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失女

   淮尚書手臂顫抖著,指向跪了一地的丫鬟僕從,厲聲問道:“你們都是在小姐院子裡頭伺候的,小姐可跟你們提過要去哪兒?”

   丫鬟小廝皆顫顫巍巍地低頭跪著,話都不敢開口回,只拼命搖頭。

   淮尚書見了怒氣愈甚:“廢物!一群廢物!”

   “本官平日裡待你們也不薄,月錢也比旁人家多給出許多。你們便就是這麼照顧小姐的?”淮尚書咬牙切齒地說道,“活生生個大活人竟給弄丟了!”

   丫鬟裡有個膽大的,仰頭顫著聲音回:“老爺,奴婢們也想寸步不離地跟著小姐,可是……可是小姐她不許呀!”

   旁邊跪著的也忍不住跟著點頭,小姐向來是說一不二的性子,誰敢反駁了去。

   淮尚書忍不住頭疼:“你們是傻的不成?小姐明面上雖說不許,你們就不能暗地裡偷偷跟上去麼?”

   丫鬟小廝們被訓斥得不敢說話。

   就在這時,又有人來報:“老爺!老爺!”

   那人大老遠便嚎叫道,“老爺,咱們家小姐……小姐找著了!”

   找著了?

   淮尚書喜不自勝,三兩步跨出門檻,急切問道:“在哪兒?璃兒眼下在何處?”

   那小廝哭喪著臉,吞吞吐吐地說道:“小姐……小姐在……護城河裡。”

   淮尚書一聽這話,當即眼前一黑,差點沒暈厥過去。

   可他畢竟是在官場上沉浮過數年的人,還算有些定力,他強壓著震驚,抱著幾絲微弱的希望,顫著嗓音問道:“什麼意思?璃兒是在護城河那邊游玩?”

   “不……不是的,”小廝不敢在這事上隱瞞,只得直說,“小姐她……她的屍首在護城河上飄著。”

   這話恍似一記驚雷,在淮尚書的頭頂炸開。

   “你可是親眼看到的?”這人跟了他數十年,淮尚書知曉他定是不敢說假話的,果然,得到小廝肯定的答復,他身形踉蹌了幾下。

   “老爺......老爺......”

   淮大人一把甩開急著來攙扶的小廝,他強撐著沒倒下,朝小廝下令道:“多帶些人,咱們去護城河那邊。”

   他不由得哽咽了一下:“去接……去接璃兒回府。”

   馬車匆忙地趕著,淮尚書在車廂內卻好似一尊雕像,只一動不動的。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到了護城河,馬車停了下來,淮尚書彎身迫不及待地下了馬車。

   十來步遠的地方聚滿了人,似乎是在嘖嘖可惜地討論些什麼。

   侍衛從圍觀的人群中辟開一條道,淮尚書徑直走了過去,人群正中躺著個藕荷色灑金緞裙的少女。

   她的面孔被河水泡得發白腫脹,可淮尚書還是一眼就能認出,那是自己的女兒。

   心裡本還存有的一絲希冀,在這時破滅了。

   “璃......璃兒莫怕,爹來接你回家。”淮尚書顫抖地蹲下身,抱起氣息全無的女兒,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把女兒抱進舒適的馬車廂內,妥當安置好,他才人事不知,暈了過去。

   “大人!”

   “老爺!”

   ……

   一切的嘈雜聲他皆聽不見了。

   至傍晚時分,淮尚書才醒來。

   都說人生三大悲劇,年幼喪父,中年喪妻,晚年喪子。

   女兒亡故的噩耗讓他一下子蒼老了不少,管家見自己老爺醒來,便小心翼翼地著人奉上飯菜。

   滿桌的佳肴淮尚書視若無睹。

   管家是府中的老人了,也是看著淮蘇璃長大的,他抹了把淚,勸道:“老爺,您好歹吃點,莫傷壞了身子,小姐若是在天有靈,也會心疼的。”

   “傷璃兒的凶手一日未找到,我便一日不能心安。”他朝管家擺手,“飯菜都撤下罷,我實在沒胃口。”

   管家再想勸慰,卻被淮尚書抬手止住。

   淮尚書沉默地靜坐著,細細思忖疑凶可能是誰,可他想來想去,卻只想到一人——

   陸尚書的那個庶出女兒,陸清淺!

   ......

   當淮尚書找上門來的時候,陸清淺眉心不由得一皺。

   淮蘇璃之死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幾乎無人不曉。陸清淺自然也是知道的,不過,這淮尚書來她這兒是什麼意思?

   “不知淮大人來找清淺,是為了何事?”

   淮尚書克制地反問道:“陸小姐難道不知本官此來何意?”

   他語氣不善,令陸清淺竟有種被冒犯的感覺,那渾濁的眸子竟還迸發出仇恨來。

   “大人不說,我怎麼會知道。”

   “陸小姐,我家璃兒雖嘴上不饒人,可到底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壞事。縱然得罪過你,也不至於落得這麼個下場吧!”

   果然,陸清淺品出了幾分不對勁:“大人此言何意?難不成懷疑是清淺害了淮小姐?”

   她不可置信道:“清淺知曉淮大人如今情緒不佳,這一次,清淺可不計較,但這淮大人這懷疑是在過於離譜!”

   “離譜?!”淮尚書冷笑一下,質問道,“近些日子來,與璃兒起過衝突的只有你。”

   陸清淺無奈:“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令千金往日得罪過的人應當不少,大人只懷疑我一個,怕是不公平罷。”

   “您若是找不著凶手的線索,不妨將淮小姐的屍首送由刑部驗查,刑部可是有好些厲害的仵作,或許能有所收獲。”

   陸清淺可沒想過要自己親自驗屍,指不定還會惹得一身騷。

   “大人,清淺還有事要辦。還請您先回府罷。”

   就這樣,怒氣衝衝的淮尚書被“請”了出去。

   他登上馬車,眼底有一絲狠辣,陸清淺,好你個陸清淺,我定要將你治罪,以告慰璃兒在天之靈!

   懷揣著一肚子無處發泄的怒火,淮尚書一回到府上,便直奔書房而去,他拿起紙筆,滿腔怒火彙作筆下文字,一行行呈現在奏折上。

   “眼下,淮尚書已經成功懷疑到陸清淺身上了。”

   陸清歡看著從北冥熠那兒傳回來的消息,她恨不得暢快地仰天笑幾聲。

   淮尚書可不好個善茬,陸清淺和他對上,可討不了好。

   不過,眼下還不是高興的時候。

   陸清歡想,她得不動聲色地將那些線索引至陸清淺身上,到那時,陸清淺百口莫辯,看她還如何能翻身。

   翌日,早朝上。

   天啟帝黃袍加身坐於龍椅之上,一旁的黃公公捏著嗓子喊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話音剛落,便見淮尚書手持笏板,上前一步。

   “陛下,”他嗓音帶了份沙啞,卻沉著,“臣有一樁事要上奏。”

   淮尚書之女慘死之事,天啟帝近來也有所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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