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低靡1
昏沉的黑幕，像心中掩飾的無數黑洞。仰角直至視覺的開闊，凝聚了耀眼的瞻仰。星月映輝，蒼穹如塵。
——紀金蘭的洞察
我大聲喊著，還是沒有阻止紀金蘭憤然離去的身影……
站起身剛跑出兩步，回頭一看顏童玟還坐在地上哭泣，我只好又跑回去，將她從地上一把拉起來。她掙扎了一番不准碰她，我狠下心將她拼命拉走。
把這丫頭帶走是正確的，看她不停阻撓的手勢，我就知道她的腦袋裡還殘留一些非理智念頭。
“你不要拉我，嗚嗚……”
“快跟我回教室，不然你又要冒出傻念頭了！”
“不要管我，你不要管我，我想一個人呆在那裡，嗚……”
“顏童玟我和你說，千萬別再傷害自己了，你要是執迷不悟，誰也救不了你！”
“嗚嗚嗚……”
不管她怎麼掰我的手，我都不放手，好不容易將她拉回自己的教室，吉彩兒正坐在座位上悠閑地鉗眉毛，火燒眉毛了，她還有這麼好的興致……
一見滿臉烏雲密布我拉著顏童玟風風火火闖進來，她立即放下手中的小鏡子，走近一些擔心道。
“晶晶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啊，這丫頭跟著你下來了，她想通了沒有？”
“你好好守著她，最好把她押回家去，我有點急事，以後再和你說。”
“哎呀，我送她回家？不會吧～～～我剛才和她翻臉了呢……”
“再翻過來就行了！我現在必須去找紀金蘭，不說了不說了，急死人了！”
“你先別急，先別急呀～～怎麼了這是？”
“紀金蘭去找，去找湛曦打架了！我要快點趕過去，不能讓紀金蘭受傷，千萬不能！不說了，你記得把她送回家去！”
慌亂中，我瞟了顏童玟一眼，她膽怯地望望我很快又開始眼淚的朦朧世界。吉彩兒受到我的慌張表情影響，手中的眉毛鉗掉在地上，又彎下身揀了起來。
我飛快地跑出教室，腦海裡極力回想紀金蘭的位置，位置……
在哪裡，他在哪裡呀？豐羽樓整棟樓都找遍了，就是沒有看見兩個人的身影，連廝打的聲音也沒有發現。腦袋裡忽然閃現學生最喜歡打架的地方——垃圾焚化場，那裡位於學校後門的廢墟處，蠢蠢欲動的學生一般把地點定在那裡。想到這，我加快腳步改變方向跑去。
啊啊，胃開始犯痛了，這就是沒有長期鍛煉的結果～～～我用力按住胃部，眼睛四處遛動，試圖發現兩個人影……
啊，那裡是……
紀金蘭奮力向湛曦揮下拳頭，漠視的眼神充斥整個眼眶。湛曦嘴裡不停咒罵著，還擊外，更多的是憤怒。
“你是不是瘋了？那丫頭給你什麼好處值得你為她那麼賣命！”
紀金蘭的嘴角沾著一處鮮紅的液體，毫不在意地向湛曦繼續揮出拳頭，狠、准、迅速。湛曦氣惱地躲過去，右臉頰卻被砸中。他朝地上猛啐一口，臉上抑不住暴怒。
“魚翅你這個臭小子來真的嗎？好，反正早就應該分出勝負，你等著死在這裡吧！”
“今天是你先倒下去的日子，你這個違背游戲規則的家伙！”
“違背游戲規則？哈，你這麼拼命該不是恢復了以前的狀態吧。哦～～那丫頭還不知道你的曾經是一副什麼模樣吧，要是她知道了，還會不會死心塌地崇拜你？畢竟，你曾經在道上混過嘛，哈哈哈！”
“閉嘴！”
紀金蘭朝湛曦猛地踹了一腳，湛曦快速閃開，背部還是挨了一下，他扭過頭暴躁地大喊道。
“臭小子你今天活的不耐煩是吧？嗯，很好很好，有種就在留這裡和我玩！反正今天只能有一個人走出去……”
他的話還沒落下，轉頭看見面無表情站在一旁的我，神情陡然巨變。
混蛋，我巴不得拔光你的臭皮囊，喝盡你的血、挑掉你所有的筋脈！每天暗地裡陷害我，看見我還有臉面裝作若無其事的吵架，羞辱我、欺負我，甚至用仙人掌盆差點砸中我的腦袋！老師面前裝成模範學生，背地裡卻使出最卑鄙的手段，全世界就你最壞！你這個應該被詛咒一千遍一萬遍，腦細胞壞死的臭混蛋，最好被綁住雙腳，頭朝下浸入閻王的大鐵鍋煎炸烤熟！
不想正眼看他，我的眼睛盛滿了怨氣，下嘴唇咬得死緊，想親自用腳踩出無數個腳印！
他抹了一下嘴邊的血跡，看了看手掌，抬起頭轉向我，雙手插進校服口袋，挺直的腰板撐出一種頑強的固執，踱了幾步來到跟前，威風凜凜的眼神瞅著我，說不出的鎮靜。
“死丫頭你又來干什麼？跳不死你，來這裡打算被我打死嗎？”
我盯著他，氣惱的說不出話，憤慨言辭擠在腦袋裡，越想爭先恐後邁出門檻卻越邁不出來。
“混蛋，我現在連念你的名字都覺得不齒！看見我每天被動物屍體嚇個半死，你心裡頭一定樂死了吧？不停地從空中砸下花盆，砸碎教室裡的窗玻璃，貼紙條公布我是壞女人，只要我的腦袋一個不慎，就算開顱，你也會開心地不能自已吧！我能理解你，你這種變態心理根本不能與人匹配嘛，你這個不配做人的惡棍！”
我冷靜清晰地吐出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就連語氣也異常地低沉，攥緊的拳頭再次握住。
湛曦的眼皮微微張大，盯著我半晌無語，校服口袋裡的雙手微微顫抖了一下。怎麼？聽見我的話很震驚嗎？那些令人發指的行為被人揭穿後，是不是感到震撼？沒想到事情那麼快就暴露了？哦，也不算快，才一個多月而已，至少讓我嘗夠了被整的下場！真是令人不屑！
我鼓足勇氣走到紀金蘭面前，略微調整好呼吸，他的嘴角淌著一道鮮血，我的心裡深深壓抑住想為他擦拭的衝動，輕聲道。
“我現在懂得一個道理，對方無理的話，以禮相待簡直是侮辱自己。以前我不懂也不明白，害自己一直被愚弄。紀金蘭，我們不用和那種非人類站在一起，省得玷污自己，我們走吧。”
我主動拉起他的衣袖，上面已經沾滿了灰塵，都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本來想拉他的手，可還是缺乏勇氣。
他的目光微露出驚訝的神色，很快又消逝了。
這時候，湛曦的譏諷嘲笑從身後傳過來，和著風漸漸迷漫，直到被風侵蝕聽不見為止……
“夢晶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那麼理直氣壯啊？好啊，你們倆就牽著手走吧走吧，最好走遠點，死到我看不見的地方！真是惡心的家伙！”
一道重重的衣物落地聲震得我的心髒低呼一聲，不用回頭也知道那家伙肯定將自己的衣服扔在地上發泄。扔的好，要是我還在現場，馬上來兩腳使勁踩在上面，順便再擦擦鞋！想起紀金蘭那件可憐的已變成衣質，扣在那個家伙手裡的校服，我的心頭頓時湧上一種憤怒的氣體……
