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射死他
衛青鋒看的心中焦急,只是這一急,胸口也是疼痛萬分,知道自己剛剛從呼倫山上跌下來受傷過重,此刻只怕也快力竭了,只希望手下這些人一衝,讓蠻子們的陣形大亂,拼命向後退,可以阻一阻箭陣的發射時間。
衛青鋒再不多想,繼續向前衝去,只是手下這些將士大多都是身負重傷,剛才憑借一口怒氣,一直衝殺了這一會,蠻子士兵人多勢眾,剛剛一時慌亂造成了陣形的壓縮,現在已經慢慢穩住陣腳,進行了反撲。
南朝將士人丁單薄,往往要一個人面對五六個甚至十幾個蠻子兵,打著打著終是抵擋不住,大多都被斬殺了下來。
蠻子身後的箭陣停了一下之後又重新開始繼續發射,一排一排密密麻麻的向後面那些南朝士兵射去。
衛青鋒又打了一會,體力已經不支,被亂槍刺了三四槍,又被左邊一個蠻子兵砍了一刀在左手上,衛青鋒看見身邊的兄弟一批批倒下,心中悲愴,雙目盡赤,那些刀槍招呼到自己身上也不知覺,只是人家砍自己一刀,自己馬上一刀還回去,那人往往立時斃命死了。
身邊的蠻子兵見這馬上的將軍如此英勇,悍不畏死,都是心驚,膽氣倒是怯了,往往一刀砍過去,力道甚小,或者還沒招呼到他身上馬上媽呀一聲向後退去,生怕被他一刀反砍過來,丟了性命。
衛青鋒兀自橫衝直撞了一番,身上也不知挨了多少刀,只是這時候自己也頭暈腦漲,快要支持不住翻下來馬來,突然聽到身後眾人齊喝:“少將軍,快回來,少將軍……”
回頭望去,見身後已無可站立的南朝將士,那峭壁上只是上去了幾十人,正在招手招呼自己上去,衛青鋒心中一嘆暗道:自己這次只怕是全軍覆沒了。回頭對蠻子兵們哈哈一笑,騎馬折返了回去,一直騎到峭壁下。
前面的蠻子士兵見那馬上將軍滿身滿臉的鮮血,仍然哈哈大笑,騎馬趕了回去,卻沒人敢跟上去,心中都想這人的膽只怕是鐵作的,只覺得這人英勇無比,怎麼砍都砍不死一般,心中都充滿了敬佩和恐懼,大隊的人馬都只是站在原地,看著他騎馬離去。
固攝站在高高的戰車上,見那邊一人騎馬在自己陣形中穿來穿去,如入無人之境,砍殺的夠了又自己騎了回去,自己這邊的士兵竟無人敢追,心頭大怒,暗道這應該就是那個衛青鋒了,忙轉身對身後大喝,道:“放箭,放箭!射死他!射死他!”
莫難救了不少南朝將士到峭壁之上,眼見身邊已經無人還能活命,這才自己施展輕功縱上了峭壁,抬頭見衛青鋒兀自還在敵兵陣形中縱橫衝殺,威武難當,心中又是敬佩又是著急,與眾人一齊大喊道:“少將軍,快回來。”
他此刻心中對他敬佩之極,便是以前“小子”、“小子”的稱呼這時都改了過來,過一會見衛青鋒自己好好的衝了回來,心中喜極,忍不住雙眼潮濕,大喊道:“快上來吧。”身邊的任泊安也大喊道:“衛兄弟,快上來。”
衛青鋒強行拍馬回到自己這邊,此時渾身已再無一絲力氣,這一停下來,只覺得全身的傷口都迸發了起來,劇痛難忍,頭腦昏昏沉沉就摔下馬去,只能微微朝他們一抬手,口中訥訥的已經說不出話來。
莫難抬頭見敵營那邊的弓箭手又抬弓上弩,顯然是又要射箭雨過來,心中萬分焦急,大喝一聲,也從峭壁上跳了下來,跑近衛青鋒,叫道:“你怎麼樣,我們快上去。”話剛說到這裡,就聽見忽的一聲,漫天的箭雨劈頭蓋臉的向自己這裡射了過來,方圓籠罩下,轉眼就到了身邊,眼見已經避無可避,只得將衛青鋒往身後一護,自己轉身用背擋住了他的身子。
衛青鋒緩緩清醒了過來,聽見呀的一聲吼,抬頭看莫難為了救自己,被蠻子的箭雨射成了一個刺蝟,只覺得雙目濕透,喉頭哽塞,輕聲道:“大和尚,你怎麼樣了?”
