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拒之門外
新野城很小，孫家的正副兩位使者所落腳的驛館就在離城主府不遠的地方。孫吳副使闞澤看到凌統滿臉陰沉的回來，詫異道：“公績，怎麼回事？可曾見到了公主？”
凌統二話不說，一把拽起了闞澤，道：“德潤（闞澤字），快收拾起錢財，隨我出城！”
“為什麼？”闞澤不明所以。
“快！”
在凌統一聲厲喝下，片刻後，兩人已經出現在了新野城外的漢江邊上。闞澤被凌統領著縱馬一路飛馳，此刻已是上氣不接下氣，道：“公績，現在可否告訴我為什麼吧？”
凌統凝望著滾滾而去的漢水，浮起一絲冷笑，道：“劉備被我殺了。”
“什麼！公績，你是在開玩笑的！是吧？”闞澤驚得幾乎從馬上摔落，大聲叫道。
凌統右手拔出了長戟，左手抽了腰刀，在烈日的照耀下，閃閃生芒。像是在看待情人般的注視半晌後，凌統道：“就是這柄戟穿透了劉備的胸口，就是這把刀斬掉了劉備的頭顱，曾經不可一世的梟雄劉備，就是這樣死在了我的手中。德潤，你曾經說得不錯，劉備是不可能放棄與公主的婚姻，能夠阻止這場婚姻的，只有劉備的死亡。”
闞澤在凌統兵器的折射下，有些膽怯的縱馬後退了幾步，顫聲道：“公績，我的確曾經這麼說過，但你……”
“不用擔心，我不會殺人滅口的，也不會在殺劉備的問題上，牽扯出你。只是這次破壞了孫劉聯盟，連累了你，只怕這次之後，你一生都不會在被大吳起用，對不起。”凌統收回了自己的兵器。
“哎。”闞澤嘆了一口氣，“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知公績你以後准備怎麼辦？”
“一人做事一人當，統破壞了孫劉聯盟，此番出逃，只不過是為了不讓自己死在金剛門那群人手中。今日之後，自當回孫家領罪。”
“孫劉聯盟是陛下一統天下重要的一步棋，你為了私情而廢公事，這罪可不小呀……”闞澤在凌統的臉上分明的看到了一種以死明志的決心，咽了口唾液，沒有再說下去。
兩人沉默了半晌，凌統開口道：“德潤，你雖然沒有參與刺殺劉備，就算統有心擔下全部罪名，但此行你身為副使，只怕也是罪責難逃，不知你今後准備如何？”
“如何？就去司馬家避難吧，我闞澤在天下也算略有薄名，想必司馬懿還是會給我口飯吃的。”
“為何不去諸葛家？諸葛家的實力甚至比我們還要強盛。”凌統奇道。
闞澤搖了搖頭笑道：“公績，你雖武功蓋世，但政治頭腦的確事差了些。諸葛家與孫家近兩年來針鋒相對，若是去了那裡，只怕全國的同僚都會恨我入骨。公績你當真想好了要回國領罪嗎？”
“德潤，我們雖同為孫家臣，但實際上我們是不同的。你是地方名士，被延攬至孫家，士則明主而投。而凌家乃是孫家的世代家臣，凌統是不會背叛孫家，為先父在天之靈抹黑的。”凌統語氣絕然。
闞澤點頭道：“既然如此，澤會在司馬家先行安頓好，若是公績回國後有什麼要托付的，只管送到司馬家。那麼……保重吧！”
凌統用力拍了拍闞澤的雙臂，一抱拳，縱馬向東方馳去。
闞澤騎在馬上，佇立在岸邊，望著凌統離去的背影，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冷笑。江風拂過，吹起了闞澤的領口，一只銀色的飛鷹赫然繡在了領口內側。
夜鷹，潛藏在深處。
然而，即便是鷹，也很難察覺背後的注視。一個聲音在闞澤背後響起：“驅虎吞狼，德潤好計謀！”
闞澤背後驚出一身冷汗，回過頭去，卻發現那是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正對著自己微笑。當下定下心神道：“原來是幼常（馬謖字），澤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
馬謖拱手：“謖不圖其他，只求先生薦書一封，為馬家求得將來在諸葛家的晉身之道。”
闞澤深深地看了馬謖一眼，掏出筆墨，一番奮筆疾書後，遞與了他。馬謖接過薦書，兩人相視一笑，便作告辭。
闞澤縱馬北上，高嘆：“馬氏五常，白眉最良，只怕未必，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劉備的死在第一時間內就傳遍了荊州，卻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原因無他，只因為雄踞荊州三十年的劉表，也在同一天被人發現死在了自己的臥室中。
襄陽蔡府內。
“景升去世？機會來了，要趕在其余七族反應過來前，速速立琮兒為刺史。”蔡諷在得到蔡瑁的情報後，迅速的作出了反應。
南郡城府中。