那家伙欺負人了還敢那麼傲慢，我還沒當著他的面撒野呢！再惹我試試看，我一定會將他的罪狀貼滿整個布告欄，布告欄貼不完就貼在地上，讓天下人看清楚狐狸的真面目。下次絕對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他！
氣惱、氣憤、氣餒、氣急敗壞、氣衝牛鬥……一股腦從胸口擴散全身，手激動地握得更緊，慌忙之下，我才注意到自己正拉著紀金蘭的手……
他的手好冰啊，從指尖到掌心沒有一處溫暖，溫度什麼時候能夠上升啊……
心髒慢慢恢復了正常跳動的速度，卻由於他一個回眸的凝視，又激動起來……
“謝謝，謝謝你，紀金蘭，謝謝……”
天有些昏暗，人已經漸漸稀少，走出校門口的我正想松手，他卻沒有放開，反握住我，眼神恢復了寧靜。
“你的手……很溫暖，要感謝的話，就不要讓我失去那麼合適的溫度。”
我驚訝地抬起頭望著他，他笑了笑，眼角滿是笑容，站在旁邊形成一道美麗的風景。我微笑著點點頭，手心不小心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注意到他手腕上的手表時間，這才想起他這個時候差不多該打工了。
“啊，影響了你的打工時間，真抱歉……”
他笑了笑，嘴角依然沾著那道紅色的血液，我想從口袋裡掏出紙巾，可是血肉模糊的右手實在無法利索翻找出來，他見我忙了一陣，臉上寫著好奇兩個字。
我放棄尋找，輕輕踮起腳尖，伸出那只被他的手帕包扎的右手，手背剛剛輕觸他的優美唇畔，他條件反射般微微向後退了一下，很快又露出了理解的溫暖神情……手依然很冰，為什麼手的溫度不能像他的笑容一樣升到溫暖呢？
“哦，紀金蘭對不起，我忘記這樣會導致傷口發炎……沒有碰到吧？”
“沒關系，只是一點小傷，家裡有藥，回去塗也可以。我帶你去買藥吧，你的手應該好好上下藥，有點嚴重呢。”
他仔細瞧了瞧我的右手，牽著我朝前走去。我看著自己的手，覺得痛之外沒有其他大礙，提議是否可以不去。
“我回去用紅藥水擦擦就沒事了，你還是先去打工吧，要是耽誤了就不太好。”
“那裡晚點去也可以，走吧，我們去買藥吧。”
“哦，哦……”
我被他拉去一家藥店，一個穿白褂的中年婦女盯著紀金蘭的臉看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才恍過神開始招呼我們。哎，紀金蘭的臉不僅可以征服一批少女，還成了中老年婦女的忠實偶像。此時，我似乎看見他的臉可以謀生了。
“請拿一只紅霉素眼藥膏，一塊紗布……呃，還有紫藥水、棉簽。”
紀金蘭看著玻璃櫃裡面的藥品，賣藥大嬸這才從展櫃裡面一一拿出來，陳列在我們面前。
“好的，好的呀，還要什麼嗎？”
賣藥大嬸恨不得紀金蘭多站一會，順便把她的藥全部買光。這麼殷勤的服務難道真把我們當成遍體鱗傷的傷殘嗎？瞅人的眼睛快把我們看透了，連CT都沒她的穿透力強。她偷偷瞄了一眼我們拉在一起的手，打量我一眼，有點匪夷所思……想不到現在的學生都可以光明正大的牽手吧，是不是更嫉妒帥哥牽著我呀？即使她再年輕二十歲也不可能有這般運氣吧，哈哈哈。
紀金蘭看著玻璃櫃再看看上面擺放的藥品，抬起頭結帳後，提著塑料袋裝的藥物和我一起走了出去。坐在一張長凳上，單手取出所有的藥品，他望了一眼我們握在一起的手，笑著對我說道。
“我現在要給你那只手上藥了，有痛就說出來好嗎？”
“嗯。”
他的嘴角噙著暖暖的笑靨，解開我右手上面那塊手絹，即使動作十分輕柔，我仍然聽見掀開手絹時，皮肉分開的輕微聲音。手上面的皮全部磨破了，有的已經結痂，還有一些沒來得及愈合的地方仍是細長紅條。
將我的右手放在他的手心，他用一根棉簽沾了一些紫藥水，剛要接觸我的手掌時，我愣地縮了一下，他抬起眼皮看著我，有些驚異。我立即意識到自己不應該膽怯，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的臉上泛出一絲放松，讓我不用害怕。
他用棉簽輕輕劃過我的掌心去除上面的灰塵，我頓時感覺又癢又痛，想用手抓可又不行，手微微顫抖著。他的臉上依然一副放松神情，埋頭處理傷口時輕輕和我說著話。
“有痛嗎？”
“沒有。”
“有癢嗎？”
“沒有。”
“是嗎？”
“是的。”
“小時候，奶奶幫我上藥時告訴我，有痛不喊出來永遠都不會好。我一有痛就會嚷嚷，傷口馬上就痊愈了。你千萬別忍住，不然血小板聽不見呢。”
“真的嗎？”
“嗯。”
“哎喲喲，好痛呀～～～啊啊啊，又痛又癢～～～媽媽呀，好痛好痛呀！外婆呀，我想吃炒粉，哇哇哇，痛痛痛痛痛呀～～～”
“呵呵……”
紀金蘭開心地笑了起來，眼角密合處泛著快樂的光芒。哇，睫毛好長啊，又細又密，真好看哪……
近距離看他，好像一副栩栩如生的寫生畫，我的心浪洶湧澎湃，浪花愉快地哼起了動聽的音符……
他細致入微地替我的手掌去除灰塵，塗上紅霉素眼藥膏，纏上紗布，整道工序就OVER了。當我詢問他為什麼用眼藥膏不用跌打創傷膏藥，他細心講解給我聽，眼藥膏本來是替眼睛消炎，眼睛很干淨，而塗眼睛的藥品就更干淨了，這樣傷口會愈合的很快。
哦，原來是這樣，仿佛看見紀金蘭明亮美麗的眼睛裡，裝滿了純淨的冬季雪片，那麼浪漫，那麼飄然，那麼絢麗……
一種冬天的純潔氣息漸漸靠近兩顆如黑白琴鍵歡快跳躍的心靈酣暢……
感激地望著身旁高大男生，他滿臉的隨意淡然觸起心底深深的感嘆……紀金蘭，紀金蘭一定是天上的星神化身，明朗的澄澈眼眸像是久遠的古老神話，永遠留給人們非凡無比的烙印，眷戀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裝滿了紀金蘭，冬天的紀金蘭，有些寒冷的尾季而微微上揚起一絲暖人心扉笑容的紀金蘭……他的眼睛除了盛滿即將到來的銀色冬天、火樹銀花的路燈、清淺察覺不到的風之嬉戲，也有我嗎？
他回頭對我浪漫一笑，堅定專著的目光盛滿了一簇輝星的燦爛，轉頭看著大街上剛亮不久的燈光，優美至及的臉龐泛出一些輕微的橘黃色光芒。
“燈亮起來了。”
“嗯。”
“希望你的心也明亮起來，保持恆溫，三十六攝氏度。”
我驚愕地望著他，穿著褐色連帽外套黑色T恤，下身深色牛仔褲，停在一棵大樹前面的紀金蘭對我真誠的說道。我重重地點頭，接受來自他心底暖融融的祝福。頓時，他的笑靨加的更深了。
