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塵歸塵，土歸土（三）
當那些男人壓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殺了他們的心都有了，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以他現在的力氣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於是他在等，在等一個機會，一個絕佳的機會。”
“這個機會終於讓那個男孩等到了，有一天晚上，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男人特別高興，也許是因為那日贏了點銀子，所以更是高興了一些，酒就喝的多了一些，甚至剛回到家中倒頭就睡，那個男孩知道，這是他唯一的機會，因為那個男人平時就算是喝的再多，他的警惕性也是格外的強，自己跟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更何況要殺了他。但是那日不同，那日的他的警惕就像是跟著他一起沉睡了一樣，那個男孩走近的時候絲毫沒有反應。”
姬月知道接下來的東西恐怕會更加殘酷，更加血腥，但是她無法阻止面前的男人說下去，因為她知道面前的這個男人打定了主意，要跟自己說這些事情，也許是憋的太久了，姬月甚至覺得他不是想博取自己的同情，甚至不是想要讓自己怎麼樣，就是單純的跟自己說著這些事，就好像是憋了這麼多年，終於有了一個發泄的出口一樣。
“你猜怎麼著，王妃這麼聰明一定是猜到了，那個男孩把他的父親殺掉了，並親剁成了肉醬，做成了包子，那那一晚只要壓在那個男孩身上的男人都吃了那包子，甚至有的人還說著比他平時吃的更加好吃，自然是好吃的，人渣吃人渣的肉，怎麼能不好吃，也許這就叫做臭味相投吧。”
姬月聽著面前的男子的話只覺得胃裡翻江倒海，甚至想吐出來，姬月這時候無比的慶幸自己晚上沒有吃東西，不然非得吐出來不可。
青竹看到姬月煞白的臉色微微一笑，“青竹倒是忘了，王妃是一個女子自然受不了如此血腥的東西。”
姬月無法評價面前的男子，她只是覺得面前的男子恐怕都已經沒有了心肝，或許在他母親自殺的那一刻，這個男子就沒有了人類該有的東西，悲憫，孩童時候的天真通通在這個男子身上消失了，而且永遠都找不回來。
“從那以後自己都沒有長高過，這也許就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吧。”青竹說著指了指天上，但是姬月絲毫沒有在他的語氣當中看到敬畏的語氣，有的就只有漫不經心。
“大概吧。”姬月只是微微嘆道，並沒有說的太多，因為她也是不知道要怎麼說出自己心中的感受。
“王妃不要再說什麼了，青竹知道這是對自己懲罰。”
姬月在此刻終於看到面前的男子流露出來了苦笑，甚至流露出來人類的正常情緒。
“我並不能對於你評價什麼。”
青竹看著面前的女子，眼神之中沒有了之前的嘲諷，不屑，沒有了之前的溫柔，反而是盡顯溫柔，“其實王妃並不適於保家衛國。”
“為什麼？”姬月挑了挑眉。
“王妃的心腸太軟了，剛才你看我就說了一個這麼一個虛構的故事，王妃就心軟成這個樣子。要是上戰場打仗的話，王妃又不知道要掉多少眼淚。”青竹微微一笑，眼神之中的平和就像是對待多年的好友一般。
“那麼青竹就可以上戰場保家衛國了嗎？”
這是姬月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但是卻令青竹一愣，姬月叫著青竹的時候語氣軟軟的，竟是讓他覺得跟自己的娘親叫自己的時候很像，都是在尾部有一個不易讓人察覺的小長音，有一種江南女子的風味，青竹聽到姬月的聲音只覺得一陣恍惚。青竹很喜歡這個小長音，因為能夠讓他感覺到對方對於他的親切，對於他的喜愛，甚至能夠讓自己忘掉他心中的不快。
“王妃的聲音很好聽。”
姬月也聽過有人誇她的嗓音很好聽，但是這次是由面前的這個男子提起來的，甚至還是在這個時候，姬月在心中不免有一些怪異的感覺。
“青竹自然是不適合上戰場的，青竹太過於偏激，很容易把那戰場變成一個修羅場的。”
姬月始終卻是不明白，為什麼面前的男子要做這種事情，“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終於是問到這個問題了啊。”青竹微微一笑。
“為什麼？你明明不是那種隨意殺人的人。”姬月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這個男子太過於理智，讓她感覺到這個女子不是可以隨便殺掉別人的人。
“王妃倒是很是了解青竹的樣子，但是事實恐怕就讓王妃失望了。”
青竹沒有嘲諷姬月多余的同情，以及她的直覺，而是平平淡淡的敘說著這件事情。
