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探監,黑夜狩獵

   都府衙,大牢之中。

   明亮的火把照著幽靜通道,滿地腐臭血腥味中夾雜著陣陣凄厲撕嚎,驟落耳中讓人毛骨悚然。

   刑室裡。

   嘩啦聲響過,受刑昏迷的劉氏又被潑得清醒了過來。

   “候夫人,你還是招了吧,你的嬤嬤都已招供,說那些東西都是你讓她放進紀少亭房中,證據證人都有了,你招供將解藥拿出來,少受點皮肉苦,我們也能少使把力氣,你這樣咬口下去對誰都沒好處。”

   “本,本夫人根本沒做過,讓我招什麼?我說了,我沒做過,你們再問也是如此,你們怎知嬤嬤不是被人收買來陷害本,本夫人的?那所謂的證據便不能是他們故意來冤枉我的?”

   劉氏被縛在刑柱上睜開虛弱的眼,聲音斷斷續續,她衣衫盡破,滿身都是鞭痕,顯然沒少被招呼,整個人濕淋淋,身體更是火辣刺痛,原本端莊面容更是早就不見,顯得狼狽不堪。

   “你,還真是嘴硬,頭兒現在怎麼辦?我還就沒見過這麼嘴硬的女人,明明證據都齊了,偏是不說不認,用了這麼久的刑,是個男人都受不了了,我手臂都打麻了,可她就是不招,要不換拶指,十指連心,說不定一痛她就招了。”施刑的捕快抹把頭上汗漬,聲音有些煩燥。

   府衙大牢的刑具千百種,進來刑室者的犯人,不脫層皮那是怎麼也不可能走出去的。當然,有人怕疼剛上了刑具就招,也有那種不怕疼的人任你刑打她反正就是不招,而劉氏顯然就是嘴硬的後者。

   可真以為不招就行了?

   若非為了問出解藥下落,只怕府台大人早就判了刑了。證人證據確鑿,別說區區一個候夫人,就算是國公夫人乃至皇親國戚那又如何?沒有特赦之權,反正就注定只有死路一條。

   “頭兒,紀府來人了,是劉氏的女兒,說是想見見她娘,她說她想勸她娘將解藥交出來,頭兒,讓她進來麼?”

   不待展毅開口,外面便又有獄卒來報,展毅思索了片刻:“將人帶回去單獨關押,她既有辦法那就讓她試試,另外派人守著,不能讓嫌犯出任何事,否則到時府台大人那裡沒法交待。”

   劉氏被托出刑室,帶回了單獨的牢房裡關押,捕快將紀嫣然帶了進來,獄卒打開牢門勸了一句:“紀小姐還是好好勸勸你母親吧,早日招供交出解藥自己也少受點苦。”

   紀嫣然被帶進來一眼便看到,被扔在牢方中干草堆上的齊氏,女子疾步進獄牢裡驚叫出聲:“娘,您怎麼樣,我是嫣然,娘,他們對您用刑了麼,他們怎麼能這樣,娘你怎麼樣,娘……”

   “娘沒事,嫣然,你怎麼來了?”身子被紀嫣然扶起,劉氏看著眼前淚眼盈盈擔心無比的臉龐,,扯開唇笑了笑:“不用擔心,我還撐得住我真的沒事,鈺兒蒙兒可還好?府中都無事吧?”

   紀嫣然流淚搖了搖頭,“娘,都沒事,弟弟們都很好,娘,倒是你,娘你傷得這麼重,就把解藥拿出來吧,我去求過大姐姐了,只要將把解藥拿出來,大姐姐就會替娘求情撤回狀紙,娘就能出去了,娘是候夫人何時竟受過這種罪,他們居然這樣對娘……”

   “然兒,你怎麼能這樣想,娘未做過怎麼能認,娘真的沒做過,嫣然,難道連你也不相信娘親,也認為這真是娘親做的……”認,她怎麼能認,如若真的認下再沒有轉寰余地,到時候不止她得死。她的三個兒女也將再抬不起頭,所以哪怕是死,也不能認。

   紀華裳那個賤人又豈會那麼好心的放過她,也就只有嫣然才會天真的去相信她的話,她可不是嫣然。

   紀嫣然連忙解釋:“不是,娘,女兒不是這個意思,女兒自然相信娘,娘怎麼會做這種事,女兒相信娘沒做過,可是女兒不想看娘受苦,女兒真的不想看到娘受這樣的苦,娘,你若他知道解藥在哪裡就將解藥拿出來吧,娘,嫣然求求你了,娘……”

   “娘真的沒做過……”

   “可那藥為什麼會在娘的房裡,娘,您……”

   “娘也不知,可若真的有人害娘,想將東西放在娘房裡自然有的是辦法能做到,嬤嬤自然也能被收買利用,甚至是被威脅,嫣然,娘真的沒有啊……”

   “娘……”

   劉氏滿臉失望痛心,紀嫣然淚流滿面,母女兩抱頭痛哭,哀哀凄凄的哭聲帶著無盡悲涼,讓旁邊的衙差看到這幕也別過了頭,而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劉氏的手指落在紀嫣然的掌心一筆筆劃過。

   許久,直到有衙差來催,哭聲才漸歇。

   劉氏伸手替紀嫣然擦了擦眼淚眼神定定看著紀嫣然:“然兒別哭,你放心娘還撐得過去,你回去,好好照顧弟弟,我不會有事的,我沒做過的事我也絕不會認的。鈺兒蒙兒還小,你一定要照顧好他們知道麼?走吧,回去吧……”

   “娘放心,我知道,我知道,我帶了些飯茶來給娘,娘自個兒吃些,一定要保重身體,女兒和弟弟不能沒有娘……”

