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侍疾2
馮氏病臥床榻,斜梳螺髻,滿面病容,眼角掛著淚,略略咳了幾聲,“璃歌,璃珠之前是有不對,可她畢竟是你的妹妹啊,她已經受到了處罰,璃歌,好女兒你就看在娘的面子上饒恕她吧。”
岳璃歌看著這個女人,她這般做小伏低不過是因著岳衷山在旁邊,裝虛弱博同情,若是自己硬是不同意反倒弄巧成拙,全成了她的不是。
“夫人思女心切,璃歌心中與夫人一般,璃歌又何嘗不是思妹心切。“岳璃歌話說到這,馮氏臉上明顯露出了期待之色。
岳璃歌話鋒一轉,“不過……。”
馮氏等得著急,“不過什麼?”
岳璃歌緩緩道:“不過夫人,妹妹是父親大人下令送往古寺靜修,璃歌實在是無法做這個主,再說,父親一向公正嚴明,作出這種決定相比也經過了深思熟慮,女兒實在不敢違背父親的意願。”
這一番話說下來,明顯就是把皮球踢給了馮氏,你若是想要女兒回來,誰送的找誰去。
馮氏聞言立刻用懇求的眼光看著岳衷山,岳衷山沒有看馮氏,而是把眼睛轉了過去,一看就是不想回應。
也不怪岳衷山,岳衷山此刻也是左右為難,岳璃歌剛剛給他扣了一頂帽子,“深思熟慮”實在不好“朝令夕改”,岳衷山此刻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私心總是希望二女兒回來,不僅寬慰馮氏的心,人到老年總是希望一家團圓,有一個女兒在在古寺裡算怎麼回事,可現下岳璃歌說出這樣的話,岳衷山實在不好開口再提,只得說一句,“此事以後再說。”來搪塞馮氏。
馮氏眼神一下子暗淡下來,看著岳衷山的眼神充滿著哀怨,岳衷山稍稍坐了一會就回書房處理公務了,只剩的岳璃歌和馮氏在屋中。
岳衷山一走,馮氏立刻恢復了本性,指使著岳璃歌干這干那。
“你去,給我倒杯茶。”馮氏指著岳璃歌道。
有了上次的教訓,岳璃歌轉身,拿起桌上的茶壺親自給馮氏到了一杯茶端到馮氏面前。
馮氏接過茶杯,抿了一口就吐了回去,“這茶都涼了,我現在臥病在床,你不肯侍疾,如此不孝順,要你這個女兒有什麼用。”
初初在一旁聽著這話,手一下子握緊,指甲掐進肉裡都沒有發現,夫人又再為難小姐,這可如何是好。初初心下焦急,想要上前給岳璃歌解圍,看到岳璃歌的眼神,只得默默退回去。
岳璃歌垂下眼,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出是什麼神色,聲音平穩,聽不出有什麼情緒,“是璃歌疏忽了,不知夫人要什麼樣的茶。”
“現沏的碧螺春。”馮氏看著岳璃歌,又加了句,“你親自沏茶的。”
岳璃歌點點頭,轉過身帶著初初退了出去。
初初一出了房門就憂慮的看著岳璃歌,“小姐,夫人這明顯就是為難您嘛,不如初初找老爺來吧。”
岳璃歌搖了搖頭否決了初初的提議,“父親現在正在書房處理公務,你冒冒失失拿著這些後宅小事去找他,只會被臭罵一頓。”
初初哭喪著臉,“那,那這可怎麼辦啊,小姐,要不初初讓夫人打一頓出氣,就別為難小姐了。”
岳璃歌好笑的看著初初,捏捏了她的鼻子,“你個小丫頭,淨想些沒有用的,就算是此法可行,我也不會讓我的初初受如此委屈,我們初初可比那個老虔婆身子高貴多了,我怎麼會讓她打你呢。”
本是一句玩笑話,初初聽得感動的眼淚都要流了下來,當下就紅了眼眶,“小姐,你對初初真好。”
“我只有你了,我不對你好對……”岳璃歌回頭一看發現初初正躲在自己身後抹眼淚呢,“你怎麼哭了,好了好了別哭了,丟不丟人。”
初初吸了吸鼻涕,“小姐!初初才不丟人。”
岳璃歌看著初初的小花臉,兩人對視著,相視而笑。
初初正了正神色,“小姐,那夫人那邊怎麼辦啊?”
岳璃歌倒像是沒事人一樣,一臉輕松自然,“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初初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岳璃歌還是一臉淡然往外走著。
初初一看路不對,這不是去廚房的路啊,連忙提醒岳璃歌,“小姐走錯了,去廚房的路在那邊。”
岳璃歌還是徑直走著,“誰說我們要去廚房了。”
初初不解,“不去廚房?小姐那我們去哪?不是要給夫人沏茶嗎?”
岳璃歌轉過頭微微一笑,“回屋。”說著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初初趕緊跟上,“回屋?小姐,若不趕快給夫人沏好送去,只怕夫人這下又要責罵您了。”
“不著急,讓她等著吧。”
初初還是不解,但是岳璃歌沒有再解釋什麼,初初只好跟著岳璃歌往院子走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岳璃歌舒舒服服的躺在之前的搖椅上,手裡捧著著盞熱茶,悠哉悠哉好不愜意。
初初依舊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該如何是好,叫來一旁的小丫頭,吩咐著趕緊沏壺碧螺春備著。
岳璃歌見狀叫住了初初,“不必,我自有打算。”說著問初初,“之前給秋玉治病的藥還有嗎?”
