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走出大寨
說到這裡衛青鋒自己也皺了下眉頭,又道:“不對,當時他也許還有時間說後面的話,只是這個時候劉衝師兄在後面喊了句:‘師父,正是這本心經。’他說這句話,正是提醒洪老前輩你,這本心經就是丁老旗主搶走的那本,但是若丁老旗主根本沒有搶過他的心經,又如何能聽得懂?而洪老前輩你更是被這一句話引燃了心中的憤怒,這才話也不說施了鐵掌功出來,是不是?”
洪嵌離開始還只是皺眉頭,現在聽到這裡,呸的一聲站起來,怒道:“胡說八道……”說話的時候胸脯起伏,須發皆張,面孔紅紅的甚是駭人。
秦玉婉在一旁看的一驚,趕緊倚到衛青鋒的身邊抓住他。洪嵌離心中對衛青鋒的機智武功本來甚是敬佩,只是他現在出語,句句針對自己的大弟子劉衝,所以一時憤怒。
但是他氣了一會,突然心中又想起劉衝今夜的所作所為,大逆不道,殺師叔,逼迫師父,陷害師弟們,面色又是一慘,頹然的坐了下來。
衛青鋒見他坐下心中沉吟起來,顯然是正在思索自己的話,也不作聲,端起茶杯好好的喝了起來。
天豐在一旁聽到這段話,也是心驚,萬萬沒有想到風九弟說出這樣大膽的推斷來,只是自己回過頭來思索良久,也發覺此事頗多的疑點,洪老掌門為當年奪妻之恨所蒙蔽,認為丁晚成事事都針對於他,可是看丁晚成後面的表現,卻是頗有悔意,幾次提到要幫助洪老掌門,現在想來只怕風九弟的推斷也十有六七的可能性。
洪嵌離坐在位置上臉上神色變幻,一會青一會紫,過了一會身子竟然輕輕顫抖起來,帶的桌子上的茶杯也叮叮作響,再過一會,洪嵌離突然啞著聲音道:“風賢侄,你是說最後丁老……丁晚成他不顧自己性命,還要抓著我說:‘心經,心經,快救心經。’卻是為了救下心經給老夫我療傷?”
衛青鋒聽得心中一悲,想起若是如此,那丁老旗主崢嶸一生,卻也是個重義氣的英雄漢子,不禁嘆了口氣。
洪嵌離看見衛青鋒臉色,雙目中的神色突然發散開來,失去了所有的神采,渾身上下顫抖的更加厲害,到最後仿佛自己都已經克制不住渾身的顫抖,連牙齒都咯咯的打起架來。
天豐在一旁看的心中不忍,輕聲喚道:“洪老掌門,你怎麼樣。”趕緊伸出右手按在洪嵌離肩背的秉風穴上,緩緩的渡了一絲真氣過去。洪嵌離受到天豐的這絲真氣,才慢慢止住顫抖,不禁用雙手抱住了自己的頭。
秦玉婉看的心驚,定定的看著洪嵌離,過了好一會,才看見洪嵌離抬起頭來,秦玉婉放眼一望過去,啊的一聲驚呼了起來,只見原本洪老伯前額有一撮少少的白發,現在卻前半個腦袋都已經是白發蒼蒼了,秦玉婉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一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洪嵌離抬起頭,長長的嘆了口氣,道:“今夜已經晚了,老夫這就叫人安排幾位住下,幾位就早些去安歇吧。”說完帶著衛青鋒三人下到一樓,見余撫同還在大堂的凳子上坐著。
余撫同一直坐在大堂中候著,現在見師父和那三人下來,趕緊迎過來,待走近一見師父的樣貌,也是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眼中全是恐懼。
洪嵌離揮揮手,頹然道:“撫同,你帶這三位貴客到山間最好的寨子裡住下來,明日一早師父有事情要對派中弟子宣布,你幫為師將大家都召集過來。”余撫同又看了師父幾眼,才應聲是,帶了衛青鋒三人走出了寶塔。
余撫同帶衛青鋒三人走出大寨,順著山路一直向下走去,走了一柱香時間,余撫同突然回身道:“天豐師兄,今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師父他老人家怎麼了?”
天豐聽他問起,默然無語,沉吟良久便將劉衝和左岸丁如何叛亂逼迫洪老掌門退位,制住了他和白師弟,然後劉衝在三樓冷不防下擊殺了左岸丁,正在威逼老般掌門時候被自己打倒,以及後面洪老掌門所說與江北北鬥旗的恩恩怨怨是非經過,全都說了一遍。
余撫同在前面帶路慢慢行走,聽到最後已是雙拳緊握,渾身都顫抖起來。這時四人走到山中的路上,都是感到心頭沉重,說不出話來,衛青鋒抬眼四處望去,見此時天色黑盡,除了這山道上有燈火照耀,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看不見。
這蜿蜒的山道甚是窄小,一邊靠山體,一邊是山崖峭壁,修了木頭圍欄,腳下都是青石台階,四人再走了一會,突然前面隱隱傳來嘩啦嘩啦的流水落地聲,衛青鋒向前方看去,隱約看見一條白色的帶子從山坡上衝了下來,耳中漸漸流水聲轟鳴了起來。
秦玉婉靠近過來,輕聲問道:“九哥哥,那是瀑布麼?”衛青鋒輕輕點點頭嗯了一聲,只覺得身邊的空氣也頓時清新起來,帶些絲水露珠的味道。
余撫同聽完天豐的說話,就一直在前面垂頭帶路,默不作聲,衛青鋒看了一眼那邊的瀑布,突然道:“余師兄,為何我們一直沒有見到洪老前輩的子女呢?”
