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遁形

   商怡婷輕掩小唇噗嗤一聲巧笑了出來,媚人的搖曳著**款款向前,仿佛甘願讓自己最最妖媚的瞬間在他面前盡情的綻放,待得兩人相距不過一臂之遠,衛青鋒才是猛地回過神來,干笑道:“失……失禮了。”

   商怡婷輕哼一聲:“迂腐的家伙……”便快走兩步來到他的身旁,嬌聲問道:“在看什麼?”

   直到她離得近了,衛青鋒才清楚的嗅到她身上此刻的香味,與今日早前嗅到那濃郁之極的香氣分毫不同,只是淡淡的幽幽的,恍若是她身上的體香,而非胭脂水粉的味道。但就是這幽幽的素雅香味,卻讓衛青鋒的喉嚨有些癢,他不得已咳嗽一聲道:“原來你這房中竟是這般的灑脫簡潔。”

   商怡婷嬌哼道:“那依照衛公子所想,人家這房中應該布置成什麼樣,是不是該金銀高掛,處處都是奢靡豪華才對?”

   衛青鋒哈哈笑道:“在下可沒這麼說。”

   商怡婷微不可查的嗔了他一眼,咬住唇皮道:“你雖沒這麼說,可你……可你的眼神裡清清楚楚的都寫著呢。”

   衛青鋒搖頭嘆息道:“姑娘識人久矣,任何人都難在姑娘面前遮掩的住,只得一一遁形。”

   商怡婷略顯委屈的道:“你……你這壞家伙這是變著法子來損人家麼,你如此一說,便是說……便是提醒人家說,你這風塵女子,閱盡世人,卻還在我衛公子面前顯擺什麼?”

   衛青鋒搖頭道:“姑娘何必說這種自怨自艾的話,漫說在下心中沒有這個意思,就算是在下本是個齷齪小人,其實也難怪在下會如此想,外人只看姑娘手握重金,富足奢華,這妙玉坊又修繕的這般堂皇,由此推測,姑娘的閨房中定然差不到哪裡去,此乃人之常情罷了。”

   商怡婷幽幽的道:“說不定你還要想,這位不要臉的婷姑姑房中許是還藏著好幾個男人哩,不然的話,她又怎麼做得了這妙玉坊的主人。”

   衛青鋒聞言只是微微一笑,閉口不答,商怡婷呆了好半晌,才擰身走過去,沏了一壺熱茶過來,坐下一邊泡茶,一邊靜靜道:“那你……那你願不願意了解一下我這個人呢?”

   衛青鋒緩緩道:“這個……這個……”說心裡話,他對這商怡婷倒是起了一絲好奇,畢竟眼前所見與自己平日裡的觀感何止相差千萬裡,但是若直言回答自己有興趣想要聽一聽,卻似乎有些過於曖昧,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時,商怡婷卻是咯咯嬌笑一聲,脆聲道:“我才不管,你是第一個進我這秀房中的人,你說想知道也得知道,不想知道……哼!也得知道!”

   話剛說到這裡,房外一個粗豪的嗓音大喚道:“衛兄弟……衛兄弟!”這秀房處在妙玉坊花船的最裡面,外間再是鶯歌燕舞,嬉笑無忌,這裡也絲毫不受影響,眼前這聲音雖不大,卻是來勢很急,不一會依稀便能聽到有人怒喝:“作甚麼的?膽敢擅闖我妙玉坊的後舫禁地?”

   只不過這怒吼方自響起,便又能聽到哎喲一聲大叫,衛青鋒和商怡婷對視一眼,俱都看出對方眼中的驚訝,他們一道走過去打開房門,見到漆黑的弄堂中,一個黑影快速無比的躥了過來,身後跟了好幾個隨人,衛青鋒心頭回味方才聽到的聲音,忽然眉頭一皺,揚聲道:“來人是……是朱大哥麼?”

   那黑影聽了這話,大喜道:“衛兄弟,正是朱晃。”

   衛青鋒跨步出門道:“朱大哥,你怎的找到這裡來了?”這屋外的弄堂黑的緊,就著房中透出的一絲燈光,他依稀能看見面前朱晃渾厚的身軀,此刻這身軀上的衣衫**的也是貼在了肌膚上,衛青鋒眉頭一皺,又低聲道:“出什麼事了?”

   朱晃喘息幾聲道:“衛兄弟,那……那個人今日出城去了!”

   衛青鋒心頭一凜,揮手阻住他繼續說下去,而是回頭對商怡婷拜禮道:“在下確實有事在身,不可久留,這便告辭了。”商怡婷失望的道:“給你買的新衣服還未送過來哩,你且等等,換身干爽的衣服再走,不然可要凍得壞了。”

   只是那楷兒去買衣服,遲遲也未回轉,衛青鋒見朱晃來找自己顯得甚為心急,不由得咬牙道:“好意心領了,待得下次有機會,再來領教商姑本書於娘的往事。”說罷拉著朱晃快步出了弄堂,整個弄堂內只剩下一道孤單的斜影,幾許之前,這媚影還顯得那般艷光四射,直欲將這妙玉坊花船中所有的光芒彙聚掩蓋下去,此刻卻又顯得這般的凄哀黯淡無色。

   傻呆呆的站了不知多久,一個嬌小的身影磕磕絆絆的衝了過來,手裡捧著溫暖的錦袍,商怡婷隨眼看一下那錦袍,不由鼻頭一酸,險些墮下幾滴纏綿的淚珠兒來。

   衛青鋒跟著朱晃跳下妙玉坊花船,眼見方才還氣勢磅礡的凍雨竟是稍微止歇了一下,洛水之濱,空氣中還帶著濃濃的水汽,水聲拍案,整條洛河經過這場大雨的灌注,水位霎時也高了一截。

   衛青鋒拉著朱晃來到個無人的暗處,掩嘴低聲問道:“我叫你們跟著那個人,到底打探到些什麼?”

