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生死未知

   眾人聽到這裡才明白少將軍是要留下遺言,以死明志激勵後人,一想到自己的名字也在這塊石頭上,與少將軍的名字排在一處,都是心中激動,只覺得人生最得意的時刻便是在這絕境之中。

   眾人心中感恩,又都跪下齊聲激昂道:“少將軍放心,我們決心以死抵抗,護衛少將軍,絕不丟了我南朝將士的臉面。”說到這裡一起站起,轉身相互扶攜出洞去了。

   衛青鋒見這群好兒男一起出洞而去,心知他們已經報了必死的信念,此時離去,只怕日後再也見不到了,心中更是感動,心情難以平復,只覺得喉頭一甜,熱血上湧,身子經受不住,又昏了過去。

   衛青鋒昏昏沉沉的靠在石壁上,一會看見爹娘一起走了進來,心疼的看著自己,娘走過來輕輕撫摸自己的臉,充滿英氣的臉上滿是憐惜,爹爹則是站在一旁,仰天痛心道:“志兒,你怎麼如此糊塗?皇上年輕,為了一個女子便要你帶領十五萬將士身赴險境,你怎麼也和他一樣胡鬧,卻不知勸諫……哎,你真是太讓爹爹失望了。”

   一會撫摸自己臉的人又搖身一換,變成了嬌俏的倩兒,只見倩兒輕輕撫摸自己的臉,眼中全是心疼,流下淚來,哽咽道:“志哥哥,你怎麼還不回來?倩兒等你等的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你再不回來,倩兒快要堅持不下去了。”說完伏在他身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衛青鋒剛想伸手去抓住倩兒,卻見自己認識的人一個一個好像走馬燈一樣的從自己眼前閃過,自己想說話,卻說不出來,想撲過去,卻發現一動也動不了。

   衛青鋒在心中啊的一聲,神志又逐漸清醒了一點,只是他深受重傷,又滴米未進,此刻已經神志半迷糊了起來。

   衛青鋒想睜開眼睛,卻感覺一絲氣力也沒有,眼睛只能微微的睜開一條縫,耳中仿佛聽到震天的吶喊聲和打殺聲,心中又清醒一分,暗道蠻子們難道已經打上來了麼?

   正想到這裡突然感覺眼中一晃,一個黑影跑到自己身前跪下,大哭道:“衛兄弟,你待我如同親兄弟一般,大哥這輩子蒙你不棄,受你恩惠實多,此時已是萬念俱灰之際,便讓我再為你作最後一件事吧。”說完這話那人一步站起走到自己身前,右手用力的在自己胸口一扯。

   衛青鋒只恍惚感覺到是任大哥,卻不知他在說什麼,要做什麼,自己這會毫無力道,說不出話來也作不出動作,只感覺他在自己胸口扯了一下,然後提起身邊明晃晃的軍刀,左手一橫,便向衛青鋒的脖子劈過來。

   衛青鋒只微微看見一道寒光閃過,心中驚怒,接著脖子一痛,暗哼了一聲,便再無知覺了。

   春暖花開,陽光三月。

   此時的豐州城已經萬物復蘇,去年雖然經過了戰火的洗禮,但是朝廷後來很快的收復了失地,流離的百姓又全部回到了自己家中。

   冬天的時候朝廷又頒布下來旨意,要免了北郡十三城的兩年稅賦,消息一經傳開,百姓交口稱道,都說剛剛登基的皇上是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雖然年輕,但是面對外邦欺凌毫不手軟,對待自己的子民卻又是如春風般溫暖。

   新年剛過,百姓們又開始了一年的忙碌,只是這時心中信心倍增,便是作起事來也是輕便麻利的多。

   豐州小淮河旁邊有一戶人家,家道中產,雖不大富但也不貧困,這天一大早,風和日麗,春光明媚,那戶人家大門打開,走出來四個人,當先是一個青衣的女子,身背一個小包袱,走到大門口,對著身後溫言說道:“爹爹,娘,弟弟,你們回去吧,我這就上路了。”