余撫同聽到這話,頓了一下身子,緩緩哽咽道:“師父他老人家一輩子都沒有娶妻生子,只收留了我們三個弟子,所以沒有親生子女。”
衛青鋒點一下頭,不再多問,便隨著余撫同一路走去,再走了一會,走到一個小寨門前,余撫同停下道:“這裡面有十來間客房,此時都沒有人住,三位可以隨便住下,明日我會差人來叫各位用餐,現在三位都早早歇息吧,撫同告退。”說完作了個揖,轉身回去了。
衛青鋒見他說話時轉過了身子,裊裊的燈籠照射下,眼中晶瑩閃閃,似有淚光,只是強行隱忍而不發,快速的離去了。
一旁的天豐嘆息道:“風九弟,愚兄從未想過今日到來會碰到這樣的事情,這齊天派愚兄從前也來了有十幾次,卻從沒想到過這門派中竟然有這麼多秘密之事。”
衛青鋒心中郁積,強自輕輕苦笑,道:“天豐師兄,小弟累了,要去歇息了,你也早些歇息吧。”說完對婉兒點一下頭,再不說話,自己徑自走了進去,隨手推開一個客房的門,燈也不點,摸到床邊,一擺身子躺了下去。
衛青鋒躺在床上想起今日所見所聞,心中難過起來,想起後來見到洪老前輩那絕望頹然的神態,心道:我將心中的推論告訴他,到底是對是錯的?若是他一輩子都不知道這個情況,雖然心中恨怒,但是這恨意卻也充實了他的心神,讓他有目標和鬥志繼續下去,若是他現在失去了這個目標,又為了打死丁老旗主愧疚,只怕是……只怕是……。想到這裡不由得嘆了口氣。
此時天色將近夜半,衛青鋒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突然聽到門口響起一陣輕輕的扣門聲,咚咚咚緩緩傳來,衛青鋒聽得心中一動,問道:“是誰?”
門外半晌沒有聲息,過了好一會,一個嬌柔的聲音傳來道:“九哥哥,你睡了麼?”
衛青鋒聽清是婉兒的聲音,爬起身子來,幾步走到門前打開了房門,只見一個嬌小的身影輕巧的鑽了進來,此時屋內沒有燈光,衛青鋒看不真切,只是婉兒身上若有若無的淡淡處子氣息,自己倒是熟悉的很。
秦玉婉進了房中,反手就將房門關上,衛青鋒眉頭一皺,道:“婉兒,這麼夜了你怎麼還沒睡?”
夜色下秦玉婉輕輕搖了搖頭,嬌聲道:“我睡不著,九哥哥,你陪我說會話。”說著牽起衛青鋒的手,又道:“九哥哥,這一路走來,我們都是同吃同住,今夜讓我一個人在這漆黑的寨子裡面睡覺,我害怕的緊,九哥哥,你抱我到你的床上去好麼?”
衛青鋒心想:這裡環境陌生,而且剛剛發生了那麼凶殘的事情,難怪婉兒膽小害怕了。他不由得點一下頭,雙手抱住婉兒輕盈的嬌軀,橫抱過來,走到床前將她放下,才笑一下道:“婉兒,你的身子當真是柔弱無骨的。”
秦玉婉嬌羞的嗯了一聲,爬起身子來又抱住衛青鋒的脖子,將他也拉到自己身邊躺下,自己將腦袋盡數都靠在他懷中,心中才踏實起來。
秦玉婉靠了一會,突然輕輕夢囈道:“九哥哥,你最後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麼?”
衛青鋒一愣,呼一口氣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聽到洪老前輩所說,覺得丁老旗主的行事甚是古怪,這才心中推論,我當時說了出來,主要是想化解這齊天派和北鬥旗二十多年來的仇怨,但是現在我心中也是迷惘,看到洪老前輩傷心絕望的樣子,真不知道我這樣作是對還是錯了。”
秦玉婉輕輕嗯了一聲,才道:“洪老伯當真是一個痴情的人,他過去只不過見了葉若碎一面,便將自己的一顆心都交付給了她,這二十多年來,卻沒有絲毫的改變,我看他在寶塔的三樓上掛滿了葉若碎的畫像,雖然他自己說這是為了激發心中的鬥志,督促自己練功所用,只是剛才看他輕輕撫摸那些畫像時的溫柔樣子,只怕他心中一直還在思念著葉若碎才是。”
衛青鋒聽得嘆了口氣,心想:此時他若是知道自己殺錯了人,心中定然萬分後悔,更是覺得自己對不起丁老旗主了。念頭翻轉下,突然心中一動,用手撫了撫婉兒披散下來的秀發,又道:“正是如此,洪老前輩這二十多年來,一直沒有娶妻生子,大概也是因為他心中一直只有葉若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