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南方武林

   婕兒聽他問自己和那人認識不認識,心下一陣凄茫,心道:他怎麼會認識我呢?他連我的名字都不過問的,哪裡會對我這籍藉無名,身份卑微的醜女孩相認?自己這刻與他近在咫尺,卻又有如遠在天涯一般。

   婕兒想到這裡心中更是覺得萬念俱灰,只覺得自己這輩子心中再無喜樂可言,最後殘存的一點悸動已經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傍晚已經消耗殆盡。

   婕兒嘆口氣,道:“我們……我們不認識的。”說到這裡只覺得眼睛又紅了起來。

   虯髯馬夫本以為那兩個便是搶賊,搶了這小姐的行李,這才拼命追了上來,這時見追上之後這小姐一臉可憐兮兮,只是拿話不住問人家公子的情況,看來是喜戀上人家的公子哥而已,剛才胸中的一股氣也泄了下來,只是坐在一邊拿起座位旁的酒壺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喝了幾口,便是這自己最最喜愛的美酒,也喝的沒有什麼滋味。

   高個漢子心中聽得半信半疑,也不想在這裡耽誤了時刻,便一抱拳,道:“既然大家不相識的,看來是誤會一場,我們這便告辭了。”說完拉起矮個漢子一道躍上馬車,打馬駕的一聲又快速遠去了。

   婕兒看他們終於還是遠去了,心中一慘,轉頭向路邊看去,此時雖然是鮮花爛漫的季節,但是春風吹過,還是吹走了幾許殘花敗葉,正如自己一般無處依附,隨風漂泊,更是覺得生無可戀。

   婕兒緩緩的走回車廂中,聽到前面的虯髯車夫也是輕輕駕的一聲打起馬來,馬兒悠悠,慢慢走了起來。

   婕兒坐到車廂中,看著身前的瑤琴,心神卻回到了那個大雪紛飛的傍晚,烏雲、白馬和琴聲,心中凄婉不住,一滴眼淚突的落在琴弦上,婕兒容顏一轉,雙手輕輕的撫起琴來,琴聲悠遠,又是傷心又是哀怨。

   前面的馬車行了一會,車廂中躺著的男子突然聽到一陣耳熟的琴聲,這琴聲綿綿,宛如愛人在自己耳邊輕輕訴說離愁,那男子在夢中仿佛看到一排高高的城牆,最裡面有一個鐘樓,琴聲就是從那個樓上傳來,聽到自己耳中時而激蕩,時而悱惻。

   那男子輕輕哼了一聲,轉了一下頭,迷茫中醒了半分,只隱約聽到兩個人在小聲說話,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道:“裘二哥,你剛剛為何阻住我動手?”

   另一個人低沉聲回答道:“吳四弟,你這火爆的脾氣什麼時候可以改改,難道事情沒問清楚就拔刀殺人麼?”

   前一個急道:“那兩人如此可疑,我懷疑他們知道了我們的事情,此時不殺了滅口還待何時?”

   後一個又緩緩道:“我見那個姑娘神態親切,面色可憐,不像是一個壞人,更不像是一個知情人。”

   前一個再接口道:“為了少主……成就一番霸業,我們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更何況只是殺幾個可疑的人而已……我們這次……定要做的漂漂……不要讓人知道……不然……”

   車內的男子聽了幾句,神志又迷迷糊糊,耳邊的話斷斷續續聽不清楚,忍不住睡意,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三月的點蒼山,早已春暖花開,滇池春城,地處古大理境內,大理在惠宗皇帝八年,向南朝稱臣,大理子民都沐浴天恩,以上邦國民度之,多年以來卻也安居樂業。

   春天的點蒼山到處山花爛漫,桃花、杏花、梨花處處都是,點綴的整個山頭仿佛是多姿的大花園一般,點蒼山山頂上有一大排房屋聳立,最外面大門口一對石獅洶洶占據兩旁,大門上掛一個錦匾上書道“點蒼劍派”四個金字,氣勢甚是宏偉。

   這點蒼劍派在南方武林倒是頗有俠名,一代名師秦東棠手下十五個弟子,人稱“點蒼十五子”,都是南方武林赫赫有名的俠義之士,外人聽說點蒼子弟,都是尊敬三分,也畏懼三分的,只是點蒼劍派少出滇南,所以在中原武林上卻無甚大名號而已。

   點蒼劍派大門一入,外面一個大大的廣場上聚滿了人,師兄師弟們圍在一齊正在切磋武藝,互相指點,這裡就是演武場,再進去一所房子就是聚恩堂,乃是師父聚會弟子訓話時候所用,穿過聚恩堂,裡面一排是屋舍,倒是弟子們各自所住之所。

   在這排屋子從東向西數第九個屋子,窗戶半開半掩,從窗子向內望去,見一個少年人靜靜的躺在小床上,這少年臉色甚是蒼白,仿佛沒有一點血色,沉沉的在那裡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臉上依稀能看出玉面朱唇,劍眉猶如刀削刻畫帶有倔強,鼻子如同玉石一般挺立,甚為好看,正是少將軍衛青鋒。

   這時正是早晨已過,要用午飯的時間,衛青鋒睡著睡著突然緩緩睜開了雙眼,艱難的轉過頭四周看了一下,眼中是一片迷茫,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外面陽光燦爛,花樹儼然,樹上此時千姿萬色,紅粉綠黃,相映爭輝。

   衛青鋒呆呆的看著外面的樹和花,好像終於記起了過去發生過的事,手摸著自己的脖子,發現那裡完好無損,想起那日自己隱約見到刀光一閃,便再無記憶,嘴中喃喃道:“難道森羅地獄裡面還有如此美麗風景?還是這裡正是天堂之上?”

