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為璋聲援

   十二月,戊寅,蜀行營都指揮使王宗汾攻岐文州,拔之,守將李繼夔走。

   是歲,隰州都劉訓殺刺史,以州降晉,晉王以為瀛州刺史。訓,永和人也。

   虔州防御使李彥圖卒,州人奉譚全播知州事,遣使內附,詔以全播為百勝防御使虔、韶二州節度開通使。

   高季昌出兵,聲言助梁代晉,進攻襄州,山南東道節度使孔京擊敗之。自是朝貢絕。京,兗州人也。

   均王上上

   太祖神武元聖孝皇帝下乾化三年(癸酉,公元九一三年)

   春,正月,丁巳,晉周德威拔燕順州。

   癸亥,郢王友圭朝享太廟;甲子,祀圓丘,大赦,改元鳳歷。

   吳陳璋攻荊南,不克而還,荊南兵與楚兵會於江口以邀之;璋知之,舟二百艘駢為一列,夜過,二鎮兵遽出追之,不能及。

   晉周德威拔燕安遠軍,薊州將成行言等降於晉。

   二月,壬午,蜀大赦。

   郢王友圭既得志,遽為荒,內外憤怒,友圭雖啖以金繒,終莫之附。附馬都尉趙岩,隹之子,太祖之婿也;左龍虎統軍、侍衛親軍都指揮使袁像先,太祖之甥也。岩奉使至大梁,均王友貞密與之謀誅友圭,岩曰:“此事成敗,在招討楊令公耳,得其一言諭禁軍,吾事立辦。”均王乃遣腹心馬慎交之魏州說楊師厚曰:“郢王篡弒,人望屬在大梁,公若因而成之,此不世之功也。”且許事成之日賜犒軍錢五十萬緡。師厚與將佐謀之,曰:“方郢王弒逆,吾不能即討;今君臣之分已定,無故改圖,可乎?”或曰:“郢王親弒君父,賊也,均王舉兵復仇,義也。奉義討賊,何君臣之有!彼若一朝破賊,公將何以自處乎?”師厚驚曰:“吾幾誤計。”乃遣其將王舜賢至洛陽,陰與袁像先謀,遣招討馬步都虞候譙人朱漢賓將兵屯滑州為外應。趙岩歸洛陽,亦與像先密定計。

   友圭治龍驤軍潰亂者,搜捕其黨,獲者族之,經年不己。時龍驤軍有戍大梁者,友圭征之,均王因使人激怒其眾曰:“天子以懷州屯兵叛,追汝輩欲盡坑之。”其眾皆懼,莫知所為。丙戌,均王奏龍驤軍疑懼,未肯前發。戊子,龍驤將校見均王,泣請可生之路,王曰:“先帝與汝輩三十餘年征戰,經營王業。今先帝尚為人所弒,汝輩所逃死乎!”因出太祖畫像示之而泣曰:“汝能自趣洛陽雪仇恥,則轉禍為福矣。”眾皆踊躍呼萬歲,請兵仗,王給之。

   庚寅旦,袁像先等帥禁兵千人突入宮中。友圭聞變,與妻張氏及馮廷諤趨北垣樓下,將逾城,自度不免,令廷諤先殺妻,次殺己,廷諤亦自剄。諸軍十餘萬大掠都市,百司逃散,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杜曉、侍講學士李廷皆為亂兵所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於兢、宣政使李振被傷。至晡乃定。

   像先、岩齎傳國寶詣大梁迎均王,王曰:“大梁國家創業之地,何必洛陽!”乃即帝位於大梁,復稱乾化三年,追廢友圭為庶人,復博王友貞文官爵。

   丙申,晉李存暉攻燕檀州,刺史陳確以城降。

   蜀唐道襲自興元罷歸,復為樞密使。太子元膺延疏道襲過惡,以為不應復典機要,蜀主不悅。庚子,以道襲為太子少保。

   三月,甲辰朔,晉周德威拔燕盧台軍。

   丁未,帝更名煌;久之,又名朱真。

   庚戌,加楊師厚兼中書令,賜爵鄴王(原鄴王羅紹威已去世,其子羅周翰代為天雄節度使,魏博軍早在公元907年朱溫稱帝之初就已更名為天雄軍。),賜語不名,事無巨細心咨而後行。帝遣使招撫朱友謙;友謙復稱藩,奉梁年號。