保護、呵護、愛護……都是愛的方式嗎？
三十六攝氏度，你是我的溫暖存在……
“彩兒呀，多媒體教室在豐羽樓二樓最裡間嗎？那不是會經過臭湛曦的教室！能不能蹺了計算機課？”
我轉動腦筋飛快想著避開那小子教室的無數辦法，無奈通往計算機教室的樓梯中間有一個，兩旁也有，可都必須經過他的班級，橫豎左右必須經過。哎，這個建築師是怎麼設計的，腦袋裡面塞太多磚塊了嗎……
“你想蹺就蹺，反正這是最後一節課，不過我告訴你，蛇蠍跟班長打好招呼了，沒去的人聽候發落，你自己決定吧。”
“可是，可是會碰上那個臭小子呀！你不知道他把我害的多慘！”
“那些真的全部都是他干的嗎？我的直覺好像不太確定是他。”
“顏童玟說的……”
我小聲地對正在書包裡翻找計算機課本的吉彩兒說道，眼睛偷偷張望坐在一旁發呆的顏童玟。
昨天大鬧一場，今天蛇蠍美人親自跑到她家裡去了，連酒糟鼻子都跑到一年級辦公室找了蛇蠍美人兩次，蛇蠍美人胸有成竹地保證馬上去家訪，上完課沒有拖堂，風風火火背著她的白色小包離開了，窗戶外還瞧見她踩著高跟鞋，臀部一扭一扭的走路姿勢。
我把昨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吉彩兒，她認真地托著下巴聽我娓娓道來，一半信一半不信，時不時插上幾句，聽見罪魁禍首的名字震驚不已。
“說實話，湛曦……”
“加上臭小子三個字，不要用人名稱呼他！”
我狠狠說完，眼睛不忘瞪了她一眼，都教她多少遍了，妖怪怎麼可以使用人的名字。她也回瞪了我一眼，不太喜歡我的咄咄逼人。
“知道了，不過還真不習慣～～～真的是他？可是他在豐羽樓，我們在雛鷹樓，怎麼可能有那麼多時間到我們教學樓搞破壞啊？我不太相信吶～～”
“你不信也得信！我昨天罵他的時候，他都沒有還口呢。”
“是嗎？你罵他什麼了？”
“混蛋！”
“罵我干嘛？”
“不是呀，我就是罵他那個，而且粗聲粗氣罵的！這還不夠，我還罵他不是人！”
“你干嗎罵自己的同類啊？”
“喂，你怎麼說話呢這是，到底說他還是說我？我怎麼老感覺你和他一伙的～～干嗎總替他說話！”
“晶晶你起初告訴我的時候，我真的很驚奇呢。不過說句公道話，我感覺他不會害你，他對你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很奇怪的感覺……”
“什麼感覺？該不會是讓我體驗一下商鞅被車裂的感覺吧！”
“怎麼一和他扯一起，你老把自己的下場預先想好？哎，哎，別打我，我是有什麼說什麼嘛～～～”
“那也不能亂說呀！”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他對你有意思，就是這樣～”
我震驚地停在原地呆望著她，很快又回過神，仰起下巴對著空氣一陣干咳。
“咳咳，咳咳咳！你還不如給我一把匕首讓我自殺吧，安慰我也不用這樣打擊我啊！喜歡我？我寧願腦袋撞牆磕出砰砰砰的響聲還比較現實點，哇啊哇啊～～”
“那你磕吧，磕吧～～～”
“狠心的女人！損友！賣友求榮……”
“喂，我吉彩兒什麼時候出賣過你了？再嚷我就不把星星發圈給你啦！”
“哎呀哎呀，我錯啦，我錯啦。彩兒你一定要把星星發圈給我呀，一定要給我～～～”
我拉著她一陣猛搖，她的課本都被我晃到地上了。她揮開我的手從地上揀起來，撣撣灰塵繼續向前走著。
“知道了知道了，好端端地干嗎看上我的發圈？紀金蘭的眼睛讓你聯想到什麼你就要什麼，那他的像鑽石，你是不是要鑽石啊？傻丫頭～～～”
“不管不管，你的星星發圈呢？帶了沒有？”
“沒帶，書包裡呢，放學後拿給你吧，沒長腳的東西寸步難行，嘿嘿。”
“記得拿給我啊！”
“記得啦，你怎麼那麼煩？呀，晶晶你看，湛曦～～～啊，那個湛曦～～～啊，那個，啊，那個那個～～～行了，別瞪我了，加什麼字呀，差點連話都說不好了！你看，他班級裡沒人呢，不用擔心，過去吧～”
吉彩兒自告奮勇走在前頭替我深入虎穴探敵，她興奮地朝我招招手，我張大眼皮用口型發出詢問訊息——沒有騙我？她使勁點點頭，招呼我快點過去～～～
站在臭家伙的教室大門口都敢那麼用力點頭，甚至囂張地擺動手臂蹬蹬腿，要是裡面全是人，不知道她會不會被踩成肉餅……
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趴在牆沿露出兩只圓溜溜的眼睛……啊哈，果然空蕩蕩的，看來這個班級的學生上別的課去了。
我直起腰，大踏步向前走去，完全不把這個空空的教室放在眼裡。吉彩兒拍了一下我的手臂，嘲笑我狐假虎威。我放聲笑了笑，供認不諱。
多媒體教室的門緊閉著，站滿了我們班的小菜鳥。不進去？下課了呀，究竟是哪個班級的霸占機器。小菜鳥們站在門口議論紛紛，又不太敢猖狂，畢竟這裡是二年級的地盤，一不小心被盯上就不妙，但還是聽見了他們鼎沸埋怨。
“怎麼還不出來啊？好想上網衝會兒浪，聽說學校的機房設備特別好，還可以聽歌呢。”
“不知道哪個班的在裡面，本來我們可以多上十分鐘的。”
“還不出來？到底要上到什麼時候呀？”
“還沒有下課？老師在裡面嗎？”
“這個時候應該由班長先進去通報一聲吧，班長哪兒去了？”
“快點出來呀，誰在裡面呆那麼久，作法祭祀嗎！”
“那些人是不是在考試啊？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想進去，好想進去呀！”
“下課了還不出來，老師不趕他們嗎？”
……
小菜鳥們嘰裡呱啦站在外面不停地喧嘩，分貝越來越高，抱怨浪潮一撥高過一撥。
呼啦一聲，門打開來了，一個穿著校服，胸前佩帶一塊黃色徽章的男生和我們對視一會兒，馬上回過頭朝身後大叫道。
“哈哈哈，快過來看這些小蘿蔔頭呀，全部堵在門口呢。”
他剛喊完，身後立刻湧來一些人盯著我們猛瞧不停，哈哈大笑起來。笑什麼笑，二年級的就可以盡情嘲笑一年級嗎，這些大蒜大蔥們未免太得意了。他們慢悠悠地走出來，看著擠成一團的我們，臉上掛滿了快活勁。
難怪我們要被人嘲笑，寧願擠死自己也要為他們讓出路。干嗎那麼尊敬他們，他們一點也不愛護我們這些晚輩，我們也不要對他們太客氣。依然有人朝後壓過來，幸好我和吉彩兒站在最後面，不和那些爭搶好位子的家伙們站在一塊兒，稍微向後退幾步就行了。
