嘴角噙著抹淡笑。

   “語微,你記得跟在大姐姐身邊,要聽大姐姐的話,國公府不比候府自己家裡,千萬別衝撞了什麼貴人,誰惹出什麼麻煩。”

   “二哥放心,妹妹知道,定然會跟在大姐姐身邊,絕不會給大姐姐帶來什麼麻煩。”紀語微乖順的答了一句,抬頭看著安夙蠕了蠕唇似想開口,卻又不知該如何與眼前的女子搭話,只能作罷。

   “小姐,到了。”

   馬車停下,安夙站在台階前,看著巍峨府邸中披紅掛綠的喜慶景像,腦海中浮現的卻是五年前,她渾身染著大姐的血來到蘇府時看到的情景。

   何其,相像……

   青璇上前貼子遞給了朱紅大門處迎客的小廝,那小廝拿著貼子抬起頭詫異的看了看眼前一群人,連忙請進宴廳,禮官也在一旁高喝:“永寧候府大小姐,二少爺前來給國公爺賀壽……”

   宴廳設在前院,花廳水榭處有不少的人,三三兩兩聚成堆正笑聊著,嘈雜聲聲在聽到禮官高喝時,有片刻的靜。

   只見那女子一襲冰藍色的廣袖流仙裙,五官瑰麗如玉,右眼下的朱砂痣在陽光下越加嫣紅奪目,她眉眼含著淺笑,從蜿蜒長廊的盡頭徐徐走來,穿過花園水榭連那嬌艷欲滴的花朵都已黯然失色。

   女子旁邊還有一名少年和少女,少年面容雋秀,身著寶藍色織錦長袍,腰束錦帶,尤墜著一塊通透玉墜,滿身儒雅之氣難掩,少女則著一身綠色百褶曳地長裙,容顏亦是嬌俏研麗。

   “原是紀大小姐,紀二少爺大駕光臨,實是有失遠迎,不知老太君為何沒有與大小姐二少爺同來?”有婦人扭著細腰上前,觀其面相嬌麗,年紀絕不會超過三十歲,著一身煙霞色的長裙,頭上釵環叮當,風韻姿色都極佳。

   蘇國公府的主子,安夙並不陌生,更何況既要來蘇家,自然對於蘇家幾房人都調查的很清楚。而眼前的少婦顯然不是那位國公夫人,甚至也不是蘇府中的哪位少夫人,看其眉宇間的妖嬈之色明顯是位姨娘。

   紀少亭聞言看著少婦臉色有些僵。

   雖然大姐姐年紀不大,他亦方才十五,說來都屬後輩,可大姐姐到底是候府大小姐,如今大姐姐既然掌家前來國公府裡賀壽,代表的也就不是個人而是整個永寧候府,蘇府卻是讓個姨娘前來招呼,如此輕慢之舉,怕是在場之中沒有人會看不出來。

   這也是明顯的欺他姐弟年幼。

   “沒想到國公府……”

   “沒想到國公夫人竟比這園中的嬌花還要美艷,當真是令人觀之都賞心悅目至極,二弟,你與蘇公子是同窗,為何竟從未聽你說過國公夫人如此年輕,看起來半點不像四十多近五十的中年婦人,反倒像是十四五歲的姑娘,姐姐今日一見才知,國公夫人保養有道貌美如花,當真是讓華裳都自慚形穢。”

   紀少亭臉色一肅剛要開口,旁邊便有道清淺悅耳聲響起,他側頭看去,開口的人正是安夙,女子言笑晏晏說得一本正經,臉上尤帶幾分驚艷與詫色。好似半點未看出眼前之人的身份。

   “不是,我……”

   安夙頓步不待紀少亭答,更不待少婦開口已朗聲接道:“青璇珍珠,將我永寧候府的賀禮送上,國公夫人請見諒,祖母她老人家身體不適,特命華裳帶弟妹前來蘇府給國公爺賀壽,蘇國公府乃我大鄴清流砥柱,華裳在此代表我永寧候府祝國公爺身體康健,歲歲有今朝,年年都不老。”

   年年都不老的,那是妖,不是人。想欺她年幼給她下馬威?顯然的甯卉珊是打錯了算盤。

   “是,小姐,國公夫人請……”

   珍珠應聲捧著禮盒送上前,從善如流的叫了聲國公夫人,那少婦卻是僵著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臉色青青紫紫當真是如調出的顏料一樣好看。

   安夙一席話落,園中眾人都看得竊竊私語起來,這出戲誰還能看不明白,原本蘇家想給紀家難堪,不想到頭來反被辱。

   尤其聽女子那話,不止以退為進暗諷國公夫人已四十多歲,早就是人老珠黃的斜陽菜了,還將堂堂國公夫人比作被為園中供人觀賞的花骨朵兒,那可真是太掉價,好歹也是堂堂國公夫人,朝庭一品命婦不是。

   怎麼就成了被人賞玩的物件?