   丙辰,立皇弟友敬為康王。

   乙醜,晉將劉光睿克古北口,燕居庸關使胡令圭等奔晉。

   戊辰,以保義留後戴思遠為節度使,鎮邢州。

   燕主守光命大將元行欽騎七千,牧馬於山北,募北山兵以應契丹;又以騎將高行圭為武州刺史,以為外援。晉李嗣源分兵徇山後八軍,皆下之;晉王以其弟存矩為新州刺史總之。以燕納降軍使盧文進為裨將。李嗣源進攻武州,高行圭以城降。元行欽聞之,引兵攻行圭,行圭使其弟行周質於晉軍以求救,李嗣源引兵救之,行欽解圍去。嗣源與行周追至廣邊軍,凡八戰,行欽力屈而降;嗣源愛其戲勇,養以為子。嗣源進攻儒州,拔之,以行圭為代州刺史。行周留事嗣源,常與嗣源假子從珂分將牙兵以從。從珂母魏氏,鎮州人,先適王氏,生從珂(即後來的唐末帝),嗣源從晉王克用戰河北,得魏氏,以為妾,故從珂為嗣源子,及長,以勇健善戰知名,嗣源愛之。

   吳行營招討使李濤帥眾二萬出千秋嶺,攻吳越衣錦軍。吳越王镠以其子湖州刺史傳灌為北面應援使以救之,睦州刺史傳僚為招討收復都指揮使,將水軍攻吳東洲以分其兵勢。

   夏,四月,癸未,袁像先領鎮南節度使、同平章事。

   晉周德威進軍逼幽州南門。壬辰,燕主守光遣使致書於德威以請和,語甚卑而哀。德威曰:“大燕皇帝尚未郊天,何雌伏如是邪!予受命討有罪者,結盟繼好,非所聞也。”不答書。守光懼,復遣人祈哀,德威乃以聞於晉王。

   千秋嶺道險狹,錢傳灌使人伐木以斷吳軍之後而擊之,吳軍大敗,虜李濤及士卒三千餘人以歸。

   己亥,晉劉光浚拔燕平州,執刺史張在吉。五月,光浚攻營州,刺史楊靖降。

   乙巳,蜀主以兵部尚書王鍇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楊師厚與劉守奇(劉守文、劉守光之三弟,因故投奔晉國。)將汴、滑、徐、兗、魏、博、邢、名之兵十萬大掠趙境,師厚至鎮州,營於南門外,燔其關城。壬子,師厚自九門退軍下博,守奇引兵與師厚會攻下博,拔之。晉將李存審、史建瑭戍趙州,兵少,趙王告急於周德威。德威遣騎將李紹衡會趙將王德明同拒梁軍。師厚、守奇自弓高渡御河而東,逼滄州,張萬進懼,請遷於河南;師厚表徙萬進鎮青州,以守奇為順化節度使。

   吳遣宣州副指揮使花虔將兵會廣德鎮遏使渦信屯廣德,將復寇衣錦軍。吳越錢傳灌就攻之。

   六月,壬申朔,晉王遣張承業詣幽州,與周德威議軍事。

   丙子,蜀主以道士杜光庭為金紫光祿大夫、左諫議大夫,封蔡國公,進號廣成先生。光庭博學善屬文,蜀主重之,頗與議政事。

   吳越錢傳灌拔廣德,虜花虔、渦信以歸。

   戊子,以張萬進為平盧節度使。

   辛卯,燕主守光遣使詣張承業,請以城降。承業以其無信,不許。

   蜀太子元膺,啄喙包齒,目視不正,而警敏知書,善騎射,性狷急猜忍。蜀主命杜光庭選純靜有德者使侍東宮,光庭薦儒者許寂、徐簡夫,太子未嘗與之交言,日與樂工群小嬉戲無度,僚屬莫敢諫。