莫難此時已經被箭射了數十箭在背上,知道自己已難幸免,鼓起一口氣,從懷中拿出一串佛珠,交給衛青鋒,喘息道:“小子,你拿了……我這,我這信物,重陽之日到……到我們……北鬥旗總壇去……比武……比武作旗主,不要……丟了我的臉。”
衛青鋒聽他此刻還是念念不忘自己去作他的旗主,心懷激蕩,將他的佛珠塞進自己的懷裡,只覺得淚水已經模糊了自己的雙眼,嘶聲道:“好,我要是不死,就去爭你們的旗主,便是那魔門的小公主,我也給你搶過來。”
莫難聽到他到了這個時候才終於答應了自己,心中大喜,哈哈大笑,吸一口氣,雙手使出最後的力氣,將他托起向峭壁上扔去,只是這一扔之後他的身子再也僵立不動,就這麼站著死在沙場上,雙手依然是托塔天王般的姿勢。
衛青鋒被莫難扔上了石壁,從那批幸存將士頭上飛過,落在一塊大石頭上,他本來就傷勢劇烈,再這一顛簸,哼一聲,昏了過去。
衛青鋒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慢慢清醒過來,聽見身邊一陣劈劈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睛,看見自己躺在一個火堆的旁邊,火光照射在自己臉上,燙燙的,便想轉個身來,只是渾身酸痛無力,根本連動一下手指頭都不可能,止不住痛的哼了一聲。
旁邊一人聽見這邊有聲音,趕緊走了過來,看見這情形,蹲下道:“衛兄弟,你醒了。”
衛青鋒抬頭一看是任泊安,只見他渾身都沾滿了鮮血,臉上也是血跡斑斑,再向上一看一片漆黑,不知是什麼時辰了,吃力道:“任大哥,我們這是在哪裡?”
任泊安說道:“我們還是在霍得山上,這裡是一個石洞。”
衛青鋒又道:“外面情形怎麼樣了?”
任泊安搖搖頭,說道:“蠻子將所有下山的路口團團圍住了,剛剛攻了一次山,只是這霍得山除了那個峭壁無路上來,那峭壁陡峭,蠻子們的雲梯架起來便被我們推倒下去了,梯子上的人也摔了人仰馬翻,一時還沒攻上來,只是……只是……”
衛青鋒又輕哼一聲,說道:“任大哥,你將我扶得坐起來。”任泊安知道他已經筋疲力盡,酸軟乏力,便走過去輕輕將他扶起來,緩緩靠在一個石壁上。
即便是這麼輕微的一個動作,衛青鋒也覺得渾身抽搐一般的疼痛,只是他強行忍住不發出聲來,坐下來後,忍不住喘息咳嗽了幾聲,才緩緩道:“任大哥,你剛剛說只是便不說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任泊安猶豫了一下,才道:“只是剛剛那一下,我們又被敵人的箭射死了幾十個,現在我們的將士只剩下二十多人,眼見已經無法抵擋了。”
衛青鋒嗯了一聲,說道:“任大哥,麻煩你去將他們都叫進來,我有話說。”
任泊安應了一聲就走了出去,這時洞內一片寂靜,只有火燒樹枝發出的劈劈聲,衛青鋒呆呆的看著那些燃燒的樹枝,只覺得精神清醒了一些,心中又是復雜的很。
過了一會,任泊安才帶了大家一起進到洞中,衛青鋒看那些進來的人,要麼手斷腳殘杵著拐棍,要麼頭包紗布,要麼雙眼失明,又或者渾身上下到處都是鮮血淋漓,竟然沒有一個人完好無損,兀自都還拿著兵器時刻准備作戰。
他只覺得心中一陣激蕩,直衝鼻頭,眼中一片濕潤,哽咽虛弱道:“各位兄弟,我衛青鋒帶兵無方,這次讓大家跟我累及了性命,對不起大家了。”
眾人聽衛青鋒如此說,想起自己大軍七萬人,各自很多兄弟、朋友和戰友,一張張鮮活的面孔,此刻都已經命喪鳳凰城中,心中悲痛,一齊跪下大哭起來。
衛青鋒見這樣的場面,對任泊安輕輕說道:“任大哥,你去找一塊平面的石頭來。”
任泊安不知他要作什麼,應了一聲,走到外面去找了一塊平面的石頭,吃力的搬了回來,喘息道:“衛兄弟你要作什麼?”
衛青鋒說道:“你從我懷裡取了我那把短刀出來。”
任泊安點下頭,從他懷中取出一把短刀,吟的打開刀鞘,只覺得寒氣撲鼻,知道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好刀。
衛青鋒又緩緩道:“你把我說的話在石頭上刻下來。”說完輕輕轉下頭對著離自己最遠的那個白布包頭的將士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將士正在大哭,聽見少將軍問自己名字,神色一愣,才哽咽答道:“俺叫佟四海,少將軍。”
衛青鋒看他四肢長大,又聽他的口音,嗯了一聲,說道:“你是膠東人吧。”
那佟四海見少將軍一口說出自己的出處,心中溫暖,點頭道:“是的。”
衛青鋒又對任泊安說道:“任大哥,你把這位佟大哥的名字刻在石頭上。”
眾人見他如此,都不知道他要作什麼,默默的作不出聲來,剛才那些大聲嚎哭的漢子們此時都停了下來,只見衛青鋒問了一圈叫任泊安將所有人的名字都刻在了石頭上,這才說道:“任大哥,你將你和我的名字也刻上去。”
任泊安點點頭,繼續將他二人的名字都刻在了石頭上,才轉頭去看他,見衛青鋒呆呆的看著火堆,若有所思,問道:“任大哥,一共有多少人?”
任泊安低頭數了一遍,回道:“衛兄弟,一共二十一……一共二十二人。”
衛青鋒點下頭,輕輕道:“任大哥,你繼續刻:‘余二十二人,打進鳳凰城,見到冥王邪宗,俱是欺世盜名之輩,然我們此行糧給不足,到了這裡實已是強弩之末,七萬大軍僅余這些人殘存。此時敵人就在山下虎視眈眈,隨時便會攻打上來,我等決心以死志報效朝廷,報效天下百姓,望後來之人不忘這段歷史,為我等復仇,我們死也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