初初不解,還是如實回答,“之前給秋玉治病的藥還剩一些,秋玉去了莊子,那有郎中,說是要新開方子,這藥就留著,還沒處理呢。”
岳璃歌聽了大喜,“快,趕緊拿來,再准備一桶昨個廚房剩下的泔水。”
初初聽了岳璃歌的話,大吃一驚,“小姐好端端的,要那個做什麼?那個泔水味道很難聞的。”
岳璃歌沒有解釋,接著說,“吩咐廚房,起火把泔水煮開,撇淨油花,我有用。”
初初領命下去准備著,只剩下一旁伺候的丫鬟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自己的大小姐命初初准備那些東西干什麼。
岳璃歌還是悠然的躺在躺椅上,任由輕風溫柔的拂過她的發絲,閉上雙眼,享受著午後的陽光。
岳璃歌在躺椅上悠然自得,馮氏躺在床上快要氣炸了,“你說什麼?她回自己院子裡了?”馮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下子把床邊放的藥碗揮到地上,“這個賤人居然如此不把我放在眼裡。”
一旁稟告的小丫鬟嚇得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在床邊伺候的馮媽媽見狀,吩咐著丫鬟撿起碎片出去,去桌上倒了杯水走到床前遞給馮氏,“夫人,為了這麼個丫頭,實在不值得生這麼大的氣,她敢如此不把夫人放在眼中,夫人也不必給她留情面,晚上用膳的時候告她一狀,老爺自會責罰她。”
馮氏接過水潤了潤喉嚨,還是十分氣憤,“她將我的女兒弄到那種地方,我還沒有同她算賬,她如今倒是春風得意起來,敢如此放肆,不把我放在眼中,我非要好好同她清算不可。”
馮媽媽立刻出謀獻策,“夫人,直接找人毀了她的臉,看她還有什麼辦法如此自視清高。”
馮氏搖了搖頭,“上次就是如此,不知道這個小蹄子用了什麼方法,抹了藥膏,居然一點事都沒有。此計不可。”
馮媽媽轉轉眼珠子,又想一計,“夫人,不如直接毀了她。”
馮氏轉過頭,看著馮媽媽,皺著眉頭,“你是說?”
馮媽媽點了點頭,“夫人,如此一來,她肯定沒有臉再苟活於世,夫人你也就一勞永逸了。”
馮氏思慮片刻,還是搖了搖頭,“不可,璃珠上次不就是想讓她在眾人面前出醜嗎,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被她躲了過去,讓秋玉那丫頭背了鍋,若是再行此招,保不齊會出什麼事。”
馮媽媽連出兩計策都被否決,實在是沒有別的計謀了。
馮氏想了片刻,“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容我好好想想。”
突然,馮氏像是想起了什麼,仿佛不經意般問馮媽媽,“之前那個秋玉是跟璃珠去了寺裡了麼?”
馮媽媽搖了搖頭,“沒有,秋玉上次經歷了那種事情,聽說第二天早上起來就瘋了。”
馮氏聽了,接著又問,“瘋了?瘋了就趕出去,丞相府又不是善堂,平白養些個閑人。”
馮媽媽趕緊回道:“夫人,奴婢也是剛打聽到的消息還沒有像夫人稟報。”
“怎麼?”馮氏問道。
馮媽媽說:“ 奴婢聽說秋玉那丫頭好像被送到莊子上養著。”馮氏聽著皺起了眉頭,馮媽媽又接了一句,“據說是大小姐吩咐的。”
“什麼?”馮氏大驚,“怎麼會是她?難道秋玉是她的人?”馮氏說出這句話,自己都不相信,有哪個女子會甘願受如此奇恥大辱。馮氏自己先否定了自己,“不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馮氏看著馮媽媽,“你還知道什麼?我現在雲裡霧裡的,你快說。”
馮媽媽也搖了搖頭,回道:“夫人,就這一點還是奴婢千辛萬苦打聽到的,大小姐院中的人人個個嘴都像安了一把鎖,什麼都問不出來,若不是門口守著的家僕是奴婢的同鄉,我們聊天的時候,他告訴我,奴婢也是什麼都不知道啊。”
馮氏皺著眉頭,“他都和你說什麼了,你務必一五一十的告訴我,這裡面一定有隱情。”
馮媽媽於是原原本本的將那日她與同鄉說的話都告訴了馮氏。
原來那一日,馮媽媽正好輪休,想著自己的同鄉劉四,大家都在府中做事,這個劉四的差事,還是馮媽媽幫忙找的,劉四感激她,隔三差五的就送東西孝敬。
劉四知道馮媽媽愛喝酒,那日備了一壇好酒,送到馮媽媽屋中,馮媽媽正好輪休,閑著也是閑著,就留她這個同鄉進屋一起喝酒。
兩人聊天期間,兩人就聊了起來,劉四無意間就提起說他今日起了個大早。
馮媽媽當時已經是有點醉了,不以為然,“你又不像我們,上頭有主子要伺候,你起什麼早?怎麼大早上去私會情人啊?”
劉四連忙擺擺手,“你說什麼呢,是內院裡送人出去呢。”
馮媽媽覺得有些意思,接著問道:“哪位主子起這麼早趕著出去?”
誰知劉四好像很驚訝,“出了那麼大事你不知道?”