   秋,七月,蜀主將以七夕出游。丙午,太子召諸王大臣宴飲,集王宗翰、內樞密使潘峭、翰林學士承旨高陽毛文錫不至,太子怒曰:“集王不來,必峭與文錫離間也。”大昌軍使徐瑤、常謙,素為太子所親信,酒行,屢目少保唐道襲,道襲懼而起。丁未旦,太子入白蜀主曰:“潘峭、毛文錫離間兄弟。”蜀主怒,命貶逐峭、文錫,以前武泰節度使兼侍中潘炕為內樞密使。太子出,道襲入,蜀主以其事告之,道襲曰:“太子謀作亂,欲召諸將、諸王,以兵錮之,然後舉事耳。”蜀主疑焉,遂不出;道襲請召屯營兵入宿衛,許之。內外戒嚴。

   太子初不為備,聞道襲召兵,乃以天武甲士自衛,捕潘峭、毛文錫至,槁之幾死,囚諸東宮;又捕成都尹潘嶠,囚諸得賢門。戊申,徐瑤、常謙與懷勝軍使嚴粼等各帥所部兵奉太子攻道襲。至清風樓,道襲引屯營兵出拒戰;道襲中流矢,逐至城西,斬之。殺屯營兵甚眾,中外驚擾。

   潘沆言於蜀主曰:“太子與唐道襲爭權耳,無他志也。陛下宜面諭大臣以安社稷。”蜀主乃召兼中書令王宗侃、王宗賀、前利州團練使王宗魯等,使發兵討為亂者徐瑤、常謙等。宗侃等陳於西球場門,兼侍中王宗黯自大門安梯城而入,與瑤、謙戰於會同殿前,殺數十人,餘眾皆潰。瑤死,謙與太子奔龍躍池,匿於艦中。及暮稍定。己酉旦,太子出就舟人丐食,舟人以告蜀主,遣集王宗翰往慰撫之;比至,太子已為衛士所殺。蜀主疑宗翰殺之,大慟不已。左右恐事變,會張格呈慰諭民榜,讀至“不行斧鋮之誅,將誤社稷之計”,蜀主收涕曰:“朕何敢以麼害公!”於是下詔廢太子元膺為庶人。宗翰奏誅手刃太子者,元膺左右坐誅死者數十人,貶竄者甚眾。

   庚戌,晉五院軍使李信拔莫州,擒燕將畢元福。八月,乙亥,李信拔瀛州。

   賜高季昌爵勃海王。

   晉王與趙王容會於天長。

   楚寧遠節度使姚彥章將水軍侵吳鄂州,吳以池州團練使呂師造為水陸行營應援使,未至,楚兵引去。

   九月,甲辰,以御史大夫姚洎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燕主守光引兵夜出,復取順州。

   吳越王镠遣其子傳灌、傳僚及大同節度使傳瑛攻吳常州,營於潘葑。徐溫曰:“浙人輕而怯。”帥諸將倍道赴之。至無錫,黑雲都將陳佑言於溫曰:“彼謂吾遠來罷倦,未能戰,請以所部乘其無備擊之。”乃自他道出敵後,溫以大軍當其前,夾攻之,吳越大敗,斬獲甚眾。

   高季昌造戰艦五百艘,治城塹,繕器械,為攻守之具,招聚亡命,交通吳、蜀,朝廷浸不能制。

   冬,十月,乙巳朔,燕主劉守光帥眾五千夜出,將入檀州。庚午,周德威自涿州引兵邀(檄、襲)擊,大破之。守光以百餘騎光歸幽州,其將卒降者相繼。

   蜀潘炕屢請太子,蜀主以雅王宗輅類己,信王宗傑才敏,欲擇一人立之。鄭王宗衍最幼,其母徐賢妃有寵,欲立其子,使飛龍使唐文衣諷張格上表請立宗衍。格夜以表示功臣王宗侃等,詐雲受密旨,眾皆署名。蜀主令相者視諸子,亦希旨言鄭王相最貴。蜀主以為眾人實欲立宗衍,不得己許之,曰:“宗衍幼懦,能堪其任乎?”甲午,立宗衍為太子。受冊華,潘炕以朝廷無事,稱疾請老,蜀主不許,涕泣固請,乃許之。國有大疑,常遣使就第問之。