黃忠咬牙切齒地握著手中的信紙，道：“好陰毒，究竟是誰刺殺了劉表，助蔡氏做大？八族聯合……聯合個屁！只要蔡瑁小兒敢擅立劉琮，去做那太上皇，就莫怪我黃某對其翻臉！”
蒯府。
蒯良在知曉劉表的死訊後，長嘆一聲曰：“原來如此！這就是你破除八族聯合的手段。沒有支點，所謂聯盟只能夠崩盤離析。異度（蒯越字），該到我們給大唐展露實力的時候了。”
不約而同的，其余馬楊習龐向五家的家主在收到劉表的死訊後，俱是在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是該作出選擇的時候了……
自此，荊州八族再也沒有一個可以讓全體信服的代理人來調節八族之間的矛盾。三天後，蔡家搶先立劉表之子蔡家的外甥劉琮為荊州之主，獨攬荊襄大權，以黃家為首的神樂幫當然不干，八族之間圍繞在黃蔡兩姓身邊，涇渭分明，再沒了什麼八族明爭暗聯的氣勢。
相比荊州巨變之下，劉備的死不過是激起了小小的浪花而已。在劉備死後，劉封以長子身份，自封為金剛門新任門主，他手下的暗影組織掌握了幾乎絕大部分劉備麾下官員的把柄，為此，大部分駐守新野的官員紛紛臣服。
反抗者惟有張氏一族，張飛長子張紹因當堂指責劉封篡位，被劉封斬於廟堂之上。張苞冒死救出了劉備的親子劉禪以及自己的幼妹，東行投奔在漢口練軍的關羽。在他身後的，是懸掛在新野城樓上的劉備次子三子劉永劉理的人頭。
八族內鬥，劉備內鬥，荊州再也沒有人出面來安定人心，荊州終於大亂。
襄陽驛館。
近幾天來，飄揚的樂曲回蕩始終在驛館的東院上空，不斷有各色的歌姬進進出出。在這荊州大小勢力緊繃神經的期間，本正是渾水摸魚的好機會，我卻一反常態的不再活躍於荊州各大勢力間，而是安如泰山的端坐於這小小的襄陽驛館東院內，甚至可謂是足不出戶。
“二師兄，外面又有人前來拜訪，這是名帖，你見還是不見？”也許是劉備已經授首，劍楓在這幾天難得的露出了笑容。
名帖是燙金正楷描繪，顯得極為鄭重，我接過看了兩眼，果不其然，正是襄陽一帶最大的勢力蔡家所制，此番到來的竟是被人譽為在背後實際操控蔡家的前任家主蔡諷。
如今的荊州已經明顯的分為南北兩塊，長江以南的南荊州仍是穩穩的控制在黃龐兩姓的手中，不僅軍權在握，就是政務也少有荊州其他六族能插手的地方，其他六族在南荊州所擁有的，僅僅是潛勢力。
而北荊州卻亂作一團，呈現出三足鼎立的局面，勢力最強大的自然是控制了新任刺史劉琮的蔡家，習家、向家、楊家三家義無反顧的站在了蔡家的周圍。
黃家與龐家由於沒能控制住襄陽一帶的軍權，少數幾個能在北荊州說得上話的家族官員也早被蔡瑁借劉表之手一擼到底，因此黃龐兩家的勢力在北荊州被極大的弱化，只能夠屈居蔡家之後。
最令荊州士族想不到的是，原本緊密聯系蔡家的中盧蒯家，竟然在劉表死後，揭竿而起，不僅大膽的與蔡黃兩股勢力針鋒相對，更是在隨縣露出了它近萬私兵的崢嶸，氣勢之盛不遜於蔡家引以為豪的蔡家軍。而宜城的馬家竟也在無聲無息間，與蒯家站在了一起，令蒯馬聯盟正式成為了劉表死後荊州的第三股勢力。
當然原本最可能成為第三勢力的金剛門劉備，現在已經正式步入了歷史，劉封與關羽正打得不可開交，又哪裡理會得了荊州的形勢呢？
如今這北荊州最大勢力蔡家找上門來，顯然他是要有求於人了。
我淡淡一笑，將那燙金拜貼輕輕的放在桌上，道：“想必是蔡家端坐刺史府，等了五天卻沒等到我們的拜訪，終於沉不住氣了。蔡諷親自來了。”
“哦？蔡家的實際掌權人親自來了，必定是蔡家已經意識到，即使完全控制了劉琮，也控制不住荊州局面，到這裡來討救兵來了。”在一旁的徐庶道。
劍楓認同的點點頭，道：“黃家與龐家自然是不肯來我們這裡，前幾天馬家、楊家、向家、習家、蒯家都派人過來，二師兄不見他們。如今真正的大魚來了，二師兄這回是不是要出面呢？”
我輕搖著羽扇，搖頭道：“非也，這段期間內我們誰也不能見，要讓他們知道，大唐只會與其中的勝利者談判。劉表死前，我們是那八族同仇敵愾的敵人，但劉表死後，大權無主，得到大唐的支持，才有可能與有孫家支持的黃忠對抗，如此一來，我們自然成為了他們眼中的香餑餑。”
“可是昨天……”劍楓有些不解，昨天的下午，我甚至將我的姐夫蒯家的蒯琪拒之門外。
“呵呵，蒯家想在劉表之後成為荊州第一族，也是要經過考驗的，想不到他們的家底還不少，竟然一下子就拿出了近萬的部隊，比蔡家的私兵還多，當真是扮豬吃虎，現在給蒯家幫助，只不過是錦上添花。等到他們三股勢力相互間鬥得差不多了，我們在站出來幫助蒯家，那時候雪中送炭，才是最珍貴的。至於蔡家嗎，他們想當的是荊州之主，我們不用考慮蔡家的。不敗（劍楓字），像前幾天一樣，你待我出面吧，就說大唐只與勝利者談判。”
“是。”劍楓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