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塵歸塵，土歸土（二）
姬月知道一開始的冷修瑾好像是在忙碌著這些事情，所以才每天早出晚歸，雖然他嘴上不說，但是有時候姬月路過書房的時候還是能看到冷修瑾緊皺的眉頭，仿佛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情，但是面前的這個男子又是怎麼得知的。
“王妃大概是忘記了，青竹可是這王府的馬夫，有什麼事情是一個馬夫不知道的呢。”青竹仿佛是在嘲笑著姬月，但是卻又像是在誇耀著自己。
“你的消息倒是靈通。”
“王妃從小是在宮裡長大，恐怕是不知道這民間的流言蜚語啊。”
“我知道，這一次不就見識了這一次流言蜚語。”
青竹沒有想到面前的女子竟然對自己現學現賣，對於面前的女子的欣賞於是便有加深了幾分。
“王妃倒是從聰明，還知道跟青竹現學現賣。”
姬月聽到青竹的話微微一笑，“我不僅知道這個，我還知道你這臉是練功練的吧。”
“王妃倒是見多識廣，沒錯，我這臉就是練功練的。”青竹一邊說著，一邊撫摸著自己的臉，但是那眼睛之中卻是沒有出現什麼惋惜的神情，仿佛是毫不在意自己英俊的相貌。
“為什麼要練這種功夫，你不怕有一天會被反噬嗎。”
“我都這個樣子了，又有什麼怕的。”青竹仿佛毫不在意。
“為什麼要殺老王一家，然後還要害了老李一家，另外那個孩子在哪裡？”姬月最終還是問出了自己心中想問的問題。
“大概是因為無聊吧，小翠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都沒有被發現，至於那孩子，你放心，他還活著。”
姬月本來是以為她聽到這些話會生氣，會氣憤，會大罵面前的這個男人，但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沒有，甚至自己的心中沒有一絲波動，因為這些話語，自己早就做了假設。
“王妃有沒有覺得其實你我是同一種人。”青竹看著姬月，那完好的半張臉上面的桃花眼之中裝滿的笑意，仿佛是要溢出來一樣，但是姬月卻是不為所動，只是靜靜的看著面前的男人，靜靜的等待著他的下文。
“你看我都這麼說了，王妃還是不為所動，甚至青竹都看不到一絲氣憤的表情，這說明什麼，這說明王妃跟青竹一樣，都是沒有心之人啊。”
“我有心沒心，不是你說的算的。”
“是是是，青竹就知道王妃不會承認。”
姬月聞言沒有說話，倒是那青竹卻滔滔不絕的繼續說著。
“不如青竹給王妃講一個故事吧。”只見青竹的眼中像是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快的讓人抓不住。
“好。”
青竹把胳膊放在桌子上，雙眼看著姬月，但是姬月知道他並沒有真正的看自己。
“事情要從一個馬夫說起，你說巧不巧，這個故事的主人公竟也是一個馬夫。”青竹發出一陣嗤笑。
“那個馬夫長得也算是說的過去吧，長大二十幾歲的時候娶了一個妻子，那妻子性情溫厚，二人很快有了一個孩子，二人的生活過的也算是如意，但是好景不長，那馬夫卻是染上了賭博，不僅把自己家中的錢財都輸光了，甚至還把家中的房子抵押了出去，但是你知道的，只要是染上賭博的人沒有一個好下場的，很快家裡連房子也都沒有了。”
姬月有一種直覺，自己現在聽得這個故事恐怕就是症結所在。
“自從那馬夫染上賭博之後，每天就知道管家裡要錢，但是家裡哪有錢可以給他，都讓他輸光了，於是他就算對他的妻子和孩子拳打腳踢，甚至又一次，那個母親為護住她的孩子而被打斷了三根肋骨。”青竹現在只是安靜的敘說著這件事，沒有絲毫別的情緒在裡面。
“孩子在一天天長大，他繼承了他的父母的全部優點，長的也越發英俊了起來，每天害怕的就是自己的父親回來，醉醺醺的，然後就是對他一頓拳打腳踢，甚至看他長的越來越英俊，要把那孩子賣到窯子裡去，讓他當男倌。”
姬月聽到這裡心頭一震，這樣的父親與禽獸又有什麼區別。
“直到有一天，這會是噩夢的開始。”青竹說到這的時候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一天，母親和他上山采野菜剛回來，因為家裡沒有錢了，只能上山采些野菜來吃，那孩子最喜歡和母親在一起，雖然哭是哭了一些，但是只要他跟母親在一起就會很幸福，就算晚上會挨打，但是他只要跟自己的母親在一起，這就是一個孩子小小的願望。但是就在那一天晚上，一切都被打破了。”
姬月看到前面的男子攥緊了拳頭，那半張英俊的臉上也有了一些猙獰。
“抱歉，讓王妃受驚了。”青竹立刻恢復了原樣，甚至讓姬月覺得剛才的那個猙獰的男子不是面前的這個人。
“那天晚上那個孩子和他的母親回來的時候，只看到門外站了幾個彪形大漢。那孩子都能感受到母親攥著他的手是顫抖的，她只是一個女子，遇到這種事情當然會害怕，她知道他們是誰，是來收賭債的人，但是家裡卻是已經再也沒有錢了，甚至能拿去變賣的東西都沒有了。但是那個女子還是盡力的要護住她的孩子，因為她是一個母親。”