   “大小姐誤會了,這位是父親身邊的秋姨娘,可不是母親。紀大小姐能來給父親賀壽,當真是讓我們蘇國公府都蓬蓽生輝,若有招呼不周之處,還請大小姐與二少爺見諒。”

   花台旁又有一群人走來,說話的女子年約二十,梳著發髻,滿臉帶笑,在她旁邊是名四十多歲的婦人,滿身華貴威嚴不掩,眉眼之間明顯已有皺紋,即使在笑可那微尖的臉龐,也總帶著絲,刻薄色。

   這便是蘇國公府夫人,甯卉珊,在她旁邊的是她的親生女兒,蘇盈盈。也是國公府的唯一嫡女,皇帝親許未來的賢王側妃。

   “你是?”

   安夙眼睫輕眨,看著說話的女子,疑惑之色不掩,有丫鬟見狀解釋道:“紀小姐,這位是我們國公夫人,這位是我們國公府的二少夫人。”

   蘇國公下兩個嫡子,嫡長子是曾為太傅後辭官的蘇長卿,也就是‘休’了她二姐元菱的人,與行四的蘇長睿。二夫人,也就是蘇國公第二個兒子,庶子蘇懷璉的夫人,蘇長睿上面還有一個庶子蘇懷智,年十八,尚未娶妻。

   “原是華裳弄錯了,失禮處還望莫怪。”

   女子瞥眼那位秋姨娘,又凝著眼前一身錦衣華服,容顏端莊的中年婦人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臨出門時祖母亦有叮囑華裳姐弟,道蘇國公府詩書傳家向來最重禮儀,乃名滿帝都的簪櫻世家,讓我姐弟三人切莫失禮人前,倒是華裳沒有眼力,竟然將個低賤姨娘錯認成了國公夫人,還請國公夫人見諒。”

   這是在說她連個姨娘都不如。

   更是在說,她蘇國公府失禮人前,禮教不嚴,更稱不上什麼名流。女子聲音琅琅如清泉湧動,又似鳥啼鶯鳴,好聽至極,落在蘇國公夫人耳中卻又是,刺耳至極。

   “區區賤妾誰讓你來前廳衝撞貴客的,還不給本夫人滾下去。”國公夫人眼中閃過抹戾色,朝那姨娘叱了聲,眼見秋姨娘臉色發白的退了下去,這才看向安夙,笑:“紀小姐客氣,是我蘇國公府招呼不周,那等姨娘賤妾上不得台面,哪能出來見人,都是下人不察,才讓她誤入此地,怪不得大小姐,張氏,將賀禮收下再好好招呼大小姐。”

   “是母親。”

   二夫人紀張氏命人將賀禮收下,招呼三人去了軒榭邊坐下:“紀小姐你與盈盈年紀相仿,將來更要同入王府,以後盈盈還要你多多照顧,你們可好好的聊聊多增進些感情。盈盈,你好好招呼紀小姐。”

   “二嫂放心,盈盈會的。”

   “二夫人只管去忙不用理會我們。”蘇國公府至今只二夫人一個兒媳,自是要去招待賓客,不可能留在這裡陪她們。

   當然,她和蘇盈盈也不會有什麼感情好聯絡。

   蘇盈盈命人上了茶和糕點:“紀姐姐,你嘗嘗,這蒙山雪峰茶是我父親和大哥最喜歡的,還有這些粟子糕是二哥去南陵郡時帶回來的,三小姐也嘗嘗,平時裡可都吃不到味道這麼正宗的粟子糕。”

   “多謝蘇小姐。”

   紀語微捻起一塊輕輕咬了一口道謝,神情有些拘謹,有了剛剛那出少女原本的故作鎮定都消失不見,此刻對上蘇盈盈,更總覺得女子那話裡有話,神態間似乎也對她透著幾分輕視。

   “蘇小姐客氣,不過這些東西我日日吃卻是有些膩了。”安夙卻是未動只淡淡瞟了一眼,她並不喜歡吃甜食,自不會像紀華裳一樣喜歡吃什麼粟子糕,還專門打聽了她的喜好,倒也真是費煞了苦心。

   “我倒是忘記紀姐姐外祖家就在南陵郡,自不會差這些小吃食,那紀姐姐喝茶,今兒祖父過壽,一會兒王爺也會來,盈盈聽說最近紀姐姐在府中一直苦練琴棋書畫,待會兒正好給王爺表演一番,相信王爺定會對姐姐刮目相看。”蘇盈盈左一聲姐姐,右一聲姐姐倒是叫得親熱。

   “若論琴技,蘇小姐琴藝可是連皇上都贊譽有佳,我這個初學者又豈能與你相比?今日國公壽宴,蘇姑娘到時倒是應為大家彈一曲助興才是。”安夙端起茶盞輕啜了一口,看對面女子眼裡閃過那絲亮光,垂眸只作未見。

   “姐姐說笑了,咦,王爺來了,不過,那是誰?”蘇盈盈驚喜聲響起,看著前廳入口處走進來的一群人微顯詫異。

   前廳也有不小騷動,只因那群人個個錦衣華服,個個俊美非凡,也都個個身份非凡,三皇子蕭澈,七皇子蕭衍,八皇子蕭翌,九皇子蕭胤,六皇子蕭寧以及賢王蕭燁,幾個皇子都趕巧走到了一起。

   安夙眸光卻是落在另外一男一女的身上,確切的說,是那女子的身上,臉上原本淺淺的弧度加深,笑容亦更漸燦爛,從她死的那日算起,到今日,整整半年已過去。

   她們終於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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