   朱晃恭敬道:“今日一早,那個人便出門去了,身邊跟著幾十個家將,我率人一路緊跟在後,見到他出北門,徑直走上官道,走了好半晌,才在個不起眼的客棧中落下腳來。”

   “客棧……?”衛青鋒心頭微微奇怪,那人高居官位,長住洛都,名下在洛都的郊外有些產業,倒是說得過去,他出了北門一不去莊園,二不去獵場,徑直入了客棧,這便有些說不通了,他嗯的一聲,又問道:“接著怎樣?”

   朱晃斂眉道:“後來我讓手下都盯在外面,我孤身一人去了客棧裡,四處找找都沒見到他的身影,衛兄弟,你知道哥哥我是個粗人,沒有什麼智計,生怕自己愚鈍壞了你的大事,所以……我心裡便著急起來,再後來,我四下到處亂只是圍聚在一起喝茶吃糕點,我不敢去的太近,只能背靠在柴房門牆外面偷聽他們說話,過了半晌盡是聽見他們說的是尋歡作樂的事情,什麼今個你捧了哪個窯姐兒的場啊,明兒個我又要去會哪個相好啊,說個不停。”

   衛青鋒聽得眉頭一皺,沉吟亮道:“難道他們是出去散心的不成?”朱晃又道:“聽得久了,我這心裡頭也有些不耐煩,我平生最最厭煩的就是那輕薄無行,喜新厭舊之輩,放著家中好好的嬌妻美妾不理,卻老是惦念著外面的煙花女子,這才叫因小失大。”

   衛青鋒嘿的一聲,背著手失笑道:“朱大哥,你……你這是在暗自罵我了,你不可忘了本,是不是?”

   朱晃認真的道:“衛兄弟,哥哥我不敢罵你,我知道你聰明機智,天下人人敬仰,你說什麼,我便作甚麼就是,我朱晃是個籍籍無名的愚人,若不是你和倩兒小姐的大恩,我早已餓死在洛都的街頭上了。”

   衛青鋒笑道:“過去的事情還提它作甚……”頓了一頓,再問道:“那事後又怎樣了?”

   朱晃道:“後來我左等右等,也不見那個人的身影,盡是見到那些家將們高聲談論,如此過了一兩個時辰,才見到柴房門開,裡面走出來兩個人。”

   衛青鋒凝神道:“哦……?什麼樣的兩個人?”

   朱晃道:“其中一個就是……就是那姓柯的,還有一個卻是一幅商人樣貌打扮,我瞧著眼生的緊。”

   衛青鋒沉吟道:“商人?柯宴是當朝的御史大夫,怎麼會與一個商人打上交道?他歷來使人感覺莊嚴寶相,過於自恃身份,豈會自降行頭攀附商旅?”

   朱晃道:“這些我便不知道了,我只見他們出門之後,話不多說,那姓柯的舉手抱拳,便領著家將們離去了,我一時心裡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此事到底尋常不尋常,所以跟著他回來找你問話,衛兄弟,我方才去了鴻運客棧,後來又找到大將軍府,府裡說你剛走不久,我一路追過來,問了幾個路人才知,原來你與那妙玉坊的婷姑姑一道去了花船,你現下身份絕高,又是當朝的駙馬爺,一言一行落在路人眼中不怕,若是落在有心人眼裡,可就要當心了些。”

   衛青鋒轉過頭來,對朱晃看了好幾眼,才輕笑道:“朱大哥,我過去只當你是個神力天生的好猛士,今日與你說這些話,才恍惚覺得自己看走了眼啦。”他笑著嘆了口氣,又道:“這些事情先不去說,你再說說那商人……到底是一副什麼樣的打扮?”

   朱晃抬頭想了片刻,道:“戴了個大大的皮帽在頭上,許是從北方趕過來的。”

   衛青鋒點頭道:“頭戴皮帽,顯然從寒地過來,現下洛都雖涼,倒還不至於遮蓋的如此嚴實。”他說到這裡,目中神采一閃,又道:“哎……此刻我時間無多,無論任何蛛絲馬跡都不可放過,不然……不然恐怕等不了太久,朱大哥,既然這樣你帶我再去那客棧中找那商人看一看!”

   朱晃點頭應一聲好,便喚了隨人一道翻身上馬,凍雨雖歇,空氣卻是潮濕陰冷,幾人身上都淋了雨,寒風一吹,不禁都撲簌簌的打個寒戰,衛青鋒轉身作出冷狀,而是緊咬牙關眼神定定的看向自己,他不禁哈哈一笑,揮手道:“出罷!”

   騎馬徑直向北,不一會便到了北門城關,時過黃昏,城門早已緊閉,他們騎馬來到城下,朱晃仰頭喊道:“快開城門!”

   樓上有人回話道:“今夜已閉門鎖城,要出城請明日趕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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