神氣十足走過去的二年級學生，臉上的得意讓我恨不得每人踹上一腳，尤其是倚老賣老的故作姿態更讓人生氣，走就快走，嘴裡還一直嘟囔著這群小蘿蔔頭……
我們要是小蘿蔔頭，你們就是熬骨頭湯的白蘿蔔！心裡不停漫罵著，我低頭瞪著他們的鞋子無數眼，都快望眼欲穿了，悄悄回頭一看，吉彩兒拿著筆在書上寫滿了烏龜隊三個字，看來她也氣的不輕哪……
“怎麼就走了？我都快贏了呢！中線，你看我的中線站的多棒哪～～”
“你一直贏不膩嗎？無敵有啥玩頭，你看這些小家伙們多嫩啊，哈哈哈！喂，你們是幾班的呀？認識夢晶晶嗎？”
被人點名了，我快速抬起頭張望，我的名聲已經飄到二年級了嗎？哈哈哈，名人效應哪，名人～～～
很快，我又收回了笑容，程質虎樂呵呵地拿起班上一個男同學的課本翻了翻，旁邊是期盼千年萬年都不要遇見的討厭家伙，湛曦好奇地望了一眼程質虎手裡翻看的課本，又失去了興趣，將課本夾在臂彎裡，拉齊校服再弄弄領帶。程質虎看著課本，合起書敲了幾下男生的頭。
“你的課本怎麼空白一片，你這家伙不愛學習嗎？上課都干嗎去了？嗯？”
“不是的，不是的，我們今天才上第一節課……”
男生膽怯地小聲回答，手拼命擋住額頭，接住程質虎丟回去的課本。
竟敢欺負我們班上的學生，我們班與你們班勢不兩立！一種正義的班級榮譽感油然而生，可一看見那名男生不住地點頭哈腰，又消失了。
程質虎的教師情結還沒過足癮，依然耳提面命對男生諄諄教導著。
“多記點筆記，別想些有的沒的，要是被我發現你開小差或是走馬觀花你就倒霉了！這麼大的人還要學長教，長點見識成熟點，聽見沒有！”
“行了，你自己連郵件都不會發，別在這較勁了！走吧。”
湛曦回頭嘲笑一番，系好領帶拿著課本，手搭在程質虎的肩膀上將他拉走。男生的頭裝了自動彈簧似的搗個不停，就差手捧鮮花歡笑迎送了。程質虎不住地回頭念著三字經教誨，湛曦笑了起來，周圍的女生們立即驚嘆萬分，湊在一起小聲討論著他的笑容，眉飛色舞的神情不時在臉上忽閃忽現。
走過來時，他看見站在走廊上的我，愣了一下。我很快別過臉不看他，就連半眼都不屑。一陣風從臉龐拂過，我恨不得把那道風都捏碎，回去一定要洗把臉，上面有臭湛曦的氣息。
“咦，夢晶晶……原來是你們班，怎麼挨著我們班啊？嘿嘿～你們這些小孩子還真是挺有趣的，哈哈哈。”
程質虎走到我面前，拿起課本晃了晃，完全一副對待盲人的手勢。晃什麼晃，真討厭！我一把揮開他的手，啊……課本不慎掉下去了～～～我趕忙拉著吉彩兒鑽進教室，身後傳來他的大聲抱怨。
“夢晶晶看你干的好事！哎呀，我的書呀～下面那個別踩，踩了你就完蛋了！別踩！夢晶晶你給我把書揀回來，喂，揀回來呀！”
鋼琴曲彈奏起來，程質虎無奈地趴在走廊邊伸長腦袋，眼巴巴看著掉下樓去的課本，剛走進來准備找我算帳，卻被計算機老師無情地關上大門趕了出去。門外一陣叫喚後，隔了一分鐘便聽不見他的聲音了。
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呼……幸好上課了，原來上課的魅力還可以將無關人士拒之門外，吃了閉門羹的程質虎心裡一定不好受吧，哈哈哈。
轉頭一看，機房裡面位置多的很，班裡的菜鳥們用不著拼死力爭啊，那麼多舒適的座位任君挑選，真是一群腦袋栽滿韭菜的家伙。
我隨便坐在一個座位上，前排的吉彩兒貓著腰坐回我的旁邊。計算機老師開始上課了，他講他的，學生們早已在下面玩了起來，衝浪的衝浪、開網頁的開網頁、聊天的聊天……完全將這裡當成了可以免費上網的網吧。
扭過頭盯著屏幕，忽然注意到這台電腦明顯是有人坐過的，瀏覽器都沒有關掉，我好奇地打開一看，一個小游戲網站，八個小人站在一起，下面的對話框時不時向上傳送話語——
“哥哥快准備呀！”
“怎麼還不開始？油菜花都涼了～～～～～～”
“到底玩不玩？不玩就不要占在這裡！房主快點開始！”
“哥哥你剛才打的好棒呀！中線神呀！能不能帶帶我？我要升級哇～～～～”
“別吵，哥哥可能去尿尿了，大家都等等他，或許時間要稍微長點……”
“我們隊無敵，你們都是笨蛋！”
“切，不開始誰知道誰厲害，你們這邊怎麼還不開始？不是號稱神嗎？快點開始！快點開始！快點開始！”
“吵什麼呀，房豬哥哥你在不？哦，對不起呀，打錯字了，是主，SORRY～～～～～～”
……
嘰裡呱啦的一群小青蛙，打字而已卻極度聒噪，場面已經亂成一鍋粥了。我看著那個遲遲不准備的小人，ID叫湛藍色sky，級別是一個金光燦燦的獎杯，其他人是一個圓圓的獎章，看來這個站在第一位置的人屬於高手了。
不准備你們就退出唄，干嗎站在這裡瞎嚷嚷！看著這些不停出現的小字，真沒勁，我用鼠標點了一下自動開始，看也不願多看一眼，將瀏覽器關閉，屏幕也關掉了。
電腦輻射太強，一進去就覺得溫度偏高，我只希望這節課快點結束回去取吉彩兒的星星發圈。
“好了，老師講的內容就是這些，接下來你們自由練習吧，但是不許離開座位！”
計算機老師讓我們打開電腦，我不得不將兩分鐘前關閉的屏幕又打開，打開時將身體向旁傾斜，以免輻射瞬間的強對流離子全部吹到臉上，慢慢挪過腦袋，手裡不忘用課本扇著屏幕，防止離子過度侵蝕我的皮膚。被風扇到的吉彩兒轉過頭別了我一眼，認為我太大驚小怪了。
我湊過去一看，她正在啃小說，完全將計算機老師布置的熟悉瀏覽器功能任務拋到九重天。我打開瀏覽器，這裡點點，那裡點點，無聊之余也看起了美容大世界……
哦哦，原來白醋洗手會變嫩，將珍珠粉、奶粉、蜂蜜調和在一起可以制作簡易面膜，洗頭發時按摩頭皮可以促進血液循環……哇，這是最近的冬款嗎？小洋裝、套裙、毛衣、這件裙子可真漂亮啊……這些耳環怎麼沒有見過？腳鏈也很好看，不過感覺有點像囚犯，手鏈真精致吶……
“晶晶，下課了，下課了，走吧！”
吉彩兒站在一旁催促我快點回教室，我沉浸在一大堆美麗的服裝飾品中無法自拔，將她的手從肩膀上拿開，繼續觀看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女生最愛。不要破壞我的好心情呀，哈哈哈～～～
“夢晶晶你走不走啊？不走我可先走了！喂，還要不要星星發圈了？”
“要，要……等等，我還沒看完呢，馬上就好了，再等等……”
“還有多久啊？”
“不知道，等等吧……”
“哎，不等了，我要先走啦！走了啊！”
“嗯。”