姬月發現只要面前的這個男子說到那母親的時候眼神都會變得很柔和，於是姬月在心中有了大膽的猜測。
“那幾個彪形大漢看到那女子便來了興趣，誰叫那女子長得那麼溫婉動人，聽說家裡沒有錢之後就把那女子拖進了屋子裡面，甚至那女子連他的孩子都沒有安頓好，但是那孩子卻是讀懂了自己母親最後的眼神，她在跟他說不要進來。任由那孩子怎樣呼喊，這門就從來都沒有打開過，甚至他還聽到屋子裡面傳來的撕碎什麼東西的聲音，甚至還有著男人的喘息聲，也許，那女子是想哭喊的，但是她會想到門外站著的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她不能。”
姬月看著面前的男人，生活究竟給了他一種怎樣的東西。
“事情很快就結束了，但是那孩子卻是感覺像是一個事跡那麼長，那孩子一轉頭的時候，你猜他看到了什麼？”青竹仿佛很有興趣的問姬月。
姬月聽到青竹的問話閉口不答，她不想說，不想揭露這殘酷的事實，但是面前的男子卻是不給姬月逃避的機會，一點一點的向姬月呈現著這殘酷的事實。
“他看到自己的父親站在窗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但是他的眼中卻是一點去營救的意味都沒有，反而是興致勃勃的看著裡面的場景。”
青竹說到這裡的時候眼神當中流露出恨意，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以為自己會隱藏的很好，但是現在提起這件事，他還是好恨，不知道是在恨自己，還是恨他那無能的父親。
“你說可不可憐，自己的妻子被人在裡面凌辱，但是丈夫卻是一點勇氣都沒有，也許他的心裡想著，這樣的話長期以來是不是還會還清自己的賭債。”
姬月無法對那禽獸父親做出評價，因為要是自己是那孩子的話會恨透那男人吧。
“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那幾個男人終於從屋子裡面走了出來，臉上還帶著滿意的神情，看到那男人卻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那男人竟然還走上前去，問那幾個男人滿不滿意，臉上諂媚的笑容卻是讓那個孩子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孩子的心中只想著自己的母親，於是趕緊進了屋子裡，屋子裡的氣味讓人作嘔，甚至還夾雜著血腥的氣味，她看到自己的母親像一個破布娃娃一樣躺在床上，雙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那孩子嚇得大哭，那女子聽見孩子的哭聲仿佛才回過神來，趕緊拿衣服遮住自己的身體，那是一個對於母親的尊嚴吧。”
“你說奇不奇怪，一個母親就是有這麼大的魔力，什麼都是為了自己的孩子著想。”
青竹的這話與其說是在問姬月，倒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
“那女子當時可以說是心如死灰吧，但是她還是沒有想過死，因為她還有孩子，她想要把孩子撫養長大，她想看著她的孩子過上幸福的生活，她的孩子這樣俊朗，她還想到時候為自己的孩子好好的挑一門親事。但是她的願望終究是落空了，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她的丈夫會對她這樣的狠心，那個男人為了賺錢竟然把自己的妻子當做是妓女一樣賣了出去，每天晚上都可以說是爺爺笙簫啊。”
姬月無法想像那個女子那時候是什麼樣子，如果不是那個孩子支撐了她，她是不是早就已經不再對這個世界有留戀。
“但是，那個女子終究還是堅持不住了，在有一日的早晨，那個孩子發現自己的娘親已經日上三竿了都沒有醒，於是走進了那房間，卻是發現自己母親永遠都不會醒了，永遠不會再叫著自己的乳名，然後給自己一個溫暖的擁抱，再也享受不到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溫暖。”
姬月靜靜的聽著面前的男子給自己講著這個故事，卻是沒有任何的評價。
“那個男人回來看到自己的妻子的屍體都已經涼了，看著自己妻子溫和的臉龐有一絲發愣，但是隨即皺了皺眉頭，神色露出來不耐煩，一邊說著，真是晦氣，那個孩子只是看著自己母親的屍體，他已經哭了一天了，再也沒有眼淚可以流下來了。”
“那個孩子大概是沒有想到同樣的厄運也會降臨在他的身上，因為自己的母親自殺了，所以家中自然也是沒有了經濟來源，那個男人就把他的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兒子身上。那是一件多麼殘酷的事情啊，那個孩子當時只有八歲，八歲，本來是無憂無慮的年紀，但是他卻承受著他所不能承受的一切，原因自然是他長得太過於俊俏，竟然讓自己的父親起了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