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門外響起韓離慌亂的聲音。

蕭墨栩難得見他這麼火急火燎的,眉眼微沉,“怎麼回事?”

韓離急道:“錢嬸出門買菜的時候被一輛馬車撞到,流了好多血,現在鄭叔已經把她抱回來了,穩婆說大的小的可能都保不住,錢叔讓屬下來求王爺,問能不能讓鏡修先生給錢嬸看看?”

錢叔是睿王府的管家,本名錢鐵,錢嬸則是他的妻子,負責後廚采買的一些活兒,兩人都在王府做了很多年。

但鏡修不是普通的大夫,一般只替蕭墨栩和蕭硯治病,如今錢叔讓韓離來求蕭墨栩,可見情況真的很危急。

蕭墨栩當然不會見死不救,“鏡修,看看去。”

鏡修點頭,“是。”

兩人出了門,韓離跟在後面,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現場。

錢叔抱著錢嬸回到王府,見她血流不止,根本不敢再挪動她,便就地將她放下,讓人取了棉絮軟被來給她墊著。

隔著老遠,蕭墨栩就看到人群外側的雲淺,她似乎正在和錢叔爭執什麼。

離得近了就聽到她的聲音,“錢叔,錢嬸的情況很危急,你再不讓開,真的要一屍兩命了!”

“夠了!”

錢叔怒氣滔天,他本來就因為妻子的情況憂心忡忡,現在這討人厭的王妃竟然還在這兒搗亂,詛咒他的妻子!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語氣,“王妃,老奴自問沒有得罪過您,從您入府開始就對您恭恭敬敬,您先前針對老奴也就算了,可如今老奴的妻子已經這樣了,您還不肯放她一條生路嗎?”

雲淺有些頭疼,剛才她本來想去看硯兒,可是剛出來就瞧見了渾身是血的錢嬸,醫者的本能讓她不由想要上前幫忙。

可是蘇棠剛入府的時候,因為錢叔不肯幫她勾引睿王,就尋了個借口打了錢叔三十大板,險些沒把人打死,所以錢叔對她有偏見,不肯讓她醫治錢嬸。

如果是小毛病倒也罷了,可是現在情況危機,若是再這麼拖下去,恐怕真的要像穩婆說的那樣,大的小的都保不住了!

雲淺自問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但是人命關天,她實在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一個孕婦就這麼在她面前死去。

她正要再說什麼,就聽遠處響起一道低沉的嗓音,“錢叔。”

是蕭墨栩!

雲淺眸色微亮,抬眸看去,就見一襲墨色錦袍的男人坐著輪椅迅速朝這邊趕來。

而他身後還站著兩個人,一個是韓離,另一個就是蘇棠記憶中的神醫鏡修了。

看來錢叔是已經找了鏡修幫忙,如此,她倒也松了口氣。

“王爺!”

錢叔聽到蕭墨栩的聲音,眼眶一下子紅了,一方面是因為王爺來了他不需要再跟王妃折騰,一方面是王爺帶來了他的救命稻草,鏡修!

他衝到對方面前,“鏡神醫,求您幫幫老奴,救救內子吧!”

鏡修點頭,“錢叔不必擔心,我既然來了,自當竭盡全力。”

錢叔老淚縱橫,“多謝,多謝鏡神醫!”

鏡修邁開腿,快步朝著錢嬸走去。

經過雲淺身邊的時候,眼梢瞥了她一眼,眼神極為淡漠,大概也像這王府的其他人一樣,並不喜歡她這個王妃的存在。

雲淺倒是不在意這個,看著他走到錢嬸跟前蹲下,替錢嬸探脈,她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眼神專注又急切。

片刻之後,鏡修回頭看向錢叔,“錢叔,錢嬸的情況有些不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不過錢嬸的性命應該無虞。”

錢叔的眼睛更紅了,“好,好,能保住阿婉的命就好!”

剛才穩婆說的是大小都保不住,如今阿婉沒事,他已經很滿足了!

可是就在此時,地上虛弱的人卻驟然發出一聲低呼,“不......鏡神醫,我的命不重要,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錢嬸臉色煞白,嗓音沙啞到極點,分明是十分虛弱,可她通紅的雙眼卻死死盯著鏡修,目光無比堅定。

鏡修臉色微變,“錢嬸......”

錢嬸目露祈求,“求求你了神醫,你知道我和老錢多不容易才有了這個孩子,我不能失去他......我已經快四十歲了,本來就活不了多少年,讓我的孩子活下來吧,好不好?”

老錢已經四十五歲,而她也三十有七,他們都算是老來得子,而且這個孩子已經七個多月了,早已在她腹中成型,甚至時不時會踢她的肚子,她怎麼忍心就這樣不要他?

“你說什麼傻話!”

錢叔眼淚不停的往下掉,眼神卻又氣又惱,整個人都止不住顫抖著,“你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怎麼能叫你為了這個還沒出生的孩子就去死?不行,我絕對不會答應的!”

錢嬸哀求而絕望的看著他,“老錢......”

錢叔抹了把眼淚,哽咽著怒斥道:“別說了!我不會答應的!”

鏡修嘆了口氣,“錢嬸,孩子還會有的,眼下的當務之急,是你先治好自己的身體,別讓錢叔擔心。”

錢嬸卻不斷的哭著搖頭,“不,不......”

她甚至忍不住掙扎起來,雖然動作極其虛弱,可她若是不配合,也會妨礙鏡修的醫治。

鏡修還想再勸,身旁卻響起一道清亮的嗓音,“我有辦法,大的小的都能活,讓我試試吧?”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驚。

蕭墨栩眯眸看向雲淺,未置一詞。

錢叔先是一驚,然後便是大怒,甚至顧不得主僕關系,惡狠狠的瞪著她,“王妃!內子都已經這樣了,你何必還要拿她開涮?”

鏡修也冷下臉掃了她一眼,“王妃這種時候給病人虛假的希望,似乎不太好吧?”

雲淺皺眉,“並非虛假的希望,現在錢嬸情況危急,若是正常生產,胎兒確實會窒息,而若要順利產下胎兒,則會傷及錢嬸的命脈,所以這兩種辦法都只能保其一,這個說法確實沒錯。可是若能另辟蹊徑,剖腹取子,在最短的時間內處理好傷口,未必不能大小平安。”

剖腹取子?!

眾人聽到這四個字,愈發震驚。

鏡修的眼神一下子變了。

很久以前,他在藥王谷聽師父說過“剖腹取子”這門手藝,據說對於情況危急的產婦十分有用。

但是剖腹取子的環境要求太高,對醫者的醫術要求更高,所以很少有大夫會用,就連他也只是聽說過,從未見過。

可就是這樣罕見的獨門記憶,蘇棠怎麼會知道?

鏡修這廂正驚訝,錢叔卻再也忍不住,痛哭流涕的上前推了她一把,“滾!你給我滾開,別再耽誤鏡神醫的治療了!王爺,事後老奴一定會向您請罪,可是現在,老奴實在不能讓這個女人待在這兒了!”

他憤怒的推搡著雲淺,誓要把她推離這個地方。

根本已經顧不得身份。

他想好了,哪怕是死,他也不能再讓這女人害他的媳婦兒!

可是就在此時,地上卻再次響起那道虛弱的嗓音,“王妃,您當真......可以保住我的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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