   她身後一個白發老人點頭慈祥道:“婕兒,你一個人去洛都,路上要事事小心一些,你孤身在外,爹娘總是擔心你的。家中一切都好,你不用每年帶這些錢回來了,自己留下來慢慢用就是了。”話說到這裡,身邊一個年長婦人也暗暗點頭說是。

   婕兒轉頭過去看見爹娘日漸蒼老的面容,心中感概,忍不住眼睛紅紅的,哽咽道:“爹娘,你們要保重身體,婕兒在洛都那邊一切都好,姐妹們都很照顧我,我留下這些錢你們都花了吧,我自己也沒什麼花錢去處的。”

   說完又轉過頭對身邊那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子說道:“弟弟,姐姐不在家,你要好生侍逢爹娘,平時不要太貪玩了,要用功讀書知道麼。”

   那弟弟見姐姐教訓自己,忙唯唯諾諾的點幾下頭。

   婕兒這才從弟弟手中接過一把瑤琴,看到這把瑤琴,婕兒不自覺的嘆了口氣。

   她娘見到她又對瑤琴嘆氣,心中擔心,忍不住道:“婕兒,你心中可有什麼為難事麼?娘見你這次回來明顯悶悶不樂的,每日裡不是彈琴就是對著這把琴嘆氣。”

   婕兒看著這把琴,心中一恍惚,才驚覺過來,抬頭強笑道:“沒事的,我沒什麼為難事,爹、娘、弟弟,我走了。”說完走幾步上了一輛早在門口久等的馬車之上。

   那趕馬的人是一個四十多歲中年人,滿面虯髯,見客人上了車來,將馬鞭一揮,駕的一聲就要出發。

   車下的三人見親人就要離去,趕緊搶前幾步,跟了上來,見婕兒從車廂旁開了個小窗,向自己這邊揮手,不自覺都揮起手告別,只不一會,那馬車已經跑過河道,趕的不見蹤影了。

   婕兒見親人們都已經望不見,這才關了車窗,坐回到座位上來,將身邊的瑤琴在面前小桌子上一展,不自覺右手在琴上輕輕一撫,咚的一聲脆響,口中不由得又嘆息連連。

   那馬車行了一會,卻停了下來,婕兒坐在車廂中正在詫異,突然聽到車廂外馬夫粗氣的聲音傳來道:“小姐,你在此稍等,小人去這遠福樓中打一壺酒,就回來。”

   婕兒聽到馬夫如此說,心道這馬夫是酒癮犯了,這才要打一壺酒帶上路,好邊走邊喝,於是點頭隔窗道:“大伯你別客氣,我不是什麼高門小姐的,你去吧。”

   那馬夫見這小姐人倒隨和,呵呵一笑,道一聲好,就走了。

   婕兒一個人坐在車廂當中,百無聊賴,便掀開左邊的車窗,看到原來馬車停在了一座酒樓的街對面,看上面一個金字招牌正是寫著“遠福樓”三個大字,心想這酒樓中的酒應該是遠近有名的,不然這馬夫不會偏偏趕到這裡來打酒。

   看了一會,才關上車窗,突然心中一動,又打開右邊的車窗看了出去,這時看見自己的馬車旁也是停了一輛馬車,那馬車與自己這輛齊頭並進的停在一處,兩個馬車的車窗正好是對著的。

   婕兒心中無事,隨眼一撇,正要關上車窗,突然面前一陣春風吹過,花香傳來極是好聞,將對面那輛馬車的側壁窗簾給吹了起來。

   婕兒正要關窗,突然看到眼前的情景,窗簾吹起,裡面好好的躺著一個男子,那男子躺在一件大被褥之下,仿佛患了重病般一動不動,眉目緊閉。

   婕兒無意向那人臉上看去,剛一看到,啊的一聲驚呼,左手趕緊伸過來捂住了自己的嘴,雙眼睜的大大的,婕兒兀自不信,再定眼仔細看過去,心中狂呼道:沒錯的,沒錯的,那張臉,那張臉……

   那邊窗簾輕輕一吹起,馬上又慢慢的落了下來,婕兒心中一陣激蕩,正要想該怎麼辦,突然聽到對面馬車前一個聲音喝道:“駕!”那馬車就嘎的一聲向前跑去。

   婕兒見那馬車開走,那人躺在裡面不知是死是活,心中焦急起來,趕緊掀開車廂門,大喊道:“大伯,大伯。”

   滿臉虯髯的馬夫這時才心滿意足的從酒樓中走出來,手裡拿著一個大大的酒壺,聽到自己馬車上有人大喊,心中驚了一下,幾步跑過來,問道:“小姐,怎麼了?”