吉彩兒拿著課本離開了，我又繼續踏上唇膏、唇彩、眼影的國度……好璀璨呀，要是塗在嘴唇上不知道會不會成為鑽石接班人，眼睛一定可以媲美太陽月亮的光輝吧，哈哈哈。
眼睛有些疲勞，我抬頭一看，計算機老師早就下班了，只剩下幾個衝浪的同學。沒關系，還有人沒走呢，只要戰友還在，我就不怕獨自奮戰在第一前線。還沒有看完流行的小發卡呢，繼續，繼續……
哦，還有耳麥，我拿下來戴在耳朵上點了幾首自己喜歡聽的歌曲……啊，真是美妙動聽，連飯都可以省下來了。
隱約聽見有人說話，和我說嗎？甚至拍了拍我的肩膀，真討厭，打斷我的美麗世界大漫游！我不悅地轉過目光盯著那個人，他說什麼……走了？哎，要走就走吧，我又不和你同伴回家，走吧走吧，別打擾女王！我拉回注意力，揮揮手讓他別再驚動本宮。
哈，終於安靜下來了，我目不轉睛地一頁一頁觀看誘人的服裝，咽了無數次口水，好想買下來喔，好想啊～～～～
忽然電腦的屏幕黑了，耳麥停止唱歌，教室裡的燈全部滅了。我驚訝地抬起頭，周圍黑壓壓的一片，窗外也天黑了。幾點了？沒帶手機不知道，還有書包也落在教室裡。
我摘下耳麥，拿起課本慌忙向門口跑去，怎麼搞的，連大門都鎖上了，怎麼會這樣？不知道裡面還有人嗎！我抓住門柄拉了幾下，喀拉喀拉幾聲，好像是外面鎖住了……
跑到窗戶邊沿，我探出腦袋四處張望，一個人也沒有，只好扯開嗓子大喊幾聲，連樹葉都不掉下一片，嗚，真的沒有人～～～早知道就不要沉溺其中，現在怎麼辦？該不會在這裡過夜吧？天好黑，教室裡面靜的嚇人，啊，我不要啊～～～～
“有沒有人哪～～～喂！放我出去，啊啊啊～～～～”
叫了老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剛才眼睛盯著屏幕太久再加上一陣叫喊，肚皮有些飢餓。我氣餒地坐在地上，好累好困，好想躺在溫暖的床上睡覺啊……地上好冰，我站起身坐在凳子上趴在桌面，腦袋裡想著出去的辦法……跳下去？不敢。喊人過來幫忙，叫了沒有人。網上求救，沒有電。哎，我怎麼那麼衰，那麼衰啊……
迷糊中，竟然睡著了……
好像，好像聽見一陣聲音……哎，我現在在床上睡覺呢，管它什麼聲音，做夢，繼續做夢。床上……床上？我猛地睜開眼一看，現實無情地告訴我這是多媒體教室的桌子。一抹嘴，好像流哈喇子了，啊，幸好沒人看見，不然真是糗大了。
剛才好像真的睡著了，甚至夢見了湛曦抱著小雞崽偷偷摸摸溜進教室，塞在我的抽屜裡。啊呀，那個天殺的家伙竟敢一直對我下狠手，真是囂張跋扈到不行了！氣死我了！
我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抱著課本緊緊護在胸前，有點懼怕那麼陰森的黑夜。我慢慢移向窗口，下面還是一個人也看不見，這些人都移民到南極洲和企鵝一起生活去了嗎？平時熱鬧非凡的平地，現在竟然一個人也沒有！我氣惱地順手扔出手中的東西砸向那個空地，啊啊，忘記那是自己的課本，頓時後悔不已。
不管了，我要用如來神掌劈碎那扇門，今天不能在這裡過夜，嚇死人了，啊啊啊，別想了。我呆愣一下閉上眼睛，很快又睜開來迅速跑向門口。
“救命呀～～～有沒有人在……呀。”
門竟然毫不費力就打開了，那根長鐵條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拉到一旁，我驚呆幾秒，帶上門不要命地朝樓下飛奔而去，揀起課本繼續向前跑，腦袋裡竟然默念著……鬼來啦，鬼來啦！
人嚇人，嚇死人！不要想了，不要想了。顧不上回自己的班級拿書包，我現在要立刻離開這個冷冰冰的地方，好恐怖啊～～～
跑了一會兒才遠遠看見校門口亮著燈光，一個高大的人站在那裡，腳底好像踩著什麼不停動來動去。啊，看見人就沒事了，沒事了。這是我好不容易跑出來看見的第一個人，所以我要對那個人微笑一下，不管他認不認識我，我也要對他露出感恩的笑容。
漸漸走近，笑容僵在臉上呆住了，懸崖勒馬般收回笑容……那個人，那個人竟然是湛曦！他緩緩抬頭望著我，頗為驚訝的神情浮現在臉上。我板著臉一路走過去，直到回到熟悉的南十字街，才緩解開僵硬的臉部線條。
他在那裡干嗎，怎麼還不回去？真奇怪……不過他這個人更討厭！不要再想那個討厭的家伙了，影響我的新陳代謝。
回到家已經九點半了，發現我沒有背書包回來，弟弟立刻向外婆告狀，外婆追問不停，吃完飯，我好不容易借洗澡的理由擺脫比警犬還靈敏的兩個人，洗完後火速衝回房間鎖上門，再晚一秒就被討人厭的弟弟擠進來了。
想了一會兒，腦袋敵不住瞌睡蟲的催眠曲，漸漸進入夢鄉……
一大早來到教室，我將昨天的事情告訴了吉彩兒，她瞪大了雙眼以為我在講聊齋故事。伸出手摸摸我的臉，被我一把推開。
“干嗎呀，我又不是鬼！”
“不是，我摸摸你還有沒有熱？”
“你才沒熱呢！真是遲鈍的丫頭，我都說了有人把門打開來了！那個人是誰呢？把我鎖在裡面的又是誰呢？我問了班長，他說裡面有人，其他同學是不會鎖門的，那是誰呢？”
“你放學後去一趟書店。”
“去書店干嗎？”
“買本《十萬個為什麼》查查，或者《福爾摩斯》，可能會找到蛛絲馬跡的。”
“吉彩兒，你不笨啊……”
“那當然～～”
“你還不是一般的笨哪！以為我在講評書嗎？昨天真的有人把我鎖在裡面，又有人把鎖打開了。對了，我昨天看見臭湛曦了，肯定是他干的，像他這種慣犯不整整我肯定茶不思，飯不香！”
“證據？”
“沒有。”
“那就安靜點，你不去練瑜珈修身養性，真是越來越俗氣了！不要吵了，我要練字了。”
吉彩兒擺擺手讓我一邊去，我只好收回滿腹牢騷，拿起她給我的星星發圈戴了又摘下來，摘下來又重戴，周而復始，一點也不覺得乏味……
接連幾天，日子和天上的雲一樣輕，風一樣淡地飄過去，吉彩兒和我說了幾次去健身館練習，我只是將她的話當耳邊風。顏童玟越來越喜歡發呆了，一轉頭就能看見她盯著同一頁課本呆上二十分鐘，對我仍是置之不理，目光有時與我相撞，很快又收了回去，裝滿了漠視和冷淡。
今天，尹聖海又抱著他的超薄手機像機關槍一樣發出劈裡啪啦的噪音，時而大笑，時而正經，現在又改成了悲哀的語調。
“你別那麼拼命啊，要是累壞了怎麼辦？我一個星期沒見到你，想你了。”
喲，肉麻兮兮的，他什麼時候交女朋友了，也不通風報信一聲。他又開始漫無天際大笑起來，哎喲，我的耳朵～～～