   紀嫣然不停點頭,被衙差一再催促只能依依不舍的離開了牢房,轉身出來卻是未離開,反走到了展毅面前。

   從袖籠之中掏出個鼓鼓銀袋子遞給了展毅:“展捕頭,嫣然求求你高抬貴手讓我娘先歇歇給她吃些東西休息一下,從早晨到現在我娘她已經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嫣然看到母親受苦實是心痛難擔,展捕頭我求求你了……”

   女子雙腿一軟便朝展毅跪了下去。

   “展某公職在身不能收,紀小姐還是收回去吧。”

   展毅伸手將之扶起,看女子淚眼盈盈梨花帶雨的樣子,又看劉氏已去大半條命卻死撐的樣子道:“讓她先用些飯休息會兒,再把筆墨紙碩給候夫人送進去讓她好好想想,候夫人,在下也不想對你用刑,你不看其它也該為你自己的兒女好好的考慮,若真的紀老太君出事,您想想您的兒女們以後又該如何做人,如何對面候爺?送紀小姐出去,你們先隨我去審其它人。候夫人是重犯,留人在這裡寸步不離的看守。”

   “是,頭兒。”

   “多謝展捕頭,展捕頭大恩嫣然在此謝過。”

   “紀小姐不必客氣。”

   紀嫣然一臉感激的朝展毅福身道謝,而後隨獄卒被帶出去,展毅凝著女子的背影嘆了口氣,留在原地看劉氏用了些飯,也無異狀,這才退了出去。

   牢房之中恢復寂靜,劉氏坐在牢中背靠木欄歇息,不一會兒身後傳來一道腳步聲,有捕快前來送水,打開牢門添完水,那人卻並未離開,反而一直站在劉氏的腳邊看著劉氏,眼神幽幽,透著幾分詭異。

   劉氏抬頭定眼看著來人:“你是誰……”

   “我是奉主子之命來帶你走的。”聲音有些低啞,來人將頭上的帽子壓得極低,火把在通道內離得太遠,迷蒙陰暗中讓人看不清他的臉。

   劉氏聞言卻是驚:“你到底是誰……”

   那人不理劉氏的低問,只從懷中掏出一物,劉氏看著東西,眼神驀然微震隨後聲音盡數咽回了喉頭,那人對著劉氏一陣低語,而後似有脆音響起,接著那人收起東西出了牢房。

   牢裡只剩下劉氏,她怔怔的蹲在地上,看著旁邊的文房四寶,許久,拿起筆在那白紙上書寫了起來,放下筆她咬破手指將血滴在上面,轉身,卻是一頭狠狠的撞在髒污斑駁的牆面。

   悶響聲中,鮮血四濺。

   軟軟倒在地上的人,很快沒有了氣息。

   而就在此時,幽靜牢門再被打開,出現一道身影,依舊著獄卒的服飾,黑色靴子最終停在劉氏面前,將地上的紙張撿起打開,又從懷中拿出另張紙仔細的看了看,將染血紙張收起,拿起未染血的紙張走到劉氏面前,用手掌按下指印,而後將紙張輕飄飄扔在了地上。

   片刻後,整個牢房裡都傳來劇烈的驚叫聲,滿室嘈雜。

   ……

   都府衙外的夜色,卻依然靜謐幽幽。

   漆黑的夜幕裡,巍峨的建築如同隱在黑色中的巨獸,幽暗的陰影畔,有兩道身影相繼隱入黑暗中疾弛,轉瞬間消失了身形。

   看著兩人行往不同的方向。

   遠處站在飛檐處與夜色融為一體的漆黑雙眸微眨,未多猶豫,轉瞬間那雙眼的主人便鎖定了其中一個方向追蹤而去,疾風般消逝了蹤影。

   明亮的燈火在夜色裡泛著幽光,前面的黑影遁入一所深深宅院,後至的身影也飄然從半空落下,屋子裡紅燭滴著蠟淚,黑色的綢布飄擺間隱約可見白玉屏風後隱著道身影。

   黑影站在屏風外,雙膝跪地極為恭敬:“主子,人已經死了,不過不是我們的人動的手。”

   “哦,居然還有人?可有探到,到底是什麼人?”有男人的聲音穿透屏風與綢布而出,低沉磁性的圓潤中帶著絲訝色和狠戾。

   “屬下不知,那人武功比屬下高,屬下怕被察覺,所以未曾跟上去。還有劉氏的女兒也去了大牢,劉氏無用,這麼久也未能拿到主子想要的東西,還把自己賠了進去,當真死不足惜,可主子的計劃……”

   “死了就死了,不過是顆已生異心的棋子,沒了她自可再找別人。只要將東西拿回來就好,至於棋子是誰又有何重要。不過,暫時不要再動,以免引來別人懷疑,先辦另一件事,你……”

   哧……

   屏風內的男子突的頓口,手指微彈,有東西穿透白玉屏風疾射而出,劃過抹弧度向上,打碎了頭屋頂琉璃片瓦,帶起陣陣響動。

   地上半跪的人當即疾射而出,飛身站在檐頂在夜空之中查看許久卻沒有任何發現,這才飛身又落進了屋子裡,再次雙膝跪地:“請主上賜罪,都是屬下之過連被人跟蹤也未有察覺,才將人引來暴露了主子行蹤,屬下該死。”

   哢嚓……

   從屏風後的人走出來直接卸掉了手下右臂:“暫作薄懲,再有失誤等回去之後一並處罰,重新安排個地方。”

   “是,主子。”

   侍從捂著斷臂恭敬的跪下。

   燭火被滅,苑中一切都歸於沉寂黑暗,那屏風後的人也消失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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