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於長林乃三朝老臣,權傾朝野,門生故吏遍及天下,賢相之名遠播四海。
即便是當朝天子宋雲聖,也得給他三分薄面。
因為先皇剛剛駕崩,天子登基不久。
而在登基之前,於長林正是宋雲聖的恩師兼幕僚。
也正是因為有於長林背後指點,才讓宋雲聖學得權謀和城府,得以踩在其他皇子的頭頂,君臨天下。
於長林膝下無子,於海蘭是他唯一的女兒。
許烈明面上,是威風堂堂的上柱國,戰功赫赫,威震異族。
但在朝中許多人眼裡,他不過是入贅於家的上門女婿。
換句話說,只是於長林的馬前卒而已。
所以,許烈對自己這位夫人,自然不敢有絲毫得罪。
萬一哪句話她不愛聽,回去告訴於相國。
那自己的仕途,也就算走到頭了。
“夫人,你有所不知。”
許烈嘆息解釋道,“那枚雙魚玉佩,乃是陛下登基之前,贈予我的信物。”
“現如今,便等同於是御賜之物,不論丟失還是變賣,都是大逆不道之罪。”
“峰兒偷了這枚玉佩事小,但麻煩的是,他將這玉佩賣到夜華街黑市,還機緣巧合之下,又回到了陛下的手中。”
“現如今,陛下已然龍顏震怒,命我親自查訪此案,並要求一定嚴查到底,不能有半點姑息……”
“嚴查?查誰?查你自己的兒子嗎?”
於海蘭冷冷道,“夫君,別忘了,峰兒可是你的至親骨血。”
“他小小年紀,你忍心讓他背負罪名,一生抬不起頭嗎?”
“我……”
許烈神情復雜,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明白了。”
“峰兒,等明日一早,我的部下會到府中來,對你詢問此案的細節。”
“你便一問三 不知,不論他們問什麼,你都只說不知道便是。”
“趁著這份口供,陛下還沒有親自御覽,我這就前去牢中,逼那李大年修改口供,並設法讓他死去。”
“然後,我便將罪責都推到他的身上,讓他來頂罪,希望能平息陛下的怒火吧。”
於海蘭這才重新露出笑容,上前挽住許烈的手臂,“峰兒,還不快謝謝你父親。”
“謝……謝父親寬宏大量!”
許峰感激地跪在地上,急忙磕了三個頭。
但是他的感激,並非對許烈,而是對母親於海蘭的
許烈生性冷血,不近人情,對自己的兒子都可以無情舍棄。
這些年來,之所以對他們如此寵愛和提攜,全是因為母親的緣故。
剛剛,許文濤還擔心,父親對許言那個小野種的態度突然發生了變化,會不會危及自己的地位。
但現在看來,他是不用擔心了。
只要有母親在,以及她的娘家在。
自己身為嫡長子,這許家未來家主的身份,便是腰上掛秤砣,穩穩當當!
至於許言,這次雖沒能殺他,但也無傷大雅。
許文濤內心,已生出一個壞得流膿的主意來。
……
次日清晨,許言從昏厥中蘇醒過來。
只覺得渾身無力,頭重腳輕,完全就是感冒的反應。
左肩處中的那一刀,並沒有傷及筋骨。
倒是被左手被許文濤踩碎的指骨,傷得要更重一些,骨折程度不輕。
“那個殺手,估計十有八 九就是許文濤找的。”
“否則的話,他不可能看到我與殺手纏鬥,仍如此鎮定,還上來幫著那殺手,掙脫了我的斷頭台。”
“許文濤,你好歹毒的心腸,為了除掉我,竟然不惜用這種方法。”
“今日這筆賬,早晚我非要讓你還回來不可!”
許言心中正暗暗思忖之際,不經意轉頭一瞥,正好對上許烈那張充滿關心的老臉。
驚得他險些從床上蹦起來,愕然問道,“你……你怎麼在這裡?”
“這裡是我的房間,我當然在這裡。”
許烈深情款款說道,“言兒,抱歉,都怪爹這些年來忙於公務,對你的照顧多有疏忽,讓你受苦了。”
看著這個老渣男深情楚楚的模樣,許言感到一陣惡心。
想當年,許烈在鄉下打獵的時候,由於遇上大雪,飢寒交迫,在山中迷了路。
幸虧一戶獵戶人家好心收留,才讓他沒有凍死野外。
誰承想,這許烈卻恩將仇報,酒後亂性,玷污了獵戶的女兒,也就是自己的母親。
說是亂性,其實就和用強沒什麼區別。
即便他當時已是位高權重的上柱國,母親卻根本不喜歡他。
但奈何許烈恃武逞凶,所以才不得不從。
許烈自己舒服了,提上褲子走人,從此再也沒去看過母親一次。
母親卻因為失了貞 潔,又堅持不願意打掉自己,而被其父一怒之下逐出家門。
即便如此,母親對自己,也從來沒有絲毫嫌棄。
一直靠自己柔弱的肩膀,為他遮風擋雨。
一邊帶著他,一邊給人縫補衣裳,洗衣做飯,賺些微薄的辛苦錢。
就這麼一針一線,維持著他們母子的生活開銷。
可以說,母親完全是憑借自己的力量,將自己撫養長大。
但是,許烈明知道他們孤兒寡母生活不易,卻一直不聞不問。
直到自己母親去世,加之新皇登基,注重臣節。
許烈擔心被自己的政敵抓住把柄,所以才將他從鄉下接了過來。
許言心目中,永遠都不會原諒這個不負責任、始亂終棄的老渣男。
否則,他便對不起含辛茹苦撫養原身一十四載,最終積勞成疾而死的母親。
“許大人,那玉佩的事,你可查清楚了?”
許言淡淡道,“如若沒查清楚,我還是趕緊出去吧。”
“免得你這屋中丟了什麼東西,又要賴到我的頭上。”
許烈咬了咬牙,這小子說話怎麼句句帶刺。
他雖心中有氣,但也只得勉強擠出個難看的笑容,“言兒,你話就有點太讓父親傷心了……”
“等等——”
許言攔住許烈,糾正道,“許大人,你可以自稱本官,但可別以我父親自居。”
“我許言只有母親,沒有父親,若是白認一個爹的話,我母親的在天之靈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