“啊哈哈哈，知道了知道了，嗯嗯，知道了，會照顧的，你放心好了，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呀！金蘭你干嗎不要啊？我只是作為朋友的那種……好的好的，不說這個，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上課啊？”
聽見尹聖海口中那個悅耳動聽的名字，我趕忙離開座位悄悄移向他，站在旁邊悄悄湊過頭去。
“我知道，你就接受嘛，朋友誰跟誰啊！啊哈不好意思，我不說這個了。兄弟呀，你快點回來吧，不要老呆在外面，學校多可愛呀，親切的同學親切的笑臉親切的花花草草……啊哈哈哈，好的，我不背書了……喂，你倒是快點回來啊，究竟什麼時候回來？很快嗎？好吧，希望你早點回來呀……”
尹聖海聊完後收起手機，一轉頭看見我，嚇的忙推開我的腦袋。
“夢晶晶你干嗎偷聽我打電話呀！”
“你剛才是和，和，和誰打電話呀？很有趣呀～”
“有趣嗎？哈哈，和金蘭啊！”
“紀金蘭？和他……說了些什麼呀？”
我不動聲色的繼續打聽，他嘿嘿一笑，很快又陷入悲哀情調。這是怎麼了？
“他這幾天沒有來上課，拼命打工，唉。”
“什麼？他沒來上課？他怎麼了呀？”
“他奶奶生病了……”
“生病！在什麼醫院？”
“好像沒住院吧，在家裡呢，你知道人老了都會有點身體不適……金蘭這幾天打工沒怎麼來上課呢，這小子身體要是垮了怎麼辦吶，哎呀呀！”
“他在哪裡打工？告訴我，快告訴我！”
我抓著尹聖海的胳膊激動地問道，頭上頓時挨了一下。誰呀？誰敢敲我至尊無上的智慧集合營！我扭過頭一看，蛇蠍美人拿著她的殺手锏教鞭在手上來回地拍打著，滿臉嚴肅。
“你們倆想干嗎？學校明令禁止學生談戀愛，你們還不快分開！你，夢晶晶，快點放開尹聖海，抓這麼緊干什麼，想擁抱還是怎麼的？太不像話了，明天給我交五千字檢討書過來。”
啊，五千字？蛇蠍是不是吃炸藥了，太不講理了吧。頂著蛇蠍兩道柳眉氣成鐮刀眉的怒氣，我結結巴巴地小聲為自己辯護。
“老，老師，我沒有……沒有和他干嗎。我，我只是，只是和他作為同學之間說說話……”
“說話？手抓那麼緊干嗎？學生要有學生樣，沒有規矩何以成方圓！還有你，尹聖海你也寫，聽見沒有！”
“啊？老師我也寫啊？”
“沒聽清楚再加兩千！”
“聽清楚了，聽清楚了，五百字嗎？”
“五千字！”
蛇蠍美人拿起教鞭在他胳膊上敲了兩下以示警告，抓著教鞭氣衝衝地離開了。尹聖海望著她的背影，莫名其妙地責怪起我。
“都怪你，夢晶晶要不是你老粘這不走，我就不用寫五萬字了！”
“怕什麼，我有萬能檢討書範文，給你抄一篇得了。你剛還沒說完呢，紀金蘭在哪裡打工呀？”
“別離我太近，要是班主任殺個回馬槍，到時候咱倆又死她手裡了。”
“別管那個不講道理的瘋女人，你快告訴我紀金蘭在什麼地方打工！”
“很多啊，HERO啊、哈根達斯冰淇淋店啊、PUB啊、娛樂城啊什麼的，哎呀，很多地方，我都說不完的～～把你的萬能檢討書借給我，我現在要開始寫了。”
原來紀金蘭在那麼多地方打過工啊，難怪每次放學後見他看過手表匆忙跑掉……替我包扎傷口那次八點多鐘了，還是跑去打工，比總理還忙啊……
“他為什麼找那麼多份工作啊？”
我從書包裡翻出袖珍檢討書指導手冊遞給他，他翻了幾頁，聽見我的話抬頭答道。
“你以為每個人都是幸福的孩子，生活有父母照料，自己只要安心讀書就行了？金蘭不一樣，他必須自己養活自己，和我們這些溫室花朵不一樣～那家伙很厲害，拿獎學金的。”
“哇！但是……他怎麼要自己養活自己呢，他的父母呢？”
“不在身邊。”
“哪兒去了？”
“在家裡啊。”
“家裡？紀金蘭離家出走了？”
“不是，哎呀，你別問了，干擾我翻材料呢。”
“說完呀，尹聖海你不要說到一半就不說了，這樣很令人討厭哪！”
“你那麼關心他直接問他不就行了，再說，別人家裡的事，我怎麼好說喲……”
尹聖海埋頭開始抄了起來，眉毛擰在一塊兒。我想了想也對，別人的家務事外人不好插手，壓下心頭的好奇寶寶，接著詢問最關鍵的問題。哎，也不算最關鍵的，只要與紀金蘭有關的事情全部屬於關鍵性知識題庫。
“那好吧，再問最後一個問題，他今天有可能在哪裡打工呀？”
“今天星期幾？”
“星期三，干嗎？我問你他在哪裡打工，不是你問我啊～～～”
“星期三……應該在PUB，你現在就去找他嗎？”
“當然不，放學後再去，我現在即使長出七只翅膀也會被蛇蠍射下來的！”
“蛇蠍是誰？”
“班主任嘍～行了，不問你了，省得你埋怨我纏著你不放～～對了，不是五萬字，是五千字。”
“啊？你怎麼不早說，我都抄完兩段了！”
尹聖海驚訝地拿起稿紙拼命對照，索性將中間那幾段刪掉，讓他重抄一遍是不可能的，他的體內確實長著一根懶惰的骨頭。
放學後，我一溜煙就跑掉了，跑到樓梯中央，這才想起來忘記問酒吧的名字了，返回去問清楚後，又急忙跑了出去。
哎，最近應該做做法事了，路上竟然又碰見臭湛曦，他和一伙人走在前面，旁邊一個織多束麻花辮的女生向他不斷靠攏，卻被他一手推開，程質虎口裡又在哇啦哇啦抱怨湛曦不憐香惜玉的行為，他一把推開程質虎的腦袋，有些不爽的徑自走著。
我從他們身旁飛奔過去，又被程質虎大叫一通。聽見他的聲音，我依然沒有停下腳步，反而越跑越快。
“夢晶晶，夢晶晶，夢晶晶！喂，怎麼不理人？那丫頭最近變得很奇怪，看人眼神也不太對勁，湛曦你怎麼不說話……”
我就是看你們不順眼，越不想看見的東西越要視而不見，心裡就會稍微平靜一點。可是現在越來越激動的心情是怎麼回事，因為跑太快，心髒加速跳動，細胞們都跑累了，跑累了……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胳膊被什麼突然拽住，讓我的身體不得不向後緩衝一下。
誰在阻擋我的十萬火急奔跑，來不及剎車，我轉頭一看——一雙墨黑色的瞳孔正緊盯著我，眼神有些閃躲又有些專注，欲解釋什麼，嘴唇卻抿成一條剛硬的直線條。
湛曦緊拉著我，一點松手的意思也沒有，倒是我先開口替自己被抓得有些疼痛的手臂打抱不平。
“你在干什麼？街上哪裡跑來的瘋子？放手，放開我！”
我使勁掰開他的手卻文風不動，他臉上的神情很淡很淡，眼睛裡透露出想傾訴一切的心聲，緘默的嘴唇依然上了雙層保險動也不動。一句話也不說，手緊緊拉著我的胳膊任我使勁掰開，不上心的表情讓人有些不忍。恍惚間，他的眼裡含著一絲令人心痛的傷感……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我會出現這種感覺，跟瘋子站一塊兒果然有發瘋的趨勢。
