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最後的晚餐
這話聽起來讓人絕望，但卻是事實。
我和盛瀟霆纏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用過各種方法試圖擺脫他的魔掌，但最後都不成功，反而遭到更狠的打擊。
“那我們就只能坐以待斃嗎？”師太急道。
“當然不能，所以如果真要有人死，我們爭取只死一個。另一個活下來的，要負責照顧好對方的家人，再擇機報仇。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保護家人，仇能報就報，不能報就不要勉強，主動跳進火坑。”
師太沉默了。
然後她抬起頭對我說，“我家人少，而且他們都健康，能自己照顧自己。你孩子小，你爸又那樣，照顧他們太難了，這活我他媽干不來。如果真要有人死，那我去死吧。”
我的意見和她恰恰相反，“從盛瀟霆的表現來看，他明顯更恨我。他對付我的手段也更加狠，所以你死恐怕不能讓他消恨，只有我死了，才能消除他心底的恨意。”
“不行，你上有老下有小，你要死了，我得承擔起照顧他們的責任，這太難了，我不干！”師太說。
其實不管怎麼說我們彼此心裡都明白，對方就是想自己去死，為對方爭取一個活的機會。
“算了，我們現在討論這個也沒用，最後還得盛瀟霆說了算。如果我們能在這一段時間想起小唯到底是怎麼死的，或許能讓盛瀟霆的怒氣消解一些。沒准他就能發發善心，饒了我們也不一定。”
師太聽我這樣說，又拿過照片去看，“現在仔細看，感覺有點眼熟，但肯定不是特別熟悉的人，更不是要好的朋友，不然不可能認不出來。”
我點頭，“我也這樣認為，所以真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她的死會和我們有關系？”
“也或許其實沒關系，只是一場誤會？”師太說。
“理論上這種可能是有的，但還是很小。小唯已經死了多年了，盛瀟霆現在才來啟動復仇，說明他是調查得很清楚了，才開始動的手。這本身說明他是有一定把握的，他一直折磨我們，就是恨我們害死了人，卻忘得一干二淨，這讓他格外憤怒，所以他才一直逼我們要自己想起來，然後懺悔。這樣他的恨才能得到釋放，才不會一直恨下去。”
師太嘆了口氣，“可我們根本就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感覺完全無解。”
我們兩人又陷入沉默。
“你先睡一會吧，要面對的遲早還得面對，養足精神，才能對抗命運。”我對師太說。
“好。”
師太躺下，閉上了眼睛。
我也躺下，想休息一會。
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因為已經習慣了這種緊張的狀態，我竟然睡著了。
我醒來的時候，看到師太在玩手機。
我驚了一下，“你不會是報警了吧？盛瀟霆沒讓人沒收我們的手機，就是不怕我們報警。而且我們的家人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你要是報警，會害死他們的！”
“我沒報警，你說的道理我明白的。”師太說。
我這才松了口氣。
這時陸志豪進來了，一人扔給我們一張紙，“有什麼遺言可以寫下來，每人可以提三個要求，死後我會替你們完成。”
我抬眼看陸志豪，“真的？”
師太嗤之以鼻，“魔鬼說的話你也信？”
“愛寫寫，不寫算。”陸志豪說著要把紙收回去。
我趕緊搶回來，“我寫。”
說不定我真的會死，只要我死了，盛瀟霆的恨應該就消得差不多了，沒准他真的會完成我的遺願也不一定。
就算是他只是耍我們，那也沒關系，不就是寫兩句話，又不影響什麼。
我拿起筆，第一條寫，我死後，恩怨兩消。
第二條，放過我的家人和朋友。
第三條，還是放過我的家人和朋友。
其他的不重要了，人死燈滅，我死後剁了喂狗也無所謂，只要他不為難我的家人和朋友就行。
師太瞟了一眼我寫的遺言，臉上再沒有嘲笑。
眼眶裡開始有霧氣，感覺她隨時都會要哭出來的樣子。
然後拿過我寫的‘遺書’，“我他寫媽字難看，也不想寫，我也簽個字，咱倆用一份就行了，反正我們的訴求是一樣的。”
然後就真的在我的遺書上簽上了馮英傑三個字。
她的字是真醜，歪歪扭扭像小學生寫的，看著辣眼睛。
兩人共用一張遺書，這世上恐怕只有我和師太的獨一份了。
我把遺書遞給陸志豪，他面無表情地接過，走了出去。
晚些時候，有人送餐來了。
菜非常好，甚至還有熱乎的海鮮，外加一瓶價值不菲的紅酒。
這怎麼看怎麼像是最後的晚餐。
“臥槽，吃吧，不要有那麼多的想法。”
師太把酒倒上，向我舉杯。
“你身上的傷……”
“都這樣了，哪裡還管什麼傷不傷的？干杯，敬我們的友誼。”師太說。
我感覺我自己也要哭了。
但還是努力笑了笑，與她碰杯，“干杯，姐妹，如果來生……”
師太揮手打斷了我的，“來生的事不提，假的很。吃菜，不要搞得那麼傷感，這不是我們的風格。”
“對，這不是我們的風格。”
我倆對飲，把那一瓶紅酒喝完。
師太有了些酒意，“媽的，早知道會這樣，我應該找個機會把林子帆給睡了，也沒那麼遺憾。哎，你別誤會啊，我沒那麼喜歡他，就是覺得不服氣。”
我笑了笑，不知道怎麼接這話。
“你他媽別笑，你老實回答我，你和他睡過沒有？”師太問。
我篤定地回答：“沒有，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更不會有。”
師太突然大笑，“以後你都死球了，那肯定沒有了。”
她眼眶發紅，不知道是不是笑得太開心而笑出了眼淚。
我也跟著他笑，給她夾了一塊龍蝦腿，“你愛吃這個，咱們應該在遺書上寫著，如果掛了，記得多燒點龍蝦，要大只的，幾千塊一只的那種。”
“哈哈哈，你他媽是不是傻，哪有直接燒龍蝦的，燒錢給我們在下面買新鮮的不好？燒下去的能吃嗎？要是能，那不如把林子帆燒給我不是更來勁。”師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