   嶺南節度使劉岩救昏(婚)於楚,楚王許以女妻之。

   盧龍巡屬皆入於晉,燕主守光獨守幽州城,救援於契丹;契丹以其無信,竟不救。守光屢請降於晉,晉人疑其詐,終不許。至是,守光登城謂周德威曰:“俟晉王至,吾則開門泥首聽命。”德威使白晉王。十一月,甲辰,晉王以監軍張承業權知軍府事,自詣幽州,辛酉,單騎抵城下,謂守光曰:“朱溫篡逆,余本欲與公合河朔五鎮之兵興唐祚。公謀之不臧,乃效彼狂僭。鎮、定二帥皆俯首事公,而公曾不之恤,是以有今日之役。丈夫成敗須決所向,公將如何?”守光曰:“今日俎上肉耳,惟王所裁。”王憫之,與折弓矢為誓,曰:“但出相見,保無它也。”守光辭以它日。先是,守光愛將李小喜多贊成守光之惡。言聽計從,權傾境內。至是,守光將出降,小喜止之。是夕,小喜逾城詣晉軍降,且言城中力竭。壬戌,晉王督諸軍四面攻城,克之,擒劉仁恭及其妻妾,守光帥妻子亡去。癸亥,晉王入幽州。

   以寧國節度使王景仁為淮南西北行營招討應接使,將兵萬餘侵廬、壽。

   【後梁紀四】起昭陽作噩十二月,盡強圉赤奮若六月,凡三年有奇。

   均王上乾化三年(癸酉,公元九一三年)

   十二月,吳鎮海節度使徐溫、平盧節度使朱瑾帥諸將拒之,遇於趙步。吳征兵未集,溫以四千餘人與景仁戰,不勝而卻。景仁引兵乘之,將及於隘,吳吏士皆失色,左驍衛大將軍宛丘陳紹援槍大呼曰:“諉敵太深,可以進矣!”躍馬還鬥,眾隨之,梁兵乃退。溫拊其背曰:“非子之智勇,吾幾困矣!”賜之金帛,紹悉以分麾下。吳兵既集,復戰於霍丘,梁兵大敗。王景仁以數騎殿,吳人不敢逼。梁之渡淮而南也,表其可涉之津。霍丘守將朱景浮表於木,徙置深淵。及梁兵敗還,望表而涉,溺死者太半,吳人聚梁屍為京觀於霍丘。

   庚午,晉王以周德威為盧龍節度使,兼侍中,以李嗣本為振武節度使。

   燕主守光將奔滄州劉守奇,涉寒,足腫,且迷失道。至燕樂之境,晝匿坑谷,數日不食,令妻祝氏乞食於田父張師造家。師造怪婦人異狀,詰知守光處,並其三子擒之。癸酉,晉王方宴,將吏擒守光適至,王語之曰:“主人何避客之深邪!”並仁恭置之館舍,以器服膳飲賜之。王命掌書記王緘草露布,緘不故事,書之於布,遣人曳之。

   晉王欲自雲、代歸,趙王容及王處直請由中山、真定趣井陘,王從之。庚辰,晉王發幽州,劉仁恭父子皆荷校於露布之下。守光父母唾其面而罵之曰:“逆賊,破我家至此!”守光俯首而已。甲申,至定州,舍於關城。丙戌,晉王與王處直謁北岳廟。是日,至行唐(太行山之東,今河北省行唐縣。),趙王容迎謁於路。

   均王上乾化四年(甲午,公元九一四年)

   春,正月,戊戌朔,趙王容詣晉王行帳上壽置酒。容願識劉太師面,晉王命吏脫劉仁恭及守光械,引就席同宴。容答其拜,又以衣服、鞍馬、酒饌贈之,己亥,晉王與容畋於行唐之西,容送至境上而別。