他垂下眼皮，抓著我胳膊的力道漸漸消失，手收了回來，扭過頭盯著大街上的車水馬龍，不再看我。
真是奇怪的人，什麼都不說，好像剛才發生的一切只是幻影。我揉了揉手臂，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朝紀金蘭打工的地方跑去，一邊跑，腦袋裡一邊重復著他的哀傷眼神……啊啊啊，我又要發瘋了！
好像是這裡，酒吧的英文字母被昏沉的小燈照亮閃動著。推開門，各種味道撲入鼻中，可憐的無味空氣被香水酒精搶盡風頭，一個巨型霓彩燈旋轉不停，還沒到七點，裡面卻坐滿了各種各樣的人。幸好我在門口就把校服脫下來，翻轉著裹住書包，裡面的毛衣看起來很普通應該不會太顯眼。大廳內已經有人跳起了舞，勁爆的音樂帶動著人們體內的舞動因子，不管會不會跳，都可以在裡面濫竽充數。
進進出出的人們瞥了我幾眼，有的視若無睹，有的目光奇特。酒吧服務生端著托盤從身旁經過，我趕忙拉住一個詢問道。
“紀金蘭，紀金蘭在這裡嗎？”
這個穿著整齊制服，擁有一等長相，目光卻有點傲慢的服務生停下來，上下仔細打量我一番，看完後才收回大剌剌的目光不經意地問道。
“你找他有事嗎？”
“嗯，嗯，他在哪裡？能帶我……帶我找一下他嗎？”
“你是學生吧？”
“啊，呃，這有什麼關系嗎？”
“別送什麼禮物了，像你們這些小女生總是纏過來，他會很煩惱的。快回去吧，這裡不適合你這種乖乖女。”
“乖乖女？哈，笑死人了，大哥你怎麼可以把這麼不入流的詞語賦予我這麼成熟端莊的女孩身上！我十八歲了，有身份證的，你要看嗎？”
啊，不行，身份證那張照片看起來像三十歲，還是不要給他看好。瞧他這副模樣，一定和紀金蘭是同事，要是他閑來無事添油加醋嚼嚼舌根，我的形像就毀在他的手裡了。
他笑了起來，一副未成年小孩請在父母指導下上網的大人口吻。
“好啊，給我看下吧。”
“我，我真的已經滿了十八歲！你們酒吧，你們酒吧不想做生意嗎？我可是進來消費的，不想賺錢就算了！”
我壯足底氣替自己辯解，腳卻飛快地朝大廳挪去，將喂了幾聲的服務生拋在身後。挑了一個位置坐好，我的眼睛飛速轉動著，搜尋著熟悉的身影。
就算我確實一毛錢都不消費，也不能一個服務生也不過來招呼我吧，太瞧不起人了，我的錢包裡面可是有八塊錢，最起碼喝的起桌面上推薦的打折飲料。打折，不錯，這兩個字我喜歡。
終於有一個服務生朝我奔過來，沒有剛才那個服務生老練，臉上甚至有些稚氣未脫。
“你好，請問想點什麼？”
不該來的還是來了，之前有點記恨沒有服務生為我服務，現在一來，感覺他是奔我口袋來的。
“呃，你說什麼呀？不好意思，我沒聽清楚，嘿嘿。”
“客人您想吃什麼？飲料還是干果拼盤之類的？”
果然是奔我八塊錢來的！我眨了幾下眼睛，望了望手裡握著紙和筆的他，好像他手裡的菜單有點散頁了。
“啊呀，你的紙快掉啦！”
“哎呀呀，真的呢，多謝您的提醒啊……怎麼又散開了，剛才好不容易粘上去的，米飯也沒用……”
“米飯沒用的，要用膠水，叫老板替你換一本也行，快去吧。”
“哦，好的呀，您再坐會啊。”
他走到半路又折回來，笑容可掬地繼續為我服務。哎，忽悠不成功呀。
“沒關系，我一會再去換吧，客人您想點什麼吃的？”
“哦……這個，這個打折飲料還有嗎？”
“哪個？我看一下……不好意思，這是限量供應，四點以前就賣完了。”
“啊，真可惜，我還想嘗嘗呢……”
“那……你們這有低於八塊錢的小吃嗎？”
我左右張望一陣，盡量用小的只有自己聽見的聲音詢問道。服務員睜大眼睛，好像沒有聽清楚。
“不好意思，我沒聽太清楚，請您再重復一遍好嗎？”
啊？重復一遍？要是被旁邊的人聽見多不好意思吶～～～我笑了笑，揮揮手讓服務生過來一點點。
“紀金蘭在這裡嗎？”
“沒有紀金蘭這種吃的。哦～～～你說紀哥啊，剛還看見他呢，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不好意思。”
“哈，沒事沒事，你忙吧，我自己去找找他，你忙吧，不耽誤你的工作了。”
“哦好的，一會兒我要是看見他就把他叫過來。”
“謝謝你，謝謝你！”
服務生笑嘻嘻地離開了，我的心裡歡呼雀躍，直贊世上還是好人多。坐了一會兒，連那個服務生都沒出現了。這是怎麼一回事，看來只有勞師動眾，大人我親自出馬了。
手裡緊抱著用校服包裹的書包，第一次發現書包鼓囊的嚇人，裡面沒塞幾本書呀，比起吉彩兒，我的書包可算是苗條一族了。這裡一點也不通風，裡面悶熱的慌，比起穿著單薄跳舞的人們，我就像中東來的水果小販。
啊，發現目標，紀金蘭修長的背影出現在角落，他正在招呼坐在桌子周圍的四個女生，女生們不斷向他搭訕，看的我都要冒綠火了！呆會看我怎麼收拾這些小狐狸精，用手揪一個，腳踢一個，嘴巴恐嚇一個，屁股攆走剩下的那個！
正當我氣勢洶洶走過去，身體呼啦一下被拉了回來。啊，又是他，那個眼神有點高傲的服務生，他正緊抓著我的後脖領，一個威風十足的瞠視就能把我連包帶人轟出去了。
“你怎麼還不走？”
“我有事，干嗎抓著我呀，放開我啦！”
“出去完成你的大事吧，快走，這裡不是你這種女生呆的地方，小心嚇死你！”
“放開我，放開～～～我找紀金蘭有事，有事呀～～～”
“找我哥們什麼事？和我說也一樣。”
“你又不是紀金蘭，我不找你，我找紀金蘭～～～哎喲喲，不要拉我，放開呀！”
任憑我怎麼解釋，這個服務生不管三七二十一、三八二十四，哦不不，三八就是他，拎著我的後衣領向後拉去。枉費我的小虎牙沒有派上用場，不然可以好好啃食一頓了。咦咦，他這是把我拉到哪裡去？這裡不是前門，是另外一扇門，干嗎把我帶到這種地方，我不認識回去的路呀，放開我！
我拼命地大喊大叫，路過的人只是張望一眼，與他打個招呼又匆匆閃開了。喲，這個服務生很吃香嘛，不像勤懇工作的老牛，倒挺像什麼頭頭似的，要像也是大糞頭頭啦。
“喂，大糞！”
“干嗎？啊，臭丫頭你亂叫什麼，小心我扁死你！”
他將我拉到門外面松開，站在一旁擦拭了幾下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破爛不堪的手機，缺角的手機蓋還用白線纏住，在空中晃啊蕩啊，差點沒把我看傻。他看了一眼我驚呆的模樣，一邊發短信，一邊向我解釋。