   婕兒見這馬夫趕過來,趕緊接口說道:“大伯,快,快趕上前面的馬車。”

   虯髯馬夫心中又一驚,一邊上馬,一邊將酒壺扔到座位旁,怒喝道:“小姐,難道那馬車上的人搶了你的行李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當真目無王法了不成。”說完再不停留,也是“駕”的一聲飛快的趕起馬來,向前追了去。

   婕兒聽到馬夫這般大吼,也不答話,只是雙手拼命的指向前面的馬車,口中兀自喃喃道:“趕上那馬車……趕上那馬車……”心中只覺得要是這次再錯過,只怕今生自己都無快樂日子可過了。

   虯髯馬夫追了一陣,見前面的馬車也是跑的飛快,心中更是篤定那些人是搶賊,搶到手之後正要飛快逃跑,不由更是怒起,啪啪的將身前的馬打的大響。

   這時清晨,兩輛馬車在出豐州城的官道上疾速駛過,路兩邊雖然是一片春色盎然,風光明媚,但這兩撥人都是無心觀賞。

   兩輛馬車再行了一會,官道拐進了一個山坡,前面的馬車才稍稍的慢了下來,虯髯馬夫見前面的馬車慢下來,更不稍等,打馬更快的追了上去,過了一會就已經趕了個齊頭並進。

   虯髯馬夫見趕上了他們,一拍馬,韁繩一拉,馬頭轉過去“嘶”的一聲就把旁邊的馬車給攔了下來,定眼看過去,那邊馬車前面坐了兩個人,都是三四十歲的漢子。

   那兩個漢子見自己的馬車被另一個馬車攔下,都是驚怒,矮個的一人霍的一聲就跳下車來,大喝道:“什麼人?你們要作什麼?”

   虯髯馬夫見那邊跳下來一人,站在地上一看,才看到身材矮小,只有一般人脖頸般高,只是雙目有神,掃過來讓人心驚。

   虯髯馬夫轉過頭見自己車上的小姐此時還站在趕馬的車架上,一只手指著對面的車廂,口中訥訥的說不出話來,以為小姐心中害怕對方勢大,嘿的一聲,喝道:“你們作下的事情以為別人都不知麼?”

   那邊兩人聽到他這番話,心中都是一驚,都心想難道事情敗露了,被那些人知道了?

   這時那邊高個子的漢子也跳了下來,說話卻是溫和,道:“我們兄弟不知道哪裡得罪二位,還望明言。”

   虯髯馬夫見這人有禮,嘿嘿一笑,也不說話,只是拿眼看著小姐,意思是你說說他們對你作了什麼。

   婕兒剛剛心急,一心只想追上這馬車,但是現在追上了,反而不知道該如何作,心頭猶豫不決,口中只能吞吞吐吐道:“你們……你們馬車裡帶的是誰?”

   那邊高矮兩個漢子聽到婕兒這句話,面上都是震驚,心中更是肯定這兩人是追來的,矮個子的漢子嘿嘿一笑,就要從袖中拿出戒尺動手,那高個子漢子一把阻住矮個,轉頭溫和道:“車裡面是我家公子,他人在外地,患了大病,家中父母惦記的很,我們這才運了他回老家。”

   婕兒聽他說那人患了重病,心中擔心起來,接口脆聲問道:“那他叫什麼名字,老家住在哪裡?”

   高個漢子見這小姐只是不住的問車內的人,又是懷疑她是知情的,又是覺得看她一副柔弱無依的樣子不像,心中念頭轉了幾轉,才猶豫道:“小姐難道認識我家公子麼?他的情況請恕我等下人不便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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