   丙子,蜀主命太子判六軍,開崇勛府,置僚屬,後更謂之天策府。

   壬子,晉王以練糸斥劉仁恭父子,凱歌入於晉陽。丙辰,獻於太廟。自臨斬劉守光。守光呼曰:“守光死不恨,然教守光不降者,李小喜也!”王召小喜證之,小喜嗔目叱守光曰:“汝內亂行,亦我教邪!”王怒其無禮,先斬之。守光曰:“守光善騎射,王欲成霸業,何不留之使自效!”其二妻李氏、祝氏讓之曰:“皇帝,事已至此,生亦何益!妾請先死。”即伸頸就戮。守光至死號泣哀祈不已。王命節度使盧汝弼等械仁恭至代州,刺其心血以祭先王墓,然後斬之。或說趙王容曰:“大王所稱尚書令,乃梁官也,大王既與梁為仇,不當稱其官。且自太宗踐祚已來,無敢當其名者。今晉王為盟主,勛高位卑,不若以尚書令讓之。”容曰:“善!”乃與王處直各遣使推晉王為尚書令,晉王三讓,然後受之,始開府置行台如太宗故事。

   高季昌以蜀夔、萬、忠、涪四州舊隸荊南,興兵討之,先以水軍攻夔州。時鎮江節度使兼侍中嘉王宗壽鎮忠州,夔州刺史王成先請甲,宗壽但以白布給之。成先帥之逆戰,季昌縱火船焚蜀浮橋,招討副使張武舉鐵糸亙拒之,船不得進。會風反,荊南兵焚溺死者甚眾。季昌乘戰艦,蒙以牛革,飛石中之,折其尾,季昌易小舟以遁。荊南兵大敗,俘斬五千級。成先密遣人奏宗壽不給甲之狀,宗壽獲之,召成先,斬之。

   帝以岐人數為寇,二月,甲戌,徙感化節度使康懷英為永平節度使,鎮長安。懷英即懷貞也,避帝名改焉。

   夏,四月,丙子,蜀主徙鎮江軍治夔州。

   丁醜,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於兢坐挾私遷補軍校,罷為工部侍郎,再貶萊州司馬。吳袁州刺史劉崇景叛,附於楚。崇景,威之子也。楚將許貞將萬人援之,吳都指揮柴再用、米志誠帥諸將討之。

   楚岳州刺史許德勛將水軍巡邊。夜分,南風暴起,都指揮使王環乘風趣黃州,以繩梯登城,徑趣州署,執吳刺史馬業,大掠而還。德勛曰:“鄂州將邀我,宜備之。”環曰:“我軍入黃州,鄂人不知,奄過其城,彼自救不暇,安敢邀我!”乃展旗鳴鼓而行,鄂人不敢逼。

   五月,朔方節度使兼中書令潁川王韓遜卒,軍中推其子洙為留後。癸醜,詔以洙為節度使。

   吳柴再用等與劉崇景、許貞戰於萬勝岡,大破之,崇景、貞棄袁州遁去。

   晉王既克幽州,乃謀入寇。秋,七月,會趙王容及周德威於趙州,南寇邢州,李嗣昭引昭義兵會之。楊師厚引兵救邢州,軍於漳水之東。晉軍至張公橋,裨將曹進金來奔。晉軍退,諸鎮兵皆引歸。八月,晉王還晉陽。

   蜀武泰節度使王宗訓鎮黔州,貪暴不法,擅還成都。庚辰,見蜀主,多所邀求,言辭狂悖。蜀主怒,命衛士毆殺之。戊子,以內樞密使潘峭為武泰節度使、同平章事,翰林學士承旨毛文錫為禮部尚書,判樞密院。峽上有堰,或勸蜀主乘夏秋江漲,決之以灌江陵。毛文錫諫曰:“高季昌不服,其民何罪!陛下方以德懷天下,忍以鄰國之民為漁鱉乎!”蜀主乃止。