   衛青鋒呆呆的躺在那裡想了很久,也沒想到這是哪裡,想起昏睡之前自己還在霍得山頂的石洞中,自己一起二十二人還在抗擊北蠻,那時天氣寒冷,到處都彌漫堆積著大雪,怎麼再一醒來已經是風和日麗,鮮花盛開的時候了?難道自己這一睡,已經睡了幾個月不成?想到這裡心中又是一緊,暗道:不知道任大哥他們怎麼樣了,是不是也像自己這樣躺在這裡呢?

   衛青鋒迷迷糊糊的思來想去,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便想爬起身來,好出去看看外面,只是剛剛要立起身子,只覺得身子酸軟,渾身好像要散架了一般。

   衛青鋒咬牙坐起來,這才看清楚這房子裡擺設精巧別致,一物一景都帶有濃濃的異樣風情,只是這種風格是自己過去沒見過的,所以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想到這裡衛青鋒盤膝運起氣來,運了片刻只覺得自己丹田內空空如也,過去修練多年的玄門內家功力此時已經跑的一絲不剩,自己此時的身子和一個普通人也完全沒有兩樣。

   衛青鋒嘆了口氣,轉眼看到枕邊自己隨身之物和一些碎銀大多都好好放在那裡,有白發道長送的玉笛,節制北方軍隊的軍符,莫難臨終前交給自己的佛珠,羅天教王有期親手作的那兩副面具,還有一塊小小的白布……

   看到那塊白布,衛青鋒愣了一下,緩緩地將它拿到手裡,輕輕撫弄了起來,想起在北郡時,鳳舞池的素允仙子戴了這塊白色面巾來見自己,後來她被自己氣走,走的時候將這塊面巾丟了出來,衛青鋒想起了往事,心神寧遠,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緩緩的腳步聲。

   衛青鋒聽得心中一喜,心道難道是任大哥來了?於是將眼神轉到大門,卻見走進來一個人,那人一身褐色坯布衣衫,頭戴一個發套,額下已經有黑黑的胡須,看上去有三十多歲,卻不是任泊安。

   那人一走進來,看見衛青鋒已經好好的坐了起來,面色大喜,幾步走過來,笑道:“九師弟,你終於醒來了,太好了。”

   衛青鋒聽他叫自己什麼九師弟,心裡的第一反應是他叫錯人了,但是看他神情喜悅,不像是偽裝,而且他還伸出手來在自己頭上摸來摸去,眼神之中全是發自真心的關懷和擔心。

   那人進來,在衛青鋒頭上輕輕摸了幾下,感覺他已經完全恢復了,而且精神看起來也不錯,心中更是高興,道:“你不知你昏迷了這麼久,師父有多擔心麼?現在好了,你醒來了,我這就告訴師父去。”說完也不多耽誤,急急的又走出門去。

   衛青鋒呆呆的看著這一切,心中還是摸不著頭腦,只覺得自己雖然渾身無法運足內力,但是這一覺醒來,精神倒是矍鑠了起來。

   衛青鋒見剛才那人急急的走了出去,外面這時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仿佛有甚多人已經知道自己醒來這個消息,過會只怕就要過來了,急忙將枕邊的隨身玩意放好在身上,剛剛將玉笛扎好在背後,就聽見嘩啦一聲外面進來了十來個人,一股腦將這小小精舍內擠了個滿。

   衛青鋒定眼一望去,見這些進來的人裡面有老有少,當先一個是一個紅衣長者,那長者一身健鑠,雙目精光閃閃,顯得炯炯有神,一身紅色的練武服,頭上還有絲絲的汗水滲出。

   身後其余各人大多之後十幾,二十來歲,俱都一身練武服,個個勁裝,四肢發達,以最開始進來的那人最大,其余那些以他為首,拘謹的跟在那老人身後。

   長者一進來,看見衛青鋒正好好的坐在床上,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快樂卻又中氣十足,幾步走到衛青鋒跟前,大聲說道:“小九兒,你終於醒了,這樣師父也就放心了,以前你闖了那麼多禍,不過這次你總算迷途知返,作了這件大事下來,師父心中也為你高興,你以後就好好的呆在我們點蒼山吧,師父再也不趕你走了。”

   衛青鋒聽得雲裡霧裡,實在是不知道這師父在說什麼,只是雙眼迷茫的看著大家,先前進來那人,看衛青鋒一臉迷茫不知所措,以為他高興的壞了,急道:“九師弟,你還在想什麼?師父已經答應重新收你為徒了,你還不趕緊跪下來給師父磕頭謝謝師父?”

   那師父見他這麼說,伸手一摸自己的黑白胡須,哈哈笑道:“磕頭這些繁雜的禮數倒不必了,畢竟本來就是自己的徒兒,呵呵。”話雖是這麼說,只是看他拿著架子的樣子,心中只怕是很想自己這個徒兒磕下去的。

   衛青鋒訥訥的說不出話來,只覺得這世間最最匪夷所思的就是現在這情景,自己好好的,醒來突然發現身邊的人一個也不認識,而且他們說的話自己一句也聽不懂,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答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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