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上船
商怡婷急急的拉住他袖角,幽幽的道:“你……你不上去換件干爽的新衣,喝口熱湯暖暖身子再走麼?”
衛青鋒淡淡笑道:“不用了,在下還有事在身,請恕……”話還沒說完,商怡婷又道:“你看,現在雨下得正急,你何必……何必又要趁雨趕路,若是淋壞了身子,那……那婕兒可不是要心疼的壞了?”
衛青鋒昂頭道:“我自幼跟爹爹行走天下,刮風下雨見得多了,倒是不放在心上,商姑娘不必多慮。”
商怡婷抬頭一看,見他說話時英氣頓顯,心頭止不住的開始泛起漣漪,又道:“你這身衣衫被我拿著避雨,現在已經濕透了,衛……衛公子,你身子骨再強,也悍不過老天爺,你這麼避諱著不願意到船上去,可是……可是覺得人家那裡乃是天下間最肮髒阿啫之地,失了你的臉子不成?”
衛青鋒不由低頭看下去,見到她此刻說這幾句,語氣幽怨,秀眸反射花船上的燈光,眸子一閃一閃的充盈淚光,仿佛泫然若滴,倒是楚楚可憐的緊了,他心頭一呆,今日這場乃是冬臨的凍雨,這雨水淋在身上實則寒徹入骨,他又將自己的儒衫借給商怡婷用,身上只穿了緊身的中衣,此刻若說他渾身不寒氣直冒,那便是騙人的,可是……他又萬分不敢與這婷姑姑多呆片刻,暗自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漏了心頭的計劃出來,讓這百變的妖精瞧出了端倪。
他心頭正沉吟間,商怡婷忽然猛地一拉他的大手,咬牙嗔怨道:“我偏要叫你家那裡……到底是怎麼樣一個肮髒污穢之地,讓你這自命清高的家伙,也開開眼……哼!”她一邊仿佛自言自語的說話,一邊卻是半點也不松開衛青鋒的大手,將他拉扯著走到了花船的船舷邊。
衛青鋒搖頭道:“罷了,上去便上去,商姑娘你還是放開我的好。”商怡婷毫不回頭的道:“豈知你不是就想這麼腳下抹油溜走了,我今日就要讓你看看我那閨房,究竟是怎麼不堪了。”
走過船舷的翻板,人流便驟然多了起來,其間站了好些個輕媚的放蕩女子以及頭戴瓜帽的龜奴,今日下起了凍雨,空氣中帶著濕濕的潮氣,眼見著歡客來的尚且不多,此刻他們見到兩個人手拖著手一道走上花船,忙不迭的迎了上來,點頭哈腰的笑道:“喲……來啦,兩位大官人,快請裡面請。”
商怡婷還將衛青鋒的儒衫整個披在肩上,因此乍眼一走到近前,那些人看清楚些,才一齊目瞪口呆的張大了嘴,商怡婷看也不看他們,嬌斥道:“走開!”
那些女子和龜奴再聽到這個聲音,不由得眉頭狂跳,初見這身影恍惚覺得有些熟悉,不過這人秀凌亂,遮蓋住了面孔,而且她又刻意的低下腦袋,他們自然還未完全分辨出來,再聽到這個熟悉之極的聲音,龜奴中有人啞口喚道:“姑……”話還沒出口,便見到商怡婷飛快的抬起頭來,沉著小臉嗔了他一下,滿面俱都是厲色,那龜奴舌頭打了個卷兒,後面半句話囫圇的吞咽了回去,只在喉頭咕嚕咕嚕的響了幾聲。
龜奴中有個眼尖的,早已看出了婷姑姑的身份,只不過此刻的婷姑姑實在是半點也不熟悉,若不是那一身傲絕天下的酥胸肥臀兒,直欲讓他覺得自己看到了婷姑姑的孿生姐妹。他靜默著沒敢說話,而是……拿著眼神煞有意味的打量著婷姑姑身後死命拉住的那個公子。
燈火漸明,這就去找李十二娘或顏姑娘出來應景。”
商怡婷蹙眉道:“不必了,這位衛公子你們都不需招待,也不用知會任何人,看好你們的大門便是了。”說完再不理會他們,而是徑直拉著衛青鋒的袖角,穿進了堂內。
兩人身上都是**的怪異,自然不敢丟人現眼,而是沿著富麗堂皇的船邊走去,不過一會,邁步上了幾個台階,便來到了幽靜的後舫。衛青鋒轉頭見身邊無人,才苦笑道:“商姑娘,你拉著我作甚,難道我不會好好的走路麼?”