   帝以福王友璋為武寧節度使。前節度使王殷,友圭所置也,懼,不受代,叛附於吳。九月,命淮南西北面招討應接使牛存節及開封尹劉尋將兵討之。冬,十月,存節等軍於宿州(今安徽省北部城市宿州市,在徐州之南百裡之遙。)。吳平盧節度使朱瑾將兵救徐州,存節等逆擊,破之,吳兵引歸。

   十一月,乙巳,南詔寇黎州,蜀主以夔王宗範、兼中書令宗播、嘉王宗壽為三招討以擊之。丙辰,敗之於潘倉嶂,斬其酋長趙嵯政等。壬戌,又敗之於山口城。十二月,乙亥,破其武侯嶺十三寨。辛巳,又敗之於大度(渡)河,浮斬數萬級,蠻爭走度水,橋絕,溺死者數萬人。宗範等將作浮梁濟大渡河攻之,蜀主召之還。

   癸未,蜀興州刺史兼北路制置指揮使宗圉攻岐階州及固鎮,破細砂等十一寨,斬首四千級。甲申,指揮使王宗儼破岐長城關等四寨,斬首二千級。

   岐靜難節度使李繼徽為其子彥魯毒而死,彥魯自為留後。

   均王上貞明元年(乙亥,公元九一五年)

   春,正月,己亥,蜀主御得賢門受蠻俘,大赦。初,黎、雅蠻酋劉昌嗣、郝玄鑒、楊師泰,雖內屬於唐,受爵賞,號金堡三王,而潛通南詔,為之迥導。鎮蜀者多文臣,雖知其情,不敢詰。於是,蜀主數以漏泄軍謀,斬於成都市,毀金堡。自是南詔不復敢犯邊。

   二月,牛存節等拔彭城,王殷舉族***。

   三月,丁卯,以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趙光逢為太子太保,致仕。

   天雄節度使兼中書令鄴王楊師厚卒。師厚晚年矜功恃眾,擅割財賦,選軍中戲勇,置銀槍效節都數千人,給賜優厚,欲以復故時牙兵之盛。帝雖外加尊禮,內實忌之,及卒,私於宮中受賀。租庸使趙岩、判官邵、贊言於帝曰:“魏博為唐腹心之蠹,二百餘年不能除去者,以其地廣兵強之故也。羅紹威、楊師厚據之,朝廷皆不能制。陛下不乘此時為之計,所謂‘彈疽不嚴,必將復聚,’安知來者不為師厚乎!宜分六州為兩鎮以弱其權。”普以為然,以平盧節度使賀德倫為天雄節度使;置昭德軍於相州,割澶、衛二州隸焉,以宣徽使張筠為昭德節度使,仍分魏州將士府庫之半於相州。筠,海州人也。二人既赴鎮,朝廷恐魏人不服,遣開封尹劉尋將兵六萬自白馬河,以討鎮、定為名,實張形勢以脅之。

   魏兵皆父子相承數百年,族姻磐結,不願分徙。德倫屢趣之,應行者皆嗟怨,連營聚哭。己醜,劉尋屯南樂,先遣澶州刺史王彥章將龍驤五百騎入魏州,屯金波亭。魏兵相與謀曰:“朝廷忌吾軍府強盛,欲設策使之殘破耳。吾六州歷代藩鎮,兵未嘗遠出河門,一旦骨肉流離,生不如死。”是夕,軍亂,縱火大掠,圍金波亭,王彥章斬關而走。詰旦,亂兵入牙城,殺賀德倫之親兵五百人,劫德倫置樓上。有效節軍校張彥者,自帥其黨,拔白刃,止剽掠。夏,四月,帝遣供奉官扈異撫諭魏軍,許張彥以刺史。彥請復相、澶、衛三州如舊制。異還,言張彥易與,但遣劉尋加兵,立當傳首。帝由是不許,但以優詔答之。使者再返,彥裂詔書抵於地,戟手南向詬朝廷,謂德倫曰:“天子愚暗,聽人穿鼻。今我兵甲雖強,苟無處援,不能獨立,宜投款於晉。”遂逼德倫以書救援於晉。

