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愛過麼

蕭映雪渾身已痛到麻木,不過聽到娜雲哲的話,喉間還是發出了嘶啞難聽的笑。

“你笑什麼”娜雲哲眸眼一厲,臉上染上不悅。

“娘娘自導自演的戲,怎好叫別人背鍋”

“大膽,竟敢口出狂言!”

宮女急急出口打斷,有些心虛的往外邊看了下,下一刻聲音陰鷙,“娘娘,她——”

“無妨。”

娜雲哲一點也不在意,“她就算知道又如何”她攤手轉了一圈,表情愈發囂張,“可有誰聽見了”

她走向刑具,取了一個正在火堆中燃燒著的通紅烙鐵棍,然後,慢慢接近木架上的人。

“蕭映雪,你信不信,就算皇上真的知道是我做的手腳,看在這個孩子的份上,他也不會拿我怎麼樣。而這——”她手中的熾鐵在她面前游走,“就是我們之間的差別。”

烙鐵的熱氣撲面而來,女子眼中卻已經沒有了叫恐懼的情緒,緩慢抬眸,對她對視。

“你想要的,全都得到了,還在害怕什麼呢”

那雙枯井般的眸似一下看穿了她心裡最深的恐懼,娜雲哲的表情一下憤恨起來,“你懂什麼!”

“呲——”

皮肉焦灼的氣味漸漸散開。

受過夾棍的十指早已痛的不能動彈,而此刻卻是緊緊攥成了拳。膿血,從指縫中溢出,滴落,在地上開出一朵朵紅色的花。

蕭映雪喘息著忍受左胸前的劇痛,嘴角,僵硬地一點點拉高,“怎麼,被我說中心事,惱羞成怒了”

“蕭映雪!”她大吼一聲,隨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哼出一聲不屑,“我的確犯不著跟你一般見識,反正易風哥哥現在是我的。哪怕,他曾那樣地深愛過你。”

李易風,竟是愛過她麼

蕭映雪閉眸,臉上極盡嘲諷。

像是看穿了蕭映雪此時的想法,娜雲哲神色復雜地看著她。

“怎麼,你不相信也是,看著現在的易風哥哥,連我都幾乎忘了,他曾那樣瘋狂的愛過一個女人,那個他就算重傷昏迷也會喚著‘啊雪’的女人。”

娜雲哲定定看著她,第一次吐露自己隱晦的心思,“蕭映雪,你不知道吧我嫉妒你,發瘋一樣的嫉妒,在很早很早的時候。”

蕭映雪始終閉著眼,而娜雲哲像是一下打開了話匣,她只是自顧的,說了好多好多李易風叛國後在西域隱忍的往事。

原來,他也不是一開始就成功的。

原來,他也做了很多臥薪嘗膽的事。

原來,他也是如此的恨著她……

蕭映雪睜開眼,看著逐漸激動起來的娜雲哲,她聲聲控訴,而自己,始終面容淡漠。

“蕭映雪,這些年,是我一直陪在易風哥哥身邊;是我利用父族的力量幫他打下天下;也是我看著他一點點把你從他心裡摘除。現在,你憑什麼還出現在他面前憑什麼!”

娜雲哲說到情動處,眼裡閃過瘋狂,她快步走近箍著映雪雙肩,“你去死吧,你死了,易風哥哥才不會痛苦。”

她的手不知何時伸向蕭映雪的脖子,力道不斷加重。

“你去死吧,死了,誰都不會有痛苦了,死吧……”

蕭映雪看著眼前面目猙獰的女子,她感到呼吸漸漸薄弱,卻是閉了眼。

不如,就這樣結束吧……

“娘娘!”

有人驚呼。

蕭映雪感到脖子上的力道在減輕,睜開眼,卻見娜雲哲捂著肚子蹲了下來。

主僕這才驚慌起來,這個孩子絕對不能出事。

被扶著離去前,娜雲哲還是忍著痛衝她留了一句話。

“蕭映雪,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放心,只要你認罪赴死,我絕不迫害你五姐一家。我等你的回復。”

身後的人一直沉默,不過娜雲哲知道,她聽進去了。

待到被心腹扶到外面,娜雲哲這才撤了覆在腹上的手,緊蹙的眉舒展,宛若方才的痛苦都是幻覺。

“娘娘,你——”這下,就連心腹也是驚奇的看著自家主子。

娜雲哲瞥過猶自吃驚的宮女,眼幽幽環過寂靜的周圍。

“真亦假時假亦真,連你都分不清楚,更何況是她呢你且看著吧。”

看著臉上帶著盈盈笑意的主子,宮女這才了悟的贊嘆。

“娘娘英明。”

清心殿,行宮中皇帝臨時處理政事的地方。

接到地牢裡上報的消息,是在兩天後。

李易風用朱砂御筆批閱著手中奏折,聽著下面跪著人的稟告,手中不停。

“你是說,她招了”

“回皇上,聽她這意思,好像是說要招,不過,不過——”

內侍回憶著剛才牢頭的稟報,面上有著糾結,下一刻瞥見上頭投過來的視線,打著顫全盤托出——

“皇上,牢頭說,她定要見到皇上才肯親口承認,牢頭還說,還說那人怕是熬不過這幾日了,您看這——”

奏折中的朱砂在紙上暈染開,他眼中晦澀,而後,終是將御筆一擱。

“皇上”

李易風已從御桌後起身,“無需跟隨。”

行至門口忽然一頓,“去把綺裡溪喚來。”

“是。”

地牢

蕭映雪不知道自己已經是第幾次從昏迷中醒來了,只是每次醒來的愈發艱難讓她心知,她怕是,沒多少時間了。

大概也是知道她快死了,牢頭近幾日倒停了嚴刑。不過之前落下的傷口早已化膿,自己身上的腐臭味,她從最初的惡心到現在的麻木。

何曾想過,備受尊榮的清昀公主,會有這一天

此刻,蕭映雪倒在潮濕的草堆上,氣息奄奄,而腦子,卻是異常活躍。

以前的一切,如走馬觀花般,一幕幕閃過。

最後,畫面依舊還是定格在一個男子身上。

發凝著血,干巴巴的凝在臉頰上,髒污面容下,嘴角輕輕牽起,些許自嘲。

視線中的男子凝著她,神情,是她早已習慣的疏漠。

她嘆了一聲,輕的連自己都不曾察覺。

“蕭映雪,你喚朕來,便是聽你嘆氣的麼”

寂靜的地牢內,一道突兀的聲音,就這麼在她的耳邊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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