“青竹是什麼人，是一個馬夫，每天管理著那馬棚，然後倒著泔水，有些達官貴人看到這完好的半張臉還要調戲一番。說到這張臉就不得不說我練功的事情，在殺掉那個男人不久後，自己也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陰差陽錯的得到一本譜子，上面記載著一種武功，但是沒有想到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現在的這幅樣子。其實，我覺得這樣沒有什麼不好的，最起碼自己得到了武功，而自己最恨的恐怕就是這張臉了吧，但是自己終究是舍不得毀掉另半張，因為它很像自己的母親。有時候照鏡子，自己還是會有一些恍惚感，好像自己的母親還在青竹的身邊一樣。”
“哎呀，話題跑遠了，青竹是來為王妃解釋為什麼要做這件事情的，為什麼呢，恐怕就是想出名，想讓這大都的人都知道是一個馬夫，每日倒泔水的馬夫做了這驚世駭俗的事情。”
姬月攥了攥拳頭，就是這麼一個荒謬的理由嗎，就可以不管好幾條人命，就可以不管對別人造成了什麼樣的傷害，就可以為了自己肆無忌憚！
“王妃是生氣了嗎？雖然王妃生氣了，但是青竹做這件事情沒有絲毫的後悔，因為在這過程當中，青竹找到了自己存在的價值，如果說八歲那年殺掉的那個男人只是一個開端，那麼這一次的事情，卻是讓我自己得到了真正的滿足，不，也許還不夠，看著你們忙上忙下，到處尋找著凶手，從排查丞相府的下人，仇家開始，這才是我真正的滿足之處。”
“所以，你給我們留了線索，然後再殺掉老王一家對我們挑釁，都是為了滿足你的虛榮心？”
青竹聽到姬月這話仿佛是很不贊同，“王妃怎麼能說是虛榮心呢，雖然青竹確確實實得到了滿足感。”說完青竹流露出來了陶醉的表情，仿佛還沉浸在殺人的快感之中。
“對了，王府大概是看到那丞相的手指甲當中有著泥了吧，那是我故意留下的，准確的說是故意沒有清理的。”青竹微微一笑，但是姬月看著那笑容只覺得很是滲人。
“那丞相還想著要逃脫，於是趁自己不注意竟是爬到了花園那裡，自己怎麼能讓他得逞。”
“為什麼丞相不能呼救？”
“因為我給他和他的妻子下了啞藥啊，自然也就說不了話了，而且我還特地為他們找了一個無痛的藥，讓他們絲毫沒有痛苦的感覺，那女人倒是聽話，但是那老頭子可就不怎麼聽話了，竟然還敢趁自己不注意逃出去，於是我就給了他解藥，最後讓他被活活燒死了。但是王妃驗屍的時候應該看到了那藥性太過於猛烈，都腐蝕了那男人的器官吧。”
姬月在衣袖之中攥緊了拳頭，她這幾日日日夜夜的看著冷修瑾痛苦，但是自己卻是什麼忙都幫不上，但是這始作俑者卻在這裡對自己大言不慚地說著這些事，姬月甚至都敢保證，門外的冷修瑾恐怕都已經聽到了這些話，姬月很難想像他是怎麼才能忍住不衝進來的。
姬月站起身來，她不想再跟這個男子再多呆一分鐘，甚至一秒鐘。
姬月快速的轉過身去，以致於忽略了青竹的苦笑。
就在姬月剛想打開門走出去的那一刻，只聽到後面傳來了那男子的聲音，“王妃，這件事與那婢女無關。”
姬月剛想打開門的手一頓，隨即轉過頭來，看著那男子，雖然那張臉很是嚇人，但是那平和的神態卻是姬月沒有見過的，甚至姬月看到在提到小翠的時候，青竹的眼睛當中閃過一絲溫柔。
“我知道這幾個月當中我對她的折磨，但是我明沒有碰過她，王妃給她找一個好人家，老實忠厚的人家，就把她嫁了吧，那簪子是我拿回來的，因為我沒有什麼可以給她的，所以看到那婦人頭上戴的簪子就覺得小翠戴一定很好看，所以拿回來送給了她。她是個好女孩。王妃替青竹跟她說一句抱歉吧，讓她下輩子不要再遇到我了。”
姬月看著面前的男人，就算這二人關於這簪子的說法有所出入，但是姬月現在也沒有精力來追究這簪子的事情，而是看著面前的男子，臉上有著不一樣的情緒。
“王妃難道不信嗎？”青竹自嘲的一笑，“果然，壞事做多了，自己的話也是不可信了啊。”
姬月依舊是靜靜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王妃不是想知道那個孩子在哪嘛，就在我住的那個屋子裡，那屋子的床板下面有一個暗室，就在那裡，那裡本來是我練功的地方。”青竹看了看面前女子的神色，想了想又補充道：“王妃放心，那孩子沒有事。青竹總不會那麼飢不擇食，連一個小孩子都不放過。”
姬月轉過身去，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就推開門走了出去。
而青竹卻是仔細琢磨著那一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良久，露出苦笑，在眼中流出一行清淚，滴落到地上，擲地有聲。
姬月推開門就看到冷修瑾微笑著在看著自己，藍玥眼中擔憂的眼神，姬月一愣，隨即微笑著向他們走去，她知道，無論怎樣，這兩個人總會給她不同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