   李繼徽假子保衡殺李彥魯,自稱靜難留後,舉汾、寧二州來附。詔以保衡為感化節度使,以河陽留後霍彥威為靜難節度使。

   吳徐溫以其子牙內都指揮使知訓為淮南行軍副使、內外馬步諸軍副使。

   晉王得賀德倫書,命馬步副總管李存審自趙州引兵進據臨清。五月,存審至臨清,劉尋屯洹水。賀德倫復遣使告急於晉,晉王引大軍自黃驛嶺東下,與李存審會於臨清,猶疑魏人之詐,按兵不進。德倫遣判官司空廷徼犒軍,密言於晉王曰:“除亂當除根。”因言張彥凶狡之狀,勸晉王先除之,則無虞矣。王默然。廷,貝州人也。晉王進屯永濟,張彥選銀槍效節五百人,皆執兵自衛,詣永濟謁見,王登驛樓語之曰:“汝陵脅主帥,殘虐百姓,數日中迎馬訴冤者百餘輩。我今舉兵而來,以安百姓,非貪人土地。汝雖有功於我,不得不誅以謝魏人。”遂斬彥及其黨七人,餘眾股栗。王召諭之曰:“罪止八人,餘無所問。自今當竭力為吾爪牙。”眾皆拜伏,呼萬歲。明日,王緩帶輕裘而進,令張彥之卒轅甲執兵,翼馬而從,仍以為帳前銀槍都。眾心由是大服。

   劉尋聞晉軍至,選兵萬餘人,自洹水趣魏縣。晉王留李存審屯臨清,遣史建瑭屯魏縣以拒之,王自引親軍至魏縣,與尋夾河為營。

   帝聞魏博叛,大悔懼,遣天平節度使牛存節將兵屯楊劉,為尋聲援。會存節病卒,以匡國節度使王檀代之。

   岐王遣彰義節度使劉知俊圍汾州,霍彥威固守拒之。

   六月,庚寅朔,賀德倫帥將吏請晉王入府城慰勞。既入,德倫上印節,請王兼領天雄軍,王固辭,曰:“比聞汴寇侵逼貴道,故親董師徒,遠來相救。又聞城中新罹塗炭,故暫入存撫。明公不垂鑒信,乃以印節見推,誠非素懷。”德倫再拜曰:“今寇敵密邇,軍城新有大變,人心未安。德倫腹心紀綱為張彥所殺殆盡,形孤勢弱,安能統眾!一旦生事,恐負大恩。”王乃受之。德倫帥將吏拜賀,王承制以德倫為大同節度使,遣之官。德倫至晉陽,張承業留之。

   時銀槍效節都在魏城猶驕橫,晉王下令:“自今有朋黨流言及暴掠百姓者,殺無赦!”以沁州刺史李存進為天雄都巡按使。有訛言搖眾及強取人一錢已上者,存進皆梟首磔屍於市。旬日,城中肅然,無敢喧嘩者。存進本姓孫,名重進,振武人也。晉王多出征討,天雄軍府事皆委判官司空廷決之。廷恃才挾勢,睚眥必報,納賄驕侈。廷有從子在河南,廷密使人召之。都虞候張裕執其使者以白王,王責廷曰:“自吾得魏博,庶事悉以委公,公何得見欺如是!獨不可先相示邪?”揖令歸第。是日,族誅於軍門,以判官王正言代之。正言,鄆州人也。

   魏州孔目吏孔謙,勤敏多計數,善治簿書,晉王以為支度務使。謙能曲事權要,由是寵任彌固。魏州新亂之後,府庫空竭,民間疲弊,而聚三鎮兵,戰於河上,殆將十年,供億軍須,未嘗有闕,謙之力也。然急征重斂,使六州愁苦,歸怨於王,亦其所為也。