“我這個手機可是最新上市的，被家裡的貓抓成這樣，你別笑啊。”
“已經在中國市場問世了？”
“那當然！”
“很貴嗎？”
“貴的嚇死你！”
“多少錢？”
“天價！”
“多少錢？”
“無價之寶。”
“那就是一文不值了，上次我在菜市場揀到一個破手機還賣了二十五塊錢，你這個手機真爛，真是醜陋中的精華。”
“別胡說八道，這個手機很貴的，早說了不要纏這個爛線，那個農村代表非不聽！等我洗完盤子就拆掉……對了，我已經給金蘭發信息讓他過來，你在這裡等下吧，我先洗幾個盤子……什麼玩意！年級老大還要洗盤子，我的下場怎麼會這樣？哎，時運不濟吶～～～”
他將手機塞回口袋，戴上橡膠手套，蹲在地上開始清洗大盆裡髒兮兮的盤子。
他說替我發信息給紀金蘭，發信息……啊，他剛才不是口口聲聲讓我回去嗎，現在把我帶到這裡等待……啊，他剛說年級老大！他的一番喃喃自語竟然透露出這麼多訊息。不行，我得盤查清楚才行。
“喂，你怎麼知道我認識紀金蘭？”
“用腳丫子想就知道了。”
“你說直白點，我只聽的懂人話，拜托你翻譯成人話。”
“吵什麼吵，你們這些女生都是些大蒜腦袋，膚淺庸俗無聊邋遢。”
“你說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們女生！你自己才是西瓜腦袋呢！”
“閉嘴。”
“……”
“……”
“你的手機真醜，虧你長的人模人樣……”
“都說了被弄壞的……我長的還行吧，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哎喲，我終於明白吉彩兒平常怎麼逆來順受，原來壓抑住自己不想噴飯的感覺是這樣。
這家伙一點提示都不給我，不行，我得刨根問到底。
“喂，帥哥……”
“什麼事？”
我還沒說完，這家伙立即接上話茬，惟恐別人不承認他帥似的。為了揭開答案的謎底，我畢恭畢敬地虔誠問道。
“你怎麼知道紀金蘭認識我呀？”
“反正知道……”
“啊知道知道，請你告訴我吧……我怎麼認識他，或者他怎麼認識我？”
“你怎麼認識他，我說了用腳丫子想嘍。”
“什麼意思？”
“腳丫子能想事情嗎？”
“你說人話呀，快點告訴我。”
“你急什麼急，我怎麼知道你認識金蘭？不過聽他說最近認識一個女孩，應該就是你吧，裡面那麼暗的光線都能照七次鏡子，真服了你。”
談到那個女孩就是我時，他竟然露出快樂的笑容，引得我嘿嘿一笑，蹲在旁邊看他認真洗盤子。喲，洗的很仔細嘛，每一個盤子都會倒點洗潔精，和我的做事風格有的一比了。
“洗這麼干淨呀？”
“當然了，會有人檢查的。”
“那你為什麼要發信息給紀金蘭，打電話直接說不就行了嘛。”
“還以為你問我檢查的那個人是誰呢，你轉話題可真快。”
“快點說！”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嘿嘿嘿嘿。”
“帥哥真勤勞呀，盤子洗的可真干淨……”
“哦，是這樣的，這幾天有幾個活的不耐煩的家伙正纏著他，當然我是可以三下五除二干掉他們，金蘭也可以五減三等於二解決掉，不過他沒有理他們，大概不想再引起什麼軒然大波了。”
我終於發現這個家伙很愛別人贊美他，只要一贊美他，就算掏心掏肺他都會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說出來。
“軒然大波？什麼軒然大波呀？帥哥有一雙勤勞的雙手……”
“嘿，你知道我是誰嗎？”
“是誰？”
“竺冬景，Y大二年級老大，聽說過嗎？”
“聽說過……Y大，二年級，老大，還有Y大二年級，你的名字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什麼？哇KAO，混屁呀！竟然連我竺冬景那麼響當當的名字都沒聽過，你去死啦！”
“在我臨死之前請你告訴我，紀金蘭究竟什麼時候來？”
“去死吧去死吧。”
“快說呀，犯人臨死前還可以賞頓好吃的，你怎麼可以那麼殘忍不告訴我？”
“去死吧去死吧，死之前記得轉身啊。我擠擠擠，擠死你們！導彈、戰鬥機、轟炸機，大公雞、小母雞、全體准備，發射，轟嘰噶！”
他氣呼呼地將洗潔精用力擠出來，撒農藥似的全部潑在盤子上面，嘴裡念著小時侯某部動畫片的經典台詞。看不出那麼帥氣的大男生還有那麼稚氣的一面，剛開始見到他還以為很穩重呢，沒想到……
轉身？我迅速轉過身，一雙迷人雙眼的視線輕輕落在我的臉上，紀金蘭似笑非笑望著我，看不出心情好壞。我抱緊書包與校服，正打算站起身開口說話，一道人影突然閃了進來。
這，這，這是什麼打扮裝束呀？背著書包，T恤上面畫著孫悟空，外面裹著一件花花大棉襖，現在還沒冷到這種程度吧，這個女生是不是免疫力失調了？手上竟然拿著一根棍子，感覺有點像從土星來的。
長的挺好，紅紅的臉蛋，小巧的臉上長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紅潤的雙唇，小小的鼻子，眉毛好像沒有修剪過，有點兒粗，服裝品位實在是太奇怪了，只能用一個土字形容。一進來就大聲嚷嚷，手上的棍子不停探來探去。
“同性戀、同性戀你在哪裡？快給我出來，再不出來我叫你小名了！GAY，GAY，你在哪裡，快給我跳出來！”
她叫誰呀？未免也太囂張了吧。她停了下來，睜著兩只圓溜溜的眼睛望著我們，看見紀金蘭對他笑了笑。
“金蘭哥哥你好。”
哇哦，好有禮貌，跟剛才那副叫囂模樣大相徑庭，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紀金蘭對她溫和一笑，還是千篇一律的回應方式。
“你好。”
她笑著轉向我，表示一起打招呼，我也衝她笑了笑表示回應。她注意到我身旁埋頭苦洗盤子的家伙，站在一旁看他洗完一只盤子，扭頭向紀金蘭詢問道。
“金蘭哥哥，竺冬景呢？”
“金蘭你千萬別告訴她我在這裡洗盤子。”
洗盤子的男生頭也不抬地說道，戴著橡膠手套奮力擦拭著，紀金蘭笑了笑，愉快的神情溢滿臉龐。
真奇怪，這個女生找的不正是洗盤子的男生嗎，干嗎還要繞一圈問紀金蘭。只見她用手裡的棍子撥了幾下男生的頭，嘴邊悄悄泛起了愉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