商怡婷回過頭來,俏臉因為寒凍帶些白色,卻是大異從前的妖媚之氣,顫巍巍的嬌聲道:“人家敢放開你麼……你這麼不待見人家,指不定心裡正在痛罵這個不知羞恥的女子哩。”
衛青鋒哭笑不得的道:“這又從何說起。”商怡婷咬住玉唇道:“總之我不管,你到了我的房中,換了一聲新衣,暖了身子,便快快的走罷,反正你……反正你這般討厭人家,人家也不敢強留你的。”話剛說完,方才還蒼白一片的小臉上,卻又湧起幾朵羞紅。
衛青鋒心知在這牙尖嘴利的婷姑姑面前,自己強顏相辯分明討不到任何的好,只得點頭道:“如此便勞煩姑娘了。”商怡婷登時滿意的道:“哼,這還差不多。”她微微放開手中的袖角,引著衛青鋒走到花舫的最深處,這裡仿佛與世隔絕了一般,任由外邊如何的花天酒地,到了這裡……竟然寂靜的聽不到半分嘈雜,花船幽幽,蕩在靜謐的洛水河濱,外面風雨正疾,雨點打在船身上,叮叮當當,打在洛水中,卻只泛起了絲絲漣漪。
兩人走過漆黑的弄堂,再向內走,身邊又窄又暗,不一會,面前迎過來一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商怡婷一見她,重又咯咯嬌笑柔聲道:“楷兒啊,你……你去,給這位公子准備一身上好的錦袍過來。”
衛青鋒垂頭一看,那丫鬟身材嬌小,年紀不過十三四歲,正是唐小婕過去的隨身丫鬟楷兒,看來唐小婕離了妙玉坊後,這楷兒便到婷姑姑的身邊聽候差遣,楷兒輕輕的抬起頭來,見到商怡婷那般怪異無比的打扮,心頭微微一跳,再晃眼見到婷姑姑身後跟著的男子,才是猛地伸出小拳頭捂緊自己的小嘴,口中赫……赫的不出話來。
楷兒自然認得衛青鋒,也知道這是婕兒姑娘最最心儀的郎君,她乍一見到衛青鋒,心頭忍不住泛起狂喜,暗想:“難道……難道是婕兒姑娘舍不得我,所以讓衛公子來贖我來了?”因此忙不迭的點頭道:“嗯……嗯,楷兒這就去。”說完話歡快的跳起小身子,跑出了弄堂。
商怡婷隨手打開面前的一扇雅間木門,走進去點亮了房中的油燈,對門外嬌喚道:“進來罷。”衛青鋒應聲走進來一看,心頭不禁湧起突兀怪異之感,這房中布置的甚為簡單素潔,毫無半分奢華之氣,他知道這位婷姑姑可算是富足一方的人物,只看她前次洛都三絕之夜,便大斂財物多達白銀幾十萬兩,當能窺斑見豹,現時的白銀幾百兩,便夠得一戶中戶人家安享一世,卻沒想到這婷姑姑住的雅間居然……連一戶普通的中戶人家布設都算不上。
商怡婷眯著秀眸緊盯衛青鋒,見到他目中驚奇之色一閃而過,不覺心頭甚為快意,咯咯嬌笑道:“衛公子,你在這房中稍坐片刻,人家去換身干淨的衣服,再陪你出來說話。”
衛青鋒點了點頭,看著恢復妖媚之氣的商怡婷邁著碎步,扭著細嫩的腰身和豐滿無比的肥臀兒走進內間,心頭不禁沉吟:“她……執意讓我進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他素來少出沒於風月場所,顯然也不是什麼一擲千金的闊綽子弟,婷姑姑想在他身上謀些金銀,自然是打錯了如意算盤。
如此一想,便知她不是為了自己的財物,那便是……別有用心了,“難道是……她方才當真聽出了什麼,所以……想要找個機會一問究竟不成?”衛青鋒心頭暗自一警,自忖還是少說話為妙,盡早的脫身離去才是。
轉眼四處看看,燈火冥然,這房中堆砌的家居少的可憐,只有一個方桌,幾個木頭凳子,窗戶邊還有一扇大大的銅鏡,想來她日常會坐在那裡描眉畫唇,窗外風雨聲漸漸小了一些,他站起身來,在這稍顯空蕩的房中來回踱了幾步,忽然看清楚,原來窗邊還掛了一副水墨,待得看仔細些,那水墨並非普通的山水詩畫田園描摹,也不是畫得阡陌農家垂釣客,而是站著一位道骨仙風的老,須垂眉,一身藍色的雍容古服,威嚴的立在畫中。
衛青鋒心中不禁驚奇,走過去對那老,正是古時的賢能管子,話說管子在齊國為相,開先河設置女閭七百,對外征收花粉稅,盡數充入了國庫之中,因此而成就了齊桓公的春秋霸主地位。
當然這些都是野史,不過衛青鋒過去倒是聽人說起過,這位管子之所以被稱為賢能,一是因為他具有大的政治抱負,其二便是他懂得權謀變通的手段,不拘泥於舊時思想,話說回來,這位管子更可以算作現時這些春樓怡院的鼻祖祖師爺,因此……商怡婷將他拜在了空蕩蕩的房內,說不得便有進貢先人,庇護自己財源廣進的意思。
正想到這裡,身後咿呀一聲輕響,腳步聲幽幽的傳來,衛青鋒笑著轉回頭去便要說話,只不過話還未開口,忽然整個人都是窒息般的呆住,只見到……那門簾輕啟,門前斜扭著小腰站著一位恍如二十的少女,那少女高高盤起了髻,髻上兀自帶著水氣,燈火一明一滅的照耀下顯得晶瑩剔透,再看那嬌軀上,慵懶的披著一件緋紅色的夾鏊,夾鏊甚短,只在腰間微微束了一束,極為恰當的凸顯著小腰上的豪聳酥胸,下身卻是長長的淡色素裙,裙身很緊,柔膩膩的貼在了**上,顯得那**是如此的緊致修長,她將兩只手兒都背在了身後,細腰斜擺,恍惚如同衛柳枝般弱不禁風,可是再見那蕩人心魄的豐乳肥臀,卻又讓人幾乎目眩神迷,霎時便能失去自我。
燈火盡處俏立著一位絕對堪稱禍水的妖媚佳人,卻又與過去感覺有些不同,具體什麼不同……衛青鋒一時倒是想不出來,或許是娥眉淡掃顯得更加眉清目秀了些,又或許是擁有這般曲線誇張,翹腰肥臀,尚且還能打扮的如同鄰家**般的親切宜人,讓人心頭無法不為其嘆服。
商怡婷的秀美瞬也不瞬的盯著衛青鋒仔細的看,見到他微笑著轉回頭來,接著便有些目瞪口呆的說不出話,星眸睜大,眉頭卻是下意識跳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