   張彥之以魏博晉也,貝州刺史張源德不從,北結滄德,南連劉尋以拒晉,數斷鎮、定糧道。或說晉王:“請先發兵萬人取源德,然後東兼滄景,則海隅之地皆為我有。”晉王曰:“不然。貝州城堅兵多,未易猝攻。德州錄於滄州而無備,若得而戍之,則滄、貝不得往來,二壘既孤,然後可取。”乃遣騎兵五百,晝夜兼行,襲德州。刺史不意晉兵至,逾城走,遂克之,以遼州守捉將馬通為刺史。秋,七月,晉人夜襲澶州,陷之。刺史王彥章在劉尋營,晉人獲其妻子,等之甚厚,遣間使諉彥章,彥章斬其使,晉人盡滅其家。晉王以魏州將李岩為澶州刺史。

   晉王勞軍於魏縣,因帥百餘騎循河而上,覘劉尋營。會天陰晦,尋伏兵五千於河曲叢林間,鼓噪而出,圍王數重。王躍馬大呼,帥騎馳突,所向披靡。裨將夏魯奇等操短兵力戰,自午至申乃得出,亡其七騎,魯奇手殺百餘人,傷夷遍體,會李存審救兵至,乃得免。王顧謂從騎曰:“幾為虜嗤。”皆曰:“適足使敵人見大王之英武耳。”魯奇,青州人也,王以是益愛之,賜姓名曰李紹奇。

   劉尋以晉兵在魏州,晉陽必虛,欲以奇計襲取之,乃潛引兵自黃澤西去。晉人怪尋軍數日不出,寂無聲跡,遣騎覘之,城中無煙火,但時見旗幟循堞往來。晉王曰:“吾聞劉尋用兵,一步百計,此必詐也。更使覘之,乃縛芻為人,執旗乘驢在城上耳。得城中老弱者詰之,雲軍去已二日矣。”晉王曰:“劉尋長於襲人,短於決戰,計彼行才及山下。”亟發騎兵追之。會陰雨積旬,黃澤道險,堇泥深尺餘,士卒援藤葛而進,皆腹疾足腫,或墜崖谷死者什二三。晉將李嗣恩倍道先入晉陽,城中知之,勒兵為備。尋至樂平,糗糧且盡。又聞晉有備,追兵在後,眾懼,將潰。尋諭之曰:“今去家千裡,深入敵境,腹背有兵,山谷高深,如墜井中,去將何之!惟力戰庶幾可免,不則以死報君親耳。”眾泣而止。周德威聞尋西上,自幽州引千騎救晉陽,至土門,尋已整眾下山,自邢州陳宋口逾漳水而東,屯於宗城。尋軍往還,馬死殆半。時晉軍乏食,尋知臨清有蓄積,欲據之以絕晉糧道。德威急追尋,再宿,至南宮,遣騎擒其斥候者數十人,斷腕而縱之,使言曰:“周侍中已據臨清矣!”尋軍大駭。詰朝,德威略尋營而過,入臨清,尋引軍趨貝州。時晉王出師屯博州,劉尋軍堂邑,周德威攻之,不克。翌日,尋軍於莘縣,晉軍踵之,尋治莘城,塹而守之,自莘及河築甬道以通饋餉。晉王營於莘西三十裡,煙火相望,一日數戰。

   晉王愛元行欽驍健,從代州刺史李嗣源求之,嗣源不得已獻之,以為散員都部署,賜姓名曰李紹榮。紹榮嘗力戰深入,劍中其面,未解,高行周救之得免。王復欲求行周,重於發言,密使人以官祿啖之。行周辭曰:“代州養壯士,亦為大王耳,行周事代州,亦猶事大王也。代州脫行周兄弟於死,行周不忍負之。”乃止。

   絳州刺史尹皓攻晉之隰州,八月,又攻慈州,皆不克。王檀與昭義留後賀瑰攻澶州,拔之,執李岩,送東都。帝以楊師厚故將楊延直為澶州刺史,使將兵萬人助劉尋,且招諉魏人。

   晉王遣李存審將兵五千擊貝州。張源德有卒三千,每夕分剽掠,州民苦之,請塹其城以安耕耘。存審乃發八縣丁夫塹而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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